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112章
熟人
“對不起對不起�！北嵾�在一個勁道歉，這份工作來之不易，如果被她搞砸弄丟，那明天只能去橋洞睡覺了。
“算了�！�
靜姝：“嫂子？”
段麗麗猛然抬頭，瞳孔微縮，怎會在這里遇到大姑子。
她丟下掃帚推車就跑。
什么工作，什么飯碗，在此刻通通比不上那僅剩的自尊心重要。
“程總，我有點(diǎn)私事要處理，你們先進(jìn)去，我馬上就來�！�
匆匆留下一句話，靜姝向段麗麗離開的方向追趕而去。
段麗麗倉皇逃離會場，躲到門外柱子后面大喘粗氣。
感覺心臟要跳出來似的，都怪她一時大意，明明最開始就覺得背影眼熟，那會應(yīng)該當(dāng)機(jī)立斷走人，杜絕見面機(jī)會的……
正當(dāng)段麗麗靠著柱子復(fù)盤后悔時，一只白皙的手從身后輕拍她肩膀，清麗的聲音在耳側(cè)響起，“大嫂，真是你。”
“誒唷，嚇?biāo)牢��！苯佣B三的驚嚇，段麗麗快崩潰了。
泫然欲泣的臉，雙肩垮塌，與靜姝印象里的大嫂相去甚遠(yuǎn)。
“大嫂，你怎么會在這兒�！�
段麗麗漸漸平復(fù)心情，不自在道：“你別喊我大嫂，我跟你哥……”
丟人的事她不愿再提，靜姝也尷尬，大哥如今另娶，按親疏關(guān)系，向紅佩才是她嫂子。
但眼前這人到底是她侄子侄女的親媽。遇見關(guān)心一下，合乎情理。
段麗麗早就后悔跟人偷跑私奔，可讓她回去找姜大鵬，打死都不敢。
夫妻多年，她對姜大鵬的秉性脾氣了如指掌。
“美美清清兩姐妹還好吧？俊俊該上幼兒園了，你哥給他報班了嗎？”
“孩子們都挺好�？】≡诩议T前那所幼兒園上學(xué)，他爺爺奶奶負(fù)責(zé)接送�！�
聽聞三個孩子過得好，段麗麗放下不少心。
姜大鵬再婚她是知道的，哥嫂給她寄的信中寫道，姜大鵬二婚妻子容貌清秀，年紀(jì)比他小幾歲，雖嫁過人但沒生孩子。
當(dāng)時段麗麗好一陣擔(dān)憂，沒生孩子，意味著她急需懷孕在婆家站穩(wěn)位置。
而人本性自私，有親生孩子，誰還愿意照顧前頭的繼子繼女。
有后媽就有后爸，如果那女人在姜大鵬耳邊吹吹枕頭風(fēng)，她三個孩子豈不慘了！
盡管心里萬般焦急憂心，段麗麗依然不敢回去，哪怕看一看。
“今天地點(diǎn)場合不對，你要有難處，就到這里找我�！�
她撕下一張紙塞進(jìn)段麗麗手里，上面寫有酒店地址。
等她快步進(jìn)入會場，里面的氣氛已然熱絡(luò)起來。
西裝革履，錦衣華服的高端人士人手一杯香檳穿梭其中，個個臉上掛著得體客套的笑容，與不甚相熟的同行進(jìn)行攀談社交。
滿場都是走動的男男女女，靜姝接下侍應(yīng)生送到手邊的香檳，舉目四望，很快鎖定喬森和程朗的身影。
多虧他倆身高優(yōu)越，鶴立雞群，在一片矮個子里相當(dāng)顯眼。
“程總，喬總。”
“來的正好，給你介紹下，這位是祥豐旅社董事，呂萬軍先生�！�
靜姝嘴角揚(yáng)起恰到好處的弧度，碰杯致敬，“呂總您好，久仰�！�
歡聲笑語充斥整個場地，好像大家都是多年未見的好友，人們在宴會中把酒暢談，交流著不同的話題，程朗帶著他們不斷結(jié)交認(rèn)識新朋友，搜集行業(yè)最新動態(tài)。
靜姝借此機(jī)會大秀了一把口語翻譯，從最開始緊張，句子稍稍長一點(diǎn)就磕巴，到后面越來越從善如流，大方展現(xiàn)，直接幫他們公司爭取到好幾個外資方青睞。
喬森端著酒杯站在旁邊，等老外走開，他拍拍靜姝肩膀，“GoodJob”。
“今晚加餐�！�
“今天不回去嗎？”靜姝問。
“明天上午約了兩個合作商�！�
意思是還要在申城待一晚。下午應(yīng)該沒什么事，她可以去外面逛逛，順便買些禮物送家人。
返回酒店的路上，惠玲罕見沉默。
奈何前座兩位老板一門心思討論上半年公司部署方向，完全沒留意她的異常，這讓惠玲更郁悶，更生氣了。
會場高光是靜姝的，她就像耀眼明珠旁邊的一粒塵埃，毫無存在感。
惠玲郁氣堵塞，一直到房間，她都沒跟靜姝搭話。
叮鈴鈴，床頭電話響。
“你好。”
“你好，請問是xxx房姜女士嗎？”
“是，請問有什么事？”
“前臺有位段女士找�！�
“她現(xiàn)在在前臺對么，我馬上下來。”
掛斷電話，眨眼功夫，等惠玲側(cè)身回頭，房間已經(jīng)沒有靜姝身影。
她立刻想到上午在會場碰見那位保潔，靜姝喊她嫂子……難不成真是親戚？
惠玲眼珠轉(zhuǎn)啊轉(zhuǎn)，興味叢生。
靜姝乘搭電梯到一樓，這個點(diǎn)大堂沒什么人，段麗麗正局促別扭地坐在候客廳，面前有杯沒動的水，看見她過來，猛地起身。
“小靜�！�
她抬抬手：“坐。”
“你變化很大，小靜。”
這時大堂服務(wù)生端來一杯純凈水，靜姝：“謝謝�！�
她喝一口，看著前大嫂說：“你變化也不小�！�
首先是外形，長胖許多，卻不是健康圓潤的胖，反倒像虛胖，臉部浮腫，眼圈發(fā)黑。
其次性格，以前風(fēng)風(fēng)火火，機(jī)敏算計，現(xiàn)在……眼睛都不敢直視別人。
“你能幫幫我嗎？”段麗麗舔舔干燥的嘴唇，忐忑地提出請求。
“需要我?guī)湍隳姆矫��！?br />
“說說看。”
段麗麗絞著手指，“能借我點(diǎn)錢么，我想離開這兒�！�
“你沒錢�！闭f完，靜姝覺得自己問了句廢話，“我的意思是，你離開家的時候不是帶了不少錢？”
“都被那男人騙走去賭博了。”
“……”
段麗麗難以啟齒，但靜姝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他逼我去賣，我不肯，他就打人。后來我從他身邊逃走，身無分文，找工作四處碰壁，差點(diǎn)又被騙。后面只能找保潔的事做，保潔包住，唯獨(dú)工資低了些�！�
“我整天擔(dān)驚受怕，手上攢的錢都不夠買票回家�！�
“你想回家？”
段麗麗頭搖得像撥浪鼓，“不，我想去羊城。”
第113章
借錢離開
鵬城近些年成為打工人首選的熱門城市，頻繁出現(xiàn)在各大報刊和新聞上。
那里大小工廠鱗次櫛比，發(fā)展機(jī)會不知比申城多多少倍，申城講究學(xué)歷才能，而鵬城門檻低，她相信只要自己愿意吃苦，總能找到一份填飽肚子的工作。
“可你去那邊舉目無親�！�
段麗麗自嘲，“我留這兒同樣舉目無親。我知道你想勸我回家……”她搖搖頭，“小地方思想狹隘，一旦回家，我只會過得更慘�！�
“與其被父母嫁給酒鬼爛賭的垃圾，不如拼一拼，運(yùn)氣好，或許能闖蕩出一份事業(yè)來呢。”
段麗麗心想：就像你一樣，衣著鮮亮，可以淡定自若坐在星級酒店大堂，喝水如喝咖啡一般優(yōu)雅。
靜姝聽著，面容平靜瞧不出情緒波動。
就在她以為要被拒絕時，一句“借多少”重新點(diǎn)燃希望。
段麗麗不敢獅子大開口，小心翼翼道：“八十行嗎？”
說少不少，說多不多。
過去路費(fèi)，加上剛到新地方肯定要住宿，夠她花幾天慢慢找工作了。
“我給你打欠條。等我手頭寬裕，馬上還你�！�
說著便從布包里掏出筆和本子。
“你把地址告訴我，我到時候把錢郵寄給你�！�
靜姝嘆氣，借她錢的事萬一被家里人知道，肯定要被說胳膊肘往外拐。
“借錢可以，不過你要答應(yīng)我，等以后在鵬城站穩(wěn)腳跟，有條件了記得多跟美美清清兩姐妹聯(lián)系，至少回去看一眼見一面�！�
老幺有爺爺奶奶和爸爸重視，向紅佩不敢苛待他。
兩個大的是女孩，本身和媽媽相處時間最長，況且段麗麗走的時候，她們已經(jīng)記事。靜姝也是從女孩時代走過來的，知道媽媽對于她們的意義。
段麗麗紅著眼眶點(diǎn)頭，喉嚨處陣陣泛酸，堵著說不出話。
掏出去八十，拿到一張簽字借條。
聽見鑰匙開門聲，側(cè)躺假寐的惠玲立馬扭頭，靜姝拍拍胸脯，“我以為你睡著了�！�
“沒，睡不著�！彼鹕恚恐差^：“是那個保潔找你？”
這話問的靜姝不喜。
太沒邊界感。
她放下包包，攏了攏頭發(fā)，并不打算回答。
惠玲自討沒趣，心里同樣不舒服。
共處一室的兩人互相沉默，直到喬森敲門喊她們下樓吃飯。
在申城兩天的出差行程總的來說，工作方面學(xué)習(xí)良多，與同事相處，卻是一塌糊涂。
回北京的列車上，靜姝望著窗外漆黑夜景，心里莫名空洞。
她好想徐斯，想女兒和嬸娘。
計算著分秒，淺淺睡了幾個鐘頭，火車抵達(dá)到站月臺。
熙熙攘攘的出站口自然沒人接她，通訊不便，徐斯不知道她哪天返程。
程朗招手在路邊攔下一輛黃面的，讓她報上家門地址，隨后付錢給師傅，“路上慢點(diǎn)開�！�
靜姝坐上去，隔著車窗與三人揮手，“明天見�！�
那三人順路，另外搭車回去。
黃面的直接送到家門口，綰綰在院子里和敏敏幾個小朋友玩跳格子，聽見汽車聲，格子不跳了，飛奔出來。
“媽媽！”
靜姝彎腰接住，摟著閨女左親親，右親親，心肝寶貝的喊。
“想我沒？”
小姑娘小雞啄米般點(diǎn)頭，超大聲說：“想！”
“我想媽媽，爸爸也想媽媽。”
身后敏敏的媽媽和其他小朋友的媽媽紛紛樂出聲，靜姝一把捂住女兒的嘴，掩耳盜鈴。
“嬸娘�！�
林秀蘭見靜姝回家，自然高興，笑著把她腳邊的東西提起，“累不累。”
“還行，嬸娘我來提，東西有點(diǎn)重。”
“這算什么重，想當(dāng)年賺公分，幾十斤豬糞都要挑�！�
靜姝把特產(chǎn)拆開一包，分給大小客人吃。
敏敏哇的尖叫：“大白兔奶糖�！�
孩子們拿到糖果，迫不及待拆掉包裝往嘴巴一送，每個人腮幫子都鼓鼓的，特像倉鼠。
“挺貴吧，給孩子就行，我們大人不要�！�
“零食嘛，人多吃著才有味�！�
靜姝有些疲倦，屬實(shí)不愿動彈，坐在椅子上喝茶休息。行李箱被林秀蘭推到客廳，她沒有打開收拾，怕弄亂東西讓靜姝不喜。
孩子們吃著零食玩到太陽落山才走。
走前戀戀不舍。
有個四歲小男孩被他媽媽牽著，頻頻回頭對綰綰說：“明天還來找你玩�！�
綰綰皮笑肉不笑朝他揮揮手。
靜姝在一旁看得清楚，被女兒豐富表情逗樂了。
問她，是不是不喜歡這小男孩。
綰綰回道：“他太貪嘴，每次拿出來的零食就屬他吃最多�！�
林秀蘭接腔：“吃就吃吧，往兜里揣的毛病我是真看不下去，孩子媽媽也不管管�！�
“還有這樣的事�！�
“可不，一個禮拜至少來三回。”
“煩人�！本U綰氣鼓鼓坐下，趴著桌面，下巴抵在手臂上。
靜姝伸手揉揉女兒，“好啦，不生氣哈�！�
氣了一會，綰綰側(cè)過臉問：“媽媽，申城好玩嗎？”
“唔，對大人來說可能好玩，但對小孩子不一定。那邊的房屋建筑比較氣派，街道坦闊平整，商場多，小汽車也多�！�
“哇�！毙」媚锪髀冻鱿蛲纳袂�。
“想去？”
小狗式點(diǎn)頭。
“OK，等暑假，我攢些假帶你和大奶奶一起去申城玩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