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關(guān)山月道:“沒什么,既然以俠義自居,本該如此。”
白凈“蒙古”中年漢子用“蒙古語”說了兩句。
老喇嘛老臉變色,老眼光亮暴閃,道:“你說大喇嘛在你們漢人眼里不算什么?”
白凈“蒙古”中年漢子告狀了。
在節(jié)骨眼上來了一手了。
關(guān)山月是說過這話,他承認:“我說的是實情�!�
老喇嘛道:“那只是不了解喇嘛,不了解‘蒙古’的漢人�!�
關(guān)山月道:“大喇嘛說的,恐怕也是實情�!�
老喇嘛道:“你這漢人里的年輕江湖人就是一個。”
關(guān)山月道:“或許!”
老喇嘛道:“你試試能不能從我手里要去解藥就知道了�!�
這的確是個辦法。
這也只是頭一步,要是連解藥都要不到,其他的也就別想了:
萬一真如老喇嘛所說,關(guān)山月是不了解喇嘛,才認為大喇嘛不算什么,那這一趟來,不但什么目的都達不到,他自己也別想再出這座喇嘛廟了。
只是,關(guān)山月是真不了解大喇嘛么?
關(guān)山月道:“大喇嘛放心,我一定會試。”
老喇嘛閉上了一雙老眼,沒再說話。
這是等著關(guān)山月試,等著關(guān)山月出手。
顯然老喇嘛不愿損及自己的身分先出手。
本來嘛,大喇嘛在“蒙古”是什么身分,什么地位,怎么能對一個漢人里的年輕江湖人先出手?
關(guān)山月可急著要解藥,道:“那我就先出手了!”
他要動。
殿外響起了一聲“蒙古語”沉喝,一條紅影電射而入,疾撲關(guān)山月。
別看殿里只老喇嘛一個,無時無刻不有人衛(wèi)護。
這就顯示出大喇嘛的身分與地位了。
關(guān)山月頭也沒回,抬手住后一抓,順手就摔。
紅影斷線風(fēng)箏似的,翻滾著往一旁掉落,雖然是兩腳落地沒摔著,卻踉蹌退了兩步才拿樁站穩(wěn)。
那是個年輕喇嘛,一臉驚怒。
剛才進廟之后看見不少年輕喇嘛,一個個都不起眼,沒想到卻能派上用場。
一般的喇嘛都這樣,再往上去的喇嘛就可想而知了。
老喇嘛連眼都沒睜一下,也一動不動,生似不知道有剛才那回事:
年輕喇嘛就要再動。
殿外又響起一聲沉喝,悶雷似的。
年輕喇嘛立即躬身低頭,沒動。
殿門內(nèi)地上出現(xiàn)一條人影,人影高大,映在地上看,更顯高大。
那是一個身軀魁偉高大的中年紅衣喇嘛。
高大中年紅衣喇嘛不止身軀魁偉高大,像截鐵塔似的,還獅鼻、�?�、銅鈴眼,看上去嚇人。
關(guān)山月像無所覺,仍然沒回頭。
高大中年紅衣喇嘛一雙銅鈴眼放光,大步定進殿里,直奔關(guān)山月背后。
個子大,步履應(yīng)該沉重,每一步都能震動地皮。
理雖如此,事卻不然,他每一步都輕抖,輕得沒有一點聲息。
是不是怕對老喇嘛不敬?
是不是又顯示出了大喇嘛的身分與地位?
人高大,步履也大,兩三步便到了關(guān)山月背后。
關(guān)山月仍像無所覺,仍沒回頭。
高大中年喇嘛沒馬上出手,沉喝發(fā)話,說的是漢語:“你,轉(zhuǎn)過身來�!�
關(guān)山月像沒聽見。
高大中年喇嘛有了怒意,話聲提高了:“佛爺叫你轉(zhuǎn)過身來,佛爺不從你背后出手�!�
關(guān)山月這回聽見了,說了話:“恐怕你非從我背后出手不可,從我背后出手,或許你還有望得手�!�
這是說,要是從前面出手,恐怕一點得手的希望都沒有。
高大中年喇嘛恐怕從沒聽過這個,怒意形于色,銅鈴眼暴睜,怒嗎:“你太猖狂,找死!”
喝聲中,抬起毛茸茸的大手,向著關(guān)山月的脖子就抓。
看那只嚇人的大手,看那五根嚇人的手指頭,看他含怒出手那一抓的嚇人勁道,要是讓他抓著,石頭會碎,鐵塊會穿洞,血肉的脖子,就可想而知了。
關(guān)山月還是沒回頭,抬手一指往后點,腦袋后頭像長了眼似的,直點高大中年喇嘛毛茸茸大手的手心。
比起那毛茸茸大手,那根根粗似胡蘿卜的五根手指的一抓,這么一根手指的一點,算得了什么?
可是高大中年喇嘛那一抓,卻怕關(guān)山月這一點,他一驚沉腕收手。
他是個識貨的行家,他那只毛茸茸的大手,要是讓關(guān)山月這一指點中,他那能碎石洞鐵的大手,非洞穿不可。
老喇嘛閉著一雙老眼,看不見,可是這時候他卻睜開了一雙老眼說了話:“怪不得你敢到‘蒙古’來管這件事,怪不得你敢來找我�!�
高大中年喇嘛變了招,又一聲怒喝,揚起毛茸茸的大手,猛然劈向關(guān)山月的脖子。
這一劈,一樣可以碎石斷鐵,只要讓他劈中,脖子非斷不可。
關(guān)山月也變了招,變指為掌,硬接。
高大中年喇嘛是從前頭揚掌下劈,關(guān)山月則是伸臂往后,出掌硬接,關(guān)山月已經(jīng)吃了虧。
高大中年喇嘛既是識貨行家,這一點他清楚,這回不怕了,這回暗喜,他要讓關(guān)山月先斷腕子,后斷脖子。
兩掌接實,猛然震動。
關(guān)山月沒動一動,高大中年喇嘛卻身軀晃動,退了一步,而且大手疼痛,難忍難當(dāng),不由得齜牙咧嘴,忙以左手握住了右掌。
沒碰見過這個,沒受過這個,何止驚恐,簡直要暴跳,他還要動。
老喇嘛說了話,用的是“蒙古語”。
高大中年喇嘛沒再動,躬身低頭退向一旁。
想必是老喇嘛攔了他。
關(guān)山月也說了話:“大喇嘛是不是把座下的喇嘛都召來?”
老喇嘛一雙老眼暴睜,好亮,嚇煞人:“佛爺不想那么費事了!”
他紅衣一展,拂向了關(guān)山月。
他出和了,到底還是先出手了。
顧不得有損身分了,以他所見關(guān)山月所顯露的,他不能再顧有損身分了!
就這么袍袖一展,看似沒什么。
真沒什么,既不見勁氣,也不見強風(fēng)。
像是拂灰拂塵似的這么一展、一拂。
這么樣的一展、一拂,能有什么勁氣,能有什么強風(fēng)?
可是,關(guān)山月的感受就不同了,他清晰的感覺到,一片無形的力道,向他沖撞而來,像是一堵氣墻,排山倒海而來,力有千鈞,從來沒碰見過。
一般這種無形勁氣,會逼得人立足不穩(wěn),踉蹌后退,這是理。
可是,理雖如此,事卻不然。
關(guān)山月此時此地所受的這片無形勁氣,雖也逼得關(guān)山月立足不穩(wěn),要往后退,可也同時產(chǎn)生強大的吸力,緊緊的吸著關(guān)山月,讓關(guān)山月無法后退,甚至腳下無法移動分毫。
也就是說,關(guān)山月遭受到一推一吸兩股強大勁力的擠壓,使得他無法呼吸,幾乎要窒息。
關(guān)山月知道,要是這樣下去,他不止會窒息,而且會臟腑爆裂,七竅噴血而亡。
他知道了,老喇嘛是他自進入江湖以來,所遇到的第二高手。
他也見識到了,什么是“密宗”武學(xué)。
他心神為之震動,忙吸一口氣,運功抵抗。
剎那間,他覺得那片勁力的威力減弱了不少,他不再有窒息之感,但心口悶悶的,呼吸還是有點不順暢。
老喇嘛老臉上有了驚詫色,叫道:“你能抵擋佛爺‘密宗’的‘無上氣旋’?”
關(guān)山月只說了兩個字:“還好�!�
老喇嘛道:“你出身你們漢人武林的哪門哪派?”
又來了!
怎么都愛問?
怎么都到了‘蒙古’了,也是一樣?
其實,到哪兒都一樣,人同此心,心同此埋,碰上關(guān)山月這樣的修為,誰不想知道他藝出何門?
關(guān)山月說了,還是那句老話:“我不屬于任何門派�!�
老喇嘛又問:“你今年多大年紀?”
關(guān)山月道:“二十多�!�
老喇嘛道:“你不過才二十多,年紀輕輕怎么會有這種修為?”
關(guān)山月道:“我也不知道,或許是我得天獨厚�!�
老喇嘛道:“你不愿說,佛爺也不再問,能抵擋佛爺‘密宗’‘無上氣旋’的,蒙、漢之中,你是頭一個�!�
關(guān)山月道:“是么?”
老喇嘛道:“你再試試這個!”
這回他沒再展紅衣,而是伸出手臂抬起手,出兩根手指緊并,向著關(guān)山月抖動,或橫、或直、或畫弧,一連三下。
盤坐不動,隔空出招,什么都不像,只像比手劃腳。
這算什么?
這不知道算什么,但卻能讓關(guān)山月又一次清晰感覺到,無數(shù)利刃迎面罩來,招式之奇,前所未見,威力之大,也前所未見。
他臉色一肅,神情凝重,再次提氣,也抬手出指,以指代劍,振腕揮出。
雙方都是以手指代替兵刃,也都是隔空出招,不見雙方手指接實,當(dāng)然更聽不見金鐵交鳴聲。
但,老喇嘛兩指一抖,沉腕收指,老臉變色,震聲驚叫:“你會‘大羅劍法’?”
關(guān)山月道:“我不知道什么‘大羅劍法’�!�
老喇嘛道:“你還不說?”
關(guān)山月道:“我說什么?”
老喇嘛道:“你瞞得了任何人,瞞不了佛爺!佛爺這‘密宗’‘心劍’,只有‘大羅劍法’能破。”
關(guān)山月道:“不止!”
老喇嘛道:“不止?”
關(guān)山月道:“我不知道什么‘大羅劍法’,我不也破了你‘密宗’‘心劍’了么?”
老喇嘛沒再問,也沒再說,倏地迎面一聲怪叫,霍地站起,雙掌一合外翻。
老喇嘛這回站起來了,這回也不再是無形勁氣了,而是一片有形的勁氣襲向關(guān)山月。
勁氣之強,排山倒海。
勁氣之強,呼嘯有聲。
令人心驚膽戰(zhàn),能讓鬼哭神號。
原本退立兩旁的喇嘛,急忙再往后退躲避。
白凈“蒙古”中年漢子也覺出不對來了,快步躲出丈余外。
關(guān)山月兩眼閃現(xiàn)寒芒,他也揚雙掌劈出。
硬迎,硬拼!
砰然一聲大震,強風(fēng)狂卷,勁氣四溢,兩個喇嘛跟白凈“蒙古”中年漢子雖已經(jīng)都躲開了,但還是站立不穩(wěn),又各退了好幾步,嚇得臉色都變丁。
再看關(guān)山月跟老喇嘛。
關(guān)山月衣袂狂飄,但腳下沒動。
老喇嘛同樣的衣袂狂飄,也一樣的腳下沒動,只是,他兩只腳心已經(jīng)陷進平臺里了,深及半尺!
這就夠了!
勝負已判!
等到衣袂靜止,不再飄揚,關(guān)山月說了話:“怎么樣?”
老喇嘛也說了話,臉色白得嚇人,話聲也凄厲嚇人:“佛爺堂堂大喇嘛,要佛爺?shù)皖^認罪,不能!”
恐怕還真不能,因為從沒有過。
關(guān)山月道:“你既是堂堂大喇嘛,你說怎么辦?”
老喇嘛道:“解藥給你!”
一揚手,一點白光脫手射出,飛向飛山月。
關(guān)山月抬手接住,一入握就知道了,那個是小白瓷瓶。
老喇嘛又道:“‘敖漢旗’的管旗章京是‘敖漢旗’的人,該交由‘敖漢旗’處罰。”
話落,他又盤膝坐下,閉上了一雙老眼,不再言語。
兩旁的喇嘛立即向著平臺趴伏在地。
白凈“蒙古”中年漢子則驚慌的急忙跑到平臺前跪倒,兩手扶著平臺邊,仰著臉用“蒙古話”直叫直說。
關(guān)山月明白了,心神為之震動。
老喇嘛自絕了,臨自絕前還交出了解藥,不失為一個可敬、可佩的人。
關(guān)山月神情一肅,向著平臺上老喇嘛躬下了身。
就在這時候,白凈“蒙古”中年漢子突然站了起來,轉(zhuǎn)身往外就跑。
關(guān)山月沒攔他,只說了話:“你還能跑到哪里去?”
白凈“蒙古”中年漢子倏然停住。
不錯,他還能跑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