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是比“敖漢旗”大。
比“敖漢旗”大得太多了!
關(guān)山月道:“這只是‘科爾沁左翼中旗’?”
威猛黑衣壯漢道:“不錯,這只是‘科爾沁左翼中旗’,閣下是要到?”
關(guān)山月道:“就是‘科爾沁左翼中旗’�!�
他對威猛黑衣壯漢是不是他所想的那位大人物,又多了三分把握。
威猛黑衣壯漢又笑了:“還真是巧,還真是天意�!�
可不!
還真是!
只是,他沒問關(guān)山月這個漢人,這個漢人里的江湖人,到“科爾沁旗”來,而且是“科爾沁左翼中旗”,來干什么?
他怎么會沒問?
一般來說,都會問。
這不唐突,不冒失,更不犯忌諱!
威猛黑衣壯漢也該問。
這不是到哪個城鎮(zhèn),這是到“蒙古”,到“蒙古”的一個旗,漢人里的江湖人,沒有特別的事,不會來。
可是,威猛黑衣壯漢他就是沒問。
怎么回事?
是疏忽了沒問,還是根本不問?
或者是乍遇想見的人,如獲至寶之余,太高興了,忘了問了?
這恐怕要問問威猛黑衣壯漢才知道了。
誰問?
眼前只有關(guān)山月。
可是關(guān)山月沒問。
恐怕關(guān)山月也不會問。
片刻工夫之后,近了,再看這片燈海,這片“蒙古包”,這片房舍,簡直就像個市鎮(zhèn)。
這時候的這片市鎮(zhèn),外頭看不見人,外頭看得見的,只是成群的牲口,牛、馬、羊、駱駝。
人都在“蒙古包”里,都在房舍里。
或許這時候是飯時。
或許“蒙古”人起得早,歇息得也早。
所以,威猛黑衣壯漢帶著關(guān)山月進了這一片,幾乎沒碰見人。
東彎西拐了一陣,威猛黑衣壯漢帶著關(guān)山月到了一處房舍前。
這房舍跟漢人的房舍不一樣,雖然也有大門,有圍墻,可是看不見飛檐狼牙,也看不見亭、臺、樓、榭,有的只是一座座平頂?shù)姆可帷?br />
這一圈圍墻好長,圍的一圈好大,里頭的房舍好多。
大門口排著兩盞大燈,好亮,光同白晝。
門口一邊各四,站著八名蒙古壯漢,各佩腰刀,一個個雄糾糾、氣昂昂,嚇人!
威猛黑衣壯漢帶著四名黑衣壯漢,偕同關(guān)山月一到,站門的八名壯漢立即恭謹施禮,齊聲說了一句“蒙古話”。
威猛黑衣壯漢帶著四名黑衣壯漢,偕同關(guān)山月,直進大門。
進大門再看,好大的一個院子,有水池,還有花卉,挺美,也挺氣派。
過來兩名“蒙古”壯漢,拉住了威猛黑衣壯漢跟關(guān)山月座騎的轡頭。
威猛黑衣壯漢跟關(guān)山月翻身下馬,把座騎交給了兩名“蒙古”壯漢,然后,威猛黑衣壯漢抬手肅客,把關(guān)山月讓進了座落在不遠處,正中間的一間房舍。
這間房舍好大,恐怕是待客大廳,燈火輝煌,擺設簡單,但是,潔凈也有幾分雅意。
威猛黑衣壯漢說了話:“這就是我的家,閣下看怎么樣?還不錯吧?”
關(guān)山月道:“閣下客氣,何止不錯�!�
說話間,又有兩名“蒙古”壯漢來到,一端水,一端茶,也就是一個請客人擦臉洗手,一個奉茶。
威猛黑衣壯漢又說了話:“閣下坐了,我去換件衣裳就來。”
他走了。
一身獵裝回來,是得擦洗擦洗,擦擦衣裳。
家里要是有老人、長輩在,回來了恐怕也得趨前問安,稟告一聲。
這是禮!
這種人物怎么會不懂禮!
關(guān)山月擦了把臉,洗過了手,逕自坐下喝茶。
他發(fā)現(xiàn)他喝的不是奶茶,而是茶葉沏的茶。
不知道是不是怕關(guān)山月喝不慣奶茶。
關(guān)山月又發(fā)現(xiàn)地上沒鋪氈毯,坐的也是漢人家用的幾椅。
兩邊壁上掛的畫,不是“馳馬圖”,就是“狩獵圖”,畫中人都是威猛黑衣壯漢。
畫得好,不但栩栩如生,跟真人一樣,而且威猛豪壯的氣勢一樣的逼人、懔人。
一定是出自名家手筆。
關(guān)山月正看著,威猛壯漢來了,看得出,擦洗過了,也換了便衣,一襲海青袍子卷著兩段雪白的袖口,威猛豪壯之中,也顯出幾分瀟灑。
他帶笑來到:“讓閣下久等�!�
關(guān)山月起身相迎。
威猛壯漢忙抬手:“閣下別客氣,坐,坐�!�
說話間,邁著雄健步履已到近前。
關(guān)山月跟他雙雙落座。
一坐下,威猛壯漢一眼就看見了關(guān)山月那杯茶,笑道:“許是怕閣下喝不慣我們‘蒙古’奶茶,他們擅作主張給閣下沏了你們漢人的茶,平常一個個粗手粗腳的粗漢,沒想到這回挺細心的,且看咱們待會兒吃的,是不是也是漢家菜飯�!�
關(guān)山月忙道:“太麻煩了�!�
威猛壯漢道:“說什么麻煩!飯總要吃,我這兒經(jīng)常吃漢家吃,喝漢家喝,要不然哪兒來的茶葉給閣下沏茶?”
這倒是。
關(guān)山月還待客氣。
威猛壯漢又說了話,問道:“閣下頭一回來‘蒙古’吧?”
關(guān)山月道:“是的。”
威猛壯漢道:“習慣么?”
關(guān)山月道:“江湖人走南闖北,從東到西,到處去,就得隨遇而安�!�
這是說,他習慣。
威猛壯漢道:“‘蒙古’不比內(nèi)地別處,到底習俗差得太多�!�
關(guān)山月道:“我倒不覺得。”
威猛壯漢連點頭:“那就好,那就好,閣下不是到我這兒來的頭一個漢人,可卻是頭一個江湖人;‘蒙古’沒有江湖,我卻是‘蒙古’的半個江湖人,所以,閣下到我這兒來不要客氣,更不要拘束。”
關(guān)山月道:“只是太打擾了。”
威猛壯漢道:“怎么說著說著閣下就來了?”
關(guān)山月道:“我這不是客氣,我這是實情實話�!�
威猛壯漢道:“閣下可知道,我這兒多少人吃飯,多少人�。慷嘁粋人吃飯,多一個人住,叫打擾?”
關(guān)山月要再說。
威猛壯漢先說了話:“閣下,你是我想見的人,能碰上閣下,真像我說的,我如獲至寶,你來我這兒打擾,我求之不得,行了么?”
關(guān)山月不好不改了口:“閣下實在是太抬舉了�!�
威猛壯漢道:“又來了,我說了好幾回了,是你抬舉了你自己。漢人,尤其是漢人里的江湖人,有幾個愿意管‘蒙古’人的事?尤其是找到‘蒙古’來管,有幾個敢在‘蒙古’惹喇嘛,尤其是惹大喇嘛,又有幾個惹得了?閣下不但敢惹、惹得了,還讓一個大喇嘛,因落敗而自絕,這在‘蒙古’是從來沒有過的事。閣下,你的作為,你的膽識,你的修為,讓我佩服,我還從來沒佩服過誰呢!你閣下是頭一個,往后不知道還會不會再有了,說不定你也是最后一個。”
關(guān)山月道:“閣下,我實在……”
威猛壯漢不讓關(guān)山月說話:“閣下,究竟是怎么回事?能說說么?”
他讓關(guān)山月說事情的經(jīng)過。
關(guān)山月說了,從“承德”那家客棧說起,一直說到他離開“敖漢旗”。
只有兩件事他沒有說,一是老人猜他來“科爾沁旗’的目的,一是玉朵兒為報恩要對他獻身。
聽畢,威猛壯漢一臉欽佩色,鬢發(fā)微抖,還有點激動,道:“我沒有說錯,閣下是漢人江湖人,管‘蒙古’人閑事的頭一個,也是在‘蒙古’敢惹大喇嘛,能惹大喇嘛的頭一個,這個朋友我一定要好好交交�!�
他也不問問,關(guān)山月要不要交他這個朋友。
關(guān)山月道:“謝謝閣下,是我的榮寵�!�
威猛壯漢炯炯目光一凝:“閣下這么個人物,怎么老愛說這種話?不該!”
關(guān)山月道:“我說的是實情實話,而且是由衷之言。”
威猛壯漢道:“我更不愛聽了,實情實話應該是,還不知道這是你我誰的榮寵�!�
這還真是實情實話,也是威猛壯漢的由衷之言。
如若威猛壯漢是關(guān)山月所料的那一位,雖然他是“蒙古”的頭一個、第一人,可是關(guān)山月是“海威幫”少皇爺,如今的“南海王”――“無玷玉龍”郭懷的師弟,論資質(zhì),論修為,比郭懷甚至有過之,威猛壯漢他能交上關(guān)山月這種朋友,還真是不知道這是誰的榮寵。
只是,威猛壯漢并不知道關(guān)山月,不知道這些。
他應該是有一雙慧眼。
關(guān)山月想再說。
威猛壯漢還是不讓關(guān)山月說話:“閣下,我認為咱倆有緣�!�
關(guān)山月道:“閣下是說?”
威猛壯漢道:“我想見見閣下,正愁閣下已經(jīng)離開‘蒙古’回去了,不想竟讓我碰上了閣下,我的家在‘科爾沁左翼中旗’,閣下卻是要到‘科爾沁左翼中旗’來�!�
真是,話都說到這里了,威-壯漢還是不問關(guān)山月來干什么。
關(guān)山月也不說。
而且,關(guān)山月料到威猛壯漢是誰了,也不說破。
關(guān)山月沒說話。
威猛壯漢這回讓關(guān)山月說話,他問關(guān)山月:“閣下以為如何?”
關(guān)山月不能不說話了,道:“的確�!�
他所以不愿作答,是因為一旦威猛壯漢知道他是來找“神力老侯爺”的,為什么來找“神力老侯爺”的,不知道會拿他當敵當友?
威猛壯漢笑了:“這就對了,有緣就是天意,天意如此,我怎么能不不好好交交閣下這個朋友?”
話說到這兒,一名“蒙古”壯漢進來,以“蒙古語”躬身稟報。
威猛壯漢立即站了起來:“飯好了,走,咱們吃飯去�!�
關(guān)山月跟著站起。
威猛壯漢跟著又是一句:“閣下,什么都不要說�!�
關(guān)山月笑了,倏然而笑:“恭敬不如從命。”
威猛壯漢眉鋒一皺:“還是說了!”
關(guān)山月又笑了。
威猛壯漢也笑了,大笑,豪邁大笑,聲震屋宇。
笑聲中,威猛壯漢一伸健壯有力的大手,拉關(guān)山月外行。
吃飯不在這一間。
在另一問,離這一間不遠,在這一間左邊,隔一間。
吃飯這一間略小一點,一樣的燈火通明。
用的也是漢家桌椅,大紅桌布,碗盤杯箸,全是銀的,擦得發(fā)亮。
飯菜已經(jīng)擺上了,也是漢家吃喝,豐盛的一桌,八名“蒙古”壯漢恭立伺候。
豐盛,排場,不遜京里大府邸。
跟京里王侯之家不同的是,這里,這一桌,顯得豪邁,粗獷。
關(guān)山月想說話。
威猛壯漢先說了:“閣下,這時候,嘴是用來吃喝的,不是用來說話的,坐,坐。”
關(guān)山月還想說。
威猛壯漢又先說了:“恭敬不如從命,這話可是閣下說的�!�
關(guān)山月不說了。
威猛壯漢笑了。
兩人落了座,威猛壯漢又說了話:“今天你我訂交,該喝點兒,是么?”
這話讓人不能說不。
關(guān)山月道:“我量淺。”
威猛壯漢道:“閣下這樣的,我不信量淺,不過我還是愿意說,想喝多少喝多少,怎么樣?”
關(guān)山月道:“行!”
威猛壯漢道:“也請放心,我請閣下喝的,不是‘蒙古’的奶酒,是內(nèi)地的酒,什么好酒我都有,我最愛的是東北的‘二鍋頭’�!�
關(guān)山月道:“反正喝不多,我都行�!�
威猛壯漢道:“那閣下就客隨主便!”
他抬起了健壯有力的大手。
酒器來了,不是杯子,是銀碗,大銀碗。
這哪是喝點兒!
關(guān)山月不由一怔。
威猛壯漢忙道:“閣下,恭敬不如從命。”
關(guān)山月沒說話。
酒來了,整壇的,現(xiàn)拆泥封。
“蒙古”壯漢的大巴掌,只一下,酒香四溢。
不用喝,聞就知道,絕對是好酒,而且是陳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