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也是給我們才對�!�
燕秦的話里帶著心意相通的篤定,
他們之間經(jīng)歷了那么多,他也不再惶惶于藺綏會不會舍他而去。
他心里清楚他在藺綏心中的分量,越發(fā)對這份情意珍重。
他也知道藺綏不可能會接受什么人的賜婚,不管這里是不是虛擬的世界,他一點兒也不擔心,他知道藺綏會拒絕。
藺綏輕笑,算是對這話的默認。
燕秦也有幾分恃寵的意味了,走過那些種種,藺綏怎么還愿看他患得患失,如今這副模樣正好,藺綏樂得縱著他。
藺綏和燕秦一起進了府邸,沒再提宮里的事。
皇帝確實給藺綏賜婚了,想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憐惜藺綏二十七八身邊還沒個人,覺得他自是娶得自己的女兒。
藺綏沒有功夫和無關(guān)的人說自己的心上人,以免皇帝追問,以自己有隱疾拒絕了。
皇帝看著藺綏的眼神都不只是同情了,甚至覺得他很可憐,又不免對護著他幾分。
藺綏倒是沒有借機博同情的意思,不過皇帝更信任他對他來說是好事。
進了內(nèi)室,屋子里燒著銀絲碳,暖意融融,消減了外邊的寒意。
藺綏將大氅解下,放在了一邊侍候著的彩綃手里,和燕秦一起在小圓桌前吃著小廚房剛出鍋的熱乎乎的水餃。
“你包的?”
藺綏嘗了一個便嘗出來了,用勺子又舀了一個,吹著微燙的餃子皮。
燕秦唇角上揚,點了點頭。
旁邊的彩綃心里吃驚,燕公子親自下廚甚至略顯熟練的姿態(tài)已經(jīng)讓她有些詫異,沒想到主子吃了一口就嘗出來這是誰做的,就讓她更詫異了。
彩綃心里暗想,這大概就是主母無疑了,想來以后也不會有別人,只是主母這個形容詞似乎有些奇怪,但彩綃一時之間也找不到更合適的詞來替代了。
寒冬里一碗溫熱吃食下肚,便叫人心中越發(fā)熨帖。
藺綏今夜沒有賞梅的興致,在房里和燕秦一起批閱公文。
藺綏用起燕秦和用自己的左右手那般自然,不管是這種公務(wù)雜事方面,還是其他方面。
原主的身體有隱疾,藺綏擬出的身體自然也有這種特點,只不過他對著燕秦有感覺,但
是再有感覺,也難抵病弱身體的慣性。
“這身體越來越不行了�!�
藺綏隨手將指腹上的痕跡涂在燕秦胸膛上,蹙著眉有些冷臉。
藺綏雖然不太在意這方面,但也是有些自尊在,尤其是在燕秦面前。
他剛穿過來的時候時間還尚可,雖然和燕秦無法比得,可他這身體本就不好,和氣運之子無法比屬實正常。
只是隨著身體越發(fā)不中用,方才別說是一盞茶的時間,恐怕半盞茶的時間都沒有。
雖知燕秦定然不會取笑他,他們也都知道這不是他本來的身體,但藺綏還是有些微弱的氣惱,眉宇間添上幾分郁色。
燕秦倒是覺得他這份樣子讓人憐愛的緊,這點也誠實地反應(yīng)在了藺綏身上,叫藺綏微微睜大了眼。
燕秦也發(fā)覺了自己的變化,眼眸微垂,拿起了一旁束發(fā)的緞帶。
“若是這樣對你的身體更不好,阿綏,若是受不住了便讓我解開。”
燕秦覺得,這個世界還是盡早脫離為妙,因為先前的陰影,他最大的愿望便是藺綏平安健康,見不得他身負沉疴病骨支離。
守了二十八年干凈地方自然是漂亮無暇,墨綠色的錦緞繞圈,掩映草木。
鵝毛絮絮,落滿長安道。
屋外雪折竹,屋內(nèi)稀薄的雪不堪重負,順著錦緞滴落。
青年指節(jié)修長,被墨綠布料映襯,越發(fā)白皙。
小年前,嚴州的大部分事情都落實了下去。
藺綏派人盯著,不希望出任何差錯。
其實這事兒大可不必如此匆忙,但藺綏覺著污穢還是在年前掃除了好,以免晦氣到來年。
這個年有人歡喜有人憂,對于藺綏而言,自然是無比舒暢。
如今朝中的人,大致分為四派。
他藺黨如日中天,其次便是禮親王,再然后就是大皇子與六皇子派。
大皇子乃是中宮所出,又是長子又是嫡子,理應(yīng)是名正言順的太子。
不過當時還是太后把持朝政,她要選的繼承人自然是符合她的意志,她自己就是外戚勢力大所以干政,斷然不想皇后也走她的路,所以對大皇子比較冷淡。
皇帝專心玩樂,子嗣眾多,不過養(yǎng)大的皇子卻不多,其中內(nèi)情不必多言。
三皇子和四皇子都沒有平安長大到現(xiàn)在,六皇子是太后的人鈺昭儀所出,比起大皇子,太后對他更中意一些。
因為六皇子同太后更親近,鈺昭儀以及鈺昭儀的母家都為太后效力。
太后死后,鈺昭儀的地位也沒有動搖,因為她的父親是如今的兵馬大元帥。
大皇子如今二十四,六皇子十九,太后都走了幾年,皇帝還是沒拿準立誰為太子。
皇帝的確被太后養(yǎng)廢了,他對太后有一種盲目的信任。
按照規(guī)矩來說,大皇子是嫡長子,理應(yīng)為太子,可是因為母后生前屬意六皇子,以至于皇帝搖擺不定。
他想立六皇子為太子,可是皇后以及大皇子派都會用禮法來提醒他,他也不舍得自己大兒子難過,畢竟那是自己第一個孩子,可他也同樣舍不得六皇子難過,因為六皇子時常同他說起太后,他擔心自己做了讓母后覺得錯誤的選擇。
有時候他還會懊惱母后生前沒把話說清楚,一會兒讓他親近六皇子,一會兒又讓他別冷落大皇子,弄的他稀里糊涂。
他哪里曉得那是太后的平衡之道,所以明帝發(fā)揮了自己一貫的逃避作風(fēng),他干脆誰也不立,這樣誰都不會吵他了。
父皇是個死后不管洪水滔天之人,大皇子和六皇子自然要為自己爭一爭,小動作頻繁。
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后故去后,她的那些臣子也各有選擇,有的是和陳和依舊是現(xiàn)
在的藺綏一起,有的則站在了太后屬意的繼承人六皇子那里,有人覺得還是大皇子繼位有望,畢竟皇帝要是死了,大皇子才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所以投向了大皇子派。
藺綏看向了桌上有關(guān)于大皇子和六皇子的折子,把它們放到了一邊。
藺綏可不打算玩什么二選一的游戲,他要做能夠左右皇位的第一權(quán)臣,就要看看這些繼承人們哪個更聰明了。
皇子不夠聰明,皇女也可以,扶個女皇對他來說有些只不過是更費些功夫,再不然,他等到宋容華生個孩子也行。
反正他只要完成原主第一權(quán)臣的愿望就可以離開,這個虛擬世界也會隨之消散,就不用顧忌千秋萬代,不用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
藺綏也想快些離開,這身子骨不中用,他都不能太盡興,但凡是激烈些的承受動作,都有些難以喘息,更別說那只有幾分鐘的毛病了,想著就讓他惱火,他不得不修身養(yǎng)性幾天才能繼續(xù)。
藺綏出門處理朝政時,燕秦正在自家書房里給郾州的父母回信。
父母讓他去郾州一同過年,省得他一人在京城冷冷清清,年后再回來讀書準備會試也不遲。
燕秦當然不冷清,他忙著給藺綏暖被窩,寫了信擬了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去敷衍,然后開心地把家里門一鎖,住到藺綏那兒去了。
在路上見到宋晏明的時候,燕秦想起了自己沒記憶的時候吃的醋,又想到自己那時擔心藺綏會不會收別人為干兒子,忍不住失笑。
他和宋晏明頷首,當做打招呼。
現(xiàn)在看這人他當然不會拈酸,加上這人也算是藺綏勢力下的人,燕秦的態(tài)度很是客氣。
宋晏明瞧見他眼睛一亮,急匆匆地上前。
“燕兄,可否借一步說話?”
燕秦以為他有事相求,卻聽他道:“嚴州私礦案,我父親在藺大人身邊做事,提到了你,那人真的是你么?”
燕秦不覺得有什么好隱瞞,點了點頭。
宋晏明艷羨道:“燕兄可否告知我這是如何辦到的,我也想和藺大人同行�!�
宋晏明原以為能聽見什么表忠心的好辦法,卻見眼前青年一臉淡然道:“大概因為我是藺大人枕邊人�!�
燕秦大度道:“宋兄,下次你若是也想去,我倒是可以為你吹吹枕邊風(fēng)�!�
===第280章
奸佞權(quán)貴x忠臣之后===
這是我可以聽的東西嗎?宋晏明在心里問自己。
這兩句話的信息量太大,
尤其這句話還是燕秦說出來的。
這可是燕峮之子的燕二郎,宋晏明一副知道了驚天大秘密的表情,連連搖頭。
“燕兄不必如此客氣,
我想起我還有事,
就不叨擾了�!�
宋晏明落荒而逃,燕秦拂去肩上雪花,翩然離開。
只不過是路上的一個小插曲,
燕秦自然是不會和藺綏提起。
臨近年關(guān),
氣氛開始松快熱鬧起來。
藺府也在忙著置辦年貨,除了賞銀外,藺綏還另給彩綃和云綃一人打了一套頭面,又給自己的得力助手們發(fā)了不少東西。
燕秦他當然也備了東西,那是根品相極好的玉觀音項鏈,在寺廟里由高僧開了光,藺綏不怎么信神佛,便叫工匠在玉觀音后刻了他的姓。
送這個吉利是次要,
主要這是可以貼身攜帶之物,他知道燕秦一定會喜歡。
燕秦當然喜歡,在守歲時也拿出了自己的禮物。
對于禮物,燕秦可是想了有一段時日。
天下珍玩,
他這個身份也沒有,也多的是人給藺綏送。
他已經(jīng)恢復(fù)了記憶,斷然不可能再木呆呆地送什么書畫,他知藺綏不信鬼神,所以抄經(jīng)拜佛也沒什么必要。
雕刻的東西他送過,再送便覺得沒有新意。
苦思良久,才有了主意。
“你可越來越有主母的派頭了�!�
藺綏看著眼前的靴子,
都不用問這是不是燕秦親手做的,因為答案必然是肯定的。
燕秦不可能會隨意買一雙鞋送給他當做這個時間點的禮物,藺綏看著眼前柔軟厚實的鞋,想著劍修用拿劍的手拿起繡花針,認認真真地在房里給他做鞋子的樣子,忍不住眼眸帶笑。
這稱呼還是他聽到了彩綃和云綃聊天,才知道彩綃私底下是這么稱呼燕秦的,他覺得有些好笑,用來打趣燕秦。
燕秦欣然受住這句話,道:“我給你穿上試試。”
他想著藺綏每日少不了走動,送這個正好,他之后還打算試試制衣,為藺綏做的一切事物,他都興味盎然。
燕秦蹲在了地上,抬手給藺綏換鞋。
藺綏倒沒配合地穿上,腳抵在了燕秦的胸膛上。
“明早再試也不遲,你要我踩它還是踩你?”
燕秦立刻丟開了手上那雙鞋,這根本不用考慮。
他把藺綏從守歲的暖房抱回了臥房,今晚下人和暗衛(wèi)都在外邊守著,不怕他們看見藺大人失了威嚴的模樣。
先前那十七顆夜明珠,燕秦閑暇時將他們串成了一條,打算用來當做掛飾,只是不知掛在何處好,便又收回了盒子里,今晚倒是取了出來。
今夜屋外倒是沒雪,不過有風(fēng),烏云遮天蔽月,一片昏暗。
屋子里也沒點燈,只有小顆的夜明珠聚攏在一起散發(fā)的微弱的熒光。
串珠從美人的肩頭滑落至腿間,隨意纏繞掛著,玉石就算再怎么觸手溫潤也依舊質(zhì)地堅硬,燕秦不敢系緊。
小珠滾落,觸及幾許薄紅。
帷幔被系在兩旁,窗戶閉著沒進風(fēng),依偎的影子被映照的模糊。
藺綏倒是想到了別的用處,可想著覺得未高溫處理難免有些臟,便意興闌珊,又想著這么點東西,跟燕秦的比起來可能他都感覺不到什么,于是徹底作罷。
或許是睡的香甜,許久沒做夢的燕秦久違地做起來夢,夢的還是曾經(jīng),他與藺綏初見時。
他第一次遇見藺綏時,藺綏正在捕殺一只妖獸。
他不用劍也似乎沒有本命法器,只用陣法和符箓,從溢出的氣息可以感覺到他的吃力,加上那妖獸橫沖直撞十分蠻橫,藺綏看起來越發(fā)處于劣勢。
在妖獸撲向藺綏時,燕秦才發(fā)現(xiàn)他是在以命相搏誘使妖獸進陷阱。
在看見獵物踏入陷阱的那一刻,那張面孔上出現(xiàn)了放松的愉悅,那是一個極其危險又吸引人心神的笑容。
藺綏捕殺的并不是一只十分珍惜的妖獸,他也不是被逼到絕境,燕秦不知他為何要這么費力地做這件事,但因為這個笑容出神。
等他回過神,手里的劍已經(jīng)下意識地出鞘,為藺綏解了那看似致命的危機。
也就是這時,他發(fā)現(xiàn)了藺綏原來是一名爐鼎。
被那雙眼眸掃過時,燕秦本想說‘這種行為很危險,十分不值當’,但不知為何脫口而出時變成了……
“爐鼎體質(zhì)不宜如此�!�
看見青年的眼眸忽地轉(zhuǎn)暗,燕秦十分懊惱,深知自己口舌笨拙,便干脆不說話了,只是遞給了藺綏一瓶傷藥。
他以為那只是他漫漫仙途中遇到的一場微不足道的際遇,只是偶爾會在練劍打坐時,腦海里浮現(xiàn)那個青年愉悅的神色,而后懊惱自己那日說出的那句話。
似乎在否決他人一般,但他并非是那個意思。
所以在第二次見到藺綏的時候,燕秦面上不顯,心里卻有些莫名的驚喜。
他想解釋那天那句話,可是有些事情一旦錯過的時機,再提起難免刻意,只會讓兩個人都難堪,燕秦不善言辭,便只能擱在心里,可對藺綏忍不住多了幾分關(guān)注。
他們先是道友,而后是朋友。
他當時不覺得巧合,只覺得是緣分。
接觸藺綏越多,便越為藺綏可惜。
彼時燕秦也不知他的情是從何時而起,似乎不知不覺便愈演愈烈。
藺綏吹著他傷口為他上藥時,在他練劍在一旁安靜看著他時……在鬼池遇險時,他覺得為了護藺綏而死在那里,其實也沒有太多遺憾。
當藺綏主動提出要為他傳功,燕秦沒有拒絕,他已經(jīng)不太記得自己當時在想什么了,只記得似乎是滿腔歡喜,連小鬼啃噬他的背部血肉,似乎都沒什么感覺,只顧著懷中人去了。
燕秦現(xiàn)在想來,有很多東西,其實在初見時就有預(yù)兆。
當他發(fā)現(xiàn)藺綏是在算計他時,也心甘情愿,甚至覺得他算計人的模樣都那么迷人。
他最初被藺綏吸引,就不是為他的堅韌與表現(xiàn)的純良,而是那抹在險境中得手的快意的笑容。
讓他見之不忘,偶爾回想。
枕邊人的動靜讓燕秦從回憶里抽身,替藺綏蓋好被子。
藺綏從前睡姿很安分,甚至是很防備,如今倒是隨意了很多,只是他這具身體弱,燕秦擔心他見風(fēng)又受涼染上風(fēng)寒,這樣得不舒服好多天。
外邊天還暗著,不知是幾更,燕秦擁著藺綏的腰,感受著他的體溫,眷戀地汲取著他的氣息。
好在他們一路走了過來,相伴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