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不可能的。
兄妹兩捧著肚子坐在沙發(fā)上，
短腿懸空晃蕩著。
如出一轍的藍(lán)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游惑。
按照題目的說法，薩利是個貪吃的小孩，
他的肚皮確實比妹妹更鼓一點。
他似乎撐得難受，
晃幾下腿就忍不住揉肚子，
臉色也有點蒼白。
“雪莉，我好飽啊�！彼_利愁眉苦臉，
低聲對妹妹嘀咕。
妹妹童音清脆地說：“我也有點飽了。”
說完，
她沖游惑嘻嘻一笑：“媽媽說，我是懂事的孩子。懂事的孩子不會和客人一般見識，
我今天不想哭了，
你罵我沒用，
打我也沒有用�！�
薩利悄悄松了口氣。
妹妹的這句話，似乎是顆定心丸。
一旁的楚月將這些看在眼里。
薩利的反應(yīng)說明“死亡”、“雪莉的哭泣”，以及他們的“肚皮”，這三者之間確實聯(lián)系緊密。
好像……只要“死”一個誰，
薩利就會更飽一點。
楚月皺著眉。
于聞臉色又白了。
雪莉濃長的睫毛像小扇子，
純真又篤定地看著他們，
然后咧開嘴笑了。
特別像嘲弄和幸災(zāi)樂禍。
這孩子不做表情還好，一旦笑起來，就會透出一種濃重的違和感……
皮囊和靈魂不一致的違和感。
好像她只是套了一個空殼子。
“不會真是哪家小孩吧……”
楚月打量著她和薩利，咕噥了一句。
“小孩？”于聞愣了片刻，突然驚恐：“不會吧？”
游惑皺起了眉。
他想起第一場被考生替代的獵人，想起變成村民的趙文途，
想起被公爵占有身體的姜原、張鵬翼……
于聞小心翼翼地探頭問她：“你是誰？”
洋娃娃似的小姑娘眨了眨眼睛，沒有立刻說話。
于聞有悚然直起身，指著她說：“是我的心理作用么？我覺得她剛剛眼神有點茫然�！�
小姑娘定定地盯著他，用一種空洞的童聲說：“我是雪莉。”
“我是雪莉，我今天哭了太多次了。爸爸媽媽如果知道會不高興的。所以你們打我罵我，我都不會再哭了�！�
小姑娘重復(fù)著。
她既然說了打罵沒用，那就是真的沒用。
題目說出來的話代表規(guī)則，沒必要撒謊。
況且楚月了解游惑——
考官a看起來不近人情，其實會考慮很多。
如果這兩個孩子真的是由普通人轉(zhuǎn)成npc的，他絕對不會動他們一根頭發(fā)。
那還怎么讓人哭？
楚月犯愁。
游惑突然伸手，把雪莉從沙發(fā)上拉下來。
小姑娘一驚，扭著手使勁朝后縮：“你不要拉我，我不哭。”
游惑干脆一把撈起她，大步流星朝樓梯方向走。
雪莉腳不著地，懸著空瘋狂掙扎，但她那點個子，在游惑手里就像一只嘰嘹不停的小動物。
于聞和楚月面面相覷。
“哥？”于聞叫了一聲。
雪莉想踹游惑，奈何腿不夠長，回回踢空。
即便這樣，在某個轉(zhuǎn)身的瞬間，于聞發(fā)現(xiàn)小女孩還頂著一張笑臉。
她的臉和身體呈現(xiàn)一種割裂狀態(tài)。
脖子以下在撒潑，脖子以上在微笑。
樓梯旁有一面一人高的落地鏡。
游惑從那里經(jīng)過，鏡子里映出一晃而過的高瘦身影。
鏡面突然極輕地顫了一下，就像有誰敲了它的邊角，引起微瀾。
但動靜太小了，沒人注意到。
除了雪莉。
她盯著鏡子，突然掙扎得更瘋了。
游惑夾緊她，在鏡子不遠(yuǎn)處站定，那里靠墻立著一個柜式冰箱。頂上擱著一些雜物。游惑放下雪莉，從上面拿了一樣?xùn)|西。
小姑娘腳一著地就要跑，剛邁一步又被薅回來。
===第163節(jié)===
表情透著生無可戀。
“于聞�！庇位蠼械馈�
于聞繞過沙發(fā)走過來，楚月也跟來了。
“哥，現(xiàn)在要干嘛？”于聞問。
游惑把手里的東西拋給他，兩手摁著雪莉的肩說：“過來對著她剝�！�
于聞低頭一看，接到一個偌大的洋蔥。
楚月愣了一下，扭頭就笑開了。
“虧你想得出來，我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餿主意這么多呢？”
雪莉還在掙扎，作為一個小姑娘，她的力氣過于大了。
換個人來可能都制不住。
于聞半跪在雪莉面前，苦著臉開始剝那玩意兒。
半分鐘后，在場的全哭了。
游惑個子高又偏開臉，只是眼底有點漲，楚月揉著眼睛跑遠(yuǎn)了。
最倒霉的還是于聞，跟雪莉相對流淚。
小姑娘眼圈通紅，嘩嘩掉水珠。
游惑騰出一只手，從冰箱上拿了第二個洋蔥說：“還沒死，繼續(xù)�！�
于聞還沒接過去，雪莉已經(jīng)身心崩潰。
她仰起臉就開始嗷嗷哭，眼淚從眼角兩側(cè)往下掉，但眼珠卻瞪得很大，一轉(zhuǎn)不轉(zhuǎn)。
她盯著摁著她的“惡霸”，抽噎著輕聲說：“我不想看到你，我要把你藏起來�！�
小姑娘瞬間爆發(fā)。
也不知道哪來那么大力氣，轉(zhuǎn)頭猛推了游惑一下。
變故發(fā)生在一瞬間。
不遠(yuǎn)處揉眼睛的楚月以及淚流滿面的于聞都沒反應(yīng)過來。
游惑倒是來得及，但他根本沒打算反應(yīng)。
他順著雪莉的力道，往后踉蹌了一步。
在他背后，是那面一人高的落地鏡。
眼看就要砸到鏡子，意料之中的碎裂和撞擊卻沒有發(fā)生。
那一瞬間的觸感，就像是人陷入平靜的湖水里——他碰到了鏡面，陷了進去。
“人呢？”楚月聞聲轉(zhuǎn)頭，只看到一片空。
游惑已經(jīng)不見蹤影，消失前除了一道踉蹌的腳步聲和衣料摩擦的細(xì)索輕響，什么大動靜都沒有。
于聞一咕嚕竄起來，猛地?fù)涞界R子上。
鏡面冰涼堅硬，手掌拍在上面發(fā)出“啪”的聲響，反作用力打得掌心生疼。
他貼著鏡子扒望片刻，抬頭茫然地說：“我哥……掉進鏡子里了�！�
“什么？”楚月愣住。
“真的。”于聞指著鏡子：“我一抬頭，就看見他的手從這里消失了，就這樣……陷進去了�！�
他背對著鏡面，做了個往后倒的姿勢。
“a？”
楚月大步走過來，敲門似的敲了敲鏡面。
鏡子被敲得微微顫動，卻毫無回音。
“游惑？”
楚月又敲了兩下。
依然沒有動靜。
突然，有人輕輕打了個飽嗝。
楚月和于聞扭頭一看——雪莉正捂著嘴，明藍(lán)色的眼睛看著他們，一派天真。
而不遠(yuǎn)處的沙發(fā)上，薩利肚皮更圓了。
他生無可戀地躺倒下來，說：“雪莉，怎么辦，我想吐�！�
雪莉：“……”
于此同時，全球兩千多個考場響起了系統(tǒng)聲音：
監(jiān)考處餐廳里，大屏幕“叮咚”一聲。
某人第六次出現(xiàn)在了大屏幕上。
……
于聞?wù)驹谀抢铮帜_冰涼。
一天之內(nèi)痛失兩位親人，他心臟有點承受不起。
“姐姐……”他惶惶不安地問楚月：“他們真的還能回來嗎？我怎么這么慌呢�！�
“能�！背陆z毫不懷疑。
于聞：“為什么這么肯定？”
楚月說：“你哥是誰？考官a。在他之前進去的是誰？001。你知道這兩個湊一起會怎么樣么？”
于聞：“怎么樣？”
“什么鬼門關(guān)都能給你辟出路來�！�
于聞想說點什么，但又覺得好像是這么回事。
“而且我倆不是還在么�！背轮噶酥缸约�，又指了指于聞：“只要我們還在外面，他們就死不透�！�
于聞又稍稍定了心。
“還皺著臉呢？”楚月又說：“那我再提示一句，你看看那兩個小鬼的肚子。還記得我們來的時候，他們什么樣么？”
于聞回憶了一下：“肚子沒這么鼓，牙齒上還沾了血�！�
“是啊。”楚月拎起茶幾上的紙，彈了彈說：“上面寫著，他們會饑腸轆轆。說明進了肚子的東西會被他們消化掉。只要這兩個小鬼的肚子沒癟下去，你哥他們就沒事。”
這個理由最具有說服力。
于聞在薩利身邊坐下，把他的t恤往上卷了兩道，用一種鎮(zhèn)守國寶的氣勢，盯著小鬼的肚子。
“……”
薩利扁了扁嘴，想吐在他臉上。
***
游惑陷入一片漆黑。
似乎有一層濃黑的霧裹住了他，不見五指，不辨方向。
他不喜歡這種純粹的黑暗，而周遭的潮濕氣很刺眼，不比洋蔥的效力輕。
于是他沒有多呆，隨便挑了個方向就邁了步。
誰知沒走幾步就看到了光。
面前的景物清晰的呈現(xiàn)在眼前，游惑看得一愣。
在他面前，是鋪著木質(zhì)地板的客廳，一側(cè)是沙發(fā)茶幾，另一側(cè)通往衛(wèi)生間、廚房……以及地下室。
客廳還有窗子。
東側(cè)有大片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正濃的夜色，以及一盞昏黃老舊的街燈。
而客廳里燈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