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蛇尾卷曲,
不自覺地緩緩游動。
藺綏手背上的青色血管在手指屈伸的過程中格外明顯,與鱗片相接的地方發(fā)燙,藺綏用另一只手按住,
面上透露些許煩躁。
這并不是基因支配的最終結(jié)果,但藺綏并不愿意。
他的眼里帶著矛盾和掙扎,被蛇尾纏繞的黑發(fā)青年卻一無所覺。
燕秦正在努力表現(xiàn)自己的忠誠,可惜能觸碰到的距離有限,本能地想要用其他地方進行撲咬。
鱗片碾磨而過,燕秦還未來得及歡喜,便察覺到繃緊的蛇尾如針,威脅性地盤踞。
“繼續(xù)�!�
藺綏撐著腦袋,笑容里含著警告,口中的命令不容置喙。
領(lǐng)主大人的命令下,年輕的管理員大人微微清醒,有些不情不愿地照辦。
他心有困惑,明明可以更加方便快捷地為領(lǐng)主大人效勞,向來被人稱贊慷慨仁慈的領(lǐng)主大人卻只肯吝嗇的讓他動動嘴。
藺綏閉上眼,眉心神色隨著燕秦而微動。
他就是故意的,他明明知道他的野心,知道他的想法,知道他的渴求,但他就是不給。
因為他一想到這是最后一個世界,這或許是他們最后一次相見,在這次分別之后,就會迎來結(jié)局,他就感覺到不甘心。
尋常人在得知自己和伴侶即將要走向分別時,或許會在最后一段時間抵死纏綿,帶著即將分別的想法讓自己不那么遺憾,藺綏卻偏不這樣。
藺綏很清楚,燕秦或許會忘了他,系統(tǒng)會讓燕秦忘了他。
如果系統(tǒng)還要繼續(xù)讓燕秦這位所謂的主角繼續(xù)行走在大道上,那它勢必要鏟除掉這條道路上所有的阻礙,比如他,以及他留下的痕跡。
燕秦會忘了他,一想到這種可能,藺綏就不可抑制地迸發(fā)出殺機。
想殺了天道,也想殺了燕秦。
你那么愛我,那你一定愿意追隨我而死去,對嗎?
藺綏就是個自私到極致的人,他想要的東西,他一定要得到,他喜歡的東西,他也一定要帶走。
是愛意阻止了他的殺意,每當他有這個想法出現(xiàn)時,又會自我抗拒,他也想過如果燕秦遺忘了他也不錯,就當從未遇見他,這樣燕秦還是懸劍山上來去如風的劍修,而非為情所困步入迷途。
想法來回拉扯,不甘反反復復。
所以他就不讓燕秦這么輕而易舉的如愿,憑什么他可以在碎片世界里和他糾纏,然后就這樣忘記?
他就要讓燕秦心心念念,只能看著卻吃不到,最好這種渴望足夠瘋狂,讓他就算是被天道消去了記憶,也依然記得自己有什么沒有得到的東西。
那這種浮動的想法里,思緒與身體分離,卻又在最極致的那一瞬交織。
藺綏的尾巴拍了拍燕秦的面頰,燕秦用臉蹭了蹭冰冷的鱗片,透著幾許癡迷。
燕秦并不知道眼前的美麗怪物是懷著怎樣的情緒被他送上頂端,他的舌尖微微發(fā)麻,分不清到底是持續(xù)被壓迫,還是蛇的毒素。
領(lǐng)主大人慵懶地說:“出去吧�!�
燕秦有些驚愕,事實上風沙月才剛開始,怎么自己就要被趕出去了?
“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嗎?”
燕秦向來嚴于律己,做任何事情都要做到完美,雖然他是沒有經(jīng)驗,但是經(jīng)驗總是從實踐中得到的,他還沒有來得及開始實踐。
“我不是那些低等怪物�!�
藺綏淡淡地看著他,蛇尾纏住青年的身體,將他丟了出去。
燕秦摔在了地上,有些狼狽地撐起胳膊起身。
他沒有再追問,因為他看見了藺綏的眼神。
那是一個極為冷淡,甚至稱不上輕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樣器具。
一件不值得被使用的器具,被認為食之無味,所以拋棄都不可惜,甚至不想再利用的東西。
燕秦受到了極大的打擊,他沉默地向外走,腦海里依舊是美麗冷酷的領(lǐng)主大人。
那是全然放肆的妄想,甚至帶著些報復性的設(shè)想,被他綁住雙手的青年,蛇尾只能虛虛無力地掛在他身上。
這想法很快便被燕秦煩亂地揮去,壓抑又躁郁,夾雜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傷心。
好過分,真的好過分,怎么可以這樣。
可燕秦又清楚明白的知道藺綏就是這樣的人,可他總覺得不該是這樣。
根本沒有什么盛宴,滿心期待地掀開了蓋子,叼住了一塊肉,還沒來得及吃兩口,就又被拿走了。
燕秦頹喪地離開大門,又被迎面而來的風沙糊了一臉沙子,更加憤怒了。
他欺負我就算了,沙子也欺負他!
燕秦神色緊繃,邁著大步走向了被充當臨時牢房的地方,那里關(guān)押著農(nóng)場的管家。
比起攻城掠地擴張領(lǐng)土,更麻煩的是擴張之后的管理問題。
不僅要調(diào)節(jié)新舊居民之間的問題,新居民之間的一些事情也需要得到重視,尤其要注意紀律的問題。
管家自從那天看見老爺被殺了之后,就一直膽戰(zhàn)心驚,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也會死去,當看見滿身煞氣推門而入的管理員大人,一個哆嗦跪到了地上,一點反抗之心都沒有,問什么答什么。
燕秦一邊登記一邊心煩,他都被人從房間里趕出來了,還要在這里任勞任怨地替他工作!
他到底有哪里做的不好?
難不成真的是他的口技太差了?
不可能啊,雖然比不上“京中有善口技者”,可是他也快樂了呀。
燕秦邊走神一邊登記著農(nóng)場和其他地方的交易往來,管家戰(zhàn)戰(zhàn)兢兢,壓根就沒敢抬頭看,所以就沒有發(fā)現(xiàn)管理員大人的臉色,從冷若冰霜變成了迷茫惆悵。
問完了管家,燕秦又滿腹疑慮地去處理別的事情。
房屋分配、人員歸屬、職責、獎懲等等問題需要盡快確定好,大家看見管理員大人在風沙月的前期還這么努力,也沒人敢懈怠。
事實上,不過是有人在化悲憤為動力而已。
燕秦還惦記著藺綏想換廚師的事情,詢問了農(nóng)莊里有誰比較會做飯。
農(nóng)奴們都是自己做飯,他們辛辛苦苦耕種許久,一年下來糧食也僅僅是勉強果腹,沒什么花樣,專門給農(nóng)場主做飯的廚師自告奮勇地站了出來。
燕秦讓他試一試,當看見成品時就沉默了。
這玩意兒可以說和老莫克不相上下,非常原始粗糙的烹飪手法,不過比老莫克的手藝好上一些還難得的,會做一點點心,但這種水平還是不夠。
“管理員大人,我也會做飯�!�
后排有人默默伸出了手,連接了眾人詫異的目光。
燕秦招手:“過來試試�!�
那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有點畏畏縮縮地從后面走了出來,當他走近看見管理員大人的長相時,整個人愣住。
之前不管是被抓還是后面在聽宣告的時候,他一直都處于比較后排的位置,所以根本就沒有看清管理員大人和領(lǐng)主大人長什么樣。
燕秦看見他也頓了一下,前兩天忙于安排領(lǐng)域里的事情以及想著風沙月的事,所以他把這位同學都忘到腦后去了。
其實他和這位同學也不是很熟,畢竟他們不是一個系的,不過看在都是老鄉(xiāng),而且這位老鄉(xiāng)在本世界還給他提供了一些線索的份上,他當然會好好照顧。
洛杉臉色可以說是五彩繽紛,低聲咬牙切齒:“種田游戲?”
當初就是為了套他話是吧,還騙他說朋友要做一款種田游戲!
燕秦微笑:“穿越只是跟風玩梗?”
洛杉心虛:“那都是按照上頭的指令做事嘛。”
不過他又很快開心起來,想著外邊還有一堆人看著,才忍住了去拍燕秦肩膀的沖動。
“兄弟你可以啊,太牛了吧,都混成管理員大人了�!�
bro真帥啊,看看這才是穿越,人家混的啥樣他混的啥樣,仿佛不在同一片廢土。
“一會兒細說,能做點什么?”
燕秦眼角余光看著屋外的人,讓洛杉先做飯。
看到這位朋友會做飯,他就放心了,雖然材料有限,但是也應該會比較貼近藺綏的口味。
洛杉看著廚房的食材,忍不住有些激動地搓手手,環(huán)視了一圈之后說:“快點的話,弄個麻辣燙吃吧?”
“行�!�
當一股奇異的香味鋪滿了廚房,甚至往外溢時,大家忍不住往里望。
“領(lǐng)主大人特供,以后小山就是領(lǐng)地的廚師長了。”
燕秦對米勒說,讓他把人記上,特蕾婭他們在901避難所那邊負責掌控情況,農(nóng)莊這邊是米勒和其他人。
洛杉激動地直接敬禮,果然有人就是好,當了廚師長之后,他就不用去種地了!
大家看他行的怪模怪樣的禮,以為他是高興傻了,感恩禮是右手貼在左心口,他把手斜著頂在腦袋上干什么?
看燕秦往前走,洛杉立馬端著麻辣燙跟上。
“你在樓下等我,一會有事和你說�!�
燕秦接過碗,洛杉點頭,他也有很多事情要問。
他記得上頭說了,會讓距離比較近的穿越者們進行聯(lián)系,然后說他是唯一一個在北區(qū)農(nóng)場的人,可是燕秦明明離他很近。
洛杉雖然比較心大,但也不是傻。
燕秦把碗端進去之前,把放在外面的袋子給解開,小心地不讓沙子進入碗里,這才繼續(xù)往里走。
藺綏正在把玩著那張芯片,見燕秦進來也沒有收起。
燕秦以為他拿的是901避難所的芯片鑰匙,但是走近看才發(fā)現(xiàn)模樣略有不同。
“這附近還有避難所?”
燕秦將碗筷擺在藺綏面前,有些意外地發(fā)問。
藺綏點頭:“要從游樂園進去。”
他拿起筷子進食,問:“洛杉做的?”
“嗯,你要見他嗎,還是說暫時不讓他知道,按照我們之前說好的對他說?”
“按照先前的計劃吧�!�
洛杉畢竟只是個普通人,就算他有心瞞著官方,也絕對逃不過官方的眼睛,和官方達成共識還不是現(xiàn)在,還要再等等,起碼等到他和黑塔做交易。
燕秦退出了藺綏的房間,走出去幾步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忘記了什么。
他忘記生氣了!
他應該擺著臉色進去的!
但是進來的時候心里想著都是讓藺綏吃點好吃的,根本沒顧上生氣給藺綏看,加上藺綏一副神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的模樣,弄得他更想不起來被丟出來的那件事了。
燕秦沉默地行走在樓梯上,決定,還是先去找洛杉說正事。
大不了下次他繼續(xù)毛遂自薦,下次回本世界的時候買一盆小龍蝦或者一盒櫻桃練習練習。
聽到燕秦說他只用隱瞞見過他這件事,其他所有的事情都不用撒謊后,洛杉松了口氣。
他是真的不擅長說謊,更別說是和上頭說謊了,既然只用瞞這一件事情,其他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如實報告的話,那就沒問題了。
大不了他去匯報之前多催眠幾次自己,告訴自己管理員是個陌生人就好了。
洛杉不解地問:“不過你為什么要瞞著呢?”
“這片土地上有太多未知,我需要確定組織依舊是我可以依靠的組織�!�
燕秦的考量遠遠不止自由,最開始初衷是這樣,后面考慮的因素就比較復雜。
穿越這件事情是不可控的,他不知道會有怎么樣的同伴來到這片土地上,他習慣先看清楚一些事情再做決定,因為他一旦決定,基本不會更改。
這其中還有一個最重要的理由,那就是藺綏。
藺綏的身份太特殊了,當他行走在晨霜領(lǐng)域之外,隨時可能受到襲擊,他作為一個不可控的因素存在,燕秦并不知道官方會怎樣看待他,無論如何,他和藺綏立場同在。
“腦子好使的人想的就是多。”
洛杉撓頭,反正他啥也不明白,跟著走就是了,當個快樂的廚師長。
“我現(xiàn)在去倉庫研究一下有什么菜,明天開始改善伙食!”
“有好吃的記得先想著……”
“放心,我不會忘了兄弟你!”
燕秦緩緩吐出未盡之語:“領(lǐng)主大人。”
洛杉連連點頭:“對對對!”
風沙月的前十天,狂風最為恐怖,第十天開始,風會漸漸減少。
藺綏去了一趟901避難所巡視情況,然后去了克林街區(qū)。
那里充斥著混雜的氣味,藺綏看見了一個人呆在角落里的根根。
“根根,你怎么一個人?”
根根老實道:“根根一直都是一個人�!�
“你不用和伴侶一起繁衍么?”
“根根不用伴侶�!�
“那你為什么來這里?”
“老大不是你讓我們來的嗎?”
根根一臉老實巴交,不知道藺綏為什么要這么說。
藺綏默然一瞬,在風沙月到來之前,他的確是交代所有怪物要去克林街去進行繁衍行為,但是他不知道根根不受影響。
這小怪物也實誠,讓他來他就來了。
藺綏有些好奇他體內(nèi)的基因構(gòu)成,問:“你不用繁育后代嗎?”
根根自然地說:“根根已經(jīng)有孩子了呀�!�
藺綏緩緩地看向了根根的肚子,自己讓自己受孕嗎?
“那什么時候生出來?”
根根搖頭:“不知道,它已經(jīng)在我身體里很久很久了,我也不知道它什么時候會出生�!�
藺綏實在是無法透過根根的外表去判斷他體內(nèi)的基因,章魚魷魚應該不是這種繁衍方式吧?
“不過我會好好照顧它的,老大也好好照顧自己的小寶寶哦�!�
根根一臉純良,眼睛放光地看著藺綏的肚子。
小寶寶?
藺綏周身氣息驟變,低頭看著自己比以往微鼓一些的小腹,眼里透著危險的光。
他以為自己是這些天吃洛杉做的飯菜所以長肉了,根根卻說他懷孕了?
怎么可能!
他確定自己這幾天根本就沒有失控,沒有受到任何繁衍期的影響。
除了第一天燕秦舔過他的尾巴之外,根本就沒有人接觸過他,難道是燕秦膽大包天進了他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