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婆媳兩個坐在一起做新衣服。
看著兩人這樣，許南南突然覺得，自己應(yīng)該干脆買一件成衣的……
第二天年三十了。
家里早就準(zhǔn)備的差不多了，也不用許南南和許小滿做啥，許南南又給賀秋生送了些下酒菜過去，還在淘寶里面買了蘭花豆和炸花生，給他放在屋里當(dāng)零嘴吃。
其實(shí)如果可以，她都想給賀秋生買個收音機(jī)了。不過還是忍住了。
除夕的晚上，宋桂花家里吃完飯之后就開始包餃子。
這可是好些年沒有的日子了。
以往最多就是過年這天吃頓肉菜吃頓飽飯，哪里還敢想著晚上還吃頓餃子啊。
這次因?yàn)樵S南南買回來的肉和面粉，家里總算是過了一頓紅火年了。
“過年啦！吃餃子啦，吃了餃子來年平平安安，大吉大利�！标惸棠潭酥溩油梦堇镒撸谠鹤永锞秃傲似饋砹�。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這也是這年頭大伙最喜歡干的事兒，炫耀自家有肉吃，有大白面吃。
許南南早就習(xí)慣了。
以前她還在許家村的時候，就沒少見那些家里吃了肉的媳婦嫂子們，嘴唇上油乎乎的，還愣是舍不得擦嘴，故意在村里走一圈。恨不得讓全村子人都知道他們家吃肉了。
桂花嬸子私下里還和她說，有些人家其實(shí)沒吃肉，就是故意的把嘴里上抹點(diǎn)豬油。這村里就這么大，誰家要真的吃肉了，早就聞著肉香了。
即便如此，大家似乎也是樂在其中。
這會子晚上還很安靜，陳奶奶這一嗓子，聽到的人家可不少。
后屋老許家，一家人圍在東屋里和許老太吃飯。這村里很少會有晚上吃兩頓的，老許家卻是例外。以往家里收入好，加上許建生在城里，過年的時候總會加餐，這都養(yǎng)成習(xí)慣了。所以今年即便光景大不如從前了，依然加了餐。
按著許老太的說法，越是過不好，越要讓人看看他們家的紅火，不要讓人以為老許家真的不行了，以后就更看不起老許家了。
家里自然是沒包餃子的，不過煮了面疙瘩。這還是許建生從城里拿回來的大白面。是礦上發(fā)的年貨。
肉是舍不得割的，這季節(jié)也沒青菜，連顆野菜也找不到，也就只能捏面疙瘩吃了。但是許老太割了幾塊臘肉混著一起煮，出鍋的時候，依然冒著香氣。
還不是每人都能吃。許建生三兄弟有半碗，老太太又半碗，許老頭有一大碗，另外兩個孫子一人一碗。兒媳婦是沒有的，就劉巧還因?yàn)閹椭S老太做飯的緣故，分了疙瘩湯。
許紅和許梅子每人分到點(diǎn)湯水和三個肉疙瘩。許玲捧著小碗，裝著點(diǎn)湯水，在旁邊小口的喝著。許建生看到她碗里沒啥東西，拿著筷子扒拉了幾個給她。她頓時捧著碗吃的歡快起來。
張翠琴依然和自己兒子坐在一起，時不時的扒拉一個塞嘴里。
李靜坐在老太太身后，低著頭抱著爐子，一句話也不敢說。許老太說她今年犯了大錯，而且沒分糧食，所以晚上這頓就不用吃了。
許老太發(fā)話，許建生都不敢說什么。李靜也下不了面子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要吃的了。
突然，前屋傳來了陳婆子歡快的吆喝聲，“吃餃子啦……”
眾人這筷子都頓了頓。
許老頭抬頭掃視一圈，“干啥呢，吃飯，不想吃的別吃�！�
聽到許老頭的呵斥，也沒人敢吭聲了。就是許龍和許磊想吃餃子，也不敢吭聲。
只有許老太嘀咕道，“兩塊錢呢，要是割肉，也能吃上餃子了�！�
她看向了自己的大兒子和大兒媳婦，嘴里頓時覺得一點(diǎn)味道都沒有了。
大年初一，下起了雪。整個許家村白茫茫的一片。即便如此，也沒有阻擋大伙過新年的熱情。
才開門呢，就有各家各戶的過來走動拜年了。
長輩們基本上是不出門的，大都是年輕男人帶著新媳婦，或者還沒結(jié)婚的小伙子，姑娘們帶著弟弟妹妹們上門來說句吉利話。
許南南和許小滿也被安排出去拜年了。石頭和木頭也跟上了。
甭管平時熟不熟的，只要到了門口，都要進(jìn)屋去說幾句吉祥話，遇上家境好點(diǎn)的，還能弄點(diǎn)干果之類的。
村里雖然家境好的不多，不過一圈下來，幾個孩子兜里也揣得鼓鼓的了。
大多還是葵花籽。
許南南不愛吃，全給了木頭和石頭。順道還從自己兜里抓出了一些糖果，塞兩孩子兜里。樂得木頭和石頭笑的牙不見眼。
“姐，你明年還回來過年不？”石頭含著糖塊道。
許南南道，“當(dāng)然要回來過年了。只要有時間，就回來過年�！辈还苷�，許家村這里是她的根啊。
做了一輩子的孤兒，這輩子她不想再做漂浮不定的浮萍了。她也是有根的人了。甭管老許家怎么樣，反正這許家村就是她的根。
路上還遇到了老許家的出來拜年的，許紅和許梅子，帶著兩個弟弟還有許玲。
雙方遇到了，許紅咬著牙，瞪著這邊。
石頭做了個鬼臉，吐舌頭道，“瞪啥呢？”
許紅氣的剛要鬧，許梅子拉著她，“大過年的，算了。回頭奶那邊又要不高興了。”
先到許老太一不高興，全家遭殃，許紅愣是硬生生的忍著了。
“哼，咱走，不和這喪門星一塊兒。”說著大步往前面走。
許龍和許磊對昨天的事情還心有余悸，也不敢和石頭木頭對上，對著幾人呸了一口，也跟了上去。
許梅子搖著頭，“五丫，快走�！�
等人都走了，許玲回過頭來，對著幾人笑了一個。又立馬跑步跟了上去。
看到許玲對著他們笑，許小滿很高興，拉著許南南道，“姐，五丫說她明年就要讀書了。到似乎我在學(xué)校還能見著她呢。”
許南南笑著點(diǎn)頭，“對啊，小滿以后可要好好念書，以后小玲不會的，你這個做姐的還要指導(dǎo)她�！�
許小滿笑著點(diǎn)頭，“嗯，我肯定好好學(xué)。我這次都考了九十分以上呢，老師說我這成績能跳級了�！�
旁邊石頭拉了拉木頭，“小滿比你成績還好，你每次就考七十分，憑啥媽還老說你成績好�！�
木頭斜眼看他，“總比你每次考三十分強(qiáng)�！�
許南南聽了兄弟兩這話，忍不住捂嘴笑。這哥倆長的像，咋性子相差這么大的。石頭這性子，以后看要被他哥木頭管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
幾個孩子回到家里的時候，陳奶奶和宋桂花也不在家里。
見到許貴正在掃院子，石頭蹭蹭蹭的跑過去問了一嘴，“
爸，我媽和我奶呢？”
“去串門了。”
許貴郁悶的說了一聲。自己媽和媳婦吃了早飯就出去了。大過年的，愣是留他一個人在家里。
不用問也知道，肯定是炫耀她們的新衣服去了。
陳奶奶和宋桂花穿著新衣服愣是在村里溜達(dá)了一圈，很快就有人知道她們婆媳今年做新衣服了。
而且這布料還是許南南給買的。
這事情惹了不少人背后議論。
許老太知道這事情之后，朝著雪地里吐了一口唾沫。下午一家人圍著火爐烤火的時候，看著李靜的眼神更不好了。
李靜這兩天過的窩窩囊囊的，大年初一了，還被連累。心里恨死了自己生的兩個不孝女了。
看到許玲在邊上吃著葵花籽，她抿了抿嘴，和老太太道，“媽，本來今年我也想買的，不過小玲明年要念書了，家里要多供個孩子讀書，就沒閑錢買衣服了�！�
許玲聽到這話，瓜子也不嗑了，眼珠子直溜溜的盯著她媽李靜。
李靜被她盯的不舒服，皺眉瞪她。
老太太正是氣頭上，聽到許玲要讀書，這氣一下子不打一處來了。
拿著拐棍指著許玲，“多大的一個丫頭片子，還念書。念哪門子書。我這輩子沒讀書，不也好好的？”
許建生皺了皺眉，“媽，現(xiàn)在和過去不同了，丫頭也要念書的。紅紅和梅子不也念書了嗎？”當(dāng)初兩個侄女進(jìn)城里念書，他可是一句反對的話都沒說的，一直供著到現(xiàn)在呢。
老太太聽到這話，變了臉色，“咋了，你這是后悔了？也不想想，你不在家的時候，誰給你照顧爹媽的。你是長子，按道理是你養(yǎng)老的�？赡闩艹抢锶ハ砀Ａ耍銉蓚�兄弟幫你養(yǎng)著。讓你供孩子讀書咋了？”
事實(shí)上，當(dāng)初許老太也不想送兩個孫女去念書的。不過大孫女許紅長的大圓臉，濃眉大眼的，皮膚也白，一臉福氣樣。她二兒子許建海說，這閨女要是養(yǎng)好了，以后容易說個好婆家，也能幫襯一下老許家。關(guān)鍵是這錢也不用老家拿，老太太便也同意了。至于三閨女許梅子，這孩子是個懂事的，還沒念書呢，就會寫字了，老許家祖祖輩輩的沒出一個大學(xué)生，這孩子要真能考出來了，那就是光宗耀祖的事情。而且三媳婦劉巧也是招人喜歡的，她也不能讓這媳婦寒心，自然也照顧一點(diǎn)。
歸根結(jié)底，這錢不是老許家拿，她不覺得肉疼。
但是現(xiàn)在許玲要念書，那是絕對不行的。她兩個姐姐白眼狼，這孩子以后也不是啥好東西。讀了書出息了，也和老許家沒關(guān)系。
而且家里光景不如從前，還要另外拿錢出來，這是要挖她的心肝。
老太太一番話，說的許建生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
當(dāng)年老太太找到礦上去的時候，也是說的這番話。所以他老老實(shí)實(shí)的把孩子給老太太帶回鄉(xiāng)下，自己接管了侄子侄女。
現(xiàn)在老太太又說這番話，讓他覺得有點(diǎn)兒無奈。
看了眼小閨女許玲，許玲扁著嘴站在一邊，模樣委屈極了。
“媽，讓孩子念書吧，我還供得起。我就剩下這么一個閨女了。咋樣也要讓她念點(diǎn)書吧�！�
“啥叫你就剩下這么一個閨女了。怪誰？還不是怪你自己不會教孩子。教出來一堆白眼狼。再說了，別說你就一個閨女，就是沒閨女，也不怕。以后其他孩子還能不給你養(yǎng)老？”
“媽，這不是養(yǎng)老的事情……”許建生有些堵得慌。他可從來沒指望誰給他養(yǎng)老的。他好歹是礦上的干部，以后下來了，也有補(bǔ)貼的。
“我說大哥，你這不擔(dān)心養(yǎng)老的事兒，讓一個丫頭片子讀書干啥啊。這孩子還這么小，讀出來得要多少年啊，要花多少錢啊。要給咱媽做衣服，能做不少了�！睆埓淝僭谶吷蠋颓坏馈�
她可不想又多供一個孩子讀書，這不是搶了她孩子的東西嗎。
許建生沒理她，只看著老太太，“媽，就讓小玲讀書吧，我都答應(yīng)她了。”
這次許建生難得的堅定道。
連老太太都沒想到許建生這次竟然這么堅決，她都說這么多了，他還堅持送這丫頭片子讀書。
他圖啥��？
許建生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圖啥。其實(shí)也沒圖孩子讀出個啥樣來長臉，就是自己有時候看著這孩子，有些難受。
三個孩子，就剩下這么一個了。以前總覺得自己孩子多，孩子也沒那么重要的。
可回頭看看，就剩下這么一個孩子的時候，他心里有時候空落落的。
看到老太太和許建生僵持，劉巧忙道，“媽，要不這樣吧，村里讀書，也花不了多少錢，讓五丫回來念書吧�！�
許梅子看了眼自己母親，嘴角微微的彎了一下。
許玲瞪大了眼睛看了大伙一圈，然后摟著許建生的胳膊，“爸，我不要離開你！”
許建生還沒說話，老太太就拍板道，“行，就讓這孩子回來念書。正好家里五個孩子，你們也帶不了�！�
“媽……”許建生有些不樂意。
“建生，你可不要太扭了。今年過年回來，你聽了我?guī)状巍Ｗ屇阆眿D回鄉(xiāng)下掙工分，你不同意。不讓五丫念書，你不同意。現(xiàn)在讓五丫回鄉(xiāng)下，你還不同意。你這是不把我當(dāng)你娘了，是不是？”
老太太這話說的有幾分挖心。
李靜偷偷的拉著許建生，“建生，不要惹媽生氣�！�
許建海道，“哥，媽天天盼著你回來，你回來就是這么對媽的？咱一大家子人，照顧一個孩子，你還不放心？要不是因?yàn)榇笱纠谧佣荚诔抢镒x這么多年了，都在讀初中了，我肯定也讓他們回來�！�
許建生看著自己媽，又看著自己的兄弟，心里堵呼吸都有些難受了。
好半天，他才悶了一口氣，“……行�！�
許玲松開手，低著頭繼續(xù)嗑瓜子。
有了這件事情轉(zhuǎn)移注意力，老太太也沒再因?yàn)殛惼抛雍退喂鸹ǖ男乱路桓吲d了。還聊起了當(dāng)年自己如何掩護(hù)紅軍，挨槍子，如何給紅軍納鞋底的光輝事跡。
這故事大伙聽了十幾年了，每次聽的時候，依然興致勃勃的。
仿佛聽多了，那段光榮就能夠一直留在老許家。
甚至他們都忘了，許老太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正在接受勞動改造的壞分子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許建生靠在床邊上半天睡不著。
李靜伸手要伺候他脫衣服，被他給推開了。
“這是咋了？”李靜心虛道。
許建生回頭看著她，“你還問我咋了，之前在東屋的時候，你為啥要提小玲上學(xué)的事兒。別以為我信你說的話，小玲上學(xué)還能影響你給媽做衣服？”
李靜一聽，頓時委屈的哭了，“這能怪我嗎，媽就看著人家衣服眼紅，又是南南那個死丫頭鬧的，干啥要給外人做衣服，讓媽生氣。我要不這么說，媽不是還得鬧嗎？”
“那你提小玲上學(xué)的事兒干啥？”許建生氣的就是這點(diǎn)。
李靜說第一句的時候，他就知道李靜想轉(zhuǎn)個話題了，可她是小玲的媽啊，明知道老太太那時候生氣，她還提小玲，這不是故意的讓媽把氣撒小玲這邊嗎？
本來他都準(zhǔn)備好了，先送小玲上學(xué)，不和家里說，等知道的時候，小玲都上學(xué)了，家里還能說啥。
可現(xiàn)在呢？
許建生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這個賢惠了多年的枕邊人，越發(fā)的讓他覺得陌生了。
過年的時間總是過的最快的，一眨眼，就到了初三了。許南南沒準(zhǔn)備在許家村長待。她還要回城里去為開年考試做準(zhǔn)備。
而且長住在宋桂花家里，總擠著也不大好。決定要走之前，許南南又去看了一次賀秋生，向他保證，等考上了，就回來報喜。
許南南要回城，宋桂花肯定是不同意的，想留她住到城里開工了再回去。
聽許南南說礦上那邊有事情，才同意兩人回城去。還特意讓許貴送兩孩子去坐車。
回了礦上，許南南也沒閑著，把礦上的一些手冊抱著學(xué)習(xí)。作為一個曾經(jīng)的考霸，她還是很會抓重點(diǎn)的。
在朱芳那里問到了當(dāng)年考試考的哪些內(nèi)容之后，她也猜到招工考試一般要考什么了。
這天，許南南正在背手冊，突然腦袋里傳出叮叮叮的聲音。
這聲音還有點(diǎn)兒熟悉。
她下意識的閉上眼睛，進(jìn)入了淘寶店。
出現(xiàn)在眼前的是一個聊天界面，旺旺聊天界面……
“嗨，親，你店里怎么有些東西沒標(biāo)價格啊，有貨嗎？那本石頭記怎么賣？”
第46章
許南南嚇得睜開眼睛了。深吸了兩口氣，
她又試探著閉上眼睛。還是那個界面，
只是又多了一句話，“親，
在不？”
真的有人發(fā)消息！
此時許南南的心情和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帶著淘寶穿越的時候有得一拼了。
從她來到六十年代以來，
這淘寶店除了能賣東西，
和收東西之外，她就從來沒發(fā)現(xiàn)竟然還能和別人發(fā)信息。之前她在別的店里買東西的時候，
也壓根沒出現(xiàn)旺旺這東西。
她的店里一般都是熟客，所以基本上買了東西就直接付賬，很少找她聊。有時候也有人會托她找貨�？蓙磉@里幾個月，
一條信息也沒有，
她還以為沒沒旺旺這功能呢。
許南南試著用意識發(fā)一條消息，
“你是二十一世紀(jì)的嗎？”
消息發(fā)不出去。許南南皺眉，難道她不能發(fā)消息？那這個功能有什么用�？吹缴厦娴男畔�，她又發(fā)了一條，“在�！�
這次發(f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