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吳城的競賽主力軍一直都是吳中,往年一中競賽都是一輪游,孫校長來了后,挖了兩個競賽老師過來,開始重視起來,這兩年開始了二輪游,就是到了市里考完了,就結(jié)束了。
會有這樣一般的成績,除了一中的競賽一直就不是強項之外,還有個原因,就是一中的獎學金制度。
考入年級前十是有獎學金的,可他們花了大精力去搞競賽,縣里預賽是沒有獎金的,進了市賽才有五十塊錢獎金,這個獎金也會隨著名次的提高而增加,進了省賽是一百,如果在省賽拿到三等獎獎勵五百,二等獎獎勵八百,一等獎是一千。
獎金是很高,問題是,一中至今就沒有人在省賽中拿到過獎項,更別說獎學金了。
這樣的獎學金再高,于他們而言都只是空中樓閣,看到摸不著。
可學校的獎學金就不同了,學校的年級前十都是有獎學金拿的,除了年級第一有一千塊錢的獎學金外,第二名第三名都是二等獎學金,也是八百塊,四五六名是三等獎學金五百塊,后面七到十名也有優(yōu)秀獎學金,每人三百,除此之外,普通班也有一個獎學金名額,這個名額要是不能進入年級前十的話,那這個獎學金就只有最低的一百五十塊。
競賽的獎學金生看得見摸不著的,可學校的獎學金,只要他們努力,是一定能夠得著的,這種情況下,他們會把主要精力放在學校成績排名上,還是競賽成績上,就可想而知。
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縣內(nèi)的預賽成績根本就不叫成績,學校不可能在這個階段就給錢獎勵。
競賽班的學生沒有幾個是把精力全都放在競賽班的,都是學校讓他們來學,他們就學,學校讓他們?nèi)タ�,他們就去考�?br />
計老師看著這些心思完全不在競賽上的學生,心里也很是無奈,這種情況下,他想讓競賽班出成績實在太難了,又不由將目光落在江檸身上。
見大家都不說話,計老師環(huán)視了一圈,就無奈地笑著說:“既然都沒有什么問題,那我們就繼續(xù)上課�!�
章文學看看坐在他前面的程玉鳳,又看看坐在他左面的邢宏宇和江檸。
這次校內(nèi)選拔賽,就屬江檸、邢宏宇、章文學、程玉鳳幾個人成績最拔尖,競賽班加上江檸,總共才五個女生,有兩個成績都很好。
他不知道他們會怎么選,他現(xiàn)在肯定是把主要精力放在校內(nèi)成績上的,至于期末考試結(jié)束之后,學校說要留在學校上課也好,集訓也好,那都是暑假的事了。
如果因為競賽班的事,耽誤了他們走校內(nèi)的成績,到時候校內(nèi)獎學金沒有拿到,競賽獎學金也沒有拿到,那才是得不償失。
程玉鳳他們都是這么想的。
這些獎學金對于家境貧困的他們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沒有人會想要放棄,只會越發(fā)努力的去爭取。
計老師見這些學生心思都不在競賽上,最后幾天干脆放了假,讓他們專心復習,為接下來的期末考試努力。
一中本來就卷,大家為了爭獎學金,就更卷了,一個個都拼了命的學習,想在期末考試中,考出更好的成績。
王老師也想讓自己班里出一個一等獎學金獲得者,每天親自來鞭笞江檸,一直到期末考試結(jié)束,江檸才終于松了口氣,有時間去店里碼字了。
再不碼字,下期都要開天窗了。
如今《白蛇》已經(jīng)連載了三期,本來李昂主任他們都做好了月總銷量會大跌許多的準備,在首印量上,已經(jīng)降到了八十萬,就這,還小心翼翼的觀察著,一旦察覺到市場上的雜志出現(xiàn)滯銷賣不動的情況,就趕緊調(diào)整首印量,沒想到《白蛇修仙》這篇文,居然穩(wěn)穩(wěn)的接住了《大宋》完結(jié)后的市場,《武俠》在市面上的銷量,雖然還是有了一定的下降,卻沒有降到李昂主任他們以為的程度,市場的反饋一直很平穩(wěn)。
有些讀者是之前追《大宋》追習慣了,現(xiàn)在繼續(xù)追檸萌的新文,加上檸萌新文雖然和傳統(tǒng)武俠確實有些不同,可一旦看進去了,居然發(fā)現(xiàn)這部新的,與市面上的其它完全不同,看的還很帶感,唯一讓他們不滿的是,追《大宋》的時候,市面上雖然沒有同類型的看,他們還能追一追《武俠》上的其它武俠,或《包青天》來緩解一下,追《白蛇》的時候,因為這部太另類,太冷門了,市面上一本想要替代它的都找不到,急的他們每天就只能等著雜志社那邊每周發(fā)新的。
這種追連載的感覺實在太熬人,每期都覺得不夠看。
還有人打電話到出版社,問檸萌的新書什么時候出版上市,到時候他們直接買一本書,看個夠。
讀者們的反饋,也讓出版社那邊看到了這本新書的潛力,打電話過來,跟江檸談新書的出版版權(quán)的事。
因為是新書,目前也沒有像《大宋》那樣,有直接帶飛一個雜志社的趨勢,出版社那邊也不敢首印太多,合同上只簽了首印十萬,還是百分之十二個點,如果后續(xù)銷量好,會跟《大宋》一樣,再慢慢加印,看市場行情。
跟之前一樣,收到合同后,先支付百分之三十的稿費,等書上市之后,再支付剩下的百分之七十。
這篇文才剛開始連載了六萬多字,想要上市,還早著呢,但封面、插畫什么的,可以先根據(jù)書的內(nèi)容,以及《新白娘子傳奇》的人物,先約起來。
之前五一的時候,江檸就去過滬市一次,和錢經(jīng)理簽了別墅的裝修委托合同,錢經(jīng)理已經(jīng)把別墅的地暖全部鋪上了。
就連錢經(jīng)理都不得不感嘆這個小姑娘的大手筆,居然花這么多錢給別墅鋪地暖,有這個錢,都可以再付一套房子的首付了。
光是裝修這套別墅的錢,在錢經(jīng)理看來,都是一筆天價的費用,還不如拿來買房子。
當然,這話他是不會對江檸說的,畢竟江檸把裝修的事情交給了他,錢是他在賺。
期末考試一結(jié)束,學校的學生就開始一個個的收拾書包離校了。
包括原來還能住在高三老宿舍的江柏他們,也得走了。
何小芳見江檸還要留在學校集訓,知道宿舍還能接著住,她其實是不想回去的,可想到雙搶那么忙,家里只有何父何母外加何大花三個勞力,弟弟還小,她如果不回去,家里怕是忙不過來,也還是回去了。
江荷花也回去了,回去前,還來一中,約江檸一起回去。
她是在等江檸的過程中,看到了一中不遠處一家店鋪生意不錯,加上大喇叭里一直喊著的什么,好奇的跟著人流去看了看,看到江柏和江爺爺,才知道這個鋪子居然是江爺爺和江柏開的。
人群中的江柏是那樣的帥氣和耀眼,臉上漾著淺淺的笑,大概是賣衣服掙了錢很開心的緣故,他眼睛里都是笑意,竟顯得有些活潑。
過去見到他總是冷淡的表情,此時哪里還有冷淡?全都是熱情的笑,還在客人們跟他討價還價時,夸他長得帥,讓他便宜點,他被夸的害羞之下,還不好意思的笑著和客人說:“你夸我?guī)浳乙膊荒茉俦阋肆搜�?我們本來就是薄利多銷,小本經(jīng)營,不還價的啊。”
她之前就聽宿舍的同學說過,一中有個誰誰誰很帥,也知道學校門口開了一家價格很便宜的服裝店,但是她從來都沒有來過,每個周末,別人要么回家,要么約著出去逛一逛,她要么回家,要么在學校里看書,很少出去。
這當然不是她不愿意出去逛街,而是她沒錢。
她爸爸雖然是大隊書記,但主要還是在村里的社會地位高,工資其實也沒有多少,她媽媽并沒有工作,平時沒事還喜歡打打小葉子牌,家里的全部收入,就靠她爸的那點工資,即使她爸有些不為人知的外快,這個錢也沒有亂花,而是趁著村里一家一家都建起大樓房后,他們家也建了個不大不小的樓房。
不建房不行,她哥比江松還要大兩歲,嫂子都帶回家看過了,結(jié)婚必須得有房子。
是以,她雖然一直高高的昂著頭,表現(xiàn)出一副很自傲的樣子,但在大多數(shù)家里條件還不錯的吳中,內(nèi)心卻是有些自卑的。
她不愿意表現(xiàn)出這種沒錢的窘迫來,才會一直留在學校里學習,別人說起這些話題時,她也從不去參與,裝作對這些沒興趣,只對學習感興趣。
平時除了她的同桌阮紅,她也沒什么朋友,獨來獨往。
因為她平時的這種在外的表現(xiàn),寢室里偶爾講什么八卦,也不會跟她說,她一直都不知道,原來大家口里的,校門口賣衣服店的帥哥,竟然是江柏。
她還以為是社會人士呢。
看到江爺爺她也愣了一下,禮貌喊道:“大爺爺,你不是在山上巡山嗎?怎么來吳城了?”
“是荷花�。俊苯瓲敔攺奶梢紊献鹕�,笑呵呵地說:“我退休嘍,一把老骨頭了,巡不動山了,年前就退下來了�!�
還是大隊書記辦的手續(xù)呢。
只是當時江荷花在吳中讀書,她并不知道,平時回家,她爸也不會將外面的事情跟她說,她也不感興趣。
江爺爺起身給江荷花拿凳子,給她倒茶水。
當?shù)厝硕枷矚g喝茶,來客人都習慣泡茶給客人喝,以示尊敬。
江荷花是大隊書記的女兒,江爺爺還特意給她泡的嫩芽尖尖的明前茶。
江荷花在村里被人這樣對待習慣了,也沒有覺得有什么,自己坐在小椅子上,接過江爺爺給她泡的茶,江爺爺還特意叮囑了她一句:“小心燙�!�
她端著杯子的杯口,吹了吹杯口漂浮上的鮮嫩的茶葉芽,抬臉奇怪的問江柏:“二哥,你不是在讀書嗎?不讀啦?”
她再怎么不與村子里人來往,再怎么兩耳不聞窗外事,也知道江檸家三兄妹都是在讀書的。
都是一個村的,哪怕江柏和江荷花從未說過話,也都是面熟的,一邊接過客人遞過來的錢,一邊找零,一邊笑著回答她的話:“畢業(yè)了�!�
“哦。”江荷花并不知道江柏具體是哪一屆的。
她實際上比江柏還大一歲,但不知道是不是江家人個子都長的高的緣故,還是她和江檸是小學同學的緣故,在江荷花的內(nèi)心里,江松和江柏都是和她的哥哥輩,并不知道江柏實際上比她小。
江柏被她這一聲二哥喊的,也以為自己比她大,應的也很干脆,甚至都沒在意她,忙著賣衣服呢。
暑假的到來并沒有影響到店里生意,反而讓店里生意更好了些。
之前的客戶都固定下來,知道他這里賣的便宜,寧愿多花五毛錢坐三輪車,都要來他店里買衣服。
周圍的初中、三中、四中、師范、中專那邊都放假了,很多住在吳城本地的學生,沒事的時候就喜歡出來逛逛,別的店里衣服貴舍不得買,就來江檸店里。
還有一些社會上小混混,出來混,總要有幾件看得過去的衣服撐場面吧?今年因為《古惑仔》,小混混們不僅流行起紋身,還流行穿皮衣皮褲。
他們也不會還價,還價多沒面子啊,剛好江檸鋪子里的皮衣皮褲是全吳城最便宜的,又是明碼標價,于是全都來江檸鋪子里買衣服,每天都至少能賣掉十來件,多的時候,一天二三十件都很正常。
江柏忙的根本沒工夫顧及她。
江荷花等了好一會兒,都沒人跟她說話,這讓她不由有些尷尬,等江柏又賣完一件衣服,暫時沒有客人又去熨燙衣服了,淺淺喝了一口滾燙的茶水,問江柏:“江檸呢?她也放假了吧?我今天是來想找她一道回家的,她什么時候回家?”
江柏熨燙衣服的動作熟練又麻利,抽空和她說:“她不回去,暑假還要留在學校集訓�!�
“哎喲!”江荷花手里的被子突然被捏的水倒了出來,這是剛泡的茶水,水是從學校水房打的,還熱乎著,她之前是捏著一次性水杯的杯口,突然把杯口捏扁了,熱水一下子燙到她的手,燙的她一下子跳起來,茶水茶葉灑了一地,她自己腿上也灑到了開水,燙的直跳。
江爺爺和江柏也嚇了一跳,“哎喲,你沒事吧?”
江柏也趕緊把后門打開:“這里有自來水,你趕緊來沖一沖�!�
江荷花手都被燙紅了,聞言趕緊把手伸到水龍頭下面沖涼水,疼的她眼淚撲簌撲簌的往下落。
江柏看到也沒有說什么,只拿了個桶放在水龍頭下去接她沖手的水,又拿掃帚去掃茶葉,拿拖把去拖地上的水。
江爺爺則有些擔憂的看著江荷花,江荷花不光臉上皮膚白,手也白,這么一會兒,手上就紅了一片。
江爺爺看到就對江柏說:“你在店里,我去買點羊油來。”
他們當?shù)赜幸环N羊油,對治療燙傷效果很好,本地人都習慣用羊油來涂抹燙傷。
這大熱天的,江柏怎么會讓江爺爺去買羊油,說:“我去吧。”說著邁起大長腿就跑了出去,沒多一會兒,就拿了一小瓶羊油回來。
被冷水沖了一會兒的江荷花手已經(jīng)好了很多,但只要一從水龍頭流出來的水下拿出來,手又火辣辣的疼。
江柏有些心疼被浪費的水,將羊油遞給她,讓她趕緊涂在手上,江荷花怕手會起水泡,也趕緊抹了羊油給自己涂上。
她走的時候,江爺爺將一整瓶的羊油都讓她帶走了,江柏還有些舍不得,明明是她自己燙傷的,還讓他們搭上了一瓶羊油,這羊油賣的可不便宜。
問題是,江荷花接了他的羊油,一聲謝謝都沒有。
江荷花沒見到江檸,還把自己的手、腿都燙紅了,回到學校,靜默地坐在床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天一早就收拾了行李,回了水埠鎮(zhèn),在水埠鎮(zhèn)回江家村的船上,還遇到了一樣放假回來的江鋼琴。
江鋼琴滿臉即將回家的雀躍,坐在船上,吹著濕熱的河風,迎風深情地唱著:“你總是心太軟~心太軟~”
江荷花突然開口問她:“你知道江檸在一中嗎?”
被打斷了深情演唱的江鋼琴扭頭看她:“知道啊,怎么了?”
望著江鋼琴那清澈愚蠢的樣子,江荷花突然就沒了和她聊天的興致,轉(zhuǎn)過頭看著波光粼粼的河面:“沒事�!�
“哎,檸檸咋沒回來?一中和你們吳中不是在一起嗎?你們倆平時放假都不來找我玩,我都好久沒見到你和檸檸了!”江鋼琴平時和江檸玩的比較多,暑假回家沒有小伙伴,就格外的想找江檸玩。
此時江檸不在,她就興致勃勃地找江荷花聊天:“荷花,任賢齊最新出來的《心太軟》你會唱嗎?”
江荷花:“不會�!�
“你聽我唱給你聽啊!我跟你說,這首歌我很會唱�!�
江荷花:-
-
別來打擾我,我根本不想聽。
一個小時的船,她愣是聽江鋼琴在她耳邊唱了一個小時,還好因為河面水位升高,不用在渡口下船,而是要在村口的堤壩上下船,還沒到岸邊呢,她就看著身邊的江鋼琴把手窩成大喇叭狀,遠遠的對著岸上大喊:“媽~~~媽~~~~~”然后使勁地揮手。
江鋼琴媽媽并不知道女兒是今天回來,她是估摸著老寶貝兒應該是這幾天放假,就每天都來這里等,終于把老寶貝兒給等到了,高興的船一靠岸,不等別人下船,她就先上了船,去給江鋼琴拎包袱行李。
老寶貝兒是當?shù)厝藢蟻砼姆Q呼,差不多就是‘寶寶’‘寶貝’意思。
村里人不是沒吐槽過,江鋼琴都多大的人了,還整天‘老寶貝兒老寶貝兒’的喊,可江鋼琴一家從小就這么喊她喊習慣了,別說現(xiàn)在十七~八歲,一直到她三十多歲,她全家還是這么稱呼她呢。
*
學校里的人都走完了后,寢室里面就只剩下江檸一個人,隔壁的隔壁也只剩下四個女生,其中三個都是一班的,一個二班的,宿舍里十分清凈,再也沒有了傍晚或下晚自習后,搶著排隊去浴室洗澡的狀況。
幾個人都有些不習慣,還過來問江檸,要不要和她們住到一起去。
江檸自然是拒絕了。
已經(jīng)估完分的江柏也不能住在老宿舍樓了,所有已經(jīng)畢業(yè)的高三生,都要搬出去了。
江柏也要搬出去,童金剛過來幫他搬東西,邀請他到他家去住,江柏沒去,而是把東西都搬到江檸的店里,白天就把涼席卷起來,用繩子捆了靠墻放好,晚上就把席子平鋪在地上打地鋪。
江檸問江柏要不要先去滬市,可以先住在她的房子里,雖說周圍荒涼吵雜了些,但至少離學校要近一些,查分也好,后續(xù)的等待錄取通知書也好,在滬市都比在吳城方便。
江檸在滬市的公寓房,其中一套已經(jīng)裝好了,里面還有開發(fā)商老板送的床上用品和家電,因為目前是作為了這個小區(qū)另一種形式的樣板房,里面被裝修的十分漂亮奢華。
江柏以為她說的是她的那套毛坯房的別墅,搖搖頭說:“我就在店里打地鋪挺好的,地上冰涼,晚上睡覺還不熱�!�
只有每天看著一件件的衣服賣出去,看著有錢入賬,他心底才踏實、舒服,才沒有那種漂浮在空中仿佛隨時會摔下來的緊迫感。
像高考前那樣,他每天什么都做不了,白白拿著妹妹的錢,那才叫他渾身不得勁。
今年清明節(jié)之后,降雨量就正常了下來,上漲的河水被江爺爺和江爸江媽那輩人用肩膀一寸一寸挑起來的河堤、江堤,擋在了堤壩之外,并沒有波及到堤壩這邊的農(nóng)田,所以今年依然是個豐年,在外面讀書的男孩女孩們,還是要回家參加暑期的雙搶的。
江家今年的農(nóng)田全都給了江大伯家種,江檸和江柏今年的暑假都不用回去割稻插秧,他也可以留在店里盡情的賣衣服。
江檸見江柏堅持,就說:“那你每天注意點店里的電話,留意著寄到店里的信�!�
江柏望著如大人一般操心的妹妹,不由失笑地伸手在她頭上揉了揉:“放心吧,我都知道�!�
妹妹頭發(fā)又短又軟,他忽地起壞心,把她頭發(fā)全揉亂了才哈哈笑著跑開,生怕妹妹氣的跳起來打他。
江檸只是看著他哈哈笑著跑開的樣子,眸底盡是溫柔的笑。
第107章
107
江爸是在有高考結(jié)束也不打算繼續(xù)讀大學的高中畢業(yè)生,
背著背包來到深市找工作,來他這里買盒飯時,他才知道,
高考已經(jīng)結(jié)束的。
他還迷茫了一下,
“這不是才六月嗎?怎么高考都結(jié)束啦?”
身上沒錢,在江爸這里蹭免費骨頭湯喝的年輕人,
一邊喝湯一邊說:“今年高考時間比往年提前了一個月�!�
以前都是七月七號高考,今年是六月七號高考。
江爸又急匆匆的打電話回去,問老家情況,此時正雙搶期間,江大伯帶著三個兒子都在家,
可他沒怎么讀過書,當年江爺爺讓他讀書,
他只讀了個小學就跟人學泥瓦匠的手藝去了,哪里知道高考的事?
他三個兒子,
學歷最高的也就讀了初中,高中都沒有上過,整天不是在這家建房,就是在那家建房,問他們高考的事,
他們也不知道。
江大伯反而和他嘮嘮叨叨家里發(fā)大水的事:“還好堤壩擋住了,
堤壩要是沒把洪水擋住,
今年的糧食全都要被淹�!�
電話費貴,
江爸不想聽江大伯嘮叨老家的事,
恍惚地掛了電話,
問江媽:“愛蓮,柏子班主任的電話你那有嗎?”
江媽不耐煩地說:“他班主任我都沒見過,
哪里有他電話?”
“你去年不是去一中照顧了松子大半年嗎?那你有松子班主任的電話嗎?”
“我都出來半年了,松子也畢業(yè)了,我連字都不會寫,哪里有電話?”江媽沒忍住白了江爸一眼。
她這一生最為懊悔的事,就是小時候她們村里有夜校,她沒有去好好上課,如今只能當個睜眼瞎,除了認識自己的名字,看得懂12345這幾個阿拉伯數(shù)字外,她在城市里,一切都要靠著江爸,離了江爸,她寸步難行,連講話都聽不懂別人在說什么,別人也聽不懂她在說什么,普通話都不會說。
江爸也不會說普通話,可他自信,敢說,敢于去與人溝通,并盲目的自信的覺得,自己說的就是普通話,并且說的很好。
這大概就是從小被人夸著長大,和從小被貶低打壓長大的人的區(qū)別。
一個覺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好,什么冒險的事情都敢嘗試;一個覺得自己除了農(nóng)活和工廠的活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什么都不敢嘗試。
江媽只敢在家里橫,在熟悉的人面前橫,可面對外界的人和事,她就像一只小小的蝸牛,小心翼翼的探出她的兩只小觸角,縮在自己的殼里,連獨自去菜市批發(fā)市場去買菜,都不敢開口,怕自己說話別人聽不懂,她也不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