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門被推開,陸硯牽著安安走進來。
沈清宜連忙將他桌上的手稿整理好,走過去,蹲下來抱了抱安安,問他,“今天在幼兒園開心嗎?”
安安重重的把頭發(fā)點得上下跳躍,“嗯,很開心!剛剛爸爸還在路上給我講了機器人的運動原理。”
說到這個,沈清宜又想起陸硯拆了一桌的零件,此時一看,已經(jīng)重新完完整整的拼成的原樣,放在書柜上。
陸硯隨著沈清宜的目光,把書柜上的機器人遞到兒子的手上,溫聲說道,“去玩吧!”
安安抱著機器人蹦蹦跳跳的出了房門。
房間里只剩下沈清宜和陸硯。
“我想王春花明天就會打電話來的,到時候我們?nèi)ニ艺務(wù)劇j懗幍恼Z氣里是十足的篤定。
“你為什么這么肯定?”
你一個旁人都能氣得罵人,你說當事人能咽得下去這口氣嗎?
還有她妹妹,并沒有因為這件事拿到多少好處,而且處境堪憂。
“王明義這個狗男人就不怕王春花舉報他犯重婚罪?”
陸硯聽著妻子一口一個狗男人,竟覺得有些可愛。
她還真不會罵人。
“農(nóng)村里面大部分人結(jié)婚都只擺了酒席,并沒有扯證,當王明義告訴她,他們的婚姻不受法律保護,王春花就沒轍了。
再加上她在京都既沒親戚也沒人脈,根本沒有辦法拿大學(xué)生王明義怎么樣。”
沈清宜氣憤,“雖然他們沒領(lǐng)證,可孩子都生了,早就形成了事實婚姻的關(guān)系�!�
“王春花后來才知道,但王明義已經(jīng)躲起來了�!�
第146章
王春花今天沒有去擺攤,也沒有出去買菜,而是手上拿著一張紙坐在房間里發(fā)呆。
房間里逼仄窄小,老舊的門窗被風(fēng)一吹就發(fā)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十四歲的大兒子在外面剛干完活回來,看到五歲的弟弟趴在床前,玩著從外面撿來的幾張紙牌。
“媽,今天面館的生意不是很好,也沒幾個碗要洗,所以我先回來了,等中午飯點了再去。
所以趁這個時候不忙,先回來吃個飯�!�
王春花聽到大兒子王濤的聲音,回過神來,“媽媽今天沒有做飯,要不你去面館吃碗面吧。”
“你怎么了?”王濤雖然才14歲,但個頭已經(jīng)長得比王春花還高了,他一邊問一邊走近王春花。
王春花連忙將手上的電話號碼收起,用極快的速度擦了擦眼角,“沒什么�!�
王濤正值青春期,心思敏感又沖動,他眼疾手快的搶走了王春花手上的電話號碼,看了一眼,頓時眉頭皺得老高,“這是爸爸的電話號碼嗎?”
如果讓他找到,就算不能拿他怎么樣,也要把他打得滿地找牙。
“不是!拿過來給我。”
王濤明顯不相信,“你不打我打!”
王春花看著兒子滿臉的怒意,愧疚又無措,猶豫了一下開口,“這是一位叔叔的電話,他說可以幫我們找到爸爸�!�
王濤雖然只有14歲,但他五年前就跟著媽媽來到了京都。
早就嘗遍了人間的冷暖,“他為什么要幫你?有什么條件?”
“他想知道你香草阿姨的下落。”雖然兒子才十四歲,但他早就不把他當孩子看待了。
兒子是他唯一能商量的人。
王濤想了一下,“那咱們就把香草阿姨的下落告她。”
“可…”王春花一臉難色。
“那就告訴他,她有什么值得我們維護的?”王濤早已有了超出同齡孩子的冷沉。
“可我知道的那些信息,根本沒辦法讓他們找到你香草阿姨�!闭f著從兜里掏出五十塊錢來,“這錢是他留下的,說是那段時間沒有擺攤的損失費。”
王濤扯煩躁的抓了一下自己的小寸頭,“那又怎么樣?只要我們實話告訴他就行,如果他認為咱們的消息不值得換回爸爸的信息,也不損失什么,萬一他同意了呢?”
王春花豁然開朗,“那我去打個電話試試,你先去吃面�!�
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一塊錢,遞到兒子的面前,“加個雞蛋!”
小兒子王河聽到雞蛋連忙放下手上的撲克牌,噔噔噔的跑到王濤的身邊,“媽媽我也要吃雞蛋和面�!�
“等會媽媽打完電話回來給你煮面條吃,哥哥是要等著干活呢�!蓖醮夯ê逍鹤�。
王河擦了擦鼻涕,嘴里哼哼,“我就要吃雞蛋和面。”
王濤看不下去,“媽!不就是一碗面嗎?讓弟弟吃吧,剛好我?guī)е黄鹑コ裕阋埠萌ゴ螂娫��!?br />
王春花沒有辦法再次從口袋里掏出一塊錢來遞到王濤手上,“好好帶弟弟,別讓他亂跑,吃碗面就把他送回來�!�
“嗯!”
母子三人一起出門,王濤帶著王河往面店的方向走去。
王春花去供銷社打電話。
按照紙上的號碼撥過去,很快有人將電話接起。
“麻煩找一位叫陸硯的同志�!蓖醮夯牭綄Ψ絺鱽砹艘宦暋埂箝_口
“請五分鐘后打過來�!�
大約過了五分鐘,王春花再次撥過去,電話那頭就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是陸硯同志嗎?”王春花問道。
“嗯!是”
“我愿意和你談!”王春花說著就告知了陸硯自己的家庭住址。
“好!”陸硯語氣很平淡,似乎并不意外。
掛掉電話,陸硯回到家,推開妻子的房門,“王春花打電話來了,你要一起過去嗎?”
沈清宜連忙放下手中的畫筆起身,“要去!”
剛打算將門鎖上,陸彩晴就回來了。
今天的貨又賣完了,看到兩人一起出門笑著說對沈清宜說道:“我哥好不容易放假,讓他帶你好好去逛逛�!�
沈清宜尷尬的輕輕回應(yīng)道:“嗯,好!”
隨后又補充道,“如果中午沒回來,就不要等我們吃飯�!�
陸彩晴表示懂了,剛要回屋忽然靈光一閃,轉(zhuǎn)身說道:“聽說電影院最近在放映一部港城的電影,叫《流金歲月》可火了,每次擺攤都聽人講!”
說完之后又沖著陸硯眨了眨眼。
陸硯說了句,“知道了!”
陸彩晴推著自行車進屋。
兩人一路上誰也沒說話,靜靜的走著。
沈清宜又想起了那次在臨城時,陸硯從口袋里掏出的兩張電影票,約她去看電影的情景。
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他,男人眉目舒展,他不是那種深邃的輪廓,心情好時,整個人都會顯得淡雅柔和,仿佛如一塊質(zhì)地溫潤晶瑩,散發(fā)著淡淡光澤的玉。
陸硯察覺到妻子的目光,側(cè)目看她,“打探完消息,要看電影嗎?”
沈清宜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明明他們都快離婚了。
可陸硯此時表現(xiàn)的讓她實在摸不透,他一點也不生她的氣了?
“我們還是合法夫妻,看場電影并不妨礙什么,放松一下,說不定我能想到更快找到何香草的辦法。”陸硯說這話時唇角微翹。
“好!”沈清宜一口應(yīng)下。
“過來!”陸硯喊了一聲與自己離了兩個肩寬的沈清宜。
沈清側(cè)頭看他,只見他雙手插兜,閑適而又溫雅,忍不住靠近問道,“什么事?”
她的手猝不及防的被牽住,大掌將她柔軟的小手包裹,“沒什么!”
沈清宜沒有掙扎,自然的伸出五根手指將他的手反扣住,拇指在他的手心碾了碾,將感受到被扣著的大手一頓,再看他,發(fā)現(xiàn)他耳根悄悄的紅了。
沈清宜瞥了他一眼,有些想笑。
陸硯微微側(cè)目,就看到妻子輕輕抖動的肩膀,唇角輕輕勾起,這還是她第一次逗他。
第一次聽她對著夏熹悅“打趣”,笑著稱他為資本家的孩子時,他就莫名的難受。
不過也就這么一下,沈清宜再也沒有逗他,乖順的扣著他的手,一直走到王春花房子的附近才松開。
眼前的房子,低矮破舊,一看就是這附近本地人留下來的雜物房。
陸硯彎著身子走進屋內(nèi),沈清宜跟著后面。
王春花抱著兒子坐在椅子上,一看就是專門在等陸硯過來。
第147章
王春花再次看到沈清宜,終于想到她是誰了。
那時盡管沈教授被抓,但何香草仍舊不想放過,硬是跑到沈教授門口,又大鬧了一通。
當時沈教授的太太不知去向,家里就剩下面前的那個姑娘。
她無措又驚慌,被人圍著不知道如何是好。
何香草叫嚷著讓她賠償。
直到有戶姓程的一家三口趕過來將圍觀的人群遣散。
其中有一名叫程又青的女子,對著何香草又拉又拽,嘴里更是罵罵咧咧的,一點都不像城里姑娘。
何香草見程勇十分有威信,幾句話就將人遣散了,而且還聽到有人叫他主任。
就被程又青半推半就的走了。
其中一位婦女,將面前的這個女子摟在懷里輕輕安慰。
沈清宜早就注意到了王春花看她的眼神。
“你認識我對吧?”
王春花點了點頭,“嗯!你是沈教授的女兒!”
明明早就知道答案了,可聽到這句沈清宜還是忍不住震驚和激動。
王春花起身搬了一條長木凳,放在沈清宜和陸硯面前,“坐吧!”
沈清宜和陸硯坐下。
王春花先開口,“何香草原本是我的親妹妹,可因為家里生了好幾個女兒根本養(yǎng)不活,父母想繼續(xù)要一個弟弟就抱養(yǎng)給何家了�!�
說完之后停頓了一下,見二人的表情一點兒也不驚訝,又繼續(xù)說道,“她離婚后就來京都的,而且是跟我丈夫一起來的,當時我并不知道,只聽說她養(yǎng)父母那邊的親戚在京都,我來了京都后好久才知道,她早就和我丈夫搞在了一起�!�
沈清宜聽到這句,忍不住抬頭看她,只見她抱著孩子的手在微微發(fā)抖。
她大概能猜到后面的事情了,“所以你和她關(guān)系并不好?”
王春花點了點頭,“我當時初來京都市,最先找的是她,哪知等我們母子安頓好,她就去了我丈夫那里通風(fēng)報信。
那時我并不知道她和我丈夫的關(guān)系。
我丈夫很快就請了假,害我一次次只撲空。
好在我大兒子機靈,偷偷躲在了學(xué)校旁邊向人打聽我丈夫的消息。
那一天剛好他在,我兒子瘋狂的跑到家里找我,我兒子剛說完這件事,何香草說讓我們不要輕易出現(xiàn),否則會毀了我丈夫,讓他招人恥笑。
她愿意出面去找人�!�
我當時已經(jīng)對她半信半疑了,可我在這塊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沒什么人好相信的。
最終我信了他,那天王明義確實來了,他說了和何香草一模一樣的話,我就知道他們倆的關(guān)系不簡單。
可偏偏那天只有王明義來了,我當時沖過去恨不得撕了他。
只是我還沒動手,就被推出老遠,我大兒子不過也才九歲,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懷里的老二也才一歲,被嚇的哇哇大哭。
王明義一走,我決定去找何香草討個說法,就是那一天有人告訴我,她去了沈教授家。
也就是那天我見到了小沈同志。
我不知道她怎么和沈教授發(fā)生了關(guān)系,更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只知道沈教授被關(guān)押,她被所有人維護。
再后來就有人把她接去了鵬城。
臨走時,她良心發(fā)現(xiàn)將王明義罵了一通,給我留了一百塊錢,說有戶姓周的富貴人家,要請她過去做煮飯阿姨,就那次她走后再也沒有回來過了�!�
聽到這里沈清宜渾身緊繃得難受,喉嚨里好像有東西被堵住了一樣,好半天才問了一句,“就這樣的人,你還替她猶豫這么久?”
王春花嘆了口氣,“他從小被送到別人家養(yǎng),在那邊過得并不好�!�
“那你覺得我父親會對她做那種事嗎?”沈清宜胸口悶得難受。
父親居然是被這種人陷害。
王春花沒有回答。
陸硯知道妻子已經(jīng)陷入了自己的情緒里,見她想要繼續(xù)開口,便事先出聲打斷了她,向王春花問道:“她有沒有向你透露過周家的什么信息?”
王春花沉默了一下,繼續(xù)回答道:“其中她打過一次電話,說王明義欠她一筆錢,有一萬五千塊,說討來之后和我一人一半。
聽到這個數(shù)目我吃了一驚,問她哪來那么多錢?為什么那么多錢會在王明義那?
她沒說,只是哭著說她在周家過得并不好,那周家的主人是個離了婚四十多歲的女人,丈夫找了新歡在羊城。
而她打電話來之前,王明義已經(jīng)蒸發(fā)好久了。
我罵她活該,自那以后她就再也沒有打過電話來了。
我該說的已經(jīng)說完了。”
王春花說完這些,就好像壓在心頭多年的石頭被推開。
她對這個妹妹感情很復(fù)雜,但更多的是恨。
她被抱養(yǎng)又不是自己的錯,憑什么要求她的原諒呢?
說完之后,見面前的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王春花心里有種隱隱不安之感,繼而開口,“我知道這些信息對你們可能沒什么用,也知道你們想做什么,但我知道的就這么多,而且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如果你們不愿意告訴我王明義的消息,那就走吧!”
陸硯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疊了幾折的紙,遞到王春花面前,“這個給你。”
王春花接過那張紙,打開一看,頓時淚流滿面,嘴唇不停的顫抖,一時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老半天她才帶著哭腔罵道,“這個殺千刀的,居然又結(jié)婚了,還住了新房。
他難道不知道我們母子這些年過的是什么日子嗎?”
沈清宜看著她的樣子,胸口好像被重重的錘了一下,開口道:“你和他雖然沒有扯結(jié)婚證,但也是事實婚姻,他這樣做,只要你去起訴就能將他送進大牢�!�
“我知道!”王春花順了口氣,“可我不知道怎么去起訴,也不知道法院的大門朝哪個方向開?不過就算不能把他送進大牢,我也不打算讓他有好日子過�!�
陸硯,“我可以幫你!”
“什么條件?”王春花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身份肯定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