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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方靖遲疑道:“岑家子嗣單薄,這些年只剩了個岑亦,他不能死,他若是身死,岑將軍不作為,只怕會被世人口誅筆伐。當年岑熹將軍將靖北軍交給了岑夜闌就已經(jīng)很是引人非議了�!�

    元徵猛地想起岑夜闌的身份,他是岑熹的養(yǎng)子,根本算不上岑家人。

    岑熹卻在臨死時越過了真正姓岑的岑亦,將一切都交給了一個養(yǎng)子。

    當年就是朝中都多有議論,是皇帝一道圣旨封住了悠悠眾口。這么多年,岑夜闌承襲岑熹遺愿,沒有行差踏錯一步,沉默地守在北境,叫胡人寸步難進,聞風(fēng)喪膽。

    元徵抬頭看著前方岑夜闌挺拔的背影,不合時宜地想,岑夜闌這些年是怎么過的?

    突然,方靖怪叫了一聲,瞪著元徵說:“殿下,你都不知道他們要干什么你就要跟著他們來戰(zhàn)場犯險?!”他氣得不行,“你、你可真是我祖宗……阿徵啊,你就別和岑將軍過不去了吧�!�

    元徵淡淡道:“誰和他過不去?我既是監(jiān)軍,將士沖鋒在前,我卻連戰(zhàn)場都不敢上,算哪門子監(jiān)軍?”

    方靖噎了噎,心想,還能是誰啊,可看著元徵的眼睛,卻不敢再說什么。他再清楚不過,元徵說是監(jiān)軍,被發(fā)配到這邊境,可他是皇帝最寵愛的皇子,是最有可能成為儲君的人。

    ***

    岑夜闌到時,北滄關(guān)已遭受了數(shù)日苦戰(zhàn),就連岑亦都受了傷。

    岑亦長了岑夜闌兩歲,長了張清秀端正的面容,看著像個儒將,他臂上纏著繃帶,眉宇之間有些凝重。

    岑亦在軍中素有聲名,只不過岑夜闌太過出類拔萃,反而顯得岑亦平平無奇。

    元徵看著,兄弟二人感情竟然還不錯。

    岑亦說:“阿闌,你怎么親自來了?瀚州情況如何?”

    岑夜闌道:“兄長不必擔(dān)心,瀚州已安排妥當�!�

    岑亦將他們迎了進去,元徵是個生面孔,岑亦一想就知道他是誰,當即行了一禮:“七殿下�!�

    元徵擺了擺手:“岑將軍不用多禮,近日來辛苦了�!�

    他話說得得體,遠不是在岑夜闌面前胡攪蠻纏的模樣,岑夜闌瞥了他一眼,二人目光不期然對上,元徵咧了咧嘴,岑夜闌面無表情地轉(zhuǎn)開了臉。

    一行人邊入府邊聊,岑夜闌說:“兄長,此次領(lǐng)兵的是何人?”

    岑亦抬起眼睛,看著他笑了笑,說:“說來也算你我的老熟人了�!�

    “延勒?”岑夜闌皺了皺眉,“果然是他�!�

    岑亦點頭說:“延勒比三年前更難對付了�!�

    元徵突然問道:“延勒是誰?”

    岑亦說:“殿下有所不知,延勒是胡族二王子,有胡族第一勇士之稱。這些年來我們同他交過數(shù)次手,此人狡猾狠毒,野心勃勃,一直妄圖入主瀚州,犯我大燕�!�

    元徵若有所思地“哦”了聲。

    突然,一道清脆歡快的聲音傳了過來,是個小孩兒,直奔岑夜闌就撲了過去:“二叔!”

    岑夜闌停住腳步,蹲下身,抬手接住了跑得飛快的孩子:“墨兒,不要跑這么快。”

    那是個三四歲的孩子,粉雕玉琢的,穿得厚重,手中卻提了一把掛了紅纓的木槍。

    岑亦沉聲說:“墨兒,忘了爹怎么說的?”

    小孩兒站直了身,仰起頭乖乖叫了岑亦一聲“爹”,才轉(zhuǎn)頭對著岑夜闌笑,臉頰紅紅的,興奮得不行:“二叔!墨兒好久不見二叔了,二叔都不來看墨兒�!�

    岑夜闌伸手摸了摸小孩兒的腦袋,冷峻的眉眼稍稍柔和起來。

    小孩兒舉著同他一般高的木槍,神氣地比畫了幾下,喋喋不休,說:“二叔,墨兒有好好練槍法,到時候和二叔和爹爹一般,上戰(zhàn)場,打壞人!”

    岑夜闌臉上浮現(xiàn)淡淡的笑:“你乖�!�

    元徵還是頭一回見岑夜闌露出這副神情,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心里動了動,不知怎的,竟莫名覺得柔軟,移不開眼睛。

    21

    當天胡人并未來襲,他們得以稍作休整。

    第二天,天將亮,戰(zhàn)鼓就已經(jīng)敲響了。

    北境隆冬天,刮著刀子似的冷風(fēng),霧氣重,隱約見濃霧里胡人隊列齊整,烏泱泱的已經(jīng)在城門口叫陣了。

    岑夜闌站在城墻邊,居高臨下,目光直鎖胡人軍中高坐馬背的男人。

    這人身材高大,生了雙綠瑩瑩的眼瞳,眼窩深,鼻梁高挺,一張臉輪廓分明,頗具攻擊性。他正沖著岑夜闌笑,一揚手,周遭都安靜了下來。

    “岑夜闌,你再不來,”延勒笑道,“我就摘了你兄長的腦袋給你送瀚州城去了。”

    岑夜闌神情冷淡:“三年不見,你還是只會逞口舌之快嗎?”

    他二人都是武藝卓絕之輩,聲音清晰回蕩,讓人為之一振。

    延勒不以為意地直接笑了出來,說:“三年前你我交手還未分出勝負,我惦記了三年,如今,”他抬頭看著岑夜闌,挑釁道,“你可敢再同我一戰(zhàn)?”

    岑夜闌波瀾不驚,高站城樓如挺拔松柏,不屈不折,淡淡道:“要戰(zhàn)便戰(zhàn)�!�

    東方日頭漸升,古老斑駁的城墻上戰(zhàn)鼓聲雷動,鼓聲激越,岑亦、元徵和方靖都在觀戰(zhàn)。

    岑亦說:“延勒一向心高氣傲,敗在阿闌手下之后一直心有不甘,這么多年了,還是這樣�!�

    元徵直勾勾地盯著城下看,一言不發(fā)。

    岑夜闌一身玄甲,手持銀槍,高高坐在馬背上,氣勢凜冽逼人。

    岑亦道:“胡人此番是有備而來,一路勢如破竹。北滄關(guān)苦戰(zhàn)了這些天,隴沙堡又傳來敗績,軍中士氣低迷,昨日援軍一來方才大振�!彼D了頓,道,“延勒這是想借阿闌挫挫我軍銳氣啊。”

    方靖小聲說:“這蠻人休想,岑將軍怎么可能會輸給他。”

    岑夜闌這些年鮮有敗績,大燕上下對岑夜闌都有種盲目的信任,方靖轉(zhuǎn)過頭,問元徵,說:“是吧,阿徵?”

    元徵下意識地就想“嗯”一聲,那邊岑夜闌和延勒卻已經(jīng)交上了手,刀槍碰撞的一瞬間,二人已經(jīng)走了數(shù)招。元徵皺了皺眉,一只手搭在城墻上,輕輕敲了敲,沒有說話。

    旁觀者清,元徵是武道內(nèi)行,看他二人甫一交手就知道這個延勒不能小覷。

    方靖得不到回應(yīng),又去看岑亦,岑亦只笑了笑,就聽元徵說:“岑夜闌不會輸�!�

    少年人側(cè)身靠著城墻,語氣不容置喙,透著股子桀驁勁兒,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底下交戰(zhàn)的二人。

    岑亦若有所思地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下去。

    延勒不是好相與之輩。

    岑夜闌和延勒認識很多年了。當年他義父就是敗在胡人大將玄戈手中,那一戰(zhàn)打得慘烈,他義父以身殉國,玄戈數(shù)月后重傷不愈而亡。

    延勒是玄戈教出來的。

    槍尖劃在刀刃上迸發(fā)出一道刺耳聲響,周遭俱是胡人和大燕將士喊戰(zhàn)之聲,鼓聲越發(fā)急促。

    延勒攥住長刀挑開直直綻開的槍花,刀尖一蕩逼向岑夜闌面門,口中卻是倏然一笑,瞳色更深,狼也似的有幾分狠色,低笑道:“痛快!在王庭憋了三年,我可無時無刻不記掛著岑將軍�!�

    岑夜闌冷漠以對,胯下駿馬揚頸長嘶,他一個后仰避開延勒的殺招,銀槍一旋,蛟龍似的直刺他胸膛。

    延勒低哼一聲,二人對戰(zhàn)激烈,他道:“岑夜闌,這場仗,你們贏不了�!�

    “不如投我?guī)は氯绾危俊毖永招Φ�,“大燕許你的東西我一樣不少,高官厚祿,還封你做王,怎么樣?”

    岑夜闌冷冷道:“延勒,你這三年只學(xué)了這點饒舌的功夫?”

    延勒嘆氣道:“岑夜闌,我是真舍不得你死。”

    下一瞬,延勒卻被逼到近前的銀槍封住了話,刀槍狠狠相撞,二人都震了震,戰(zhàn)馬揚蹄嘶鳴。他揮了揮手中的長刀,喝了聲好,卻收了說笑的心思,沒有再大意。

    戰(zhàn)場上沒人敢輕敵,更沒人敢輕視岑夜闌。

    延勒同樣如此。

    二人難分勝負,戰(zhàn)況愈熾,元徵遠遠地看著岑夜闌,耳邊盡是鼓聲和將士的呼喊聲,胸口無端滾燙,如燒了沸水,竟有些難抑的沸騰。

    臨了,還是岑夜闌勝了一籌,銀槍削去了

    延勒頭上的盔甲,他面容冰冷,槍尖直指延勒的脖子,氣勁森寒,生生在延勒的頸項間劃開了一道淺淺的口子。

    若非延勒反應(yīng)敏銳,拿刀一格,只怕就要血濺當場。

    剎那間,鼓聲轟然如雷,城墻上的將士群情沸騰,一聲一聲激昂的“岑將軍”此起彼伏,幾乎震破蒼穹。

    延勒渾不在意散亂的頭發(fā),慢慢地拿手揩了下脖子,指尖一片濡濕。

    岑夜闌斜斜地提著槍,一手勒著韁繩,他抬銀槍指著延勒,說:“你輸了�!�

    延勒舔了下手指上的血,盯著岑夜闌,微笑道:“沒到最后,孰勝孰負尚未可知。”

    “岑將軍,咱們走著瞧。”

    22

    岑夜闌當眾贏了延勒,他回去時,北滄關(guān)將士沸騰不已,一掃頹勢,好像能戰(zhàn)千軍萬馬,無可匹敵。

    元徵遠遠看著,不得不承認,岑夜闌是天生的將才。他身上有種獨特的魅力,只消往那一站,就能讓人安心。

    偏這個人不但心腸軟,身體也藏著那么個妙處,柔軟得不像話。

    元徵的目光太過露骨直白,岑夜闌偏頭看了過來,二人目光對上,他又慢慢地移了開去,不做多余停留。

    元徵心里不快,忍了忍,到底沒有當場發(fā)作。

    ***

    回了關(guān),岑亦屏退了多余的人,抬手按了按他的右臂,道:“感覺如何?”

    岑夜闌怔了怔:“沒事。”

    岑亦說:“阿闌,你連我也瞞?”

    “延勒是胡人第一勇士,一向以力見長,我同他交過手,”岑亦說,“他的刀,不是那般好接的�!�

    岑夜闌垂下眼睛,說:“兄長不必擔(dān)心,不過是有些酸乏,休息片刻便好。”

    岑亦看著岑夜闌,將幾個白瓷藥瓶放在桌上,道:“也罷,藥是小蘇大夫留下的,你記著用,如有不便就讓下人來。”

    岑夜闌抬起頭,臉上露出個極淡的笑容:“好,多謝兄長。”

    岑亦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謝就見外了。”

    “阿闌,你今日贏延勒,實在是贏得很漂亮,”岑亦語氣里有幾分悵然,“小叔叔真是很疼你,他將所有都教給了你。適才見你用那桿流火槍,我好像看見了小叔叔的影子�!�

    岑夜闌頓了頓,沒有說話。他是岑熹一手教出來的,領(lǐng)兵打仗也好,槍法武學(xué)也罷,都是承襲于岑熹。

    岑亦自小就仰慕岑熹,總是跟在岑熹身后。

    半晌,岑夜闌說:“兄長,自小到大,你都是義父的驕傲�!�

    岑亦怔了怔,只笑了笑,沒有再說什么。

    岑亦走了,屋子里靜了下來,岑夜闌熟練地取下身上甲胄,抬了抬右臂,手指都在隱隱發(fā)顫。

    延勒天生神勇,力道剛猛,一刀揮下如有千鈞。

    岑夜闌上次同他交手還是三年前,三年過去,延勒顯然從未荒廢過武學(xué)。

    他想到失陷的隴沙堡,而玉屏關(guān)仍在僵持,戰(zhàn)火綿延。這三年里,胡人沒有發(fā)起過大范圍的入侵,如今養(yǎng)精蓄銳三載,卷土重來,所求必然不小。

    他思索了片刻,突然聽見敲門聲。

    岑夜闌道:“誰?”

    侍女在外頭恭恭敬敬地道:“將軍,有人拿了東西讓奴婢給您送來�!�

    岑夜闌皺了皺眉,起身將門打開,侍女雙手捧著盤子,上頭盛著幾個小小的白瓷瓶,有著精致的花紋。

    岑夜闌問:“誰送來的?”

    侍女道:“……是隨將軍一道來的貴客身邊的人。”

    元徵是皇子,身份貴重,岑亦并未在北滄關(guān)暴露他的身份,只說是貴客。

    岑夜闌拔開瓶蓋嗅了嗅,發(fā)現(xiàn)都是傷藥,瓶底刻著大燕皇室御用的標記,都是太醫(yī)院特配的御用品。

    岑夜闌臉上沒什么表情,侍女小心地問:“將軍,這些……如何處置?”

    岑夜闌接過她手中的托盤,道:“無事,你下去吧�!�

    侍女行了一禮后才退了下去。

    ***

    翌日,斥候來報,玉屏關(guān)丟了。

    北滄關(guān)正當苦戰(zhàn)。

    延勒率的是胡人王庭的精兵,來勢洶洶,士氣極盛,一股子要強破北滄關(guān)的架勢。

    北滄關(guān)占天險,地勢高,城墻綿延,須臾之間就被硝煙點燃。胡人悍不畏死,扛著攻城木梯扣在墻上,一個一個接著往上爬。

    城樓上,將士或有提刀砍殺爬上來的胡兵的,或有將偌大的滾石搬上墻頭頂著箭矢推下去的,到處都是慘叫聲和肉體墜落的悶響聲,還夾雜著淹沒在廝殺間的吼叫。

    元徵耳邊都是戰(zhàn)場上廝殺的聲音,四周是濃郁的血腥味,他身邊親侍寸步不離地跟著,勸他:“主子,咱們快下去吧,這兒太危險了�!�

    方靖臉都白了,提著劍,小聲地說:“這兒用不上咱們啊,阿徵,咱們就走吧�!�

    元徵穩(wěn)了穩(wěn)心神,用力踢了他一腳,罵道:“滾,別往我跟前湊。要怕死,你自己下去�!�

    陡然,一枚箭矢飛了過來,親侍抬劍劈開,半步也不敢退。

    元徵偏頭,視線越過攢動的將士,直直地落在遠處的岑夜闌身上,岑夜闌面容沉肅,冷靜地下令指揮守城。

    元徵說:“我不退。”

    元徵年少時練武,他舅舅給他找的都是當世武學(xué)大家,但也只是給他喂招,沒人敢對他下殺手。

    元徵鮮少面對如此殘酷血腥的戰(zhàn)場。

    這是最真實不過的人間煉獄。

    戰(zhàn)鼓雷動著,一聲比一聲激昂,沉甸甸地敲在心尖兒上�?諝饫飶浡难任逗裰氐米屓俗鲊I,元徵手刃過幾個胡人之后,心里無端燒起了一團火,烈烈地燃著,他狠狠將劍尖送進一個胡人的胸腔,溫?zé)岬难畤姙R而出,染濕了元徵那身錦緞。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胡人鳴金收兵,如潮水般退去,元徵才回過神,看著城墻下的尸體,身邊受了傷的將士在痛苦地呻吟著,軍醫(yī)滿頭大汗地吩咐人將他們托抱回去。

    元徵下意識地去尋找岑夜闌,岑夜闌正在同岑亦說著什么,一眼都沒有看他。

    元徵抖了抖手中的劍,隨手將劍尖上的血擦拭干凈了,送劍回鞘。

    23

    “將軍,據(jù)線報,胡人潛入了玉屏關(guān),大開關(guān)門,和突襲的胡人里應(yīng)外合,”風(fēng)塵仆仆的將士稟報軍情,“玉屏關(guān)鄒將軍,已經(jīng)死了�!�

    岑夜闌臉色沉冷,道:“兩軍交戰(zhàn)之際,敵軍是怎么潛進的玉屏關(guān)?”

    將士低著頭,囁嚅道:“他們來得太突然,還偽裝成了百姓……”

    廳中一片肅靜,無人敢開口。

    過了片刻,岑夜闌說:“百姓可都撤出城了?”

    “回將軍,昨日鄒將軍已著人安排撤離,百姓大都已撤出玉屏關(guān),”將士道,“鄒將軍……鄒將軍說,玉屏關(guān)失守是他失職,他……”

    岑夜闌臉色更難看了,忍了忍,到底是沒有罵出那句“蠢貨”,只讓那個將士下去了。

    岑亦說:“那些胡人,是戰(zhàn)前就已經(jīng)潛在城中的罷�!�

    元徵想起什么,道:“密道?”

    岑夜闌不言,岑亦點了點頭,說:“聽說還是殿下發(fā)現(xiàn)的那些密道,阿闌后來下令各城徹查核對名冊,清算潛入城中的胡人密探。”

    “北滄關(guān)當時也揪出了不少,”岑亦嘆了口氣,“鄒將軍是邊軍老將,素來倚功自傲,想必是沒有將阿闌的將令當回事,才有了今日之難,落得個以身殉國的下場�!�

    邊軍中不乏在北境戍守了一輩子的,這樣的老將大都心氣高。岑夜闌固然聲望高,戰(zhàn)功赫赫,可到底年輕了,又只是岑家養(yǎng)子,名不正言不順,自然就有不聽話的。元徵冷笑道:“這算哪門子殉國,若非他自視甚高,玉屏關(guān)又怎么會丟,還累得將士枉死。這個人,百死難贖其罪�!�

    岑夜闌聞言看了元徵一眼,少年人錦衣染血,玉冠束發(fā),眉眼飛揚的一張臉露出幾分不馴的桀驁。大抵是才下戰(zhàn)場,身上還帶著血腥和銳氣,看著倒比那副紈绔子弟的做派順眼了許多。

    岑亦苦笑道:“殿下說的……有理�!�

    岑夜闌沉默不語。

    突然,岑亦道:“殿下今日貿(mào)然上戰(zhàn)場,實在是太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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