第87章
替高齊說出了心里話。
秦究眼皮沒抬,
抽了兩張紙出來又說:“黑死病拖不了這么久,況且你剛剛說了,什么病爛成這樣也活不成,卸只胳膊沒什么問題吧。還是說你們真打算給他打針吃藥治一下?”
楊舒心說誰跟你談治不治的問題了?重點是這個嗎???
但她還沒開口,一聲慘叫響了起來。
那位被卸了手的病人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哭臉?biāo)查g變卦。
他這一聲慘叫,
喚醒了屋內(nèi)所有“病人”,嚎聲越來越多。
考生們驚了一跳,下意識捂住耳朵。
下一秒,那些蜷縮在被子里的病人便竄出來,血淋淋的手抓向床前的考生。
一時間,驚呼和尖叫充斥著整個教堂。
秦究感覺一只手勾上自己的脖子,手指虛握成拳,以免蹭到他的臉。
接著他就被人拽了一下,繞過側(cè)邊方形高柱,貼在了柱身背后。
游惑從秦究脖頸間抽回手臂,皺著眉說:“你瘋了?”
“你說這個?”秦究舉起沾了血污的手,“我這人一向很瘋,你不知道么?”
教堂的彩窗高高在上,陰沉的天光穿過玻璃,只剩下幾縷。
秦究一只眼睛落在光里,他玩笑似的擋住游惑視線說:“別這么瞪著我。照那修女說的,你已經(jīng)被傳染了,害怕么?”
游惑:“不怕�!�
考試?yán)锏牟�,想也知道絕不會正常到哪里去。
但他連棺材都進過,還怕所謂的“傳染病”?
“那不就行了�!�
“一個人生病很孤單的,大考官�!鼻鼐慷堕_紙巾,遞了一張過來,說:“我給你做個伴�!�
游惑心里忽然被人輕撓了一下。
***
教堂里兵荒馬亂,一片狼藉。
考生們一方面害怕,一方面有所顧忌——
打吧,怕碰到瘡口,也變成爛人。
不打吧,這特么要追到什么時候?
高齊、趙嘉彤倒是身手了得。
但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這有四十多只堪比生化武器的手。
他們借著床壓趴了四個“病人”,又靠被子纏住兩個。
楊舒不是部隊出身,打是肯定不能打。
但她和周祺都不拖后腿,兩位姑娘敏捷和柔軟程度一流,躲閃間還靠高跟鞋砸倒一個。
但他們畢竟不占上風(fēng)。
這些病人已經(jīng)不要命了,他們還是想要一要的。
“操!刀太短!”
兩個黑乎乎的血人兜頭砸過來,高齊怒罵一句,把趙嘉彤?dāng)埖缴砗蟆?br />
他下意識偏開頭閉上眼,心說:他媽的不就是感染嗎!來��!有本事對準(zhǔn)臉!
千鈞一發(fā)之際,就聽“咚”地一聲。
預(yù)料之中的血肉沒有糊上臉,倒是傳來了重物落地的聲音。
高齊睜眼一看。
就見那兩位“已被傳染”的大佬橫叉一杠,掄著擔(dān)架床就去懟爛人了。
所謂強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不要命的……怕又強又橫又不要命的。
游惑和秦究儼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勢,百無禁忌。
那些病人打架就靠一身瘡,真論起身手,比這兩位差得遠(yuǎn)。
于是前前后后只花了15分鐘,昏暗的小教堂“煥然一新”。
床七倒八歪壞了大半,那些所謂的“病人”一個一個都被兜進了床單被子里,從腳裹到脖子,只露出將爛不爛的頭。
二十五個人齊齊堆在空地上,乍一看,活像一組保齡球。
游惑拎著一把鐵方凳,冷臉站在其中一顆面前,形成一種無聲的威脅。
病人:“……”
他動了動眼珠,仰頭一看,對上了另一位大魔王的目光。
秦究就站在他身后,一只手隔著被子壓在他肩膀上,彎腰問:“那位修女走得匆忙,說得太籠統(tǒng),我們理解起來有點困難,所以跟你們請教一下,你們這是什么病?”
病人:“……”
他懷疑自己說錯一句話,面前的凳子就會掄上來,而身后這位會直接掰著下巴擰掉他的頭。
旁邊的考生們已經(jīng)看醉了。
一方面覺得爽得不行,一方面又有點恍惚……
高齊神色復(fù)雜地對趙嘉彤說:“誒,這兩個……嘖,讓我這個平和的中年人很為難啊。”
趙嘉彤:“為難什么?”
===第125節(jié)===
“這么看著,我們更像反派啊,你不覺得嗎?”高齊握著拳頭悄聲喊口號:“正義終將戰(zhàn)勝邪惡——我們就是那個邪惡。”
趙嘉彤:“……”
還真有點像……
趙嘉彤說:“要不讓他們換一種問法?”
高齊說:“那不行,我就客氣客氣�!�
被砸爛還是被擰斷?
這是一道送命題。
那個病人囁嚅片刻,啞著嗓子說:“不是黑死病……”
楊舒抱著胳膊在旁邊翻了個白眼:“廢話。”
“鎮(zhèn)子上曾經(jīng)是有過黑死病,但已經(jīng)過去了。該死的人死了,燒得干干凈凈。冬天下了一整個季節(jié)的雪,凍著凍著,病就不見了。鎮(zhèn)子上死的人還不如凱爾頓城堡里的多呢……”病人緩緩說著。
他的眼珠太大了,轉(zhuǎn)兩下,似乎就能從眼眶里掉出來。
有幾個瞬間,左右眼轉(zhuǎn)動的幅度甚至不一樣。
楊舒在旁邊皺了皺眉,轉(zhuǎn)頭看著城堡內(nèi)的光線,赤著腳悄悄走開了。
病人繼續(xù)說:“要說黑死病,公爵老爺?shù)故堑眠^�!�
旁邊另一位病人也啞聲說:“不止,公爵老爺、夫人、孩子、管家、還有仆人……多了去了�!�
“就是,黑死病傳起來飛快,那些醫(yī)生戴著面具,裹著黑袍,把自己從上到下封得嚴(yán)嚴(yán)實實都擋不住呢,城堡里的人誰能避免?”
那些病人長得像死人,說話更是鬼里鬼氣。
好多考生聽出了雞皮疙瘩,但沒人打斷。
“后來啊,不知過了多久,城堡那邊傳來了消息,說是公爵老爺找到了一個巫醫(yī),病快要好了。也許是希望積德行善?給我們每戶都送了吃的�!辈∪苏f。
“對,我記得呢……說是怕傳染,就不請我們?nèi)コ潜ぷ隹土恕K土诵迈r的牛羊肉和大桶的酒。黑死病之后,我們頭一回吃得那么好。我那天好像吃得太飽了,夜里吐了兩回,發(fā)起燒來……”
聽見這話,游惑問:“食物有問題?”
那個病人搖了搖頭說:“不會呀,只有我一個人病了幾天,其他人可沒問題。”
其他病人紛紛附和。
“我反反復(fù)復(fù)地發(fā)燒,幾天之后吧,可能身體不行了,就長起血瘡來,一長一大片。再后來……我……”
那個病人歪著頭想了很久,說:“我忘了……好像就一直在這教堂里病著。”
病治不好,他一直躺在教堂。
身邊的人逐漸多了起來,和他一樣都帶著滿身瘡,血肉模糊。
“時不時會有一波醫(yī)生過來,就像你們一樣。但具體的我們也記不清了……可能撓死了一些?也可能傳染了一些?”
有一個考生終于忍不住,問道:“你們究竟……還活著么?”
病人茫然片刻,說:“我忘了。”
時間太久了,這種折磨也太久了。
他們已經(jīng)忘了自己是不是還活著了……
楊舒的聲音突然傳過來:“你們來我這里。”
游惑直起身,循著聲音看過去。楊舒不知什么時候轉(zhuǎn)到了教堂角落里。
在她頭頂上,有教堂最大的彩窗。
游惑沖那邊一偏頭,對秦究說:“過去看看�!�
兩人終于放過那個病人,一前一后走到楊舒身邊,其他考生也紛紛圍聚過來。
近距離看,他們才發(fā)現(xiàn)彩窗上畫著的并不是教堂常有的受難圖,而是一個戴著兜帽和面具的人,四周圍著一圈蠟燭。
外面的天光就透過那些蠟燭照射進來,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那些被裹著的病人早已不是人了,臉上一點兒血肉也沒有,只有白森森的頭骨。
那些頭骨就那么睜著黑洞洞的眼,茫然而整齊地看著眾人。
高齊咒罵說:“我就知道什么歷史題都是幌子,哪家歷史長這樣?”
黑死病是假,巫術(shù)是真。
一個考生一邊哆嗦,一邊認(rèn)真地說:“可能我看多了條件反射,我感覺這像詛咒�!�
另一個考生問:“陽光一照,看起來就是骷髏……這病怎么治?怎么讓他們解脫?都?xì)⒘�?�?br />
游惑想了想,轉(zhuǎn)頭問秦究:“我去綁修女,你去不去?”
秦究笑起來:“這種壞事怎么能少了我�!�
其他考生:“???”
高齊說:“我也去�!�
秦究問:“你有被傳染么?”
高齊說:“沒有�!�
“不巧,我有。”秦究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實呆著吧。”
高齊:“……”
被傳染是什么可以得意的事嗎???
第83章
惡作劇┃他只是來引誘對方犯點小錯的,不想把自己搭進去。
“……既然把我們送到這來了,
病人的數(shù)量又是對等的,
總有我們能做的事吧?我是說,那位修女不是說過嗎?以前也有醫(yī)生能讓病人從怪病中解脫,
雖然很少,
但并不是零啊�!�
游惑、秦究離開后,
考生們并未閑下來。
他們試圖從病人口中得到更多信息,或者在教堂里找到更多線索。
高齊和趙嘉彤成了這群人的領(lǐng)頭。
“這些病人都這樣了,
所謂的治病肯定不是字面意義上的�!备啐R細(xì)看著石柱底端的雕刻內(nèi)容,
說:“都找找,發(fā)現(xiàn)什么盡量共享一下。”
趙嘉彤補充說:“先找和病人相關(guān)的東西,
畢竟他們是目前的題目關(guān)鍵,
雖然他們自己已經(jīng)……”
她想說“人不人鬼不鬼”,
最終還是同情心理作祟,改口道:“已經(jīng)記不清事情了,但總會留下一點痕跡,隱藏著提示也說不定�!�
“有道理�!�
“來吧,
分頭找。”
考生們紛紛應(yīng)和,
分散到了教堂各個角落。
令高齊和趙嘉彤意外的是,
居然有毫不相熟的考生問他們:“那兩位怎么辦?就真的讓他們這么出去嗎?不會出事吧?”
人總是這樣,在危險環(huán)境下更愿意縮在安全區(qū)域內(nèi),教堂內(nèi)部他們已經(jīng)摸清了,比未知的區(qū)域安全很多。
在他們看來,雖然那兩位非常厲害,出去依然充滿危險。
高齊心說,
初代監(jiān)考官老大和二代監(jiān)考官老大湊一起,害怕啥啊。
不過他還是謙虛了一下,安撫說:“那倆很穩(wěn)的,心里有數(shù),真碰到什么會第一時間回來求助的�!�
考生離開后,趙嘉彤突然感嘆了一聲。
高齊:“怎么?”
“覺得挺意外的。”
“哪里意外?”
“這兩年考試越來越刁鉆,甚至不講道理。”趙嘉彤說:“很多時候就是明晃晃想把人全都困在這里,這種環(huán)境一般會讓考生往負(fù)面發(fā)展,我以為他們會更冷漠更……獸性一點。”
自私自利都是最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