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中年婦人道:“不曾,近三個月來,滴水粒米未進(jìn),全靠我以真氣灌注�!�
難怪三個月滴水粒米未進(jìn),至今還能維持。
能以真氣維持女兒性命,也可知中年婦人的修為了。
關(guān)山月道:“三個月前,府上可有苗疆的人來過?”
華服中年人道:“苗疆?”
中年婦人道:“先生這一問,是……”
關(guān)山月道:“令嬡這不是病�!�
華服中年人道:“怎么說?這不是�。俊�
中年婦人道:“我女兒這不是�。磕鞘恰�
關(guān)山月道:“令嬡中了蠱!”
夫婦倆同時神情震動,也同時叫出了聲:“蠱?!”
關(guān)山月道:“是的!”
華眼中年人臉色大變,目閃厲芒,震聲道:“夫人,金花!”
中年婦人雙目之中也閃現(xiàn)如電冷芒,但隨即就隱斂了,似乎不愿回應(yīng)華服中年人的話,她蓮至沒看華服中年人,凝視關(guān)山月!神色平靜中微透泠肅,道:“恕我冒犯,先生沒有看錯么?”
對一個替人看病的人說,這還真是冒犯,不過,天下父母心,誰的兒女誰疼,這是可以諒解的。
華服中年人砰然跺了腳,這一腳跺得不輕,小樓為之震動,他神色嚇人:“該死……”
中年婦人轉(zhuǎn)過臉去,冷冷看了他一眼:“這一刻沒有任何事比救女兒要緊。”
不知道她是不愿華服中年人當(dāng)著關(guān)山月這個不明來歷的外人說,還是她夠冷靜,夠鎮(zhèn)定,不管怎么說,她不失為一位愧煞須眉的女中丈夫。
不知道華服中年人是有所悟了,還是認(rèn)為夫人說的有理,他住口不言,只是,神色依然嚇人。
中年婦人轉(zhuǎn)回臉來:“我女兒是中了蠱,不是病,先生能救么?”
關(guān)山月道:“容我勉力一試�!�
華服中年人急怒:“你究竟能不能救我女兒?”
華服中年人沒中年婦人和氣,也不如中年婦人能待人以禮。
關(guān)山月仍不在意,道:“此時此地,府上能找的,恐怕只有我了�!�
是不是如此,華服中年人應(yīng)該清楚,他還要再說。
中年婦人冷然說了話:“讓先生試!”
似乎,“南霸天”羅府,是以夫人為主,夫人說了算的。
華服中年人又不說話了。
中年婦人又道:“有勞先生了!”
這話不硬,可也不軟,在這一刻能如此,她的確是位愧煞須眉的女中丈夫,也一定出身江湖大家。
關(guān)山月道:“請借把匕首一用�!�
要匕首。
華服中年人一怔,忙道:“你要匕首干什么用?”
關(guān)山月道:“請主人放心,是我用,不是給令嬡用�!�
華服中年人道:“你用?你要……”
中年婦人又說話了,依舊冷然:“把你的匕首給先生�!�
華服中年人又不說話了,抬手探腰,從腰里拔出一把匕首,敢情隨身帶著呢!許是為防身,他這把匕首刀身窄,只有一般匕首的一半,奇薄、寒光逼人,象牙把雕花,纏以金絲,看得出來,是把名貴的寶刃。
關(guān)山月卻沒在意,接過匕首做了說明:“若是我沒有看錯,令嬡中的該是相當(dāng)厲害的‘金蠶蠱’,這種蠱,一般所知,只有放蠱的人可解,別的任何人救不了。其實還有一種解法,只是知道的人不多,這種解法就是以人血將蠱誘出……”
華服中年人不等關(guān)山月把話說完,道:“你是要用你的血,把我女兒體內(nèi)的蠱誘出?”
關(guān)山月道:“正是�!�
華服中年人道:“不必用你的血,用我的血。”
他伸手要匕首。
關(guān)山月沒有把匕首遞過去,道:“主人的血跟我的血不一樣�!�
華服中年人道:“都是人血,我的血跟你的血怎么不一樣?”
關(guān)山月遲疑了一下。
中年婦人又說話了:“先生用不著多說了,請快救我的女兒�!�
關(guān)山月應(yīng)了一聲,卷起左衣袖,以匕首輕碰小臂,其實根本就還沒有碰著,左小臂已然破了一道□子,鮮血涌現(xiàn),伸左小臂,將涌血的傷處靠近床上姑娘鼻端,隨見近三個月不醒不動的姑娘有了動靜,嬌軀泛起了輕顫。
華服中年人驚喜,急叫:“女兒……”
中年婦人冷喝:“噤聲!”
華服中年人忙住了口。
床上姑娘突然矯軀泛起輕顫,但人卻依舊未醒,嬌軀不停地輕顫,人不但未出一聲,連眼皮也沒有動一下。
華服中年人瞪大了一雙車目,神情極為緊張,他卻摒息凝神,沒敢再出一聲,基至連喘大氣都不敢。
中年婦人神色依然冷肅,還是那么冷靜,還是那么鎮(zhèn)定,但臉上也泛起了陣陣輕微抽搐,兩眼眨也不眨一下。
就這么,約莫盞茶工夫,忽見床上姑娘的鼻孔里鉆出了金內(nèi)一點,不斷地蠕動。
華服中年人一雙細(xì)目瞪得更大,都瞪圓了,簡直目眥欲裂,他人也起了顫抖,聽得見,都簌簌作響,但就是緊閉著嘴,不出一聲。
中年婦人臉色煞白,兩眼閃現(xiàn)如電厲芒,望之嚇人,但她站在那兒不言不動,也沒有顫抖,像一尊石雕人像,怕人的人像。
又約莫盞茶工夫,床上姑娘鼻孔里那不斷蠕動的金黃一點,突然化為金光一道,自姑娘鼻孔里射出,落在了關(guān)山月左小臂涌血傷處,那是金黃色一條像蠶之物,比蠶太,粗細(xì)長短如小指,而且通體金光閃閃,簡直就真是一條金蠶-華服中年人神情大震,忍不住張口要叫。
中年婦人伸手抓住了華服中年人一條胳膊,華服中年人身軀一震,硬生生把一聲叫咽了回去。
關(guān)山月又抬手,匕首揚起落下,寒光一閃,左小臂涌血傷處的那條金蠶,攔腰一斷為二,從涌血傷處脫落,往下掉去。
關(guān)山月匕首再遞,寒光再閃,那攔腰一斷為二的金蠶,碎為點點,落在了地上。
再看床上姑娘,矯軀已經(jīng)不再輕顫了,又自靜躺不動。
華服中年人這才叫出了聲:“女兒!”
關(guān)山月說了話:“令嬡還聽不見,只是請主人放心,金蠶已出,令嬡已經(jīng)沒有大礙了�!�
中年婦人臉色已恢復(fù),怕人的神情與兩眼厲芒也都斂去,額上卻見汗跡,也說了話:“先生的大恩,我夫婦不敢言謝……”
關(guān)山月道:“夫人言重,我不敢當(dāng),真正救了令嬡的,是賢伉儷,不是我。”
中年婦人道:“先生這話……”
關(guān)山月道:“賢伉儷信得過我,準(zhǔn)我為令嬡治病�!�
中年婦人道:“先生不要再說了,救冶小女之恩,我夫婦永不敢忘�!�
關(guān)山月道:“學(xué)醫(yī)本在治病救人,況且可巧我知道解‘金蠶蠱’的這一方法,也沒有太費事,夫人又何必耿耿難釋。”
中年婦人不再說什么了,她問:“請問先生,小女中的蠱雖然已經(jīng)解除,但接下來……”
關(guān)山月道:“夫人只需以真氣灌注,再佐以食補,不出百日,令嬡就能恢復(fù)了�!�
中年婦人道:“先生請外間坐,容我為先生裹傷。”
關(guān)山月道:“不敢勞動夫人,血已經(jīng)停了,皮肉小傷,不礙事�!�
的確,關(guān)山月左小臂上的傷,已經(jīng)不再流血了。
中年婦人深深一眼,道:“先生手臂上的傷口不算淺,下然血不會外涌,這樣的傷不經(jīng)包札而能自行止血,莫非先生自行閉住穴道?”
關(guān)山月道:“正是�!�
中年婦人道:“我一直看著先生目光未曾稍離,不見先生自行閉穴,莫非先生是以真氣閉穴?”
華服中年人神情一震。
關(guān)山月道:“正是,讓夫人看出來了。”
中年婦人為之動容:“外子這把防身匕首是把寶刃,吹毛斷發(fā),斬金削玉,鋒利無比,先生適才斷‘金蠶’,力道、分寸之拿捏,不是好功力,絕做不到,如今又知先生能以真氣自閉穴道,足證好修為,先生是位名醫(yī),還是位內(nèi)外雙修的一流高手,我夫婦失敬。”
關(guān)山月道:“不敢當(dāng),初入江湖,還是生手,那里稱得上一流,夫人抬舉了�!�
華服中年人說話了:“夫人,這位不是羅孝文�!�
說實話了。
中年婦人一怔:“怎么說,這位不是羅太夫?”
華服中年人道:“不要在這里站著說話,請關(guān)先生外間坐,我再告訴夫人。”
于是,三人出房到了外間,留那青衣婢女在房里照顧。
分客主剛落座,中年婦人就問:“究竟怎么回事?”
華服中年人說了,就他所知的,從頭說到了尾。
聽畢,中年婦人再次動容,肅然望著關(guān)山月,一臉敬意:“比起先生的俠肝義膽,羅家汗顏、慚愧�!�
關(guān)山月道:“夫人言重了,賢伉儷的求醫(yī)心切,只是為令嬡之病,只要能治好令嬡,不管是誰,應(yīng)該都一樣,還請賢伉儷不要難為羅大夫�!�
中年婦人道:“先生這話更讓我夫婦汗顏了,我夫婦絕不會,也絕不敢了,我夫婦從先生的俠義作為上,已經(jīng)有所領(lǐng)悟了。”
華服中年人一臉羞慚色,道:“羅強為對先生的諸多無禮賠罪!”
他站起身,向著關(guān)山月抱拳躬身。
關(guān)山月站起答禮,道:“不敢當(dāng),主人求醫(yī)之心切,應(yīng)該是人同此心,可以理解,只是,關(guān)山月斗膽,敢請主人今后行事,多為令嬡著想�!�
華服中年人“南霸天”羅強道:“羅強懂了,多謝先生明教�!�
倒是能從善如流,改變得快,而且也能不恥對一個比他小多少歲的人低頭,足證“南霸天”本性不惡,愛女之心力量尤其大。
關(guān)山月以這種手法喚醒了醫(yī)者都不愿為他女兒治病的“南霸天”不也強過以武懲治,以武除惡百倍?
中年婦人再次凝目深注:“看先生的行事,應(yīng)對,怎么也不像個初入江湖的人�!�
這許是關(guān)山月的成長過程,以及和尚師父的十年教誨有關(guān)。
關(guān)山月沒說什么,只說:“夫人抬舉,令嬡所中之蠱已除,康復(fù)也指日可待,關(guān)山月之事已了,就此告辭�!�
羅強夫婦倆都不提女兒遭人下蠱事,顯然是不愿人知,關(guān)山月也不問,其實他也用不著關(guān)心。
中年婦人忙道:“怎么,先生這就要走?”
羅強也忙道:“先生怎么也在羅家盤桓兩天,讓我夫婦略表心意�!�
關(guān)山月道:“謝謝賢伉儷,我只是路過,還要到別處去�!�
羅強道:“不管先生要到那里去,總在羅家小住兩天……”
關(guān)山月還待婉拒。
中年婦人談了話:“先生在別處有事?”
關(guān)山月道:“正是�!�
中年婦人道:“那么,我夫婦不便強留,只是在先生離此之前,我夫婦要略表心意,還請先生笑納�!�
她就要示意丈夫去辦。
關(guān)山月抬手?jǐn)r�。骸百t伉儷的好意我心領(lǐng),我只是個路過的江湖人,不是懸壺的醫(yī)者,還請賢伉儷不要以懸壺醫(yī)者待找�!�
中年婦人道:“我沒有這個意思,也不敢,只是……”
關(guān)山月道:“恕我直言,主人今后行事,能為令嬡著想,已是對我的最好賜與�!�
中年婦人道:“我夫婦羞愧,先生既這么說,我夫婦只有恭敬不如從命了�!痹掍h微頓,她翻腕亮出一物,那是一塊半個巴掌大,烏黑發(fā)亮的牌子,看樣子像是竹牌,而且還不是普通的竹子做的,只見朝上的一面,上頭刻了一個“甘”字,工整的楷書,她接道:“我姓甘,叫甘鳳英,出身‘西南’甘家,先生如今或許還不知道‘西南’甘家,以后一定會知道,行走江湖也一定會碰見甘家人,請帶著此牌,以免甘家人冒犯,這是一點心意,先生萬勿再推拒�!�
給“西南”甘家的信物,不給“南霸天”羅家的信物,或許羅家沒有信物,或許羅家只羅強下個口諭就行了,不必信物,再不就是“南霸天”羅家,在江湖上還不如“西南”甘家。
中年婦人甘鳳英話說得誠懇,而且也只是她娘家一塊信物,關(guān)山月不便再拒絕,當(dāng)即稱謝接過。
甘鳳英見關(guān)山月接過那塊甘家信物,相當(dāng)高興,道:“先生讓我表示了些微心意,倒是我該謝謝先生,聽先生說只是路過,不知先生原本要到那里去?”
關(guān)山月道:“我在此地人生地不熟,原本要到那條路附近的縣城投宿一晚,然后往北去�!�
甘鳳英道:“原來如此,如今天快要亮了,先生一夜末曾歇息,難道不要在舍下略作停留,等天亮再走?”
關(guān)山月道:“多謝夫人好意,不打擾了,既入江湖,一夜不歇息,或夜晚趕路,又算得了什么?”
甘鳳英道:“先生說得倒也是,容我夫婦派人送先生一程�!�
關(guān)山月道:“再次謝謝夫人的好意……”
甘鳳英道:“先生不要再客氣了!聽先生說,在此人生地不熟,既如此,天亮之后先生都不知道路該怎么走,何況此刻天還黑著?”
這倒也是!
關(guān)山月沒再拒絕,任由羅強、甘鳳英夫婦派人相送,并贈坐騎代步。
送關(guān)山月的兩名羅家人,雖然也是一身黑衣的中年漢子,但黑衣與黑衣不同,看得出,這兩名黑衣中年漢子,在羅家的身份、地位不低。
在羅強、甘鳳英夫婦親自送出羅府之下,關(guān)山月跟那兩個,三人三騎走了。
辛虧有羅家人送,天還沒亮,城門還沒開,沒羅家人送,關(guān)山月還出不了城,走不了。
應(yīng)該說,沒有羅家人送,關(guān)山月這樣走出不了城,走不了。要是換一種走法,恐怕什么也擋不住關(guān)山月。
出了城,關(guān)山月勒疆停馬,讓送他的兩名黑衣中年漢子指點他往北去的路之后就回去,兩名黑衣中年漢子不肯,關(guān)山月說,由此往北去,一路上他都是人生地不熟,總不能送他一直送到北方,而且,今后行走江湖,人生地不熟之處更多,總得自已去闖,去歷練,不能老靠別人,否則那還算什么江湖人?
說的是理,兩個黑衣中年漢子聽了他的,拉轉(zhuǎn)坐騎回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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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卷
第
五
章 自投死牢
望著那兩個進(jìn)了城,關(guān)山月抖疆磕馬也走了,這時候天剛朦朦亮,路上還不見人,馬蹄輕快,關(guān)山月順著那兩個指點他的路北去。
走沒多遠(yuǎn),忽聽有人說話,話聲冰冷:“你站��!”
這是誰說話?又是跟誰說話?
沒有見說話的人,但是聽見這話的,此時此地只有關(guān)山月一個。
這要是對關(guān)山月說話,末免太不客氣了,其實,不止是對關(guān)山月,對任何人,這么說話都不能算客氣。
關(guān)山月收疆勒馬停住了,就在他停住馬的時候,看見了,有兩個人從路旁不遠(yuǎn)處走了過來,走得慢條斯理,走得不慌不忙。
那是兩個黃衣人,一男一女,男的是個中年人,枯瘦,一張陰森白臉;女的則是個黑瘦老婦人,拄著一根烏黑發(fā)亮的鳩頭拐杖。
難道這就是說話的人?剛才是個男人話聲,要是,應(yīng)該是枯瘦中年黃衣人。
黑瘦青衣老婦跟枯瘦中年黃衣人,走得雖然慢條斯理,雖然不慌不忙,片刻功夫之后倒也走到了。
關(guān)山月沒在意,道:“尊駕是叫我么?”
別人不客氣,他客氣。
枯瘦中年表衣說了話,話聲還是那么冷:“這里還有別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