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黑衣姑娘皓腕轉指:“右老少禮!”
女會主也稱“右老”。
真說起來,應該,以她的年紀,以她接掌“大刀會”的情肜,這些老者每一位都是乃父時代的老人,每一位都是她的長輩。
這也是帶人,有道是:帶人帶恩!
關山月也抱了拳:“我來得魯莽,打擾會主。”
黑衣姑娘欠身答禮,再抬皓腕:“好說,請帳蓬里坐。”
不但女會主、關山月,主客進了帳蓬,清瘦老者、白衣俊人物、魁偉老者、灰衣老者都進了帳蓬。
進帳蓬看,這座帳蓬分前后帳,顯然是前帳議事,后帳住人。
前帳就像座各幫派,各組織的忠義堂、聚義廳�?坷�,居中,一張高背椅,兩邊一邊各七,共是十四把椅子相對排列。
分客主落座,會主,黑衣姑娘當然坐靠里,居中那張高背椅。
關山月坐了客位。
清瘦老者、白衣俊人物、魁偉老者、灰衣老者,也都坐下相陪。
坐定,黑衣姑娘先讓關山月認識清瘦老者、白衣俊人物、魁偉老者跟灰衣老者。
清瘦老者是“大刀會”的總護法。
白衣俊人物是“大刀會”的總巡察。
魁偉老者是“大刀會”的左護法。
灰衣老者是“大刀會”的右護法。
“大刀會”的主要人物都在這兒了。
但是,黑衣姑娘都沒說這幾位姓什么,叫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關山月至今沒告訴人家,他姓什么,叫什么。
關山月沒在意,也不能在意,一一欠身致意。
都認識了,黑衣姑娘凝望關山月:“聽說你又折回來取坐騎了?”
關山月道:“是的�!�
黑衣姑娘道:“那時候我已經(jīng)帶著兄弟們回來了,遲了一步,沒能見著�!�
關山月知道,道:“我急著趕路,沒能恭候�!�
黑衣姑娘道:“不敢,你既然急著趕路,如今又折了回來,而且是這時候來到,一定是連夜急趕,是不是有‘大刀會’的要緊事?”
一樣的會料事。
本來嘛,具大智慧,還能不會料事?
關山月道:“是有件事,不能不回來奉知會主�!�
黑衣姑娘道:“請說�!�
關山月把“承德”平安客棧所遇說了。
聽畢,黑衣姑娘嬌靨有不安色,道:“為了本會,讓你受連累,我……”
關山月截了口:“會主應該知道,我特意折回來奉知,用意不在讓會主知道,我受了連累,我不怕受連累,要怕我也就不管了,明擺著的,-旦讓他們知道,我一定受連累。”
黑衣姑娘道:“要緊的是,他們是怎么知道的,是么?”
果然具大智慧。
關山月道:“正是!”
在座的都明白了,個個臉上變了色。
魁偉老者說了話:“老朽有一事不明,想請教一二�!�
關山月道:“不敢,左老請說。”
魁偉老者道:“以尊駕的作為,雖然是攔了‘大刀會’涉險,可也如同幫了他們的忙,他們怎么會抓尊駕?”
不明白真相的人,恐伯都會有這疑問。
關山月道:“我還沒有讓會主跟各位知道,他們的主子今年不來打圍,他們所以仍然調(diào)集各方好手嚴密禁衛(wèi),只是想藉這機會捕殺他們所說的叛逆�!�
黑衣姑娘跟其他四位臉色都一變。
魁偉老者道:“有這種事?”
關山月道:“這是實情�!�
魁偉老者道:“尊駕剛怎么沒說?”
關山月道:“我不愿落個有意邀功。”
白衣俊人物說了話:“尊駕還是說了�!�
關山月道:“諸位既有這個疑問,我不能不讓諸位知道�!�
白衣俊人物道:“尊駕是怎么知道的?”
關山月道:“我不但知道這是他們一著歹毒的誘殺計,還知道這是他們那位‘威武神勇玉貝勒’的主意,而且知道‘北京’各大府邸都派了高手支援�!�
白衣俊人物道:“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關山月道:“總巡察,這無關緊要。”
白衣俊人物道:“那是你說的,我說當然要緊!”
黑衣姑娘說了話,意在攔白衣俊人物:“師兄……”
“師兄”?
白衣俊人物轉過臉去道:“會主,這絕對要緊,會主請不要攔我,一定要問清楚,他不可能知道這些事的,他是怎么知道的。”
黑衣姑娘道:“師兄有話,何妨明說?”
白衣俊人物道:“會主,他知道的,都是滿虜?shù)臋C密,我是什么意思,還用明說么?”
黑衣姑娘道:“師兄是說,他是滿虜?shù)娜�?�?br />
白衣俊人物道:“他根本就是!”
黑衣姑娘道:“師兄,他救了‘大刀會’!”
她說關山月救了“大刀會”!
魁偉老者剛才只說,關山月攔了“大刀會”涉險。
白衣俊人物道:“會主,他救了虜主!”
黑衣姑娘道:“師兄,虜主今年沒來,這是……”
白衣俊人物道:“會主,我剛說了,這是他說的,你信?”
黑衣姑娘道:“不管他說什么,他能傷‘大刀會’的任何人,卻沒傷‘大刀會’的任何人,這總是實情。”
她沒說信不信關山月。
白衣俊人物道:“會主,救一個虜主,絕對勝過殺了‘大刀會’所有的人!”
黑衣姑娘道:“要是真如師兄所說,他是滿虜?shù)娜�,他已�?jīng)救了虜主,何必還跑回來?”
白衣俊人物道:“會主,他這趟來,是什么來意?目的何在?”
黑衣姑娘道:“他來告訴‘大刀會’,他在‘承德’……”
白衣俊人物道:“會主,他的真正來意,最終目的是什么?”
黑衣姑娘沉默了一下,道:“是讓‘大刀會’知道,他攔‘大刀會’這件事,是‘大刀會’人泄漏出去的�!�
白衣俊人物道:“會主,明說了吧!他是讓‘大刀會’知道,‘大刀會’出了內(nèi)奸!”霍地轉望關山月,沉聲問:“是不是?”
關山月連猶豫都沒猶豫,毅然點頭:“正是!”
白衣俊人物回過臉去:“會主,他如今要殺‘大刀會’的人了,而且是兩手不沾血腥!”
黑衣姑娘道:“師兄這話……”
白衣俊人物道:“‘大刀會’出了內(nèi)奸,必得清理;只是,誰是內(nèi)奸?是不是人人都有嫌疑?即使找得出來,什么又是證據(jù)?人人猜疑,個個不服,到那時‘大刀會’必起內(nèi)斗,自相殘殺是個什么后果?會主,可想而知!”
不能說他剖析得不對,
不能說他說得不是理。
魁偉老者兩眼一睜,要說話。
黑衣姑娘抬皓腕攔住,美目凝望關山月:“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關山月淡然一笑,道:“我要說的只有兩句話。”
黑衣姑娘道:“請說�!�
關山月道:“頭一句,我沒有想到,‘大刀會’竟有這么高明的一位總巡察�!�
白衣俊人物道:“你好說,‘大刀會’里不止我明白,在座的都明白,我只是先說了!”
關山月聽若無聞,道:“第二句,‘大刀會’不必人人都有嫌疑,嫌疑者只出在‘大刀會’留在“古北口”的這些人�!�
白衣俊人物霍地站起,震聲道:“你怎么說?”
關山月道:“他們頭一撥來抓我的人說,接獲密報,有人要壞官里的事;而且說那人騎一匹蒙古馬,這是說,只是知道我要去攔會主諸位,這,會主諸位不知道。第二撥來抓我的人說,那騎蒙古馬的已經(jīng)壞了官里的事;這是說,已經(jīng)知道我攔住了會主諸位,那時我已經(jīng)回到這里取了坐騎走了。會主諸位雖然也已經(jīng)知道了,但‘大刀會’的內(nèi)奸不會那么多,已經(jīng)有了一個,消息該還是他送出去的!”
白衣俊人物勃然色變,轉臉望灰衣老者:“右老,留在‘古北口’的這些人,知道他要去攔會主他們的,只有你!”
灰衣老者臉色一變。
白衣俊人物轉望黑衣姑娘:“會主……”
黑衣姑娘美目凝望關山月:“你是說……”
關山月道:“會主明鑒,我沒說什么,是貴會這位總巡察說的,貴會這位總巡察一直聽不進我說的話,沒想到這一句他都聽進去了!”
還真是!
黑衣姑娘轉望白衣俊人物:“師兄不可隨意輕指,我不相信右老會……”
白衣俊人物叫道:“會主怎么說我隨意輕指,是他說嫌疑者在‘大刀會’留在‘古北口’這些人里,而又只有右老知道他要趕去攔會主,明明是他意指右老�!�
關山月道:“我并不知道只有右老知道,我也不以為我走之后,右老會不讓別的人知道。”
白衣俊人物臉色一變:“你這話……”
黑衣姑娘望灰衣老者:“這位走了之后,右老都告訴誰了?”
灰衣老者欠身道:“稟會主,這位走了之后,屬下立即稟報了總巡察!”
他自稱“屬下”。
白衣俊人物卻自稱“我”,或許因為他是黑衣姑娘的師兄。
黑衣姑娘轉過嬌靨:“師兄,是么?”
白衣俊人物沒理黑衣姑娘,怒視關山月,厲聲問:“你什么意思?”
關山月道:“總巡察,我并不知道,在我走之后,右老把我趕去攔會主的事,告訴了誰。”
真是,這是實情。
白衣俊人物轉臉向黑衣姑娘:“會主,他這是挑撥,這也是他的用心。”
黑衣姑娘道:“師兄還沒有答我問話,右老說的是不是實情?”
白衣俊人物還是沒有回答,反而問:“會主是怎么了?會主難道懷疑我……”
黑衣姑娘道:“師兄是‘大刀會’的總巡察,又是我的師兄,我怎么會懷疑師兄?只是,師兄不是說,人人都有嫌疑么?”
白衣俊人物道:“會主……”
黑衣姑娘道:“我只是讓師兄知道,身為‘大刀會’的總巡察,又是我的師兄,不能輕易指人!”
白衣俊人物臉色難看,道:“會王,他遂了他的心意,達到了他的目的。這么多年來,‘大刀會’里彼此之間沒有如此互指過,尤其你我?guī)熜置弥g,更沒有如此不快過;我要請會主立即除去此人,否則‘大刀會’將內(nèi)斗不止,自行覆滅�!�
黑衣姑娘道:“師兄明知不可為�!�
白衣俊人物道:“不可為也要為,傾全力,不惜傷亡�!�
黑衣姑娘道:“師兄,這才是滅‘大刀會’�!�
白衣俊人物道:“會主太滅我‘大刀會’威風�!�
黑衣姑娘道:“我這是就事論事,實話實說�!�
白衣俊人物話聲忽轉凄厲:“我就不信,為‘大刀會’,我來做頭一擊!”
話落,閃身撲向關山月。
黑衣姑娘忙抬皓腕,急叫:“師兄!”
來不及了,白衣俊人物快捷如電,已撲近關山月,揚掌向著關山月當頭劈下。
激怒出手,這一掌力道可觀,定能裂石開碑。
關山月坐著沒動,也沒有出手封架來掌,他只飛起一腳踹白衣俊人物左膝。
這一腳沒有什么。
但卻是白衣俊人物所必救,他要是不躲這一腳,一條左腿就要作廢。
白衣俊人物顯然知道厲害,他忙把左腿後撤,躲過了關山月這一踹。
但,左腿後撤,手上的劈勢不免為之一頓。
就這一頓,關山月飛起一指,正點中白衣俊人物的右肘。
清瘦老者突然喝了一聲:“好!”
黑衣姑娘與其他在座的都目現(xiàn)異來,無不動容。
白衣俊人物機伶一顫,右掌立即無力垂下,急忙退了回去。
他自己知道,關山月這一指只是讓他酸麻,垂下右掌,否則只要偏一點,他這條右臂就算完了。
痛楚下大,驚嚇不小。出了一身冷汗,而且也夠難堪的。
怎么不,連他“大刀會”的總護法都叫了一聲好。
讓他更受不了的,接著來到。
只聽黑衣姑娘道:“謝謝你手下留情�!�
何止黑衣姑娘看出來了,在座都是明眼人,都是行家,都看出來了。
只是,都看出來了不要緊,黑衣姑娘不該看出來,尤其不該有那一句,那對白衣俊人物刺激太大。
白衣俊人物不只適才話聲凄厲,如今神情也轉凄厲,厲喝聲中再撲關山月。
這回他出了左掌,五指如-,抓向關山月心窩,而且騰飛離地,身軀平射,兩腳連環(huán)踢出,襲向關山月下盤。
關山月依然坐姿不變,容得白衣俊人物襲到,連人帶椅突然后退旁-,堪堪躲過白衣俊人物這一招兩式。
白衣俊人物收勢不住,從這排椅子這處缺口中穿過,他知道不妙,就要順氣收勢,落地騰退。
關山月人仍坐在椅子上,他探掌抓向他的左“肩井”。
白衣俊人物當然知道“肩井”是多么重要的一處穴道,自是不敢讓這處重穴落入關山月手里,驚急之余,-提一口氣,硬生生塌肩擰身,勉強把“肩井”要穴讓開。
但是,卻讓關山月的五指沾了衣,“嘶!”地一聲裂帛響,一只左衣袖遭關山月齊肩扯下。
白衣俊人物抽身急退,臉嚇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