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遠(yuǎn)處傳來火車的汽笛，驚飛了槐樹枝頭的夜鶯。蘇語凝的鼻尖蹭過他下巴，薄荷剃須水的味道清冽如初遇那日。
“那時候我就想�！鳖櫱寤吹拇讲吝^她發(fā)頂，“這雙手該被護(hù)著，該在圖紙上畫星辰大海，而不是……”
未盡的話語消弭在相貼的唇間，紗帳被風(fēng)掀起一角，彼此間的火熱卻越來越高漲……
當(dāng)月光再次照在窗臺時，蘇語凝蜷在顧清淮懷里數(shù)他的心跳。汗?jié)竦囊r衫皺成一團(tuán)丟在藤椅邊，月光為交纏的發(fā)絲鍍上銀邊。
“疼嗎？”他吻去她眼角的淚花。
她搖搖頭，指尖描摹他鎖骨處的舊疤：“這是？”
“小時候爬樹掏鳥蛋摔的。”顧清淮捉住她的手按在傷疤上，“那時候就想，等我成了家有了孩子，一定不讓他爬樹�！�
蘇語凝嬌嗔道：“你怎么這樣，自己怕了還要攔著別人�！�
“等明天無天亮，我就帶軒軒和童童去樓下爬樹。”
“不行！萬一摔了怎么辦？”
晨霧漫過窗欞時，灶上的鍋又咕嘟起來。
顧清淮系著圍裙煎荷包蛋，后頸還留著道淺淺的牙印。蘇語凝裹著他的灰毛衣出來，袖口垂到指尖，露出半截白玉似的手腕。
“怎么起來了？”他轉(zhuǎn)身將人圈在灶臺前，“再去睡會兒。”
“餓�！彼碇睔鈮训匾Я丝谒珙^，聽見鍋鏟“當(dāng)啷”落地。
萬象園外，炊煙裊裊升起，混著街角早餐鋪的油香。
顧清淮將剝好的雞蛋放進(jìn)她碗里，忽然輕笑：“昨晚忘了問你�！�
“嗯？”
“我廚藝如何？”他舀了勺白粥吹涼，“你若是覺得不錯，以后每頓都我來做飯。”
蘇語凝笑彎了眼：“行，以后家里的飯菜都你來做！”
晨霧還未散盡，萬象園的梧桐葉上凝著露珠。顧清淮早上送孩子們?nèi)ビ變簣@回來時，郵遞員老張從綠漆信箱里探出頭：“顧同志，有你的掛號信！”
牛皮紙信封上印著“湖城建筑設(shè)計院”的鋼印，顧清淮簽收時，指尖在“別墅產(chǎn)權(quán)證”幾個字上頓了頓。他摘下金絲眼鏡哈了口氣，鏡片上的白霧模糊了蘇語凝的名字。
“清淮！”蘇語凝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你怎么還沒回家？”
顧清淮將信封藏進(jìn)公文包，轉(zhuǎn)身接過她的車把：“怎么的又回來了？”
他記得她早上說要去二哥蘇向黨的音像店，送完孩子后，就騎著自行車走了。
“忘了個東西，回來拿。”
他推車與她并肩而行，晨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在石板路上交疊成雙。
蘇語凝指著圍墻外的空地：“胡教授說深城要引進(jìn)彩色電視機(jī)生產(chǎn)線，我想把電子廠的研發(fā)中心……”
話未說完，顧清淮忽然握住她的手：“帶你去個地方。”
繞過爬滿薔薇的籬笆墻，一棟紅磚白瓦的三層小樓映入眼簾。
雕花鐵門纏著常春藤，門牌號C區(qū)18號在晨光中泛著銅綠。蘇語凝怔在原地，院角的葡萄架讓她想起深城李公館的花園。
“這是……”
“我們的新家。“顧清淮掏出黃銅鑰匙放進(jìn)她掌心，“電子廠要擴(kuò)建，你要忙廠里的事。清河路改造還有一大堆事沒有做，我也騰不出手來照顧孩子�！�
“童童和軒軒馬上要上小學(xué)，咱們一大家子住在一起，總要方便些�！�
鑰匙還帶著他的體溫，蘇語凝望著陽臺上隨風(fēng)輕晃的貝殼風(fēng)鈴，忽然紅了眼眶。前世的她蜷縮在漏雨的出租屋給孩子喂藥時，何曾想過能有這樣的家。
“進(jìn)去看看�！鳖櫱寤赐崎_鐵門，驚飛了檐下的燕子。
客廳的水磨石地面光可鑒人，柜子上擺著進(jìn)口的收音機(jī)。蘇語凝撫過淺綠窗紗，發(fā)現(xiàn)窗簾的暗紋竟與她在伊美服裝店設(shè)計的春風(fēng)系列一模一樣。
“大姐帶著峰峰來量過尺寸�！鳖櫱寤蠢_折疊木門，露出整面墻的書架，“這里是書房，孩子們寫作業(yè)的地方�！�
旋轉(zhuǎn)樓梯吱呀作響，童童的房間貼滿航天海報，昭昭的嬰兒床掛著星星紗帳。最讓蘇語凝驚訝的是三樓露臺，胡桃木畫架上蒙著白布，掀開竟是嘉江大橋的水彩畫。
“你什么時候……”
“喜歡嗎？”顧清淮從身后環(huán)住她，“嘉江大橋，算是咱們共同出力一起參與設(shè)計的�！�
第138章
樓下突然傳來喧鬧，蘇父蘇母抱著昭昭站在院里，童童和軒軒正圍著葡萄架打轉(zhuǎn)。
蘇清月從三輪車上卸下樟木箱，董芳容提著裝滿咸菜的陶罐：“凝凝！咱媽非要把酸菜壇子搬來！”
“要的要的！“蘇母將昭昭交給蘇父，撩起圍裙擦手，“新灶頭得用老壇子養(yǎng)，不然做不出那個味。”
蘇語凝此時才知，原來這處房子她竟然是最后一個知道的。
搬家持續(xù)到日頭西斜。童童抱著恐龍玩偶滿屋亂竄，在實木地板上踩出咚咚的鼓點。
軒軒蹲在院子里研究螞蟻搬家，忽然指著墻角喊：“爸爸！這里有蛐蛐！”
顧清淮挽著袖子從二樓探身，金絲眼鏡上沾著灰：“等我把書柜固定好……”
“讓我來！”蘇向黨扛著工具箱沖上樓，榫頭敲擊聲很快與孩子們的笑鬧聲混成一片。
暮色漫過葡萄架時，新家終于有了模樣。蘇語凝站在廚房擦汗，忽然聽見門鈴叮咚作響。
“蘇同志！”街道主任提著暖水瓶站在門口，“聽說你們喬遷，這是居委會送的賀禮�！�
搪瓷盆里躺著兩條活蹦亂跳的鯉魚，鱗片在燈光下泛著金光。
董芳容系著碎花圍裙迎出來：“正好燉魚湯！”
八仙桌第一次顯得擁擠。紅燒鯉魚擺在正中，糖醋排骨泛著油光，蒜蓉空心菜碧綠生青。童童踮腳去夠汽水瓶，長長的衣袖掃翻了醬油碟。
“小心燙！”蘇語凝忙用抹布擦桌，卻發(fā)現(xiàn)顧清淮早已將昭昭的奶瓶挪到安全位置。
蘇父抿了口糧食酒，滿臉紅光：“這房子敞亮�！�
“可不是！”蘇清月給自家兒子夾了塊魚腹肉，“凝凝的生活越過越好，我們也跟著享福�！�
顧清淮忽然放下筷子：“大姐要是愿意，可以添些錢，在清河路的住宅區(qū)換一套更大的房子�！�
“那敢情好！”蘇向黨舉著酒杯插話，“我也想換一套更大點的房子�！�
夜風(fēng)掀起淺綠窗紗，昭昭在嬰兒椅里拍著米糊，忽然指著天花板“呀呀”叫喚。
眾人抬頭望去，吊扇葉片上不知何時停了只蟬蛻，在暖光中投下?lián)u曳的影子。
“明天我去百貨公司買粘蠅紙�！碧K母起身盛湯，“這房子哪兒都好，就是蟲子多�！�
顧清淮摸出筆記本記下，鋼筆尖在“紗窗”二字下畫了道線。蘇語凝瞥見密密麻麻的待辦事項，從通下水道到安裝防盜門，事無巨細(xì)。
夜深人靜時，蘇語凝倚在露臺欄桿上。顧清淮將薄毯披在她肩頭，順勢握住她微涼的手：“在想什么？”
“想起童童以前趴在沙發(fā)上寫作業(yè)�！八赶驏|南角的槐樹，“現(xiàn)在他能在自己房間寫作業(yè)，書桌比你辦公室的還大。”
顧清淮將她圈進(jìn)懷里，下巴抵著她發(fā)頂：“等電子廠的新生產(chǎn)線落成，我想把研發(fā)中心遷到湖城。胡教授說，深城大學(xué)要在清河路辦分校……“
晚風(fēng)裹著梔子花香拂過，遠(yuǎn)處建筑工地的探照燈刺破夜幕。蘇語凝望著那些光影，恍惚看見童童背著書包跑過文化宮廣場的模樣。
主臥的雙人床是蘇立軍親手打的榫卯結(jié)構(gòu)，鋪著董芳容繡的鴛鴦戲水床單。蘇語凝擦著雪花膏，忽然聽見顧清淮在浴室喊：“語凝！熱水器怎么不出熱水？”
她憋著笑推開門，只見他襯衫濕透貼在身上，金絲眼鏡蒙著水霧：“剛才還好好……“
話音未落，花灑突然噴出水柱。蘇語凝躲閃不及，真絲睡裙瞬間透濕。顧清淮一把將人拉進(jìn)懷里，氤氳水汽中，他腕間的手表表盤凝滿水珠。
“明天讓老陳找人來修�！彼ひ羯硢。讣夥鬟^她鎖骨處的紅痕。
蘇語凝忽然踮腳咬他耳垂：“顧同志不是什么都會修嗎？”
窗外驚雷炸響，春雨傾盆而下。熱水器的轟鳴蓋住了其他聲響，唯有貝殼風(fēng)鈴在風(fēng)雨中叮咚作響，直到東方泛起魚肚白。
周末的百貨公司人聲鼎沸。童童趴在柜臺前，鼻尖幾乎貼上玻璃：“媽媽！那個變形金剛和軒軒哥的一樣！”
“蘇媽媽！“軒軒舉著新買的玩具擠過來，“我給童童弟弟買！”
他從褲兜掏出疊得整整齊齊的零花錢，都是平日攢下的冰棍錢。
營業(yè)員笑著取出玩具：“小朋友真懂事，給你打九折。”
抱著玩具出門時，蘇語凝在文具柜臺駐足。童童明年要上小學(xué)，該買新書包了。貨架上掛著軍綠色帆布包，讓她想起前世童童用化肥袋改的書包。
“要這個恐龍的嗎？”顧清淮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身后，手里提著昭昭的奶粉。
蘇語凝摸著進(jìn)口尼龍面料，猶豫道：“太招搖了，其他同學(xué)……”
“媽媽！”童童突然拽她衣角，“王小明他爸從廣州捎了電子表，同學(xué)們都羨慕呢！”
顧清淮蹲下身與孩子平視：“想要可以，但你要每天會認(rèn)五個字�！�
交易達(dá)成后，童童蹦跳著去挑鉛筆盒。蘇語凝望著他的側(cè)臉，忽然發(fā)現(xiàn)他鬢角有了根白發(fā)。電子廠籌建至今不過兩年，他竟操心至此。
回家的路上，昭昭抓著新買的撥浪鼓傻笑。路過新華書店時，顧清淮突然喊停。他快步跑進(jìn)店內(nèi)，出來時抱著厚厚一摞書。
“《十萬個為什么》新出的天文卷�！彼麑o軒軒，“下周帶你們?nèi)ヌ煳酿^�！�
晚飯后，顧清淮在書房安裝新買的落地?zé)�。蘇語凝整理著搬家時的圖紙，忽然從文件夾抖落張泛黃的紙片，竟是當(dāng)年陸長青寫的孩子改姓同意書。
“燒了吧。”顧清淮不知何時站在門口，“晦氣�！�
火苗舔上紙角時，蘇語凝想起城西廢棄醬油廠地窖的濃煙。如今陸長青的名字化作灰燼，而她的孩子們正在葡萄架下追逐螢火蟲。
第二天，顧清淮特意請來照相館師傅。全家福的背景是新別墅的葡萄架，蘇父蘇母端坐藤椅，三個孩子圍著他們嬉鬧。
照片洗出來那天，蘇語凝把它鑲進(jìn)雕花相框。軒軒指著角落里的螞蟻洞說：“這么多螞蟻，會不會爬到家里咬我？”
第139章
立夏這天，蘇語凝起了個大早。廚房飄出艾草香，蘇母正在蒸青團(tuán)。糯米混著紅豆沙的甜膩鉆進(jìn)書房，顧清淮推了推眼鏡：“今天沒去廠里的研發(fā)部？”
現(xiàn)在深城的電子廠那邊效益很好，但新品研發(fā)是個問題。雖然有胡教授和深城大學(xué)的全力研發(fā)，可進(jìn)度還是跟不上。
蘇語凝后來跟顧清淮和林珊商議后，便在離萬象園不遠(yuǎn)的地方新建了研發(fā)中心。除了做最基礎(chǔ)的研發(fā)外，還新開了一條流水線。
胡教授帶著一部分研發(fā)人員從深城搬到了湖城，為華語電子廠以后在湖城的分公司做準(zhǔn)備。
“今天機(jī)器檢修。”蘇語凝將青團(tuán)裝進(jìn)鋁飯盒，“我給胡教授他們送些去。”
由于機(jī)器檢修，流水線暫停運(yùn)轉(zhuǎn)，女工們湊在風(fēng)扇前織毛衣。阿玲見蘇語凝進(jìn)來，神秘兮兮地指向辦公室：“胡教授在發(fā)脾氣呢�！�
隔著玻璃窗，可見胡教授舉著電路板，正對著電話里面吼：“這批芯片參數(shù)有問題！”
蘇語凝推開辦公室的門，將鋁飯盒放在桌上，坐在一旁等他打完電話。
見她來了，胡教授很快掛斷了電話。
他突然嘆氣：“要是前兩年有現(xiàn)在的條件……”
他指的是華語電子廠剛開起來的那兩年，由于當(dāng)時受到別的電子廠的打壓，技術(shù)受限所以總是出不了新品。
“先嘗嘗這個�！碧K語凝遞上青團(tuán)，“新品研發(fā)總是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咱們慢慢來。湖城大學(xué)今年有電子系的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到時候可以招到廠子里來�！�
胡教授咬了口青團(tuán)：“這味道不錯。”
傍晚返程時突遇暴雨，蘇語凝護(hù)著圖紙跑進(jìn)傳達(dá)室，卻見顧清淮撐著黑傘等在廠門口。他褲腳濕透，鏡片上雨痕縱橫：“童童和軒軒都已經(jīng)接回家了，孩子們已經(jīng)問了好幾遍你怎么還不回家。”
蘇語凝挽著他的手：“胡教授他們剛來湖城不久，不大習(xí)慣這邊的天氣，我就多呆了會兒。”
“研發(fā)的事情不用操心�！鳖櫱寤磽еK語凝的肩膀：“林珊已經(jīng)找他爸在拿主意了，過幾天就會有一批新的研發(fā)人員來湖城�！�
“真的？”蘇語凝眼前一亮，她就知道顧清淮肯定會有辦法的。
湖城的初夏裹著梔子花香漫進(jìn)萬象園。清晨八點，蘇語凝輕手輕腳推開童童的房門。
床上的男孩蜷成小蝦米，他睡覺不安分，被子垂在床邊，懷里還抱著去年生日顧清淮送的恐龍洋娃娃。
“童童，起床啦！”她俯身捏了捏兒子的鼻尖。
童童迷迷糊糊翻了個身，突然一個激靈坐起來：“媽媽！今天是我生日！”
他光著腳跳下床，手里提著恐龍玩具，那玩具的尾巴在木地板上掃出歡快的弧度，“爸爸說要給我做巧克力蛋糕！”
廚房里，顧清淮正對著煤油爐上的鋁鍋皺眉。案板上堆著打發(fā)的奶油和烤焦的蛋糕坯，昭昭坐在嬰兒椅里啃手指，鼻尖沾著可可粉。
“爸爸笨！“軒軒舉著西點制作指南指揮，“書上說要放三勺糖！”
顧清淮推了推滑到鼻尖的金絲眼鏡，鏡片上蒙著水汽：“這已經(jīng)是第三鍋了……”
話音未落，煤油爐“噗”地躥高火苗，焦糊味瞬間彌漫整個廚房。
“還是我來吧�！碧K語凝笑著系上碎花圍裙，將丈夫推出廚房，“帶昭昭去院里摘些月季，等會擺盤用�！�
晨光漫過葡萄架時，蘇清月蹬著三輪車駛?cè)朐洪T。車斗里堆著紅綢包裹的禮物，最頂上是個扎蝴蝶結(jié)的紙箱，隨著顛簸發(fā)出“哐當(dāng)”聲響。
“峰峰非要送童童這個。”她擦著汗卸貨，“說是最新款的四驅(qū)車，百貨公司就進(jìn)了五臺。”
童童聞聲從二樓探出頭：“大姨！我能現(xiàn)在拆嗎？”
“等你爸把蛋糕搶救出來再說！”蘇語凝端著烤盤走出廚房，金黃的蛋糕胚上點綴著奶油玫瑰。
昭昭搖搖晃晃追出來，小手精準(zhǔn)地戳進(jìn)奶油，在顧清淮的灰襯衫上印出朵小梅花。
臨近晌午，院里梧桐樹下支起八仙桌。蘇父用紅漆刷了“生日快樂”的木牌掛在樹梢，童童踩著板凳往彩旗上別回形針，軒軒抱著新買的連環(huán)畫在石凳上打盹。
“凝凝，你二哥去火車站接林珊了。”董芳容端著涼拌黃瓜從廚房出來，“說是帶了港城的新鮮玩意�！�
話音未落，門外傳來吉普車的轟鳴。林珊穿著酒紅色喇叭褲跳下車，蛤蟆鏡推到頭頂：“童童！看阿姨給你帶了什么！”
紙箱拆開的剎那，童童的歡呼驚飛了樹上的麻雀。那是臺日本原裝的游戲機(jī)，附帶兩盒游戲卡帶。
“深城電子廠要和日本廠商合作了�！绷稚簤旱吐曇魧μK語凝說，“李會長牽的線，下個月要去東京簽合同�！�
顧清淮調(diào)試著電視機(jī)天線，雪花屏突然跳出像素小人跳躍的畫面。童童和軒軒立刻趴到屏幕前，連昭昭都咿咿呀呀地拍打游戲手柄。
“開飯啦！”蘇母的吆喝伴著糖醋排骨的香氣飄來。
八仙桌上擺滿佳肴，董芳容拿手的紅燒獅子頭，蘇向黨從深城捎來的荔枝罐頭，還有顧清淮親手雕的西瓜船，載著晶瑩的什錦水果。
童童被按在主座，頭頂戴著蘇清月用報紙折的皇冠。他數(shù)著碗里的荷包蛋，突然神秘兮兮地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媽媽，我的生日愿望寫在這里�！�
“要大聲念出來！”軒軒起哄道。
“我希望……”童童深吸一口氣，恐龍尾巴緊張地左右擺動，“能再有一個妹妹！像昭昭一樣可愛！”
飯桌驟然安靜，蘇語凝的筷子“啪嗒”掉在瓷碟上，顧清淮的鏡片閃過一道反光。昭昭不明所以地抓著蛋糕上的櫻桃，奶油糊了滿臉。
“童童想要妹妹？”林珊憋著笑打破沉默，“那你得問問爸爸晚上有沒有好好努力……”
“林珊！“蘇語凝紅著臉打斷她，耳尖比盤中的油燜大蝦還紅。
桌下的手突然被握住，顧清淮的拇指在她掌心輕輕畫圈，驚得她險些碰翻湯碗。
第140章
蘇父抿了口二鍋頭，旱煙桿敲了敲桌沿，看著蘇語凝說道：“咱們老蘇家人丁興旺是好事！當(dāng)年你媽生你的時候……”
“爸！”蘇語凝慌忙往他碗里夾菜，“您嘗嘗這魚，這鱸魚是清淮一大早去菜市場挑的，很新鮮�！�
午后蟬鳴漸起，孩子們在院里追逐打鬧。童童舉著水槍追軒軒，昭昭搖搖晃晃地跟在后面，手里攥著半融的冰棍。
蘇語凝收拾碗筷時，發(fā)現(xiàn)顧清淮獨自站在葡萄架下，指尖摩挲著童童寫的愿望紙。
“在想什么？”她遞上擦汗的毛巾。
顧清淮將紙條折成紙飛機(jī)，看著它掠過石榴樹梢：“電子廠的新生產(chǎn)線下個月投產(chǎn)，胡教授說至少要盯半年�！�
他轉(zhuǎn)身將她鬢角的碎發(fā)別到耳后，“若是現(xiàn)在要孩子……”
蘇語凝望著他眼底的血絲。
這兩年他既要管長峰集團(tuán)的工程，又要幫華語電子廠打通銷售渠道，時常深城湖城兩頭跑。上次去東京考察，他三天只睡了八個小時。
“童童還小，隨口說的愿望不必當(dāng)真�！彼皖^擦拭石桌上的西瓜汁，卻被他挑起下巴。
“可我當(dāng)真了�！鳖櫱寤吹奈锹湓谒劢�，“那晚在荔園游樂場，昭昭指著旋轉(zhuǎn)木馬喊姐姐的時候，我就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