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月叫:“不,不用,只請大和尚……”
和尚道:“小施主,日后的艱險不是你所能想像的,隨時隨地都可能有殺身之禍�!毙≡陆校骸拔也慌拢皽富�,粉身碎骨我都不怕。”
和尚雙目之中忽然冷芒如電,威儀懔人:“小施主如今可以不涉入,但是絕不能日后后悔�!�
小周叫:“我絕不會后悔!”
和尚道:“貧僧造就小施主,不能白費心力,更下能讓貧僧的所學為敵所用,倘若日后小施主后悔,貧僧可是要追回貧僧的所學,不惜造一次殺孽!”
小月叫:“要是有那么一天,任憑大和尚處置�!�
小月的臉色白得嚇人,兩眼紅得嚇人。
和尚威態(tài)斂去,閉目合什:“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小施主,貧僧把你帶來此地的當時,先閉了你的穴道,是怕你驚怒悲痛攻心,受到傷害,而小施主你竟強忍至今,不出聲,不彈淚,跟看又要受到傷害,小施主,不要再忍了,哭出來吧!”
和尚話聲一落,小月像是受到了拍擊,身子猛地一震,突然哭了,不止是哭,是悲號,不止令人為之動容,還令人為之震顫。
這種哭,真能今風云為之色變,令草木為之含悲,能驚天地,能泣鬼神。和尚卻像沒聽見,閉目合什,神態(tài)泰然安祥,沒有睜眼,沒有說話。
良久,良久,小月哭得淚盡,哭得血出,哭得聲嘶,哭得力喝,滿頭汗,滿臉血紅,是汗,是淚,也是血,往下流,往下滴,渾身顫抖,劇喘連連。
和尚仍沒有睜眼,但是說了話:“阿彌陀佛,小施主可以歇息了!”
和尚話聲一落,小月立即趴伏在地,不顫抖了,也不喘了,甚至沒出一聲,像是睡著了似地。
和尚再誦佛號:“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和尚血沒有答應小月留下來,但是,顯然小月是留下來了,留在了“南海”這座孤島上,四周峭壁百丈,猿猱難攀,飛鳥難渡的山峰之上。
第
1
卷
第
二
章 孤島藝成
第二天,小月像變了個人!他脫下了他那身棉祆,換上了一身僧衣,不是和尚穿的那種海青,而是一套褲掛,一雙布鞋,他不再提今天之前的事,也不想今天之前的事。
他知道,每天早上起來的頭一件事,是升火做飯,由他升火做鈑,在家這些年來都是如此。
山洞不算大,也不算小,他找遍了整個山洞,也沒有找到灶,甚至什么也沒有找到,他想問和尚,和尚不在山洞里。
他出了山洞,天還沒有亮,四周云封霧鎖,置身在白茫茫的一片里,他看見和尚了,和尚面外盤坐在平地的邊緣,他走過去到了和尚身旁,他還沒說話,和尚先說了話,要他像他一樣,在他身旁面外盤坐,雙手置于膝上,掌心向上,摒除一切雜念,眼觀鼻,鼻觀心,出氣入氣,順其自然。
這,小月做得到,最該想的他都不想了,別的還想什么?
不知道過了夠久,雖然閉著兩眼,但覺得出眼前突然大亮,小月知道,日頭出來了,天已經亮了,但是,沒聽見和尚說話,小月沒有睜開眼,沒有動。
又過了約莫盞茶工夫,聽見和尚說話了,可以睜開眼起來了,小月這才睜眼站起,和尚告訴他,這才是每天的頭一件事。
接著,和尚帶著他回到山洞里,此刻洞里有亮光,已經能看清楚了。洞里的確是什么都沒有,貝在洞底地上有樣東西,像一截樹根,皮深灰泛紅,形狀、大小都像蘿卜,和尚沒告訴他那是什么,只告訴他不必做飯,今后三頓都吃這個,生吃,而且是他吃,和尚不吃,和尚不是不吃這個,是任何東西都不吃,只喝山泉,山泉峰上有,這東西也長在峰上,長年有,每頓可以上峰上去挖,不許多挖,夠一頓吃的就行,每天必得上峰上三回,加上上峰飲山泉,每天必得上峰多趟。
苦日子過過,也過慣了,沒什么,沒灶不做飯,許是就真有灶也無物可煮,只是,這東西為什么每趟不能多挖,必得頓頓上峰去挖?山泉又為什么得趟趟上峰去喝,而不找東西盛水,多接山泉備用?小月想問,但是沒有問。
苦人家出身,什么事都得自己動手,老爹上了年紀,什么事更得小月做,慣了,如今只不過每天往峰上多跑兩趟,算得了什么?
既然今天之前的事都不想了,小月想起了眼前的事,想起了和尚。
和尚說,老爹是他的同僚,昔日都在先朝一位袁大將軍帳下為將,如今老爹年事已高,鬢發(fā)俱霜,顯已經過多年,為什么和尚望之如中年人?
“遼東”的“千山”與“南海”孤島,和尚說兩地有千里之遙,和尚是怎么帶他來的?這座山峰上的這塊平地,下臨百丈峭壁,猿猱難攀,飛鳥難渡,和尚又是怎么帶他上來的?
和尚只說不讓他磕頭,他的頭就磕不下去;和尚只說讓他哭,他身軀就遭到拍擊;和尚只說讓他歇息,他就人事不省。
和尚什么都不吃,只飲山泉。
小月知道了,這位和尚,是位奇人。
老爹教小月識字、念書,念的是圣賢書,書上說:“‘子不語怪力亂神’,但是小周知道,這位和尚,是位像仙的人。
小月也知道,他福緣深厚,要珍惜,要把握。
那個狀如蘿卜,太小也如蘿卜,一截樹根似地,色深灰泛紅,和尚沒告訴小月是什么東西,不好吃,但對小月來說,也不算太難吃。
一頓吃過了,接下來小月不知道該干什么?
和尚不知道從哪里拿來幾本書,要小月念,書還是圣賢書,是小月沒念過的圣賢書,小月可以念,他識字,他念過圣賢書,而且他已從圣賢之道中獲益不少。
在圣賢的道理中,時光不知不覺的過去,近午了,該吃第二頓了,和尚讓小月放下書本,上峰挖那東西去。
小月出山洞上峰,他馬上就明白和尚為什么要他每天必得上下峰上多趟了。
上峰上去,沒有路,艱險無比,而且,峰上高在云霧之中,眼前山洞跟這塊平地,才只在半山。
小月在“千山”打柴多年,上下“千山”不知有多少趟,但從來沒有這樣上下過。
小月本就不怕艱險,不怕難,何況他已明白和尚的用心,他毅然攀登,往峰上去。
他登上了峰頂,挖到了夠吃一頓的那東西,也下來了,但卻已滿身大汗,衣衫盡濕,而且,衣衫多處破裂,身上多處創(chuàng)傷,有的只是皮破,有的卻已肉綻,渾身上下,血跡處處,他好狼狽。
和尚卻視若無睹。
頓間這一頤吃完,午后和尚不再讓小月念書,他讓小月在洞口旁以石頭打石頭。
這是干什么?小月不明白,但他不問只做。
很快的,小月又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吃那東西易渴,渴了就必得上峰頂喝山泉。
于是,一趟又一趟上下峰頂,加上三趟挖那東西,一天下來,到了夜晚,小月巴經是精疲力蝎,既累又困。
雖然既累又困,但是小月躺在沒有燈火,漆黑一片的山洞地上,卻無法入睡,因為他渾身酸疼,再加上身上多處皮開肉綻的傷痛,使得他幾乎呻吟出聲,但是他咬牙忍著,一聲不吭,而到了困意蓋過疼痛,要入睡時,卻又到了該起來的時候了。
就這么,天天如此,三個月下來,小月已經不成人形了,但是小月沒吭一聲,沒偷過一點懶,小月知道自己成了什么樣子了,可是他也知道,身上的傷好了,沒再添新傷,衣裳雖已到了僅能蔽體的地步,卻沒再破裂,而且,上下峰頂也快了。所費的功夫短了,也可以睡覺了,每天起來,崖邊打坐的時候,是他一天中心情最平靜、最舒服的時候,照著和尚教他的吐氣、納氣法子,打坐之中,打坐之后,渾身舒泰,充滿了力道。
一年下來,小月更發(fā)現(xiàn),他上下峰頂如行走平地,根本不算什么,簡直片刻之間就能來回,而且,夜晚在沒有燈火,漆黑一片的山洞里,居然能視物了,洞外有任何動靜,逃不過他的兩耳,尤其,他的身子輕了不少。
這種身輕,不是瘦,而是一種脫胎換骨的感覺,體內有一股氣,似乎隨時都能騰躍,都能飛掠。
第二年起,和尚教小月的,有所改變,一天改吃兩頓,每天起來以后打坐、吐納,之后練拳,練完拳后,上峰頂挖回那東西吃頭一頓,午后念書,日頭偏西,上峰頂挖回那東西吃第二頓,之后,一直到夜晚,只喝山泉,不吃東西-和尚教的,每一年都有所改變,不變的只有打坐、念書,和尚幾乎無所不能,無所不精,除了文、武兩途,他還帶小月上峰頂,教小月揉藥,教小月歧黃之術,以樹枝當筆,教小月書畫,以石為子,以地為盤,教小月對奕……
和尚無所不通,無所不精,他所通的,所精的,都教給了小月。
小月所學的,每一樣都經過和尚的檢驗,每一樣都得和尚滿意。小月悟性高,肯學,似乎天生就該是和尚的傳人,每一樣都得到了和尚點頭。
整十年,第十一年的頭一天,和尚一改十年來的慣例,沒讓小月至崖邊打坐,讓小月在洞里坐,坐在石臺下他的對面。
他告訴小月,他雖然出了家,但是并沒有法號,仍用俗家姓名、他姓郭,單名一個威字,這只是讓自己人知道,對外人,他只是“和尚”。
他至今只收過兩個傳人,一個是小月,另一個姓他的姓“郭”,單名一個“懷”字,這個“懷”字,也是他一個至交的姓。這位至交有“海星帝”之稱,當年縱橫四海,建立過一個威震天下的海上王國,他跟這位至交合力造就了郭懷,因之取他二人的姓給那個傳人當姓名。
那個傳人郭懷,還被“海皇帝”收為義子,如今繼承“海皇帝”在“南�!苯⒘艘粋海上王國。
小月既是他的傳人,又愿意承擔匡復大任,就等于繼承了義父的重責,義父既已不在人世,小月就接替義父成為袁大將軍帳下一員。
接著,和尚指著面前摺疊,擺放整齊的衣裳、鞋襪要小月?lián)Q上。衣裳、鞋襪哪來的?小月不問只做,十年來小月一向如此。
這兩樣似乎都是為小月做的,衣裳合身,鞋事腳,十年來小月穿破過多少衣裳,穿破過多少鞋?每回換衣、換鞋不都是如此?從來不用量,不用比,哪來的?小月想問,但從來沒有問過。
以往的衣裳是褲掛,這回的衣裳是長衫,再看小月,當年的小伙子如今已經長成了,頎長的身材,健壯、結實,渾身像透著力,人顯得有點黑,長長的濃眉,黑白分明,炯炯有神的大眼、膽鼻、方口,十足的男子漢,大丈夫。
然后,和尚交給他一封信,告訴他當年沒告訴他的都在里頭,要他離開此地以后再看,最后,和尚告訴他可以走了!
和尚一改十年來的慣例,還跟他說了這么多,小月已經猜到了幾分,如今一旦證實,小月臉色變了,沒動,也沒說話。
和尚問他:“怎么?怕下不去,走不了?”
小月說了話:“不是,您老人家既然讓小月走,那就表示小月已經到了能下去,能走的時候,小月只是……”
和尚截了口:“世上無不散的筵席,我救你,把你帶到此地來造就你,不是讓你永遠留在此地陪我,不要忘了,你繼承著袁大將軍的遺志,承擔了我跟已故同僚們的責任,匡復的重責大任�!�
小月沒再說什么,一句話沒說,砰然跪下,連磕三個響頭,這回和尚沒攔阻,小月磕完頭,站起來就往外走。
和尚說話了,他叫住了小月,往洞底指了指。
這是讓小月往洞里去!
怎么會?這是怎么回事?
小月還是不問只做,他走向洞底,一直走到洞壁前。
和尚又說了話,只說了一個字:“推!”
小月一怔,他沒看見在壁上有縫隙,有痕跡,但他仍然不問只做,提氣凝力,抬手推。
石壁動了,一人多高,兩人多寬的一塊石壁動了,隆隆之聲中,這塊石壁很快的轉開,出現(xiàn)了一個洞口,光亮射入,洞口外別有天地,沒有峭壁不是斷崖,一條小路直通往下。
小月明白了,上下此地,不必經由前頭洞口外那沒有路的路,十年來他換的衣裳跟鞋都是從眼前洞口外這有路的路來的。
沒見和尚離開過,那是別人送來的,又是誰送來的?他怎么一點也不知道?
另聽和尚又說了話:“山下海灘上有船,走吧!”
小月恭應一聲,沒回頭,閃身出去了。
出了洞口,踏上小路往下去,小月又想:既然有人經由這條路,長期往山洞里送衣物,為什么不讓來人長期送吃食,而非讓他上峰頂挖那東西吃,連上峰頂飲山泉,一天得艱險上下多少趟,這小月他明白,這完一是一種鍛練,至于吃不知名的那東西,是對練武大有好處,功能輕身明目,敏銳聽覺,老人家是用心昃苦,只是,吃那東西吃了十年,小月他至今仍不知那究竟是什么!
想到老人家用心良苦,想到老人家窮下年之功造就了他,小月感恩,腦中為之激蕩澎湃,兩眼為之熱淚盈眶,邊走邊滑過兩頰,無聲墜落。他腳下沒停,也沒有回頭看一眼,但是他暗暗發(fā)誓,必對匡復大業(yè)盡心盡力,以報老人家大恩,以慰老爹在在之靈。
就在這時候,他發(fā)現(xiàn)小路已到盡頭,眼前是一片沙灘,是無垠的碧藍大海。
小月生長在“遼東”他記得他看過海,對他來說、海并不陌生,雖然一望無垠,只見海連天,天連海,但是他并不怕,小時候就沒有怕過,何況如今!
沙灘上真有一條船,不算大,可也不算小,是能坐十來個人,系在沙灘邊插著的半截巨竹上。
這必定是定期送衣物的來人坐的,只是,怎么有來無去沒劃走?
小月明白,這必是老人家知道他該走的時候到了,讓人留下來給他使用的,那個來人坐另一條船走了。
老人家為他設想真周到,小周只覺得兩眼又一熱,他忙忍住,先到船邊,船里放著一對槳。
小周從沒有劃過船,但這難不倒他,從小到大,他經歷過多少艱難困苦,都沒能難倒他,何況,如今海面一平如鏡,無風無浪,尤其,既有人定期劃船來送衣物,離來人的來處必定不遠,有人能劃船來往,他就不能劃船走?
小月轉身跪下,向著那座隱約于云霧間的孤峰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站起,把衣衫下擺綁在腰際,解下繩子,把船推到水里,上船,以槳撐開船,坐下,操槳,不容易,船直打轉,就是不走,有兩回還差點把船弄翻了。
好在,這種困窘為時不遠,沒多久之后,小月已經可以劃船前進了,又過了沒多久,更是得心應手了,他雙臂操槳,一人可抵四、五個壯漢,雙槳起落間,其勢如箭,一射如丈,只見雙槳翻飛,船真如脫弩之矢,簡直就是在海面上飛。
很快地,孤峰看不見了,不久,孤島成了一點,就在這個時候,小月突然想起,走的方向對不對?何處才是那送衣物來人的來處?只顧著操舟了,忽略了。
也就在這時候,聲聲嬰孩啼聲跟一個哭聲,隨風飄送過來。
其聲若有若無,但瞞不過小月的敏銳聽覺,難道已近那送衣物來人的來處?小月循聲急望,憑他的眼力,他看見了,前方海天一線處,有一個黑點,憑他的眼力,他也看出來了,那是一條船。
嬰孩啼,大人哭,必是老少有什么急難。
小月運槳如風,劃了過去。
很快地,近了,那條船上傳來了急切呼救聲,顯然,那條船上的人也看見小月的船了。
轉眼工夫之后,更近,整條船已然清晰呈現(xiàn),小月看出來丁,那條船跟他劃的這條船一模一樣。
難道是……小月操舟更快,也就在這時候,雖然那條船上嬰孩啼聲依舊,但大人的呼救聲突然停住了。
這是怎么回事?難道大人……-
心念轉動間,那條船已近在咫尺,小周急停槳,盡管如此,他的船仍然沖到那條船邊才堪堪停住,好險!
小月看見了,那條船上有個年輕男人抱一嬰孩趴伏,嬰胲不住啼哭,年輕男人則一臉驚骸,此時突然呼叫:“大爺饒命,太爺饒命……”
剛才叫救命,如今卻叫饒命,這又是怎么回事?
大人無恙,小月心頭為之一松,道:“不要誤會,我是聽見哭聲趕過來看究竟的,你是不是遇著危難了?”
那年輕男人一怔,不叫了,滿臉驚骸變成了滿臉疑惑:“怎么說?你是聽見哭聲趕過來看究竟的?”
小月道:“是的!”
年輕男人仍滿臉疑惑:“難道你不是……”
住口不言,沒說下去。
小月道:“你以為我是什么人?”
年輕男人畏畏縮縮:“你的船……”
小月道:“你是說,我的船跟你的船一樣�!�
年輕男人點頭。
小月道:“這條船不是我的�!�
年輕男人兩眼一睜:“船不是你的?真的?”
小月道:“是就是,可是就不是,我不會不承認,也無心騙你�!�
年輕男人似乎這才放心了,他坐了起來,小周也這才看見,船底有不少乾糧,也有裝水的革囊,那是飲水,只聽年輕男人道:“這么說,你不是和那些人一夥?”
小月道:“那些人?”
年輕男人道:“海盜,我一家三口碰上了海盜!我一家三口搭的原本是條大船,哪知道碰上了海盜,劫了財物,殺了人,沉了船,搶走了我的老婆,或許是因為他搶了我的老婆,沒殺我。給了我這條船,還給了吃的、喝的,放我?guī)е⒆幼陨詼纭!?br />
原來如此!
小月長長濃眉的眉梢兒揚起,黑白分明的大眼里閃過兩道比電還亮的冷芒,道:“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年輕男人道:“就在不欠之前�!�
小月又問:“海盜的船往哪兒去了?”
年輕男人指手指,指的是他的船尾方向:“那個方向!”
小月探身拉過年輕男人船頭的繩子,綁在他的船尾,然后道:“抱好孩子,坐穩(wěn)了!”
話落,運起雙槳。
小月的船沖了出去,帶得年輕男人的船也沖了出去,嚇得年輕男人忙抱好孩子,坐穩(wěn),此時孩子居然也不哭了。
小月運槳如飛,連在一起的兩條船也像在飛,年輕男人還是真怕,緊緊抱著孩子,兩眼也閉得緊緊的,連看都不敢看。
不過一盞熱茶工夫,遠處出現(xiàn)了一個黑點,然后,黑點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沒一會兒工夫,可以看出來了,那是一條船,一條大船,而且是條雙桅大船,正破浪前駛,高高的桅桿上,掛著一面黃旗,迎風招展。
小周道:“那條是海盜船嗎?”
年輕男人只好睜開了眼,只一眼,忙點頭:“是,是,就是那條海盜船,就是那條海盜船!”
小月道:“那就好!”
年輕男人沒再閉上兩跟,反而睜大兩眼緊張地望著小月的背影:“你是打算……”
這還用問?既然來追這條海盜船,為的是什么?
小月道:“當然是跟那一夥海盜要回尊夫人,替那些遭殺害的人討個公道�!�
年輕男人臉上立現(xiàn)驚慌之色,忙道:“那一夥海盜人多,個個兇狠,殺人不眨眼,你只一個人……”
小月道:“不要緊,我不怕�!�
年輕男人道:“你不怕,可是我……”
他沒說下去,他怎么樣?沒說出口。
小月知道他要說什么,道:“你也不用怕……”
年輕男人道:“我……”
小月道:“難道你不想救回尊夫人?要救回尊夫人,只有追上來找他們�!�
還真是,在這無邊際的茫茫太海中,只有這一條路,只有這一個辦法,除非只求保住自已的命,不想要老婆了。
年輕男人沒說話了。
小月又道:“再說,還有跟你同船的那么多條人命,也得為那些位討個公道,否則那是縱容了他們!來往海上的船那么多,豈能任他們無法無在,殺人越貨,為害商旅!”
年輕男人還是沒說話,他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