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屠戮大概持續(xù)了三十分鐘,整個海灘的變異大章魚全部被殺光。
一些還沒來得及上岸的,嗅到岸上同類血腥味根本不敢冒頭。屠殺開始的過程中,部分嗅到危險的大章魚跟屁股后面有鬼在追一樣爬回海中。
斯諾德站在原地沒動,一劍揮出去,劍風飛出去百米遠,切碎一片。
“哦豁,這到底是哪里來的神仙啊……”菲利克斯蹲在樹梢上,耳墜的流蘇隨風狂舞。他兩眼放光地看著月光下殺神附體的男人,見過強的,沒見過這么強的。
塞繆爾落在他附近,也是一臉戰(zhàn)意。
他們從很小就接受殘酷訓練,十三歲接單人任務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一百年了。殺了不知道多少人,遇到過不知道多少奇特的人類,但從來沒見過這么強的家伙。
塞繆爾:“看他的戰(zhàn)斗風格,有點像軍方的人。”
“嗯?”菲利克斯眨了眨眼睛,“怎么說?”
“這橫切一片的攻擊模式,你不覺得像切殺大規(guī)模蟲子切出來的嗎?”如果是按照雇傭兵或者殺手培養(yǎng)的,不會有這種熟練對付大規(guī)模敵人的戰(zhàn)斗模式。就像他們倆,因為擅長暗殺,戰(zhàn)斗風格都是更傾向于1VS1。速度快,敏捷度高,但群體殺傷力就比較弱。
“你這么說也對�!狈评怂够叵肓讼�,確實是這樣。
他緩緩地舔了舔嘴角,露出了一絲躍躍欲試的戰(zhàn)意,“不知道跟他打,能有幾分勝算。”
塞繆爾瞥了他一眼:“大概率勝不了,不是一個量級的。不過,咱們這雇主不簡單啊,叫來的家伙一個比一個厲害�!�
“呵……”
……
此時海島上的血腥味和海腥味將每一塊泥土都腌入味,一股海島死魚的味道。
寧安蹲在一堆碎肉之中,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背后蛐蛐。
她此時正一臉可惜地看著這些章魚肉。
撿了一塊看了看,肉質(zhì)很肥美的樣子。她心里盤算著,這些章魚腿能不能帶回去烤著吃?
正常來說,章魚也算是優(yōu)質(zhì)蛋白了吧?種花家的食譜就有很多關(guān)于章魚的做法……刮掉外面的紅色皮,里面的肉刷上油,加入孜然和辣椒粉。
吸了一口口水,寧安好為難。想想還是算了,變異了的蛋白質(zhì)大概率吃了會發(fā)神經(jīng)。
一陣風吹過,大雨終于是降下來了。
海上下雨好像并不稀奇,一點一點的雨滴砸在地面,終于將那股死咸魚的味道壓下去一點。
鼻腔的毛細血管被濕潤的空氣刺激的,寧安吸了吸鼻子,沒忍住打了一個噴嚏。
斯諾德立在一個凸起的石頭上,高挑的身形筆直。衣角和頭發(fā)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他微微低頭,修長的手指在光腦上快速操作。
一直盤旋在云層中的飛行器快速下落,停在半空。
仰頭看了眼飛行器,艙門已經(jīng)打開了,斯諾德扭頭對寧安說:“走吧�!�
飛行器下落過程中形成巨大的氣浪,鼓動的斯諾德頭發(fā)絲像活了一樣舞動。雨水滴在他的肩膀上,月光之下甚至能看見一層朦朧的光暈。
“哦,好的。”寧安拍拍屁股站起來,這破島她是一刻都不想呆了,“那你等我下。”
斯諾德:“?”
“我去把柯拉松扛出來�!眮G下這句話,寧安轉(zhuǎn)頭就回了自己的飛行器。
斯諾德:“………”
寧安開過來的飛行器,也是艾斯溫格公館的。只不過是公館普通工作人員準備的民用飛行器,主星出門行動的代步工具。沒有做特殊的改裝,鋼化玻璃很容易就被破壞了。開出來的時候沒想那么多,現(xiàn)在正主就在面前,該不會要賠錢吧?
將醫(yī)療艙扛出來的時候,寧安才想起這件事。
不過斯諾德好像對這東西毫不在意,反而將注意力放在醫(yī)療艙上。
他幾步走過去,單手抓著醫(yī)療艙的一個角,收益用力就輕松將這東西扯下來。
寧安后背一空,還有點無辜地看向他。
“我給你帶上去,你先上�!�
……斯諾德的抓握力真強,他如果被送去打籃球,應該沒誰能從他手上搶到球。
寧安瞥了一眼醫(yī)療艙,里面躺著一.絲.不.掛的柯拉松。
“……”
柯拉松的衣服是她脫的沒錯,她只是為了找星圖和鑰匙。澡是菲利克斯給洗的,跟她一點關(guān)系沒有。
雖然她在這個過程中的所作所為沒有任何錯的地方,但此時莫名就是很心虛。寧安有一種自己在外干了什么,被正宮抓到的見不得人的感覺。
“哦,好的�!睂幇差^也不回地上了飛行器。
斯諾德起先沒發(fā)現(xiàn),低頭看了一眼透明的醫(yī)療艙,臉一下子就黑了。
可以,玩得不小。
他一雙眼睛緩緩地瞇起了,前方寧安逃跑的背影更倉皇了。
斯諾德不著痕跡地擰了擰眉頭,看向其他人。
其他人很客氣地跟斯諾德點了點頭,跟在寧安的身后上了飛行器。斯諾德低頭看了眼沉睡的柯拉松,嘴角扯了扯,冷著一張冰塊臉最后上了飛行器。
這是一架戰(zhàn)機,幾個雇傭兵一上來就認出來。菲利克斯和塞繆爾對視一眼,雙雙閉目假寐。
露西比對斯諾德有點興趣,但也清楚自己不是他的對手,沒有挑釁。
就只剩下寧安,她感覺到斯諾德生氣了。
哪怕他沒什么其他的表現(xiàn),神情和姿勢都很沉穩(wěn),但周身的溫度明顯都要比平時冷上好幾度。那張疏淡的臉快拉得垂到地上。
最重要的是,上了飛行器后,看也不看她一眼。
寧安嘟了嘟嘴,心里有點惴惴的。非常乖巧地坐在一邊,連上了光腦。
她已經(jīng)好久沒有登陸自己的賬號,這段時間,平臺和校方都有給她發(fā)過消息。寧安才一登錄就發(fā)現(xiàn)不久前,斯諾德剛給她發(fā)了一條消息。詢問她人在哪兒。
也不用回,斯諾德本人現(xiàn)在就在她身邊。
寧安默默切出平臺,又去回復教官。教官非常關(guān)心她的近況,著重說明了他們這批學生最近會很危險。希望他們可以安分一點,別在主星亂走動。
她在一邊回復消息,斯諾德的眼神又輕飄飄的落到她的身上。
寧安閉著眼睛,此時坐在一邊,一點表示都沒有。原本就不太爽的斯諾德,此時心情更差了。
戰(zhàn)機的速度非�?欤雮小時就抵達了艾斯溫格公館所在的島嶼。露西比抬頭看著艾斯溫格公館,心里泛起驚濤駭浪。
原來,聯(lián)邦最強戰(zhàn)力,艾斯溫格上將,是喜歡男的啊……怪不得這么多年一點桃色新聞都沒有。
看著前方偉岸的身影心情詭異,露西比再看寧安,莫名有種仰望的感覺。
她這次主要是接了事件性的任務,目的就只有解救柯拉松�,F(xiàn)在柯拉松已經(jīng)成功脫離了克里奧帕拉山莊,她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剩下的事情不在她職責范圍內(nèi)。
“下次有活兒再找我,給你打折�!�
“哦哦�!睂幇颤c點頭。
給寧安留了個特殊聯(lián)絡(luò)方式,露西比就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菲利克斯和塞繆爾是階段性的保鏢任務,在寧安身上的官司沒徹底結(jié)束之前,他們會一直跟著她。
斯諾德不著痕跡地打量了兩人一會兒,確定這兩人跟寧安應該是單純的雇傭關(guān)系。他就沒有再在兩人身上費心思,讓傭人給兩人準備了房間。
菲利克斯一邊走,一邊回頭瞄了一眼被斯諾德背影擋住的寧安,表情有幾分微妙。
“怎么了?”塞繆爾揚起一邊眉頭,覺得這家伙今天有點怪怪的,“那小子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嗎?這一路上你看他無數(shù)次了�!�
“沒�!狈评怂故栈匾暰,雙手交叉枕著后腦勺,“你不需要知道�!�
塞繆爾聳聳肩,無所謂這些。
兩人一走,斯諾德走到了客廳的沙發(fā)邊坐下,歪著頭看著寧安。
氣氛安靜下來。
公館的前庭客廳,燈光流光溢彩。昏迷柯拉松早在飛行器停穩(wěn)的那一刻,就被公館的工作人員給轉(zhuǎn)移去了醫(yī)療室�,F(xiàn)在這個寬敞的客廳,就只剩下寧安和斯諾德。
寧安翕了翕鼻子,眼神開始亂轉(zhuǎn)。
事實上,自從那天從他床上逃了到現(xiàn)在,寧安都沒想好要怎么面對斯諾德。
現(xiàn)在這樣沒有其他人作緩沖,直勾勾的雙方對視,寧安的臉頰熱度就不受控制的一路攀爬。她動了動腳趾頭,努力憋著,直至兩邊臉頰都紅成了大蘋果。腦子里亂七八糟的騷話一堆。但感覺不管哪一句說出來都有可能會挨打。沒忍住撓了撓頭發(fā),破罐子破摔。
“就沒點想對我說的嗎?對我這個網(wǎng)友?”
寧安:“……”
……可以,還是那個陰暗怪氣的斯諾德。
“你,你生氣了��?”寧安偷摸地瞥著他,人站在原地不動。
“我不能生氣嗎?”斯諾德其實本來挺生氣的。但是見寧安跟他對視一瞬間臉紅成那樣,冷淡的嘴角又柔和了起來。不管怎么樣,寧安是很喜歡他的。
過去喜歡,現(xiàn)在也喜歡。
斯諾德鴉羽似的眼睫低垂著,半遮著橙金色的雙瞳,顯得漫不經(jīng)心。點點碎光在眼底閃爍,一頭長發(fā)散開了,露出有鋒芒的清晰下顎骨。他單手趁著下巴,雙腿交疊地懶懶靠坐沙發(fā)的扶手邊:“現(xiàn)在是網(wǎng)友關(guān)系,我是連生氣的資格都沒有了是嗎?”
寧安:“……沒�!�
扯了扯嘴角,寧安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站那么遠干什么?”斯諾德不高興地皺起眉頭。
“我怕你打我。”
斯諾德:“………”
“斯諾德你不能這么小氣!”人在心虛的時候,特別容易激動。就比如現(xiàn)在。
寧安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沒錯。忍不住跳起來指責他,“這是互惠互利的事。你精神暴走,需要雌性信息素的撫慰。我是去救你的,我也是被你給誘惑了才……反正你不能清醒了就跟我算總賬!咱倆不是網(wǎng)友是什么?難道是男女朋友嗎?別逗了!你又沒有告白,我又沒有同意。我沒說是炮.友,都已經(jīng)很文明了!你不要在這恐嚇我,我告訴你,我可不是嚇大的!”
斯諾德微微翹起的嘴角不翹了,交疊的雙腿也放下來了。
他抬起臉,嘴角抿成一條線。
“你這個表情是什么意思?我難道說的不對嗎?”
寧安當然知道自己在胡說八道,模糊焦點。她偷摸地瞥了一眼沙發(fā)上的斯諾德表情,此時,他有半張臉隱藏在陰影中。那白皙的下巴,只看得見抿直的嘴角。和他背后猶如實質(zhì)的魔化陰影。像是掙扎狂嘯著要脫離主體,沖上來給穿上褲子不認人的渣女狠狠來一口。
……看起來更嚇人了。
斯諾德,該不會被她倒打一耙氣死吧?
心里虛得站不住,寧安梗著脖子,力求裝也要裝的理直氣壯。
斯諾德沒說話。整個空間的溫度,一瞬間降低到了冰點。
寧安默默地又往后挪了幾步�;仡櫫讼伦约旱陌l(fā)言,覺得沒問題。這些話就算是難聽,也是要說出來的。不然曖昧不明的,到時候連拒絕的理由都拿不出來。
自從發(fā)現(xiàn)斯諾德不會傷害她,寧安莫名就膽子大了很多。當然,也沒有大多少:“你要是不滿可以提出來,我不,不介意你有自己的看法。”
末了,她還是很慫地磕巴了一句。
斯諾德此時輕松愉悅的心情已經(jīng)蕩然無存了。
他緩緩地直起了腰,寬闊的肩膀坐正后,整個人的氣勢都銳利壓迫了起來。那雙森然的眼睛死死地鎖定了寧安。在這燈火通明的客廳,他的瞳孔不知不覺細成了一條豎線。
危險,可怖。
斯諾德緩緩地扯開紅潤的唇,露出了一絲滲人的淺笑:“你的意思是,不認我?”
“啊,認你?”
寧安清晰地感受到斯諾德氣息的變化,緊張的口水嗆到喉管里。
“寧安,我是你的伴侶,不是嗎?”
寧安摳了摳手指,默默地站起來:“我,那個,你的意思是想結(jié)婚嗎?”
“結(jié)婚?”
斯諾德心情好轉(zhuǎn)了一點,“對,能結(jié)婚,當然最好�!�
寧安一聽結(jié)婚,頭發(fā)絲都快炸起來��!
不,不是�。�
她才十八歲!才讀大一,人生才剛剛開始�,F(xiàn)在就結(jié)婚,這不是鬧呢么!
“不結(jié)�!睂幇驳念^搖的跟撥浪鼓一樣,“不結(jié),結(jié)婚是不可能結(jié)的,這輩子都不太可能結(jié)�!�
斯諾德嘴角的笑容消失了。
他看著表現(xiàn)出非�?咕茏藨B(tài)的寧安,心臟忽然像是被什么捏住了。
斯諾德其實不是個好脾氣的人,所有知道他和聽說過他這些年事跡的人,都清楚他的性情有多倨傲和狠辣。雖然他很少去做一些違反原則的事,但他其實并不算紳士。
他微微抬起頭,一雙眼睛里已經(jīng)全是幽幽的寒光。
寧安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吞了口口水:“我的計劃里就沒有結(jié)婚這一項!你別想了。”
“那你想怎么樣?”斯諾德低沉的嗓音在這個空間,非常有壓迫感。
寧安回答不上來。
說實話,她都不抱希望跟斯諾德有深刻的羈絆。
原本她的想法就非常簡單,運氣好的萍水相逢,有過短暫的交集。變成了可以幫忙的朋友,偶爾可以抱一抱他的金大腿。運氣不好斯諾德討厭她,她就麻溜的離他遠點。然后碰見了也裝作不認識。
但幾天前的又一次不湊巧的深入交流,打破了這種平衡,斯諾德果然來找她算總賬了。
“我,”寧安抓了抓頭發(fā),“你可不可以當做沒發(fā)生過?”
話音一落,整個空間沉默了。
斯諾德的眼睛垂下來,坐在對面,連呼吸聲都好像消失了。
“你討厭我?”許久,斯諾德開口問。
“�。俊睂幇矒u頭,“不討厭啊。”
“我不在你的審美點?”
“沒�!蹦憧商谖业膶徝傈c了!就沒比你更好看的人��!寧安心里吶喊,嘴上卻沒說,“跟長相沒有關(guān)系�!�
“那為什么?”
為什么?當然是因為你身份太復雜了!你身邊的事情太多了�。�!
斯諾德真的是,不知道自己是個麻煩集合體嗎?
跟他糾纏在一起,意味著未來永遠都要面臨危險。雖然現(xiàn)在她的事故體質(zhì)已經(jīng)證明了她自己也是個麻煩體,但是兩個麻煩體撞在一起,簡直災難�。�
“我其實,不太喜歡被束縛。”寧安清了清嗓子,“我喜歡流浪�!�
“如果我能解決這些問題呢?”
“啥?”
“我不干涉你的自由,我正宮的地位穩(wěn)固嗎?”
寧安:“……”
“……如果你不承認我是伴侶,為什么要那樣救我。”斯諾德可以為伴侶放低底線,但不接受含糊不清。
……她吃都吃進去了,那讓她吐出來?
寧安總不能說她其實是被他的美貌迷惑,被他的信息素引誘了。這種話說出來,斯諾德大概率會氣得發(fā)瘋。現(xiàn)在斯諾德就已經(jīng)很生氣了,他周身的氣勢張牙舞爪得快要把一切都撕碎。像一只在黑暗中憤怒的大型獵食者,隨時給她嘴一口。
斯諾德微微前傾,靠近了寧安這邊:“寧安,我可以解決這些問題�!�
他的心情有些從未有過的焦躁,疏淡陰沉的表情一點一點裂開。斯諾德不緊不慢地調(diào)整了下坐姿,搭在膝蓋上的修長白皙的大手,手背青筋根根暴起了。
氣氛壓抑的像是被抽干了空氣,躲在角落的管家覺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默默地往后退,讓其他人迅速離開這個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