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以前從來沒有人關(guān)心過對錯,家里人只會關(guān)心是不是她又“欺負(fù)”了弟弟。
小女孩看起來有點可憐,夏黎卻并沒有放過她。
“別人因為你做正確的事打你,不是壞人是什么?
為什么不反抗?你明明沒有錯,讓人打也心甘情愿?”
小女孩張了張嘴,想說“可那是弟弟,以后她嫁人還得靠著他撐腰”,想說“奶說我是便宜貨,根本不能和弟弟比,要是敢惹弟弟不開心,被打死都活該。”,還想說……
無數(shù)個想說到嘴邊,可都因為那句“你明明沒有錯,讓人打也心甘情愿?”,把所有的話都卡在嗓子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不想。
一直在窗戶外看熱鬧的孩子媽見此立刻急了,當(dāng)即一臉焦急的對夏黎喊道:“小夏知青,你上課就上課,和孩子說這些沒用的做什么?”
這怎么還能教壞小孩子呢?
要是大丫心野了,以后不好管可怎么辦!?
這種歪了的枝丫可不能留!
夏黎視線淡淡的掃過去,上下打量說話的女人。
“你也認(rèn)為這小姑娘錯了?”
孩子媽說不出來夏黎錯了,可她也不覺得夏黎這么干就是對的。
她緩和下語氣,“姐弟之間打架,也不用上升到對錯吧?”
夏黎不想去浪費時間質(zhì)問女人,“若是這事發(fā)生在你身上你也能忍?”
因為她知道自己得到的回答多半是:“能�!币驗樗彩沁@么過來的。
這才是最可悲的地方。
夏黎只說了一句,“我這課堂就這規(guī)矩,所有人都平等,只分對錯。
如果不愿意上,隨時可以離開�!�
學(xué)校不收錢,完全白嫖,這好事怕是以后“免學(xué)雜費”的學(xué)校都不會有。
夏黎心里很清楚,在這個一分錢都得掰開八瓣花的年代,就憑她第一堂課,就能一個月給隊員家里省好幾毛錢,也不會有家長那么想不開,不讓孩子來。
可悲,但有用。
果不其然,聽到夏離這么剛的一句話,那女人臉憋的通紅,半天都沒在回嘴。
最終笑了笑,道:“我也就是說說。
小寶還是孩子,老師好好教育他就行,別打了吧?”
這是單手能提起三四百斤缸的人,真要打她們家小寶一下,他們家小寶還不得直接就沒了?
尤其還是為了一個賠錢的丫頭片子,這頓打挨的多冤?
夏黎拽著孩子的手沒松開,另一只手指了指家長群中的一個男人。
“孩子他爸剛才說,孩子有錯隨便打,要不你們兩口子商量商量?”
站在人群之中雖對老師因著閨女對兒子動手不悅,卻一直沒說話的孩子他爸:……
他剛才不就是隨個大溜嗎?用得著這么單拿出來說?
他在外面還是要面子的,立刻拉長了臉,瞪了一眼七不平八不分的女人,呵斥道:“你給我老實一點,別給我在外面丟人!”
女人被他呵斥的咬著唇,哪怕再心疼兒子也沒在說話。
夏黎:……
這讓人窒息的男女層級地位關(guān)系,敢情被壓迫者也分個三六九等?
第185章
來信夏黎不再理會這對男女,冷冰冰的視線掃到男孩身上,“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做什么?”
那被拎著的小男孩本想和夏黎熊一下,平時他在家里耍賴就能得到一切他想要得到的東西。
可現(xiàn)在看到爸媽都不敢跟小夏老師犟嘴,他也蔫了。
癟著嘴,眼睛里含著淚,十分委屈的看向自己的姐姐,嗡聲嗡氣的說了句,“對不起,我不該打你�!�
坐在地上的小女孩瞪大了眼睛,看著小男孩的眼神里寫滿了不敢置信。
原來弟弟,也是會道歉的嗎?
這還是他出生以來頭一回,以前在家里就算他把她的頭用石頭打破,也未曾有過的經(jīng)歷。
常年被欺壓,頭一次被公平對待,心頭的那股委屈一下就涌了上來,眼眶瞬間被染紅。
唇瓣咬的發(fā)白,擠出來一句,“沒關(guān)系�!�
但……受過公平對待,她以后就再也不想過回原來的日子了。
夏黎瞥了一眼手里的小男孩,語氣十分平靜的說了句,“這不是什么都明白嗎?
生而為人,不頂天立地,欺軟怕硬,才是最可恥的事情�!�
別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既得利益者,不愿意懂罷了。
說完放開手里的孩子,拍拍手看向其他小孩,“來,繼續(xù)!”
門外的家長們面色各異,有的若有所思,有的皺眉對夏黎的話不贊同,但卻沒有一個人要把孩子帶走。
夏黎十分平靜的上課,心里比孩子們還盼放學(xué)。
終于熬到放學(xué),夏黎想了想,到底沒在第一天就做出來一放學(xué)老師比孩子跑的還快的這種不體面事。
就算要原形畢露,起碼也要熬過三天。
等所有的孩子都走了以后,夏黎抬手,毫無形象的伸了一個懶腰,整個人懶洋洋的往外走。
“小夏老師�!�
夏黎微微偏頭,視線下移,看向等在外面好久的小女孩。
依舊是那副懶洋洋,我想要快點回家睡覺的模樣,開口問了句:“有事兒?”
這小女孩正是剛才被弟弟推倒在地,在今天人生三觀第一次受到震撼的那個小姑娘。
她一臉堅定的仰頭看向夏黎,眼神亮晶晶的保證道:“小夏老師,我長大了想要成為和你一樣的人!”
夏黎勾唇笑了,眼神里都染上了笑意,語氣痞里痞氣,愉悅的道:“好啊~”
小姑娘得到肯定的答案,激動的小臉通紅,頓時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聲音激動的大喊,“老師再見!”
話落,轉(zhuǎn)身興奮的跑走了。
夏黎等小孩走后,伸手摸了摸臉。
也有小孩把她當(dāng)偶像了呢,這事兒必須得告訴老夏,省得他總覺得她不靠譜。
夏黎走到學(xué)校外,就見騎著綠自行車的郵遞員揚起大大的笑臉,對她大擺手,“夏知青,有你的信!”
夏黎立刻快步走過去,就見郵遞員不但從兜里掏出來一堆信,還把后座上的大包裹也卸了下來。
郵遞員:“我出郵局的時候聽說還有你的包裹就直接給你送過來了,這大老遠(yuǎn)的,也省得你自己折騰�!�
郵遞員天天都往南島各大隊送信,對這附近的人熟的很。
尤其是這位夏知青,經(jīng)常有人給她寫信寄包裹不說,每次他把東西給她送過來,要么能得點肉干,要么能得到點兒糖。
家里孩子最盼的就是他能來南島第一大隊送信。
現(xiàn)在但凡郵局有夏知青的包裹,他往南島第一大隊這邊來,不給她送一趟都覺得不好意思。
夏黎壓根也不是什么客氣的人,接過包裹和信,又從兜里掏出來一把糖。
“多謝,拿回去的給孩子甜甜嘴吧�!�
郵遞員臉上的笑容更大了,嘴上說著:“你看你每次都給我這些東西,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可手上接糖的動作卻一點都不慢。
唉,夏知青就是太客氣了!長得漂亮還客氣,他就喜歡這種敞亮人!
第186章
我二哥病危等人走了,夏黎扛著一大包的東西往自己家里走。
路過知青院,一眾知青看到夏梨扛著的大包裹,眼睛都嫉妒紅了。
有人小聲嘟囔道:“天天有人給她送東西,怎么還來了這么一個窮鄉(xiāng)僻壤的地方?
要是真有那么多東西,打點打點也不至于來這兒!”
夏黎耳朵好使,把她的酸言酸語聽得一清二楚。
頭都沒回,故意大聲道:“唉~我這回家得吃兩口白糖,配著這陳年老陳醋,酸甜味兒~真香!”
那檸檬精頓時被夏黎氣的臉色通紅,惱羞成怒的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夏黎咧著嘴回頭看向小姑娘,笑得特別欠揍:“啊�。�
你說什么?
我頓頓有魚��?”
“你!”
女知青被夏黎氣的一擰噠,直接轉(zhuǎn)身回屋了。
她就不應(yīng)該和這個牙尖嘴利的女人斗嘴!
夏黎扛著包裹和信回到自己的房間,隨手將大包裹放在桌子上。
郵遞員對夏黎是真的青睞,夏黎收到的不是一封信,他甚至細(xì)心的拿了一個小膠皮套將幾封信都扎在了一起。
夏黎將皮套拆下去,發(fā)現(xiàn)里面一共有五封信。
四封是原主發(fā)小郵的,這段時間一直都有來往,時不時的就給他送一些東西,她也會給他們回一些晾干了的海鮮和野味。
夏黎并不覺得太意外這四個“筆友”會給她寫信。
讓她意外的是另外一封。
那封信上面的署名是:夏紅旗。
這還是她來南島之后,第一次收到她二哥的來信。
面無表情的把信拆開,一目十行的看完信里的內(nèi)容。
厚厚的一沓子紙,最開頭寫了他登報和爸媽斷絕關(guān)系這件事,之后便通篇都在寫他的苦衷,分析如今外面的狀況,訴說他的不得已。
說這么做都是為了小寶,自家小寶今年還那么小,不能受爺爺影響,怕爸媽心里不安。
把自己說的宛如一朵風(fēng)中被萬風(fēng)摧殘,卻無力反抗,脆弱搖曳的白蓮。
甚至在信的最末尾還“好心提醒”夏黎,可以戰(zhàn)略性的先和爸媽斷絕關(guān)系,反正也只是明面上斷絕關(guān)系,實際上血緣還在,到時候爸平反了再和好就行,不代表不孝順。
夏黎面無表情的看完那滿滿寫了六張紙的信,只覺得夏紅旗讓那些墨水白白在這人間白死了一回,還順帶著把紙惡心的夠嗆。
十分平靜的放下信,默默轉(zhuǎn)身出門去了大隊長家。
夏黎過來的時候,大隊長家已經(jīng)開始吃晚飯。
大隊長見到夏黎頓時揚起了一個笑臉,不過他平時嚴(yán)肅慣了,這笑臉看起來有些僵硬。
“小夏過來了?
找叔有什么事?”
他之前找夏黎去當(dāng)老師,只以為夏黎會教給孩子一些有用的東西,孩子們得經(jīng)過一番研究才能有所成就。
誰能想到這小夏是個實在孩子,上來就直接教干貨,當(dāng)天就能變現(xiàn)。
這到底是什么絕世好老師?
他們南島第一大隊后山祖墳圈子都快冒青煙了!
夏黎:“叔,我想讓你給我開張介紹信去一趟縣里�!�
大隊長頓時皺眉,“這么晚了還去縣里?
回來得趕夜路了吧�!�
夏黎:“我二哥病�?焖懒�,我想給家里打個電話,怕晚一點他就死絕了�!�
大隊長:……
第187章
我勸你有話最好好好說大隊長有些懵,他怎么愣生生的從小夏這話里聽出來了點殺氣?
大隊長又不瞎,就看夏黎這狀態(tài),也知道絕不可能是家里二哥真出事了,倒像是想要打電話找她二哥吵架的。
“那行,我給你開一個,你早去早回。”
夏黎:“好。”
這年頭,家里光是有錢都沒辦法安電話,還得有權(quán)。
他們沒權(quán)、沒錢的大隊根本安不起,想要打電話、發(fā)電報只能去郵局。
夏黎拿著介紹信,直奔縣城郵局。
整個縣城里就一個郵局。
接線員見到夏黎陰沉著一張臉,氣勢洶洶的走過來,腦子里立刻想起前段時間碰到的那個精神病,心里頓時就一顫。
從桌子下面拿出一個大鐵鍋蓋擋在胸前,一臉警惕的看向夏黎:“同志,有什么事兒嗎?”
看到他這一身行頭的夏黎:……?
實不相瞞,我們末世那會兒都不這么防喪尸了。
“我想打電話�!�
接線員:“你是自己打還是我給你打?”
夏黎:“我自己打就好,謝謝�!�
夏黎拿起電話就撥通了她二哥家的號碼。
特別巧的是,接電話的人正好是夏紅旗。
那邊剛出言問:“喂?請問你哪位�!�
“夏紅旗!我@&*#¥$£¢%/****……!”
接線員:�。�!
夏紅旗:!��!
電話那頭的夏紅旗整個人都被罵懵了,反應(yīng)過來這是夏黎的聲音,陰沉著一張臉直接把電話給掛了。
電話另一頭的夏黎聽著電話里的嘟嘟聲,伸手按了一下座機的掛斷鍵,再次打了過去。
撥電話期間還抬眼看向一臉驚恐的接線員,語氣淡漠的道:“不好意思,我們家里有些紛爭需要解決。
你要是覺得聽了不得勁兒,就先去休息一會兒吧�!�
她平時不罵人,除非氣狠了。
接線員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十分被驚悚的笑容,顫抖著聲音,尷尬的道:“那,那您慢慢解決,我一會兒再出來�!�
說完就腳底抹油,“刺溜”一下鉆回里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