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這些桌椅雖說都已經(jīng)廢棄了,但畢竟是學(xué)校的東西,李老師是不好直接送給學(xué)生的。
江檸干脆的掏出一塊錢來,交給李老師,見此時是下課時間,跑去三年級八班,找到江柏和童金剛,讓那個兩人來幫自己搬桌子搬椅子。
江柏向來是個話不多,悶頭做事的人,聽到妹妹呼喚,二話沒說,大長腿下樓下的飛快,童金剛把書一收,掀開椅子就跟上來:“等等我!”
聽江檸說是從李老師那里買的桌椅,童金剛還有些懷念:“我們高一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桌子,我和你二哥還是同桌呢,后來就換成單人桌了�!币舶阉徒胤珠_坐了。
江柏高一的時候還沒這么高,坐前面,他坐后面,誰知道后面這小子越躥越快,身高直接就趕上他了,而且還在長,再長下去就要超過他了。
童金剛直接就把桌子掀起來頂在頭頂,嘩嘩嘩往大門口跑,江柏也是輕松的提起椅子,將桌椅都送到江爺爺?shù)昀铮氐綄W(xué)校繼續(xù)上課。
門衛(wèi)大爺都知道他們了,見他們要送桌椅出去,也沒什么,只說:“快去快回�!�
兩個家伙大長腿,跑步都嗖嗖地。
等江檸將桌椅都放在床尾的位置靠墻擺好,電腦也拿出來放在桌上安好,插頭插上,各種鍵盤鼠標都插好,才打開電腦。
電腦的系統(tǒng)是win95,目前在吳城還未普及開,算是吳城的頭一份。
她適用了一下電腦,里面重要的碼字軟件、五筆、雅虎郵箱、msn,還有此時流行的掃雷、撲克牌游戲,都在滬市的科技書店就被安裝好了。
見此時還有時間,又打車去郵電局。
如今的郵政和電信還未分家,移動、聯(lián)通也還沒有,網(wǎng)線還要通過電話線插在貓(Modem調(diào)制調(diào)節(jié)器)上,才能上網(wǎng)使用,用的上網(wǎng)費也是直接從電話費里扣,也就是說,她要上網(wǎng),得先拉一條電話線。
如今裝電話的人家多起來了,不像前幾年,安裝一條電話線,要提前好久去預(yù)約,還不是人人都能拉的,現(xiàn)在不僅價格便宜了很多,吳城郵電局居然還在搞推銷,一條電話線只要兩千五百塊。
除此外,江檸還得買個56K的雙口貓來插電話線。
吳城畢竟是小城市,安裝電話的人家還不算多,不然郵電局也沒必要搞推廣活動了,她交錢還算快,但是開通據(jù)說還要等一陣子。
江檸搞完這一切,回到店里,就開始碼字,碼了字先沒網(wǎng),無法用郵件發(fā)送出去,就存在電腦里,等電話線開通后,再一起發(fā)過去。
反正那邊現(xiàn)在還有足量的存稿,可以支撐很久,而且有了電話之后,王詠、出版社、電視臺那邊如果有什么事再來聯(lián)系她,也方便很多,不用再通過王老師那邊了。
江爺爺一下午就看著孫女在折騰這個什么電腦,他還不知道,江檸為了碼字,買電腦兼拉網(wǎng)線,一共花了一萬多塊錢,見這個顯示屏也就十四寸多點,以為就跟現(xiàn)在市面上的小電視機一樣的價格。
他是個對所有新奇事物,都很有求知欲和探索欲的小老頭兒,見孫女?dāng)[弄這什么電腦的玩意兒,他也不說教,等看到孫女手指翻飛似的,在鍵盤上敲來敲去,一敲就是兩個小時,他也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等孫女忙完了,他才好奇的過來問孫女:“這東西也不能看電視,也搜不到臺,它是用來干嘛的啊?”
江檸就像小時候江爺爺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教她說話,指認山上各種草木花鳥那樣,告訴江爺爺電腦是什么,電腦要怎么用,它在科技中能起到的作用,已經(jīng)它的出現(xiàn),將來會給我們的生活帶來怎樣的變化。
江檸說的那些未來,聽在江爺爺耳朵里,猶如天方夜譚,可天方夜譚又如此真實的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比如說過去只能書信傳播信息,如今人們已經(jīng)學(xué)會了用電話千里傳音,過去只能看皮影戲,現(xiàn)在去出現(xiàn)了收音機,聽遠方說書人的聲音,看電視,看人們演出來的圖像。
他自己就是從那個舊時代進入到新時代,親身經(jīng)歷這一切發(fā)展之快的人,對孫女口中說的,電腦將來對人們生活的影響、科技的影響,絲毫沒有懷疑,只是驚嘆,也欣喜于自己也身在這個時代,還有機會看到這樣的時代的到來。
“真好啊!”江爺爺摸著電腦顯示器的手有些顫抖,像是生怕碰壞了這個孫女口里如此厲害的電腦,又有些遺憾,自己看到這些的時候,已經(jīng)老態(tài)龍鐘。
可他又看著自己的孫女笑起來。
他雖然沒生在這樣的好時代,可到底是趕上了,到底是能看到自己的孫子孫女生在這樣的好時代呢。
好,真好!
第87章
87
他想著,
小孫女買了這樣一臺電腦在店里,身上估計沒幾個錢了,又拉起簾子,
回到床里下面的袋子中,
掏啊掏,掏出他的裝錢的袋子,
慢悠悠走過來,放在江檸新?lián)Q回來的課桌上:“沒有錢了吧?都拿去花!”
江爺爺樂滋滋的,同時也愁:“檸檸,你這回可要省點花了,要交學(xué)費呢,
交完學(xué)費,咱們還得掙下個學(xué)期的學(xué)費。”
說著,
他看向外面光禿禿的大街,去年下半年這里還有些人,
今年店里咋一個人都沒了呢?
老爺子愁。
江檸看他目光落在外面空蕩蕩的大街上,也就知道他在愁什么了,笑著走過來,從床底下拉出一個大蛇皮袋,拆開大蛇皮袋,
將里面疊在透明塑料袋里,
整整齊齊的春秋裝和夏裝一摞摞拿出來。
江爺爺看江檸把春夏裝拿出來了,
還驚訝地說:“你現(xiàn)在把春秋裝拿出來做什么?這大冷的天,
誰會買!春秋天才穿的衣裳?”
江爺爺過去沒有做過生意,
在他看來,
冬天就是賣冬天的衣服,春天再賣春天的衣服,
夏天就賣夏天的衣服。
這外面的雪都還沒化完,屋檐上的冰溜子還都亮閃閃的掛在屋檐上呢,這么冷的天,誰會來□□秋裝?
可實際情況就是,冬天的時候,很多人已經(jīng)開始著手賣春裝甚至夏裝了,夏天的時候,就開始賣秋裝或者冬裝了。
馬上就是春天了,除非個別很想要一件新年新衣服的學(xué)生,誰還會在這個時節(jié)買冬天衣服的?
可店里冬裝確實被賣的不剩下幾件了,店里空蕩蕩的,江爺爺見孫女把春秋裝拿出來,便也跟著一件一件的晾起來,掛在墻上的衣桿上,江檸就安靜的在熨桌上熨燙衣服。
很快,一件件春秋裝都掛上了晾衣桿。
春秋裝訂的價格要便宜些,外套裙子、褲子通通定價十九,春秋款外套二十九,夏季的T恤、上衣、短褲,通通十二塊九,個別弄臟的瑕疵款九塊九甩賣。
江檸并沒有急著給大喇叭換錄音,而是先把大喇叭關(guān)了,放店里充電,自己和江爺爺兩人先將所有的衣服都熨燙平整,線頭剪掉,給兩個模特架上換上新出來的春裝。
這些春裝全是去年廣市那邊按照港島電影里的女明星們的穿著,所仿制出來的款式,去年沒賣完,雜七雜八的一起被王詠叔叔寄到這邊來。
期中有一摞,就是現(xiàn)在特別流行,王祖賢剛穿過的牛仔外套。
江檸在這些衣服都熨燙好后,按照衣服顏色、款式,給兩個模特都搭配了兩套,放在店鋪門口立著。
等這些都做好了,她才開始重新錄制復(fù)讀機的上的廣告詞,在原有的基礎(chǔ)上,價格更換了:“江南制衣廠!江南制衣廠!倒閉了!倒閉了!
新作的春裝、夏裝,通通九塊九、十二塊九、十九塊九、二十九元甩賣了!”
江檸在錄音的時候,由于喊的字正腔圓,抑揚頓挫,隔壁雞蛋糕的老板年看見,還湊過來笑著問:“呀,來春裝了呀?”
江檸就笑道:“剛來的貨,我們才上架呢,先熨燙一下�!�
雞蛋糕老板娘主要是被隔壁這九塊九、十二塊九的聲音給吸引來的,什么衣服九塊九、十二塊九就能買到��?你街上隨便一件衣服,最差的也要十五二十的。
她就想過來看有沒有便宜可占。
江檸和江爺爺已經(jīng)把大部分衣服都熨好了,此時雞蛋糕老板娘看到的,便是一件件熨燙整齊的漂亮衣服裙子。
這些衣服在廣市屬于去年的積壓庫存,但在他們這偏遠的吳城,卻是新鮮又時髦的衣裳,尤其是經(jīng)過江檸巧手搭配出來的,明明單獨看也沒有覺得多出彩的衣服,可經(jīng)過她這么一搭配,衣服頓時看著就好看起來。
而遠在廣市那邊,王詠叔叔的服裝廠,已經(jīng)開始夏季服裝簽售會。
一批一批的賣服裝的商家,來到他們的工廠,有看中的款式,就直接訂多少件。
之前被壓下的春裝,他打電話給王詠,問他手下那作者還要不要。
“都是今年新款,現(xiàn)在我們開始賣夏裝了,這些春裝沒被訂完的,就要壓到明年了,她要的話,我給她便宜一些,最好是能給我通通拉走。”
吳城是四季分明的季節(jié),并沒有像杭市、南市那樣,夏天漫長的讓人心焦,春秋兩季跟開玩笑一樣,冬裝一脫,就立刻到了夏天。
吳城的夏季要比大城市要涼個兩三度,春秋季節(jié)也分明,尤其是秋季,到了十一,就必套上一件薄外套,不然就冷了。
而對王詠叔叔來說,最難賣的就是春秋款,只因在廣市夏季漫長,冬季最冷也才只有九度到十幾度,所以有人說,廣市只有春夏兩季。
他春裝沒有訂完,后面就全部是夏天了,王詠也只好表示,他打電話問問江檸。
自從江檸說,要去滬市買電腦后,就一直沒有上過網(wǎng),也沒有給他打過電話,他這邊不知道江檸那么的情況,想要找她,就只能通過她班主任辦公室的電話。
可這個時候,高中應(yīng)該還沒有上課吧?
沒有電話,實在是太不方便了。
他此時還不知道江檸要拉電話線的事,想要不通過她班主任辦公室的電話聯(lián)系上她,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江檸在等郵電局那邊來開通電話線的同時,也去吳城派出所去辦戶口遷移的事。
滬市那邊現(xiàn)在買房送藍印戶口的政策,也是有限制的,比如投資,外商和華人華僑投資金額必須在二十萬美元以上,國內(nèi)投資必須要到一百萬以上,才有贈送的藍印戶口名額。
而買房,在滬西,得要首付款在三十萬以上的,如果是滬東,也就是江檸買房的那一帶,首付款要在三十二萬以上的。
她的那套別墅的首付款接近四十萬,直接把她《大宋》第一冊
和第二冊的出版稿酬全部清空,就為了這棟別墅送的四個藍印戶口。
還得她這個房主先去落戶,然后再帶配偶或是直系親屬,及三代以內(nèi)的親屬關(guān)系,才能申請落戶。
這個申請,一般也要七天時間才能辦下來。
江柏和江爺爺正好屬于她的直系親屬和三代內(nèi)親屬關(guān)系。
也就是說,她要先自己把戶口遷過去,再去打申請。
江爺爺就看著,自家孫女又忙了起來,先是拿著戶口遷移證明去吳城派出所去辦戶口遷移的事,再坐車去滬市,去落實這件事。
她買的別墅已經(jīng)落成,還沒有裝修,周圍環(huán)境也在建設(shè)當(dāng)中,買這里別墅的人,除了她以外,幾乎全部都是來自港澳等地的華人華僑,還有一些來自深市廣市那邊的投資人,當(dāng)?shù)厝送耆珱]有必要為了什么藍印戶口,花這么高的首付,去追尋什么藍印戶口。
有這么多錢,他們拿去投資不好嗎?
整個九十年代,都是騰飛的年代,有這樣一筆資金,他們?nèi)ネ妒裁床怀桑ベI房子?
因為她是房主,她的落戶倒是很快辦成,接著就是打申請,申請將江柏戶口也落到這房子里。
在給江柏申請落戶的時候,她還注意到一件事,就是江柏的戶口要在會考之前完成,然后到滬市這邊來參加會考,才能來滬市參加高考。
今年的除夕時間是1月31日,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二月初,也就是說,江柏的戶口必須在三月份會考來臨之前,全部落實好才行。
因為時間緊迫,她吳城滬市兩頭跑,也沒有時間問江柏想考哪個學(xué)校,等她這邊都弄好了,才想起來去找江柏,問他打算考哪個學(xué)校的事。
江柏對此早有打算:“你考哪個城市的大學(xué),我就報哪個城市�!彼行┎缓靡馑嫉拿亲�,“我就想給你看店,給你打工�!�
過去他是想著趕緊畢業(yè),畢業(yè)后出去打工,一個月能掙個一百五十塊錢,他就很滿足了,可是今年,他只在妹妹店里單休日的賣一下,一天就有五六十的工資,一天五六十�。�
過年那三天,江檸直接給他和童金剛,一人一個三百塊的大紅包!
三天!三百塊!
他妹妹對他壕無人性!
這樣的大腿他不抱好,給外面人打工嗎?
給妹妹打工,給妹妹掙的錢都是妹妹的,是自家人的,他為什么不給自家妹妹掙錢,而要跑外面給人家掙錢?
所以江柏打算的很好,妹妹去哪兒他去哪兒。
江檸忍不住笑了一下,抬頭看向江柏。
如今的江柏,和前世她見到的,對這個世界厭世的了無生趣的江柏是完全不同的。
許是還在成長期,他依然瘦的要命,可臉上已經(jīng)稍稍有些肉了,圓圓的眼睛盛著笑意,溫暖又明亮。
過去他總是下意識的想把自己縮起來,恨不能在自己臉上刻下‘看不見我’四個大字,可不知道何時,他背脊挺直,抬頭挺胸,穿著江檸為他搭配的合身的衣服,沒有了剛開始的僵硬和不自然,整個人都像是在發(fā)著光般,眉間舒展,笑意盈盈。
江檸也含笑看著這樣的二哥,說:“我在滬市買了個房子�!�
江柏臉上先是笑著的,然后是迷惑,最后才是忽然反應(yīng)過來一般:“你說你在滬市買了個啥?”
“房子�!�
江柏仔細回憶這段時間給江檸賺的錢,夠不夠江檸在滬市買房的,現(xiàn)在吳城一個房子要多少錢來著?滬市房價怎么說也要比吳城多的吧?
妹妹怎么就突然說在滬市買房了?
“我們衣服的利潤不是一塊錢,而是八到十二塊錢一件,基本平均一件賺十元�!�
江柏腦袋上肉眼可見的出現(xiàn)一個表情包,受了驚嚇一般:“十……十元?”
他想想過年這段時間給江檸賺的錢,還有去年下半年給妹妹掙得錢,如果再乘以十的話……哇!好多!
江柏的兩只眼睛頓時像一個小燈泡般,倏地亮了。
然后又轉(zhuǎn)為了疑惑,不明白妹妹跟他說這件事干嘛?
江檸笑著說:“人生何所求,暴富與自由,我未來可能是要在滬市生活的,我喜歡大城市的包容與自由,我在滬市的房子買好了,一套房可以送四個藍印戶口,我打算將我自己、你、爺爺?shù)膽艨诙紶窟M去。”
江柏連藍印戶口是個啥都不知道,也不知道這玩意兒有什么用,更不知道為什么妹妹要把他也牽進她的房子里,在他心里,妹妹的就是妹妹的,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
江檸說了有了滬市藍印戶口就能在滬市考試的事。
“在吳城高考,考中重本的概率大概只有百分之一,甚至百分之零點幾,但在滬市,考中重本的概率在百分之五六,若再差一點的學(xué)校,概率會更高,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在滬市參加高考,考中大學(xué)的概率會更大一些�!�
從來沒有將上大學(xué)作為人生目標的江柏:……
他茫然了一瞬。
他對未來有很多想法,過去是趕緊畢業(yè),他要去打工吃飽飯。
如今吃飽飯了,他想快點畢業(yè),畢業(yè)了給妹妹打工。
在他的人生規(guī)劃中,就從未想過,他考上大學(xué)了會怎樣。
現(xiàn)在妹妹突然就開始讓他想。
“我……我也不知道�!彼麚蠐项^。
對于去陌生城市的事,他內(nèi)心隱隱是排斥的,他害怕去陌生的城市,去陌生的地方,一個人。
就像他小時候,被江爸江媽帶到城市里去。
他以為的回到爸爸媽媽身邊,是像江松那樣,被爸爸媽媽一直帶在身邊護著、疼著,他們會用關(guān)切溫暖的聲音喊他的名字。
事實上,江柏很長一段時間里,是沒有名字的,所有人對他的稱呼都是:“二丫頭。”
二丫頭,二丫頭,他小時候不懂,也以為自己‘二丫頭’,妹妹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二姐二姐’的喊著,江松也每天‘妹妹妹妹’的喊他。
后來上學(xué)了,他突然從‘二丫頭’變成爸媽口中的‘二小子’,在那個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地方,所有人都是陌生的,江爸江媽每天忙于打工,江松在那里早已有了屬于他熟悉的小伙伴,每天瘋跑不見人影,他被爸爸媽媽丟到陌生的學(xué)校里,他在的學(xué)校的名字叫江小二。
這似乎也不是一個多么不同的名字,他從小一起玩的女孩子里,就有一個女孩叫江小三,大房還有個女孩子叫江小四,他還認識叫小五、小六、小七的,他很容易的就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江小二。
后來回到老家,要在老家上小學(xué),他的學(xué)籍也不在外面的城市,回老家很方便。
報名時,老師問他的名字,他說叫江小二。
帶著他去報名的江爺爺笑著跟老師說:“叫什么小二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店小二呢,他哥叫江松,他就叫江柏!”
江爺爺常年在山上巡山,接觸的最多的,便是這些樹啊草的,他們山上最多的,便是松樹和柏樹,于是他便有了屬于自己的名字——江柏。
不知道是不是童年的這段記憶,讓他對外面的城市始終有種陌生、惶恐、排斥的感覺充斥在內(nèi)心深處,他只想回到家鄉(xiāng),只想身在家鄉(xiāng),只想回到他幼時熟悉的大山里去。
只有在那里,他才感到安心,感到安全,沒有彷徨和無助。
他望著妹妹,妹妹的眼睛里全是面對未來選擇的堅定,她眼中倒映出來的,是滿臉迷茫無助的自己。
他垂下眼瞼,鴉羽般纖長的眼睫毛覆蓋住眸底的不安與無助。
他說:“算了吧,我就在吳城考。”
他以為妹妹會說她在吳城開店,他想畢業(yè)后就來妹妹店里,一直給她打工。
江檸恨鐵不成鋼,強硬地抬起他的下巴:“算什么算了?大哥不知道跑哪兒去了,爸媽也去找他了,到時候我和爺爺都去滬市,留你一個人在吳城嗎?”
一股像是要被拋棄的巨大恐慌感瞬間淹沒了他,他像是被拋棄在沙漠中無助的小孩,茫茫天地間,似乎只剩下他一個人,天空越來越大,而他越來越小,小的宛若一粒細小的塵埃,被無邊無際的黑暗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