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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她突然揚起手,鑲鉆的腕表在陸長青臉上刮出血痕:“你騙我!”

    “夠了!”

    趙明德抬手將青瓷茶盞砸碎在陸長青腳邊,“明天就去領證,孩子不能當野種�!�

    飛濺的瓷片割破陸長青的手背,血珠滴落在雪白的襯衣上,暈出一片刺眼的猩紅。

    “爸,其實我們……”趙明月涂著口紅的嘴唇劇烈顫抖,“長青還沒離婚,我們領不了結(jié)婚證……”

    書房突然死寂。

    “混賬!”

    趙明德扯住陸長青衣領,“趙家的女兒給人當外室?你好大的狗膽!”

    “爸!都是他騙我!”趙明月突然撲到書桌前抽泣,“他說早就跟那村婦離干凈了,我才……”

    “閉嘴!”趙明德抓起煙灰缸砸向女兒,“趙家的臉面都叫你丟盡了!”

    陸長青跪在碎瓷片上,膝蓋傳來鉆心的疼。

    他盯著地毯上蜿蜒的血跡,突然想起蘇語凝決絕的背影。那個從前溫順得像綿羊的女人,現(xiàn)在竟成了他最大的絆腳石。

    “岳父……”

    他剛開口就被趙明德踹翻在地。

    “你也配?”趙明德踩住他受傷的手背,“晉城想當我女婿的人能從這里排到火車站,你算個什么東西?”

    陸長青疼得眼前發(fā)黑,卻擠出諂笑:“我能讓趙家的煤礦產(chǎn)量翻三倍�!�

    第45章

    “我在湖城師范學過地質(zhì)勘探�!标戦L青趁機掏出染血的筆記本,“這是湖城周邊礦脈的分布圖,只要打通湖城的運輸線……”

    趙明德接過筆記本,密密麻麻的標記竟與勘探隊的報告相差無幾。

    陸長青緊接著說道:“明月懷了我的孩子,我自然全心全意為趙家打算�!�

    趙明德瞇起眼打量這個滿身血污的年輕人,突然發(fā)現(xiàn)對方眼里跳動著熟悉的野心。

    “老周�!壁w明德突然朝門外喊,“帶他去包扎�!�

    管家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用力拽起陸長青。

    經(jīng)過趙明月身邊時,陸長青對著她笑了笑,知道趙明德這關他們是過了。

    至于那份礦脈分布圖,是昨晚他在趙明月的指導下畫的。湖城師范學校確實教地質(zhì)勘探,但他并沒有學過,他甚至連礦脈圖都看不明白。

    醫(yī)療室里彌漫著刺鼻的碘伏味,陸長青望著鏡子里的自己——左眼纏著紗布,右臉還留著趙明月的抓痕。

    他解開染血的襯衫,露出腰間青紫的淤痕,這是昨晚趙明月發(fā)瘋時用皮帶抽的。

    “陸先生,老爺請您去書房�!惫芗蚁裼撵`般出現(xiàn)在門口。

    沉香的氣息比方才淡了些,趙明德正在伏案寫毛筆字。

    “給你三個月�!壁w明德突然開口,“離婚,娶明月,把湖城的運輸線打通�!�

    陸長青心頭狂跳,面上卻惶恐道:“可明月現(xiàn)在……”

    “啪!”

    毛筆重重摔在桌面,驚得硯臺里的墨汁飛濺。

    趙明德將圖紙甩到他臉上,“做得好,明月嫁你。做不好,河里多具浮尸也沒人在意。”

    陸長青彎腰撿圖紙時,瞥見書柜玻璃映出趙明月的身影。她正倚在二樓欄桿上涂口紅,鮮紅的膏體像凝固的血。

    當夜,晉城最大的花園酒店308房。

    趙明月赤腳踩在陸長青背上,丹蔻指甲掐進他結(jié)痂的傷口:“我爸要把西郊小煤礦給你管,高興嗎?”

    陸長青悶哼一聲,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等我拿下運輸線,讓你當晉城最風光的老板娘�!�

    窗簾沒拉嚴,月光漏進來照在趙明月隆起的肚子上。

    陸長青突然想起蘇語凝懷童童時,總愛在窗邊繡虎頭鞋,暖黃的燈光把她影子拉得很長。

    “發(fā)什么呆?”趙明月咬他耳朵,“想那個村婦?”

    陸長青猛地扯開她的真絲睡裙:“我現(xiàn)在只想你。”

    喘息聲漸起時,他恍惚中卻想起了跟蘇語凝在一起的日子。

    他從趙明月身上直起身:“明月你現(xiàn)在懷著孩子,我們不能……”

    趙明月一腳將他踹下床:“滾!軟蛋!”

    陸長青這邊暫時獲得了趙明德的認可,他摩拳擦掌準備大干一場。

    蘇語凝在顧清淮的幫忙下,也讓童童有了入讀萬象幼兒園的資格。

    第二天,蘇語凝牽著童童走進了萬象幼兒園。

    園長辦公室的玻璃窗上還凝著晨露,蘇語凝牽著童童推門時,正撞見王園長端著搪瓷缸起身倒水。

    上次還冷若冰霜的臉此刻堆滿笑意,“蘇同志來得真早!快坐快坐!”

    童童攥著蘇語凝的碎花裙擺,怯生生望著墻上掛的流動紅旗。

    王園長從抽屜抓了把水果糖塞進他手心,糖紙上的金箔映得童童眼睛發(fā)亮:“這孩子生得真俊,一看就是讀書的料!”

    蘇語凝將牛皮紙袋輕輕擱在桌上,業(yè)主委員會的紅章刺得王園長眼皮一跳。

    她瞥見“顧清淮”三個遒勁的字跡,倒茶的手險些打翻暖水瓶。

    “顧先生特意交代過,我們園里最注重素質(zhì)教育,童童的床位安排在陽光最好的南向屋,班主任是省師范畢業(yè)的……”

    玻璃門外傳來保育員的竊竊私語。

    “聽說顧先生是幼兒園大股東?”

    “難怪園長跟換了個人似的……”

    蘇語凝心頭一動,忽然想起顧清淮調(diào)試電視機天線時的側(cè)臉。

    金絲眼鏡滑到鼻梁,袖口沾著機油,與投資人的身份格格不入。

    “這是入園通知書。”王園長在通知書上寫上童童的名字:“下個月三號開學,記得帶上通知書和戶口本�!�

    “多謝園長!”蘇語凝將通知書收進挎包,“到時就有勞園長費心了。”

    見她這就要離開,王園長連忙喊住她:“小蘇同志跟顧先生很熟?”

    知道了顧清淮是幼兒園的投資人,以蘇語凝的聰慧,立馬猜到了園長的心思。

    “不熟,只是見過幾面罷了�!�

    王園長露出失望的神色,很快又恢復如常。

    顧先生為了小蘇同志親自來幼兒園找她,這女人定然不是像她說的只是見過幾面那樣簡單。

    從萬象幼兒園離開時,蘇語凝懸了幾天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她想象著每天來學校門口接童童回家,在小區(qū)樓下的兒童樂園陪他玩耍,夕陽落在他臉上,他一定笑得很開心。

    新房的門虛掩著,電鉆聲混著刨花香撲面而來。

    童童掙脫蘇語凝的手,小鹿般蹦進客廳:“大舅!”

    蘇立軍從人字梯上探出半個身子:“慢點跑!地上還有釘子!”

    陽光穿過新裝的窗簾,在橡木地板上織出細密的光網(wǎng)。

    老楊正蹲在墻角給衣柜鑲銅把手,見童童湊近,故意將榔頭敲得咚咚響:“小童童,這可是給你裝玩具的!”

    “媽媽,這是我的玩具嗎?”童童撲向未完工的雕花木床,指尖撫過床柱上纏繞的葡萄藤紋路。

    “是呀�!碧K語凝將童童抱到飄窗上,“等秋天葡萄熟了,童童躺在這兒就能摘�!�

    窗外正對兒童樂園的滑梯,童童看見滑梯,眼睛都亮了:“媽媽!我現(xiàn)在可以去玩嗎?”

    蘇語凝看了眼墻上的掛鐘,九點鐘的陽光還不算太大。

    她蹲下身替童童理了理歪掉的領結(jié):“隔壁軒軒哥哥應該在家,媽媽帶你去認識新朋友,邀請他一起玩好不好?”

    童童立刻蹦起來:“我要交新朋友了!”

    蘇語凝牽起童童的手往玄關走,路過穿衣鏡時瞥見自己發(fā)皺的碎花裙擺。

    她隨手將垂落的發(fā)絲別到耳后,嘴角忍不住翹起。

    童童終于能像城里孩子一樣,在鋪著彩色軟墊的游樂場玩耍了。

    第46章

    隔壁的胡桃木門緊閉著,門把手上懸著個竹編風鈴。

    蘇語凝扣門時,風鈴發(fā)出細碎的脆響。

    童童踮起腳尖去夠風鈴:“媽媽,這個會唱歌!”

    門內(nèi)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門鎖“咔嗒”轉(zhuǎn)動的瞬間,她下意識后退半步。

    “蘇同志?”顧清淮的聲音帶著些許意外。

    門縫里先探出半截腰身,未扣的襯衫下擺松松垂著,露出緊實的腹肌,水珠順著鎖骨滑進衣襟。他手里還攥著條毛巾,發(fā)梢濕漉漉地滴著水。

    蘇語凝的視線像是被燙到般飛快移開,耳尖瞬間燒得通紅:“顧、顧同志,童童想找軒軒玩……”

    “爸爸!誰呀?”顧明軒從浴室跑出來,拖鞋在地板上踩出“啪嗒”聲。頭發(fā)上頂著團泡沫,活像只炸毛的小狗。

    顧清淮轉(zhuǎn)身擋住兒子:“我正在給軒軒洗澡�!�

    童童從蘇語凝身后探出腦袋,指著顧明軒頭頂?shù)呐菽翱┛敝毙Γ骸澳阕兂擅藁ㄌ抢玻 ?br />
    “你就是童童弟弟?”顧明軒眼睛一亮,頂著泡沫就要撲過來,被顧清淮拎著后領提回浴室:“先把泡泡沖干凈。”

    門縫里飄出牛奶沐浴露的香氣,蘇語凝望著顧清淮浸濕的襯衫下隱約透出的腰線,突然覺得走廊吹過來的風有些熱。

    “稍等�!鳖櫱寤捶词挚凵蟽深w紐扣,露出一截修長的脖頸,“十分鐘后我?guī)к庈庍^來。”

    門關上時,童童失望地癟起嘴:“不能和棉花糖哥哥玩嗎?”

    蘇語凝蹲下來刮他的鼻尖:“等軒軒哥哥洗完澡,就能陪你一起玩了,我們回家等他�!�

    她牽著童童往家里走,腦海里全是顧清淮剛才的模樣。

    他身上有種清冷疏離的氣質(zhì),讓人有些不敢靠近,可偏偏又吸引著人忍不住靠近。

    她有些疑惑,前世竟然沒有見過他?

    見他們回來,蘇立軍邊清理刨花邊抬頭說道:“小妹,天氣這么熱,不如就讓童童在家看電視?”

    蘇語凝問童童:“童童是想看電視,還是去下面玩滑梯?”

    童童還不知道電視是什么,毫不猶豫選擇了滑梯:“媽媽,我要玩滑梯!”

    蘇立軍笑道:“這是還沒看過電視,不知道電視里有什么。等看過了,就稀罕了。”

    他每次從百貨商場賣電視的柜臺經(jīng)過時,總要湊過去看很久。電視機里的人會動會說話會打架,叫人看了挪不動步。

    敲門聲響起,顧清淮牽著軒軒站在門口。

    他換了件深灰色襯衫,沒有戴眼鏡,濕發(fā)隨意向后抓攏,露出光潔的額頭。

    未系扣的領口下,鎖骨還泛著沐浴后的淡粉色。

    “童童,軒軒哥哥來了。”蘇語凝拍了拍蹲在落地窗前往外面看的童童。

    “棉花糖哥哥!”童童歡快的往門口跑去,“我們?nèi)ネ婊��!?br />
    “我不叫棉花糖,我叫軒軒!”軒軒叉著腰,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以后只準叫我軒軒哥哥!”

    童童指著他濕漉漉的頭發(fā)“咯咯”直笑:“可是你剛才就是棉花糖�!�

    “我把青蛙送你,你不許再喊我棉花糖!”軒軒從褲子口袋里摸出一個鐵皮青蛙:“童童弟弟,送給你!”

    童童回頭看了眼蘇語凝,見她點頭,這才從軒軒手里接了過來:“謝謝軒軒哥哥!”

    軒軒歡呼著去拉他童童的手,“玩滑滑梯咯!”

    兩個孩子的笑聲回蕩在整個樓道。

    蘇語凝從冰箱里拿出幾瓶冰鎮(zhèn)汽水裝進挎包,等她走出可客廳時,顧清淮已經(jīng)按了往下的電梯。

    她緩緩朝他走去時,突然覺得有些不自在。

    他們明明是陌生至極的陌生人,不知從什么時候起,竟然變得這么熟絡了?

    她前世的經(jīng)歷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除了自己誰都不能信。

    所以,這一世凡事她都親力親為,沒有倚靠任何人的打算。

    前世失去孩子的痛,實在是太痛了,這一世她只想陪著軒軒和昭昭長大。

    “入學手續(xù)都辦妥了?”顧清淮突然開口。

    “多虧您的介紹信�!碧K語凝想起王園長今天交給她的入園通知書,“童童分在小向日葵班�!�

    顧清淮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明軒也在那個班�!�

    “叮!”蘇語凝剛要說話,電梯到了一樓。

    童童和軒軒牽著手,一蹦一跳的往游樂場跑去。

    游樂場的彩色塑膠墊被太陽曬得發(fā)燙,童童和軒軒脫了涼鞋,赤著腳在滑梯上追逐。

    軒軒的白襯衫后襟沾了片枯葉,隨著他蹦跳的動作上下翻飛,像是只撲棱的蝴蝶。

    “慢些跑!”蘇語凝第三次提醒,“當心摔著。”

    顧清淮倚在攀爬架旁,目光追著兩個孩子。陽光穿透樹葉的間隙,在他肩頭織出細碎的光斑。

    “男孩子摔幾跤才長筋骨。”他低頭看表,金屬表鏈在腕間折射出冷光,“明軒兩歲時從假山上滾下來,磕掉半顆牙都沒哭。”

    蘇語凝詫異地轉(zhuǎn)頭,卻見他說這話時唇角竟噙著笑。

    她忽然意識到,這是第一次聽他說起軒軒的往事。這個總是不顯山露水的男人,此刻眉梢的溫柔像融化的雪水,悄無聲息地漫過心防。

    “顧同志平時工作很忙吧?”她將冰鎮(zhèn)汽水遞過去。

    顧清淮接過汽水時指尖相觸,蘇語凝慌忙縮手,汽水瓶“叮”地撞上鐵藝欄桿。

    這聲響驚動了不遠處樹蔭下的黑衣男人,他夾著公文包快步走來,皮鞋踩過沙坑揚起細塵。

    蘇語凝見過他,知道他是顧清淮的司機。

    “顧總�!蹦腥嗽趦刹酵庹径�,目光掃過蘇語凝時微微頷首,“晉城分公司的急件,需要您即刻過目。”

    牛皮紙的檔案袋上,“長峰集團”四個字刺入蘇語凝眼底。

    她捏著汽水的手驟然收緊,前世湖城擴建時鬧得沸沸揚揚的拆遷案,中標企業(yè)正是這個長峰集團!

    記憶如潮水般翻涌。

    1987年《湖城日報》頭版頭條,長峰集團董事長親臨拆遷現(xiàn)場的照片占據(jù)半個版面。

    照片里男人冷峻的側(cè)臉,與此刻樹影里的輪廓完美重合。

    第47章

    “蘇同志?”

    顧清淮的聲音將蘇語凝拽回現(xiàn)實,他正將文件遞還給司機。

    司機壓低聲音:“顧總,晉城那邊還在等您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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