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這是小忙嗎？秦楓他爺爺退休好幾年了，怎么幫你安排進去�！�

    “退休不代表沒人脈�！�

    眼看姜大鵬講不通，姜綺姍氣結(jié)，破罐子破摔：“你要是能幫我說服爸媽，讓我和秦楓順利結(jié)婚，你工作的事，我盡力試試。”

    “好，就這么說定了�！�

    元宵過完，徐斯即將開學。大三最后一學年，他必須加倍努力，不僅要想清楚今后就業(yè)的具體方向，還要利用在學期間，把英語練好。

    聽他們專業(yè)課老師分享參加上海交流會經(jīng)驗所得，過程中，老師多次強調(diào)，未來化工，機械等行業(yè)一定會與國際外資接軌。

    核心技術(shù)骨干，如果不認識外文字，不會說外語，將來對其職業(yè)發(fā)展恐怕有一定影響。

    “meism……Pstic……”

    于是每天早晨，以及晚餐后的消食時間，靜姝耳邊會準時響起一堆聽不懂的長串單詞。

    見她視線望過來，徐斯舉舉手中的英語書，說：“想不想學，我教你�！�

    “你能教我？”不是靜姝小瞧他，主要這人念到某些單詞，也是磕磕絆絆，看著不像熟練的樣子。

    徐斯朝她招手，“你過來�！�

    靜姝聽話湊過去，被他摟住腰身。因為懷孕，腰部不像以前那么纖細，摸上去很有肉感，徐斯習慣性捏了捏。

    “嘖，你這老師不正經(jīng)，我不學了�！�

    徐斯圈住她，一手禁錮住肩膀，將人困在懷里，痞笑：“小娘子哪里跑�！�

    戲精上癮。

    “官人饒命啊~奴家錯了�！�

    兩人經(jīng)常聽收音機戲劇頻道，耳濡目染學會一些詞就亂用。

    “學不學，嗯？”

    “別咬我耳朵，好癢，學，我學�！�

    徐斯幫她扒開凌亂的發(fā)絲，撫順，然后圈著她坐下，“先教你簡單的，hello�！�

    “這個我會，你好的意思�！�

    “hi，hello，byebye，我都會�！�

    “嚯，厲害啊。在上海那會兒學的？”

    靜姝得意洋洋，點頭道：“上海外國人多，經(jīng)常來店里買吐司和三明治，長時間和他們打交道，慢慢的就學會了�！�

    “看來我老婆悟性很高，學語言很有天賦啊。”

    “那是。你多教我?guī)讉�日常用詞，比如說數(shù)字的英語，多少錢等等�！�

    她想著萬一以后做外國人生意，對方問她多少錢，她不會回答，那就尷尬了。

    “好，我先教你一到十的單詞，owo，three，four……ten，跟我讀一遍。”

    一個教的仔細，一個聽的認真。

    夜，漸行漸深，屋外寒風呼嘯，屋內(nèi)溫馨美好，時間從指縫間悄然無聲的溜走。不知不覺，靜姝陪著他學到了晚八點。

    由于太沉浸在知識的海洋中，直到腰板泛酸，她才恍然驚覺已經(jīng)這么晚了。

    “不舒服？”徐斯趕忙放下書，幫她按摩腰側(cè)。

    “有點，我要站起來走會兒�！�

    “好，我去給你提熱水洗腳�！�

    隨著靜姝肚子一天天長大，徐斯現(xiàn)在哪兒也不敢去，就一門心思守著老婆孩子。

    第41章

    分娩

    即使因寒假期間在縣機械廠表現(xiàn)優(yōu)異，廠領(lǐng)導向?qū)W校和孟老師拋出橄欖枝想提前招他過去做技術(shù)骨干，徐斯也狠心拒絕了。

    提前錄取的條件是學校放暑假，他便要立即動身前往單位報到。

    算算靜姝分娩的日子，正是暑假。

    前途與老婆孩子，孰輕孰重，徐斯拎得清。

    春夏秋冬，四季更迭。似乎前一秒還置身在漫天飄雪的冬季，轉(zhuǎn)瞬間，道路兩旁的欒樹竟已變得枝葉繁茂，滿樹金艷。

    一摞摞金黃色中夾雜著些許橙紅的花朵，遠遠就吸引得讓人駐足觀賞。

    “累不累，去前面長椅那坐會兒？”

    風和日麗的下午，徐斯陪著靜姝在公園散步。醫(yī)生說，大月齡的孕媽媽可以適當活動，有利于之后順產(chǎn)。

    山腳下的公園，綠化覆蓋面高達百分之八十，幾米遠就有長椅供游客休息。

    靜姝撐著后腰緩慢坐下，讓水腫的雙腿伸直放松。

    “也不知道店里生意怎么樣，昨天上新品，應該能開發(fā)一點新客源吧�！�

    徐斯：“你要相信自己的手藝，相信金華�！�

    靜姝微揚脖頸，閉上眼睛，深呼吸。清新芬芳的綠草與鮮花，爭先恐后鉆入她鼻息間。

    貼近大自然，能令她短暫忘卻煩擾。

    靜姝聲音輕柔，說：“我相信啊，金華姐從未讓我失望過�！�

    懷孕第五個月，肚子像吹皮球似的鼓起好大包。

    四肢水腫無力，稍微多站會就累得不行。

    無奈之下，只好將店鋪托付給金華打理，她每天上午去兩小時，為金華提供技術(shù)方面支持。

    不過一般情況下，她在旁邊看著就好。那些經(jīng)典款蛋糕，面點，金華已經(jīng)能獨當一面，單獨制作。

    “你不怕她另起爐灶�！�

    “沒關(guān)系，她如果另有想法，我支持啊�！笨闯鲂焖乖趽鷳n什么，靜姝調(diào)皮地眨眨眼睛，“你媳婦兒又不傻。我早就預設(shè)過這種情況，跟她簽了合同�！�

    “若金華姐真有開店想法，她不能跟我賣一樣的面包，可以類同兩款，但絕不允許超過三種及以上。并且，必須離我店鋪十公里超外的距離�！�

    “避免競爭壓力�！�

    徐斯看著靜姝，目光里盛滿毫不掩飾的贊賞。他都快忘記以前的靜姝是何種模樣，如今深印心里的，是她果敢，自信，清醒的聰慧形象。

    “半個月前，春熙街開了家糕點店，春熙街離喜甜不遠，一開張就大搞優(yōu)惠，單價比我店里便宜許多，搶走我不少客人�！�

    風吹過劉海，碎發(fā)下一雙干凈杏眼在陽光照耀下折射出晶亮光芒。

    淺瞳明媚，她莞爾微笑，“以前我很怕競爭，我就想安安穩(wěn)穩(wěn)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做喜歡的事，能賺錢便再好不過�！�

    徐斯學她微闔眼瞼，仰頭靠在長椅上，享受陽光撫慰。

    實在愜意，舒服得想睡覺。

    “現(xiàn)在呢？改變心境了？”聲音懶散的，軟綿無力。

    “對啊。”

    靜姝歪頭，唇邊勾起一抹笑：“現(xiàn)在我喜歡迎難而上，以不變應萬變�！�

    “有競爭才有動力，更能激發(fā)我潛力。”

    這句話仿佛繞口令，特押韻。

    徐斯哼哼，“比如你捧著八個月大的肚子研發(fā)新產(chǎn)品�！�

    “誒唷，我有分寸，這不沒事嘛�！�

    徐斯沒搭腔，他伸出手摸摸妻子凸起的大肚子，閨女兒這會正安靜乖巧的隨她媽媽曬太陽，無論他怎么互動，小寶貝巋然不動。

    “估計睡著了。”

    遠處突然卷起大風，落日西移，溫度漸漸偏涼。

    “走，回家吧�；丶医o你煲骨頭湯，煮晚飯吃�！�

    “醫(yī)生說預產(chǎn)期在下下個禮拜，咱們明天去商場逛逛，看還有沒有漏買的，要多買些刀紙�！�

    “嗯，都聽你的�！�

    夕陽將兩個人的背影拉成長長一條……逐漸交匯，掠過綠叢花壇，水泥馬路，直至消失不見。

    九月的某天，靜姝躺在搖搖椅上聽收音機。夏日蟬鳴，院子里靜悄悄的，聽了一會，她便感到昏昏欲睡。

    誰知眼睛剛閉上，一股暖流涌出，靜姝猛地起身，捂住肚子張開嘴巴，急促喘氣。

    “……好痛，張嬸，張嬸，我好像要生了�！�

    彼時，她坐在院內(nèi)的綠蔭架下，孩子們都在學校，賈嬸帶李奶奶去衛(wèi)生所輸液了，整個小院唯有她和張嬸在家。

    “張嬸……”靜姝調(diào)整呼吸，提高音量大喊，但陣痛來得太過猛烈，她以為的高音實則破破碎碎。

    就在靜姝絕望之際，張嬸終于出來了。

    她換下睡了很久的床單被套，打算趁艷陽高照的天氣，好好清洗一番。

    哪料，她人剛邁過門檻，入眼就是靜姝滿頭大汗呼痛的樣子。

    “張嬸，快送我去醫(yī)院，我要生了。”

    張嬸嚇得把床單往上一拋，趔趄地跑過去扶住靜姝。

    “別怕，張嬸馬上帶你去醫(yī)院，啊。”

    她手抖腳軟，勉強鎮(zhèn)住情緒，然后吃力地扶起靜姝。

    “等等，張嬸，我屋里有備好的待孕包裹，你幫我拿出來一起帶去醫(yī)院�！�

    “噢，好，你先靠著墻壁，我這就去拿�！�

    靜姝呼出一口氣，現(xiàn)在沒有剛才那么痛了。

    她知道這叫宮縮引起的陣痛。

    緩過勁后，靜姝在張嬸的攙扶下慢慢走出胡同，幸好他們院離巷口不遠。

    攔下一輛三輪，直達婦幼保健院。

    到了醫(yī)院，有醫(yī)生護士在身邊，靜姝慌亂的心一下平靜不少。

    理智回歸，立刻拜托張嬸打電話通知徐斯。

    等會進產(chǎn)房，還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出來。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陣痛頻率越來越快，待宮口開到七指，靜姝痛的摔倒在地。

    “可以了，進產(chǎn)房吧。家屬通知沒？”

    張嬸忙不迭地點頭：“通知了通知了，馬上就來。”

    助產(chǎn)護士剛推人進去，手術(shù)門關(guān)上的剎那，走廊那頭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徐斯使出八百米沖刺的奔頭，跑到婦產(chǎn)科手術(shù)室門外。

    慣性使然，讓他沒剎住車，差一點與產(chǎn)房大門來個親密接觸。

    “張嬸，靜姝怎么樣？孩子沒事吧？”大喘氣，呼吸粗重，喉嚨處的腥銹味一股股涌上味覺，但他卻顧不得這些。

    張嬸看他嘴唇發(fā)白，豆大汗珠從額頭鬢角滾落，連忙安撫：“沒事沒事，剛被護士推進去了，正在生呢，你別著急哈�！�

    第42章

    大胖閨女

    產(chǎn)房內(nèi)，靜姝受不住分娩疼痛，喊的撕心裂肺，聞者揪心。

    “張嬸，我能不能進去？”六神無主的徐斯，在里面一聲高過一聲的呼痛中，竟慌不擇亂問出這種蠢問題。

    如果他老師同學在場，肯定嗤笑他愧為高材生身份。

    “你進去能做什么，添亂啊。你給我老老實實坐著等，里面有醫(yī)生呢。”

    話音剛落，一道尖銳的叫聲沖破產(chǎn)房大門，傳至徐斯耳朵。

    他緊緊攥著拳頭，抵住腦袋，渾身顫栗。

    空前的恐懼席卷全身，后背冒出密密麻麻的虛汗，襯衫很快打濕大片，粘黏在肌膚上。

    漫長而又無望的等待，徐斯幾近崩潰，終于，寂靜的產(chǎn)房連接走廊上空，有嬰兒響亮的啼哭聲響起。

    嗚哇嗚哇，如同人世間最美妙的音樂。

    徐斯霍然起身，雙眼放光，他激動地抓著張嬸手臂，嘴唇顫抖：“孩子，孩子生了�！�

    “恭喜啊小徐，要當爸爸了。”

    裹在襁褓中的嬰兒被護士抱出來，交給門口殷殷期盼的徐斯：“恭喜，你媳婦兒為你生下個千金。”

    徐斯小心翼翼接過襁褓。

    懷中嬰兒皺皺巴巴，小嘴一努一努，兩只拇指大的拳頭蜷縮在腦袋兩邊，好像很沒有安全感，小身板時不時在他臂彎蠕動。

    這就是他女兒嗎？他和靜姝共同孕育出來的小生命。

    也是世界上唯一一個與他血脈相連的親人。

    徐斯忽然感到鼻酸，眼眶溢滿淚水。緩緩低頭的瞬間，一顆淚水滴落，暈染進小孩兒包被中。

    “護士，我妻子還好嗎？”

    護士一怔，在婦產(chǎn)科工作的幾年，她以為自己早已看透男人本質(zhì)，男人就是個自私自利，天性涼薄的物種。

    然而，眼前這位卻一反常態(tài)，打破常規(guī)。

    看他對女兒如珠如寶的愛護，又同時心系里頭剛剛生產(chǎn)完的妻子，護士軟下語氣，表情溫和道：“挺好的，睡著了。等麻藥消失，護士會將人推去病房�！�

    “好的，謝謝您�！�

    徐斯待人禮貌，處事大方，外表又長得周正高大。無論哪個年代，人們總是喜歡美好事物。因此婦產(chǎn)科的醫(yī)生護士們對他們夫妻天然抱有七分好感，對兩人生出的小孩兒也愛屋及烏，比起普通嬰兒會多照看三分。

    因為是順產(chǎn)，靜姝只需要在醫(yī)院住一到三天即可。

    在此期間，張嬸主動承擔起送飯任務。小夫妻可憐，雙方都沒有父母幫忙，第一次生孩子，懵懵懂懂的，作為鄰居，張嬸動了惻隱之心。

    “又得麻煩您了�！�

    徐斯送人到門口，低聲與張嬸說著話。

    “我和靜姝不能讓您平白幫忙，這是營養(yǎng)費和代工費，醫(yī)生說產(chǎn)后三天應盡量吃清淡，容易吸收消化的食物。比如小米粥，新鮮肉片湯，雞肉魚肉等�！�

    一疊大團結(jié)攤開，抽出三張遞給張嬸。

    “多了�！�

    住院部走廊人來人往，徐斯和張嬸兩人站在角落，借著身高優(yōu)勢遮住遞錢的手。

    “不多。每日兩頓，以肉食為主，雞蛋也要，剩下的算辛苦費。”

    徐斯惦念病房里的妻女，快速說：“醫(yī)院人多口雜，我不能離開孩子太久，吃飯的事就拜托您了�！�

    送別張嬸，徐斯回到病房。

    靜姝虛弱地睜開眼睛，細聲細語問：“你匆匆趕來，學校那邊誰幫你請假呀�！�

    徐斯挨著病床坐下，俯身幫她掖好被角，柔聲說：“這些瑣碎事你別操心，我都會處理好�！�

    他握著妻子的小手，大掌牢牢包住抵在下巴位置，嘴唇一張一翕：“辛苦了老婆，為我生個大胖閨女�！�

    靜姝垂著眼，目光落在旁邊的嬰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