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那他們怎么可能放過顧旸,既然要死,就一起死。
齊妙想瞪大眼:“��?”
……那這樣她是不是就不用辭演了?反正有他們陪她一塊兒丟臉。
齊妙想在去廁所之前,只知道柏澤文被班主任欽點為男主角,至于其他人是什么角色,她還不清楚。
齊妙想最先找盧文佳打聽,盧文佳說:“我嗎?我演你情敵,上官玉芬。”
然后又問吳澄,吳澄演男配朱有財,跟柏澤文當(dāng)情敵,除了王舒卉撿了個智力有問題的隔壁二丫角色,戲份相對較輕,其余人的角色分量都還挺重的。
問了一圈,似乎沒剩什么特別讓人有印象的角色了。
齊妙想看向紀岑。
還不等她問,柏澤文說:“他演你爸,王鐵根�!�
聽到這個名字,紀岑微微嘆了口氣。
也不是不能演,就是老父親的這個名字實在不太雅。
齊妙想不敢置信,她現(xiàn)實中的爸爸對她來說,有還不如沒有,演個話劇又給她搞了個假爸,而且這個假爸還是紀岑。
內(nèi)心有點接受不了這種戲劇性的反轉(zhuǎn),齊妙想神色僵硬:“……爸?”
“欸�!逼綍r都占顧旸和柏澤文他們幾個男生的便宜,沒想到還有能占齊妙想便宜的一天,紀岑挑眉,懶洋洋應(yīng)了聲,抬手摸摸她的頭,“乖哈�!�
第34章
第三十四次告白
今年童州市第一中學(xué)的元旦晚會定在元旦假期的前一周,童州是長江以下的南方城市,屬于亞熱帶季風(fēng)氣候,地理老師說過,這種氣候比較有個性,四季分明,夏季高溫火爐,冬季寒冷刺骨。
切身生活在這座城市的人最有資格說,童州沒有春天和秋天,要不熱死,要不冷死。
彼時距離元旦晚會還有一個月,距離冬至還有三個星期,校園內(nèi)已經(jīng)徹底進入冬季,金黃的銀杏樹葉都差不多掉光了,快上晚自習(xí)的時候,外面忽然噼里啪啦一陣響,學(xué)生們往窗外望去,原來是下米粒雪了。
沒冰雹那么笨重,也沒六角雪花那么輕盈,而是一顆顆,跟米粒差不多大。
窗外一片濃重的黑天,只有一個覆上了馬賽克一般的小雪,學(xué)生們跑到走廊,他們的走廊是開放式的,雪下的這幾十分鐘,地上和欄桿上已經(jīng)堆起了雪團。
一個男生撿起一團,趁著旁邊的人不注意,唰的一聲拉開人的校服后領(lǐng),把雪丟了進去。
男生一個激靈,罵了句:“我草!”
很快便有人效仿這種缺德的行為,走廊里一陣追逐打鬧,最后還是老師來了,大家才消停。
董永華吼道:“干什么呢?都幾歲了你們?讀高中了還搞這么幼稚的把戲,打鈴了聽不見��!趕緊進去!”
一群人趕緊推搡著進了教室。
等大家都坐好后,董永華冷冷橫了所有人一眼,走上講臺,將手里的試卷往講臺上一扔。
“課代表,來把這試卷發(fā)了,今天晚自習(xí)寫數(shù)學(xué)試卷�!�
班主任就是有這種權(quán)利,可以隨心所欲把自習(xí)課變成自己的。
臺下一片哀嚎。
“啊……”
“又要寫試卷……”
“明天要交生物作業(yè),我還打算這節(jié)課寫來著……”
“老師,我英語作業(yè)還沒寫的�!�
面對學(xué)生們可憐巴巴的抱怨,董永華不為所動。
“還寫作業(yè),白天下課那么多時間不知道寫,非要拖到晚自習(xí)來寫?我還不知道你們?晚自習(xí)要是不給你們找點事做,睡覺的睡覺,聊天的聊天,看的看,看漫畫的看漫畫,還有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哪幾個帶了手機來的,就等著晚自習(xí)拿出來玩是吧,趕緊給我寫!”
全班人沉默。
無法反駁。
要不怎么說還是老班最了解他們呢。
試卷發(fā)下來后,董永華抬手,吩咐道:“哦對了,元旦晚會表演話劇的你們這些人,今天文藝樓值班的老師請病假了,文藝樓鎖了,你們到那個一樓下面的空地那里去排練吧,去吧�!�
盧文佳一聽這話,立刻把試卷往屜子里一扔,興高采烈拉上齊妙想:“走咯,排練去�!�
因為要準備元旦晚會,所以負責(zé)表演話劇的同學(xué)在這段時間特別從班主任那兒獲得了這項特權(quán)。那就是不用上自習(xí),在其他人只能苦逼地待在教室里的時候,他們可以大搖大擺出去排練。
果然,其他不參與話劇出演的人只能咬牙羨慕地看著這十幾個人成群結(jié)隊走出教室,個個臉上都是抑制不住的得意和喜悅,整個優(yōu)越感拉滿。
“日,好羨慕�!�
“早知道排練不用上自習(xí),我當(dāng)時就舉手了……”
一群人剛走出教室,董永華又想起什么,說:“你們記得去隔壁班叫紀岑他們幾個一起,他們老師要是不放人,你們就說是我說的�!�
為首的吳澄說:“好嘞老師。”
有自家班主任的特權(quán)令就是爽,吳澄帶著其他人大搖大擺來到29班的門口,29班這節(jié)晚自習(xí)是化學(xué)老師占用。
化學(xué)老師剛在黑板上寫上過氧化鈉與水的反應(yīng)公式,就被一群不速之客打斷了。
他也教28班的化學(xué),所以認識吳澄,還以為他是來借多媒體遙控器的,結(jié)果吳澄說來找紀岑他們的。
說明原因后,化學(xué)老師好笑道:“紀岑,你們幾個人怎么還能去客串別的班的節(jié)目,你們自己班的節(jié)目呢,不管了?”
“老師,這就叫身在曹營心在漢,他們幾個早叛變了�!�
“尤其紀岑,估計早就想轉(zhuǎn)班了�!�
“那還不是因為那誰在隔壁班……”
話說的不清不楚的,說這話的男生被紀岑一個眼神給嚇了回去,其他人也不明說,哈哈大笑。
一些知情的男生往教室門口看了眼,那誰果然在呢。
紀岑四個人走了,化學(xué)老師繼續(xù)講課,因為這個小插曲,講臺下開始講起了小話。
有男生,也有女生,其中就包括林亦琳和她的兩個室友。
“哎,我剛看到那個女生了。”
“齊妙想是吧。”
“對啊,我就猜到他們班的節(jié)目,肯定有她參加�!�
林亦琳當(dāng)然也看到了齊妙想,她就安靜地站在28班的幾個人之中,被另一個女生挽著胳膊。
明明在廁所攔她的那一次,她還是一個人。
之前觀察過她幾天,她都是獨來獨往,看起來在他們班上沒有朋友,她找28班的人打聽,那人差點都忘了他們班新來了個同學(xué),叫齊妙想。
這才不過半個學(xué)期,她就融入了他們班,甚至還要參加他們班的的表演節(jié)目。
甚至還把紀岑他們給拉進了他們班的隊伍。
一個安靜孤僻的女生,怎么可能會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有了這么大的改變。
當(dāng)初她去廁所找齊妙想的行為,真的純屬自虐。
聽著朋友的話,林亦琳握著筆,寫到一半的化學(xué)公式怎么都寫不下去了。
-
一群人下樓,來到教學(xué)樓一樓的空地。
羅導(dǎo)演和吳導(dǎo)演拿出劇本,上回他們排練到女主角王小翠和男主角司馬富貴的對手戲,兩個人是典型的歡喜冤家,經(jīng)過幾次的爭吵,司馬富貴此時已經(jīng)對王小翠產(chǎn)生了些許興趣。
畢竟像司馬富貴這種土豪,對王小翠這種家里沒錢、長相土氣、不擅長打卻很擅長抽有錢人耳光的平凡女子毫無抵抗力。
但王小翠這時候還是愛著她的青梅竹馬朱有財?shù)模跣〈涞母赣H王鐵根,一個嫌貧愛富的臭老登,一心只想讓女兒嫁入豪門,成為養(yǎng)雞廠少廠長夫人,于是要殘忍拆散二人。
羅導(dǎo)演說:“來,王小翠、朱有財、王鐵根出列�!�
齊妙想、吳澄,以及紀岑出列。
齊妙想深吸一口氣。
在演員名單定下來后,盧文佳她們來找她聊過,她們了解她的性格,說如果她不愿意演,那她們就幫她一起去跟董永華說。
在她們幾個眼里,齊妙想一直是文靜膽小的,就算要鍛煉膽子,也得慢慢來,突然就把一個社恐給推上舞臺,讓她當(dāng)著全校師生的面表演,這是想讓社恐當(dāng)場去世。
但齊妙想后來仔細想了想,她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是想演的。
不單是因為能跟朋友們在一塊兒。
她和大部分內(nèi)向的人一樣,之所以社恐,是因為之前曾有過不愉快的社交經(jīng)歷,所以一旦在陌生的人群中,就會感到焦慮和害怕,焦慮自己的表現(xiàn)不好,害怕得不到人家的反饋,沒有歸屬感,還不如就一個人待在自己的世界里更加自在輕松。
但齊妙想知道,在自己的內(nèi)心深處,她是期待能和人建立聯(lián)系的,她害怕被人關(guān)注,可也希望能被人關(guān)注。
她后來又回家和媽媽齊思聊了很久,她告訴媽媽,自己心里很猶豫,她很害怕自己演不好,給大家拖后腿。
“你還沒演你怎么知道呢?”
齊思說:“媽媽就問你一句,如果這次你選擇不演,然后在臺下看著你的朋友們在臺上表演,日后你再想起來,你覺得自己會不會后悔?”
齊妙想想了會兒,輕輕點頭。
她一定會后悔的,后悔沒能跟朋友一起在元旦晚會的舞臺上創(chuàng)造回憶。
“做不好一件事,咱們以后還可以繼續(xù)進步,但后悔,就真的沒有后悔藥吃了哦�!饼R思柔聲對女兒說,“人總要邁出那一步的,真正去試著努力做一件事,才會知道自己究竟做不做得到,而不是什么都還沒做,就因為害怕自己做不到然后不去做。你想演,那就去演,演技不好可以練,怕上臺以后就多上臺,大不了就是丟臉唄,就是被人笑嘛,人生在世,誰還沒社死過幾回啊,怕什么呢,反正現(xiàn)在你又不是一個人了,學(xué)校里有那么多的朋友陪著你呢,對不對?”
齊思的話讓齊妙想徹底想通了。
她選擇和朋友們一起,哪怕演的很爛,哪怕到時候站上臺了被其他班的人笑話,和朋友們在一起,丟臉也不怕。
齊思欣慰地點點頭,說元旦晚會那天,她就是曠工也會去看她表演的。
媽媽要來看她人生中的第一場話劇,那她更要演好了。
還好一起排練的都是熟人,不算太羞恥,齊妙想還沒背住臺詞,她看著劇本,調(diào)整語氣,輕聲:“有財,你到底什么時候上門提親呢?”
吳澄接話:“小翠,不是我不想上門提親,只是鐵根叔他……哎!”
嘆氣的同時,吳澄還做了個夸張的甩頭動作。
很有話劇味,一看就是私底下做過功課的。
對手戲的演員如此專業(yè),齊妙想也在心里給自己打氣。
她立刻抽了抽鼻子,做出一副要哭的樣子。
導(dǎo)演羅煙在一旁點頭,不錯,本來還以為想想會連臺詞都說不出口,沒想到她還是很有天賦的嘛。
她拿起劇本拍了拍紀岑:“王鐵根,上。”
紀岑嗯了聲,放下劇本,上前兩步,伸手推了下不存在的門。
“小翠,你們在干什么!我不是不準你跟朱有財再來往了嗎!”
吳澄驚恐地后退兩步:“鐵、鐵根叔……”
齊妙想前進兩步,擋在吳澄面前。
“爸爸!”
紀岑一愣,幾個男生也愣了下,側(cè)過頭憋笑。
真是好中氣十足的一聲爸爸,換他們男生,絕對叫不出口。
齊妙想:“我和有財是真心相愛的!您就成全我們吧!”
紀岑:“呸!”
他走上前,一把拽住齊妙想的胳膊,將她拉到身后,然后開始指著吳澄的鼻子開始教訓(xùn):“朱有財,你看看你渾身上下,你有幾個錢?你除了名字里帶錢你還有什么?就你這窮酸樣也好意思和我們家小翠處對象?做夢去吧你!”
羅煙簡直忍不住鼓掌。
要不說學(xué)霸不愧是學(xué)霸,年級第一不愧是年級第一。
這顏值、這演技天賦,不進娛樂圈當(dāng)演員,是全娛樂圈的損失。
作為對手戲演員的吳澄此時也在心里嘶了聲。
喲呵,紀岑這演技還真行。
不能輸,吳澄捂著胸口說:“可是鐵根叔,我有一顆愛小翠的心�。∪绻胰⒘诵〈�,我可以陪她鬧,陪她笑,陪她去地里撒農(nóng)藥!”
紀岑冷笑:“你的真心值幾個錢,真心能換票子嗎?他司馬家可是有好幾臺自動噴藥機的,等我們小翠嫁入司馬家了,她還用親自下地撒農(nóng)藥嗎?”
兩個人在那兒旁若無人的飆戲,一群人在旁邊瘋狂捂嘴,生怕破壞了氣氛。
說完,紀岑轉(zhuǎn)身,手指撫上齊妙想的臉,低頭看她。
齊妙想眨眨眼。
紀岑微微抿唇,繼續(xù)說臺詞:“我們家小翠長得這么標(biāo)致,怎么能嫁給一個粗俗的農(nóng)夫�!�
“小翠,你聽爸爸的話,別跟這小子再有什么牽扯了,好嗎?”
齊妙想咬唇,垂下眼皮,說:“我、我不要�!�
開放式的空地里,十二月的天氣,風(fēng)嘩啦啦地刮,明明冷得要死,一群人已經(jīng)快笑瘋,完全感受不到冷。
柏澤文笑得轉(zhuǎn)過身捶空氣,就連笑點最高的顧旸都咬著下唇,憋得十分艱難。
羅煙揮揮手:“好……先卡一下,讓我先笑一下……”
一喊卡,空地上瞬間爆發(fā)出驚天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
紀岑和齊妙想還對視著,他的手還在她臉上,齊妙想先忍不住,噗地一聲笑出來。
白嫩秀氣的小臉也不知道是笑的,還是被風(fēng)刮的,兩頰旁升起紅暈,本來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也笑成了一道月牙。
看得紀岑嘴角上翹,眼里全是她笑成小傻子的生動模樣。
齊妙想感覺到自己的臉被他很輕地掐了一下。
“有那么好笑嗎?小翠�!�
說完這句,他終于也還是忍不住了,大笑出聲。
紀岑笑得捂住肚子,半蹲下身,棕櫚色的眼睛彎成一條線,從喉間溢出的清澈笑聲干凈而爽朗。
看到他笑得那么開心,齊妙想摸了摸臉。
大笑的眾人誰也沒發(fā)現(xiàn),只有齊妙想知道。剛剛被他輕輕掐過的那一塊小小的臉頰肉,好像在發(fā)燙。
后來排練繼續(xù),王小翠為了向王鐵根證明她此生非朱有財不嫁,竟當(dāng)場撞墻,以示決心。
這里本該是王小翠倒在地上,然后王鐵根抱住一頭撞昏了過去的女兒,感嘆女兒太傻,但現(xiàn)在地上涼,而且室外的地也不大干凈,齊妙想暫且蹲了下來,紀岑也蹲了下來,張手,將她圈在懷里。
不算抱,只是虛虛地圈住她而已,手掌看著好像是貼在了她的背上,其實手心懸空,完全沒有碰到她。
但齊妙想能聞到他干凈的味道,混著冬日凜冽的氣息,像覆著一層雪的冷杉和冰凍的檸檬混合,清冽到有些酸牙。
“我的小翠啊,你怎么這么傻呢?”
紀岑還在說臺詞,齊妙想在他懷里悄悄抬起眼。
好似感受到什么,紀岑低下頭,正巧撞進她好奇偷看的眼。
他微怔,呼吸聲明顯停了一下。
“紀岑,說臺詞啊,怎么突然愣了?”羅導(dǎo)演在旁邊提醒。
紀岑回過神,抬眼,抱歉一笑:“不好意思,突然忘詞了�!�
然后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度,他抬起手,偷偷掐了下懷里某個始作俑者的臉頰。
好像在說,都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