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秋言：“……”
好家伙，不變獸形還真爬不了。
一分鐘后。
黎兩只手分別拿著秋言的鞋子和內(nèi)褲，腳步輕松地走在懸崖峭壁之上，時不時還回頭看一眼動作笨拙的花豹。
好在這路對于人形而言有些難走，但對于四只爪子的花豹而言卻不難。
秋言跟在黎的身后，還有心情注意黎手里拿著的內(nèi)褲，在毛發(fā)的掩護下，只覺得渾身上下都羞得發(fā)熱。
不過很快，秋言就沒有心情注意那些了。
在崖壁繞了一個彎，出現(xiàn)在視野里的是一個突出的石臺，石臺上還有簡陋的遮雨棚，后方是一個山洞，而站在石臺上，正好能將太陽收入眼底，天邊的彩虹宛如觸手可及一般。
低頭看去，又是連綿的森林，遠方是起伏的高山。
秋言緩緩地睜大了眼睛，下意識朝著太陽的方向邁了兩步，驚嘆：“好漂亮。”
黎在石臺邊緣坐下來，道：“我大多數(shù)時候都趴在這里，看外面的時候會覺得很舒服�！�
從朝陽初升到日暮西垂，這塊石臺能夠?qū)⑺酗L(fēng)景收入眼底，哪怕是暴雨期那暗無天日的時候，也有著不一樣的震撼與美麗。
秋言看他坐在石臺邊緣，有些緊張地道：“黎，你要不坐進來一點吧�！�
這石臺下面可是十多米高的懸崖。
“沒事。”
黎朝著秋言招了招手，示意他去看太陽的方向，“很漂亮�！�
秋言看過去。
這會兒雖然已經(jīng)是傍晚，但太陽還掛在天邊，溫暖的陽光灑落在山林之間，晶瑩的水珠反射著日光，像是星星墜入林中，彩虹與‘星�！幌嗪魬�(yīng)，美輪美奐。
秋言不由放下那些操心，蹲下來，安靜地看著遠方的風(fēng)景。
風(fēng)吹過，吹亂了他不知何時長長的毛發(fā)，也吹亂了黎的一頭黑發(fā)。
秋言不知怎的，想看看黎。
他轉(zhuǎn)過頭，卻對上黎的眼睛，就好像對方一直在看著自己一般，這種想法讓他的心聲亂了。
花豹低下頭，輕輕地蹭蹭黎，繼續(xù)看向面前的森林星海。
晚霞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星海也隨之有了顏色。
一人一豹安靜地看了許久，直到日暮西垂，晚霞也散了蹤跡，獨留開始模糊的彩虹掛在天邊。
秋言的注意落到山洞上來。
這是黎的山洞。
秋言好奇地看向洞口的遮雨棚，很是簡陋，但看著比他做的第一個遮雨棚要好一些。
“我可以進去嗎？”秋言轉(zhuǎn)過頭去問黎。
黎點頭：“當(dāng)然。”
得到肯定的答案，秋言這才邁開爪子，走進面前這個陌生的山洞。
這個山洞真的很大，獸形走在里面，沒有絲毫的逼仄感，不像是他的小山洞，稍微多幾個獸人在里面變成獸形，就會感覺活動不開。
秋言轉(zhuǎn)了轉(zhuǎn)，在角落里看見了一個小洞口，順著往更深處走去，就是一個更大的山洞，這個山洞比外面那個要亂一些，地上還擺著一些沒有燒完的柴火，應(yīng)該是用來囤積東西的。
黑豹從后面走進來，貼著花豹的身體，說著自己所想的安排：“暴雨期結(jié)束后，山洞里依舊會很冷。到時候我多種一些空空藤在這，咱們提前囤積新鮮肉�！�
秋言思索了一下，才想起來，空空藤是種在山洞口，幫助降溫的植物。
他不喜歡山洞口長東西，做遮雨棚的時候就把空空藤給扯掉丟了，這會兒黎說起來才想起還有這種植物。
不過……
秋言問道：“空空藤的降溫效果很好嗎？”
黑豹甩了甩尾巴，“當(dāng)然了，種空空藤會很涼快�！�
秋言感受不深，那是因為他的山洞就在森林里，除了院子那塊地方外，其余位置都被樹木遮著，洞口上方還有一個超大的樹遮陰。
但在沒有大樹遮陰的地方，就像黎的山洞，如果炎季不種空空藤的話，就會特別的熱。
秋言沒來的時候，山腳下沒有獸人住，那么領(lǐng)地就是住得最近的獸人活動�？湛仗俜N起來麻煩，黎不愛折騰，為了躲避炎熱，就經(jīng)常在森林里隨處找地方睡大覺。
說起這個，黎笑起來。
秋言疑惑地轉(zhuǎn)過頭。
黑豹努力壓了會兒笑意，才道：“幸好之前的炎季我沒有種空空藤，選擇在森林里躲涼。”
秋言不解：“為什么？”
黑豹蹭了蹭他，笑意中帶著些慶幸：“因為如果有空空藤，我就不會直接在林子里休息，就遇不到你了啊�！�
雖然后面的觀察是有意為之，但一開始的相遇，確實是因為黎不知道秋在那里住了下來。不會標(biāo)記領(lǐng)地的小亞獸，對陌生獸人的侵入一無所知，甚至初見時還好奇地看過來，像是驚訝于他們的偶然相見。
黎也是那一次的碰面，大概猜到秋言不熟悉領(lǐng)地的相關(guān)問題，之后才敢大大咧咧地進入秋言的地盤。
之前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熟悉了獸人的事情，再聽黎這話，秋言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好氣又好笑地撞了黎兩下，“你居然還偷·窺我�！�
黎琢磨了下這兩個字，然后肯定一點頭，“是的�！�
秋言：“……”
花豹失笑搖頭。
黎跟秋言貼貼夠了，在他朝著山洞外走的時候，悄無聲息地變回人形，拿起了秋言的內(nèi)褲和鞋子。
秋言走出山洞，站在石臺上，剛準(zhǔn)備沿著來路下山，一低頭就看見了他家的院子。
花豹的金眸都震驚地睜大了。
“黎，你每天晚上都會趴在這里嗎？”秋言不由回頭去看黎。
黎拿著他的東西出來，聞言肯定道：“是的，睡在外面很舒服�！�
秋言：“……”
那也就是說，黎趴在石臺上睡覺的時候，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都能將他家院子里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
心里的小豹子尷尬地往后一躺，四爪朝天胡亂蹬著，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想起他晚上很少在外面活動的事情，心里的尷尬和羞意才退下去，轉(zhuǎn)移注意力地主動提起下山的事情。
黎根本沒意識到這個石臺給秋言帶去了多少激蕩，聽見秋言說要下山，他立即就同意了，甚至一馬當(dāng)先地走在前面。
崖壁陡峭，供人落腳的地方，最寬也就成人半腳掌寬，窄的甚至不足兩指寬，黎用人形在這種地形上飛檐走壁，在看見漂亮的花朵時，還有心情繞過去采下來送到秋言面前。
用獸形走得哆哆嗦嗦的秋言：“……”
花很漂亮。
大概吧。
反正他沒有余力欣賞。
鋒利的指甲幾乎要摳入山壁里，在秋言開口之前，黎發(fā)現(xiàn)了秋言的狀態(tài)不對，他丟掉手里的花上前兩步，看了眼花豹還在石臺上的后腿，不由沉默了下。
黎伸手護住花豹，問道：“可以退回去嗎？退回去后變?nèi)诵�，我抱你下去�！?br />
“應(yīng)、應(yīng)該不行�！�
秋言動了動爪子，看著又高又陡的斜坡，不由閉了閉眼。
活了二十多年，他頭一次知道他恐高。
聽他這么說，黎也沒有露出什么頭疼的神色，上前一步，抱住了花豹的脖子，手在他身上摸尋，尋找方便用力的位置，同時提醒秋言：“一會兒不管發(fā)生什么，秋你都不用動，相信我就好了�！�
“好�！�
秋言咽了咽口水。
黎有些不太放心，試了兩次，感覺秋言雖然肌肉繃緊，卻沒有任何掙扎抗拒的意思，黎心里微微放松下來，手上一用力，直接將花豹抱了起來。
�。�！
秋言神經(jīng)緊繃，后腿恨不得把人踢飛出去，好從對方的手里逃脫。
好在秋言的控制力十分出色。
當(dāng)年打工到想死，都沒有自殺或者報復(fù)社會，如今僅僅是克制自己，不傷害到戀人而已，小意思。
黎將超大號的豹子抱進懷里，也不用秋言變回人形，他偏著頭，確保視野內(nèi)沒有阻礙后，開始在懸崖峭壁上飛行跳躍。
秋言幾乎要暈過去。
他好像看見獸神在朝他招手。
黎在懸崖之上是行走習(xí)慣了的，別說是扛著秋言，就是再扛一只大豹子，他也能飛檐走壁。
不一會兒的時間，黎就落到了地上。
秋言被放下，腿軟地往地上一趴，兩眼無神。
“秋？你還好嗎？”
黎擔(dān)心地蹲下來，抱著秋言的腦袋，安撫地摸摸頭。
秋言幾乎要吐出魂兒，聽到黎的詢問，慢了好幾拍才回答道：“還活著�！�
黎：“……”
黎摸了摸鼻子，把他的爪子抱起來放到自己的肩膀上，摟起大豹子準(zhǔn)備下山。
花豹的獸形是人形的幾倍大，被他這么抱著，后爪還在地面上。
秋言掙扎了下，“我自己走。”
“你確定嗎？”
黎憂心忡忡。
“沒事，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鼻镅蕴撊�。
其實跟蹦極差不多的，蹦的時候驚恐連連，下來后雙腿無力，但過一會兒就好了，覺得自己又行了。
啊，不。
秋言甩掉最后一句，暗暗發(fā)誓，他這輩子都不要去黎的山洞了！
黎哪里知道爬個山坡給秋言帶來了多大的沖擊，他看秋言恢復(fù)過來變回人形，就把手上的內(nèi)褲和拖鞋遞了過去。秋言接過自己的內(nèi)褲，大腦疲憊，甚至提不起精神來害羞。
穿好內(nèi)褲和拖鞋，秋言抓著黎的胳膊，往山下走的時候，腳步還是有一些發(fā)飄。
好在黎是在山間行走的好手，秋言現(xiàn)在是人形又很好抱，兩人一路平平安安地回到家里，沒發(fā)生秋言一個踩空直接滾下山去的事情。
·
之前在暴雨期中，兩人對時間的判斷并不準(zhǔn)，因而天晴之前不久，才吃過飯，這會兒他們并不餓。
但難得雨過天晴，日暮西垂后升起來的月亮也讓人流連忘返。
兩人干脆搬了凳子出來，坐在明亮的月光下，琢磨豐收季要做的事情。
是的，豐收季。
暴雨期結(jié)束后的第十天，就正式進入了豐收季，屆時會有大量的蔬果成熟，也是動物繁衍生息的時節(jié)之一。
這是黎說的。
秋言雖然經(jīng)歷了暴雨期，但還是不習(xí)慣這種界限分明的時節(jié)，因而不由問道：“是怎么判斷炎季和豐收季的差別的？”
黎眨了眨眼睛，剛想說食物很多的時候就是豐收季，但秋言好像沒有經(jīng)歷過豐收季，這樣的判斷方法有些不太準(zhǔn)確。
他思索了下，道：“豐收季的太陽沒有那么熱。”
他舉例：“就像暴雨期的雨是忽然下起來的一樣，豐收季的太陽也是忽然就變溫和了的。”
秋言沉默，好直截了當(dāng)?shù)淖兓?br />
他試圖思索這里面的科學(xué)邏輯，但很快就放棄了這一研究，這個世界都有神明了，他穿越過來都有獸形了，還管那些科學(xué)邏輯干什么？
沒那玩意兒。
就算有，也肯定和他知道的不一樣。
跳過豐收季的問題，秋言道：“豐收季的太陽沒有那么大的話，我們得趁著炎季還沒有結(jié)束，把家里的東西曬一曬，還有香料，也得弄點回來曬好，免得寒季不夠用。”
這個世界的季節(jié)和現(xiàn)代社會不同。
在這里，寒季和炎季都長達四個月，而復(fù)蘇季和豐收季卻只有兩個月，復(fù)蘇季還好，萬物都在生長期，即使獸人們想忙，也找不到可以忙的事情。
豐收季卻不同，他們需要囤積夠接下來四個月吃的食物和柴火，還有取暖用的獸皮。
獸人們的食量大，需要囤積的食物自不用提。
秋言還怕冷，他們家需要囤積的柴火也比別人家多，肯定會更加忙碌。
黎聽著秋言說，開口提醒道：“我們要囤積五個多月的食物�！�
“��？為什么？”秋言不解。
黎道：“豐收季我們大肆捕獵，會有很多獵物死亡，豐收季誕下的幼崽存活率很低，需要留出時間給它們繁衍�！�
秋言：“……”
可、可持續(xù)發(fā)展？
他蒙了下，點頭贊同黎的想法。
要準(zhǔn)備五個多月的食物的話，那時間就更加的緊張了，也不知道復(fù)蘇季會是個什么氣候，秋言心里琢磨著，也要多準(zhǔn)備一些柴火才行。
好在身處在一望無際的荒野深林中，除了沒長成的新生小樹外，最小的樹木都有三四米高，只是用來烤火的話，完全不用擔(dān)心會把周圍的樹木砍伐一空。
只有食物需要擔(dān)心。
秋言拿著本子寫寫畫畫，到底是對獸人世界的氣候不熟悉，問黎道：“如果我們現(xiàn)在開始囤積肉的話，肉在山洞里會不會壞？”
獸人們是能夠吃腐肉的，但秋言不太想吃那玩意兒。
黎想了下，搖頭道：“太早了，最好是臨近獸神節(jié)時開始囤。”
秋言：“……”
獸神節(jié)又是個什么東西？
他這么想了，也就問出了口。
黎道：“獸神節(jié)是豐收季最中間的那一天，大家會在獸神節(jié)祈禱豐收�！�
秋言：“……”
原來豐收季是六十一天啊。
秋言算了算，那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一天，如果這個世界的年份和現(xiàn)代社會差不多的話……
秋言合理推測：“是不是有一年的獸神節(jié)時間比較長？”
黎有些驚訝，點點頭道：“對，明年就是，會有半個月的獸神節(jié)，每個部落都會派人前往獸神山進行慶賀。”
哇。
原來這個世界，部落和部落之間，還會有交流啊。
秋言壓住驚詫，心里又算了算，發(fā)現(xiàn)獸神節(jié)補上的時間，加起來也就一千四百五十九天，跟現(xiàn)代社會的時間對不上。
不過想想獸世那界限分明的季節(jié)，秋言打散了他試圖將兩個世界相互映照的想法。
雖然在這里能找到很多現(xiàn)代世界有的東西，但更多的是現(xiàn)代社會見都沒有見過的存在。而且……秋言看著身邊的黎，笑起來，他已經(jīng)在這個世界找到了新的羈絆，沒必要在這里尋找另一個世界的痕跡以安己心了。
秋言忍不住伸手抱住黎，腦袋在他肩頸間拱了拱，聲音輕快地問道：“獸神節(jié)好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