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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相信我,我會走給你們看的!

    之后記者又單獨(dú)帶著宋培風(fēng),在吳中校門口拍了一會兒,又帶著江檸來一中校門口拍了一會兒,還去校園里,他們各自的班級都拍了。

    之前學(xué)校采訪的部分,不論是老師,還是學(xué)生,都已經(jīng)拍過了,不需要再拍,剩下的,便是補(bǔ)足江檸家人的采訪。

    這也是為什么,他們在年初三年節(jié)期間,還能接到電視臺領(lǐng)導(dǎo)們電話催促的原因。

    之前江檸、宋培風(fēng)在集訓(xùn)隊還未回來,想去江家村采訪,卻沒有船去的時候,又從吳城一中的老師那里了解到,江檸的父母在外地打工,可能要年底才能回來。

    年底他們放假了,還沒開工呢,領(lǐng)導(dǎo)就催他們趕緊去江家村采訪:“等節(jié)后,人家都走了!”

    現(xiàn)在人出去打工,普遍是初六上班,初五就收拾行李都出去,年初四是他們最后的機(jī)會,到了年初五,說不定江爸江媽他們又走了,又采訪不到人了。

    一中的校領(lǐng)導(dǎo)們早就等著江爸江媽他們回來,去江檸家里報喜了,可之前,從江爸給一中老師們打的電話中,知道他們要到年底才回來,二是江檸還在冬令營沒回來,而且具體是什么情況,京大招生老師那邊還沒過來聯(lián)系到學(xué)校,現(xiàn)在江爸江媽江檸都回來了,學(xué)校在兩個記者采訪完了后,也帶上了他們早已準(zhǔn)備好的大紅花、獎狀、獎學(xué)金等一大堆東西,又去江檸店里邀請江檸和江爺爺和記者們一起往江家村去了。

    江爺爺老早就想回去了,他真是憋了一肚子的話想要炫耀,都不能回去,真的是錦衣夜行,可把他憋壞了!

    這次居然能和電視臺的記者,還有校領(lǐng)導(dǎo)們一起回去,那這是衣錦還鄉(xiāng)啊!

    江爺爺高興的跟什么似的,可他還是看向江檸。

    江檸最受不得的,便是爺爺這小心翼翼的姿態(tài),他這一輩子都是這樣小心翼翼的。

    她當(dāng)下就收拾了背包,扶著江爺爺,坐著一中承包的小面包車,往水埠鎮(zhèn)去了。

    可把吳中的校領(lǐng)導(dǎo)們給眼紅壞了。

    吳中面臨著和記者們同樣的問題,就是,他們能宣傳宋培風(fēng)這個學(xué)生,卻不能宣傳他的父親,所以像什么大招旗鼓送獎學(xué)金這種行為,吳中都做不了。

    一個記者一個攝影師,就這么扛著他們的裝備,和一中的孫校長、大小王主任,一起去臨河大隊去采訪。

    孫校長不知道是不是從張主任那里得到了靈感,可以說是將高調(diào)進(jìn)行到底,還想將大紅花綁在江檸身前,就這么讓她回去,被江檸連連拒絕。

    孫校長被拒絕也不生氣,到了水埠鎮(zhèn)上,叫王老師去買了煙花爆竹,用個大紅袋子裝著,一起拎到了車上。

    他們一路繞過了炭山,又繞過了磅秤,又繞過了江小姨所在的鄉(xiāng),繞了個大圈,然后又走了一段非常崎嶇顛簸的山路,足足坐了近三個多小時,中間有一處山澗,山澗溪水潺潺,眾人只能淌水過去。

    這大冬天的,居然要淌水。

    女記者問江檸:“這么冷的天,你就這么打算淌水過去嗎?”

    江檸淡然地說:“都淌習(xí)慣了�!�

    她要背江爺爺,江爺爺不讓,要自己淌水過去,被已經(jīng)長到一米六幾江檸,一把背在了背上,抱著江爺爺瘦長的大腿,一點(diǎn)一點(diǎn),從清澈,又冰冷刺骨的山澗溪流中淌過去。

    其他沒在冬天淌過水的人,都傻眼了,尤其是女記者,她是實在沒想到,江檸所在的村子,居然如此的偏遠(yuǎn)。

    江檸解釋說:“這是路沒開通,等以后路修到我們大隊,就會好走很多,現(xiàn)在我們大隊的人出行,基本都是靠船。而且這是冬天,水落而石出,山澗里的水都淺了,平時水流湍急也比這深的多,大概到腰的地方。”

    他們坐船是容易,可回去他們沒車沒船,這么多人,總不能歇在江家村�。�

    這也是他們選擇承包面包車來江家村的原因。

    有路過的人,看到他們面對著山澗,不敢過來,從家里拿了個鐵鍬出來,還叫了兩個人來幫忙挖沙子,說:“你們是第一次來我們這吧?一看就是沒經(jīng)驗,你們要在車?yán)锓乓话谚F鍬,找個水淺一點(diǎn)的地方,扔幾塊石頭下去,挖點(diǎn)沙子過來,水不就平一點(diǎn)了么?”

    他挖了一會兒,看差不多了,指揮面包車師傅:“好了,開過來吧�!�

    面包車師傅看著山澗的水,又看看自己的車輪,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車子被水泡的發(fā)動不了,最終還是開過去了。

    江檸淡定的用包里毛巾擦干腳上腿上的水,船上保暖鞋,繼續(xù)上車。

    從頭到尾,攝影師都開著攝影機(jī)拍著。

    幫忙填砂石的人,看他們又是扛著攝影機(jī),又是拿著話筒,那個女記者,還把自己畫了個大白臉,都紛紛好奇地過來問他們是到哪里去。

    女記者一看這些人問,扛著攝影機(jī)的男攝影師,也默契地打開了攝影機(jī),女記者問他們:“請問你們知道我們吳城出了兩個清大和京大的高材生嗎?”

    這里的很多人,一輩子都沒出過水埠鎮(zhèn),又哪里會知道吳城的事?

    聞言都紛紛搖頭:“不知道。”

    還有不想被采訪的人,面對攝像頭轉(zhuǎn)過身擺擺手:“不知道不知道�!�

    有聽到熱鬧跑來的年輕人,他們從外地打工回來的,從賭博桌上剛下來,見到有記者,頭伸到攝影機(jī)前,用他那蹩腳的普通話問記者:“是我們山澗鄉(xiāng)的嗎?”

    他的普通話,遭到了船上很多他同伴的嘲笑,把他笑的臉漲的通紅。

    當(dāng)?shù)厝说娘L(fēng)氣真的很奇怪,他們自己不說不通話,也看不起,甚至嘲笑所有非水埠鎮(zhèn)的外地人,任何口音與他們不一樣,試著說普通話的人,都會被當(dāng)?shù)厝擞卯?dāng)?shù)匾粋土話,類似于‘南蠻北侉’這樣的形容詞來形容,比如說:“嘁,還學(xué)侉!”

    “侉子!”

    像小江叔奶奶這種一輩子都改不掉自己原來口音的,村里很多人喊小江叔奶奶,都是直接喊她:“侉子。”有時候喊小江叔爺爺,都會直接喊:“你家侉子婆娘呢?”

    侉子,侉子,在當(dāng)?shù)厝搜壑�,是一種很貶低別人的話,這導(dǎo)致在農(nóng)村很多想學(xué)普通話,想說普通話的人,在老家,都不敢開口,就怕惹來別人的嘲笑,反倒是他們?nèi)ネ獾卮蚬�,不論怎么說普通話,都不會有人嘲笑他們。

    當(dāng)然,他們不學(xué)著說普通話,在外地也無法與人溝通。

    女記者笑著說:“是水埠鎮(zhèn)的�!�

    女記者其實普通話也不標(biāo)準(zhǔn),用的是吳城普通話,還是帶有一些吳城特色口音。

    吳城人講話一般都用吳城話,這些人見他們用吳城普通話,還以為是市里來的,紛紛打聽,他們是不是市里來的,又問他們是到哪里去。

    很快,整個山澗鄉(xiāng)的人,都知道臨河大隊有個女生,是這一屆的吳城縣縣狀元,在全國競賽中,獲得金獎,提前被京城大學(xué)錄取的事了。

    山澗鄉(xiāng),因為在更深的山里,又不像臨河大隊一樣,跟前就是大河,可以通過船只,通往外面。

    這個鄉(xiāng)的人,因為地理位置等原因,比外面更封建、更封閉、更重男輕女。

    就江檸所知道的,真是存在的,將剛出生的女嬰,放入木盆中,通過山澗的水流,直接沖到下面去的,就有好幾起,小時候他們就經(jīng)常聽說,誰誰家的誰誰誰,就是她媽媽在山澗里的木盆中撿的。

    這不是后來大家開玩笑說,你是我充話費(fèi)送的,一句玩笑話。

    這時候說是從山澗里撿的,那就真是撿的。

    給閨女取名,也都十分簡單粗暴,招娣、帶娣、盼娣、來娣、引娣、有娣。

    江檸在小學(xué)的時候,班里沒有見過這樣的名字,卻在進(jìn)了初中之后,這些名字她不僅在班里聽了個遍,居然還有重名的。

    而能在初中的班級你,被她遇上的,都已經(jīng)是對女孩子很好的家庭了,這里大部分女孩子,連九年義務(wù)教育都沒有上過,很多只念了個一二年級,就回家?guī)У艿苊妹萌チ恕?br />
    計劃生育?他們往大山里一躲,別說計生辦的了,就是江檸這個從小在山里長大的人,都找不到。

    這個鄉(xiāng)的人聽到這事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不可能!你是不是聽錯了?是男娃考上大學(xué),你聽成女娃了?哪有女娃兒考大學(xué)的?”

    “就是!女娃兒考大學(xué)做什么?考出來都二十多歲了,還怎么嫁人?二十多歲還沒嫁人,以后還能嫁的出去?”

    江檸他們已經(jīng)開著車遠(yuǎn)去,車上的老師們都沉默著。

    忽地,孫校長對江檸說:“江檸,等會兒到了你們大隊,你就身披紅花,我們在你后面上鞭炮,一路簇?fù)碇慊厝グ桑俊?br />
    原本以為江檸會拒絕的孫校長,卻見江檸眉眼彎彎,欣然應(yīng)允:“好的呀!”

    車子都還沒到江家村,只到臨河大隊的范圍內(nèi),江檸他們一行人就下車了。

    女記者和王老師兩人,認(rèn)真的將大紅花給江檸戴上,用大紅綢緞綁在胸前,攝影師也拍著,等大紅花綁好后,攝影師連忙小跑著,跑到最前面,又打開攝像機(jī)。

    江檸攙扶著江爺爺走在最前面,身后是孫校長,大小王主任,女記者,面包車司機(jī),跑到路邊點(diǎn)燃了煙花爆竹。

    從丁家村,穿過施家村,終于到了江家村大房。

    路上,全是被煙花爆竹聲引出來,站到路邊看熱鬧的人,他們就看著一個女孩子,身戴紅花,走在最前,后面兩個男人拉著一張巨大的橫幅:

    很多因為過年回家,閑著沒事就聚集在賭桌上的年輕人們,聽到熱鬧,也都紛紛走出來,看發(fā)生了什么事。

    于是每個前來看熱鬧的人,都看到了這道橫幅。

    中途煙花爆竹不夠,他們遇到施家村小店的時候,孫校長邁著長腿,買了一袋子回來,鞭炮和煙花像不要錢,一路走,一路放。

    一直走到江家村下面的大隊部這里,他們身后,已經(jīng)浩浩蕩蕩跟了一群看熱鬧的大人小孩。

    很多江家村的人都跑下來看熱鬧,大隊部里面的大隊書記他們,也從大隊部出來,就看到被許許多多的人,簇?fù)碓谌巳旱淖钪醒�,身穿紅綢大花的女孩,身后被兩個主任拉著的橫幅。

    孫校長看到他們從大隊部出來,氣勢像□□大佬一般,邁著長腿走到大隊書記面前,對他握手說:“你好,你們是臨河大隊的干部吧?我是吳城一中的校長,我姓孫,我們是來恭賀我校學(xué)生江檸考上京城大學(xué)的事。對了�!�

    他松開大隊書記的手,側(cè)身向他介紹女記者:“這是來采訪臨河大隊和江檸同學(xué)家人的吳記者。”

    第142章

    142

    那可能是他們永生都忘不掉的畫面。

    許許多多因為過年回家,

    還沒來得及出去打工的女孩子們,都三三倆倆的從家里,或是家門口的高臺上走出來,

    站在自家的防水高臺上,

    高高的向下望著,有些直接從高臺上走下來,

    圍繞在大隊部的干部外圍看著熱鬧。

    大隊部門口的空地足足有一個曬谷場那么大,后面是整個大房二房的聚居地,那些早早就出去打工,因為過年回家,而特意買了新衣服,

    打扮的光鮮亮麗的女孩子們,站在大隊部的后面,

    看著被一大群人簇?fù)碇�,站在人群的最中央�?br />
    最前面,身披紅綢,胸前戴著大紅花,身后由兩個老師拉著橫幅的女孩。

    此刻仿佛有一束光,打在那個她們熟悉又陌生的女孩的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

    呆呆的,

    仿佛不認(rèn)識她一般。

    她明明距離她們這樣近,

    近到從小看著她長大,

    她又仿佛距離她們那樣遠(yuǎn),

    明明就站在村口,卻遠(yuǎn)的像天上的云,

    她們看得見,卻摸不著。

    人群中鴉雀無聲。

    吳記者拿著話筒,滿臉笑容的走到大隊書記的面前:“您好,我是吳城電視臺的記者,請問您是臨河大隊的書記嗎?

    ”

    大隊書記雖當(dāng)了十來年書記,卻第一次被記者采訪,很不自在地重重咳嗽了一聲:“我就是,你們這是……”

    “我們是就臨河大隊江家村江檸同學(xué)榮獲全國奧林匹克競賽金獎,被京城大學(xué)提前錄取一事,想對江檸做個深入的采訪,了解她的家鄉(xiāng),她的生長環(huán)境,請問您知道江檸同學(xué)提前被京城大學(xué)錄取了嗎?”

    大隊書記目光復(fù)雜的看著江檸,僵硬地點(diǎn)了下頭,聲音暗啞:“知道�!�

    昨天大個子回來,從大隊部就開始放最大的震天響,之后一路上,鞭炮、十六響不斷,一直放到他自己家門口,還在放,整個三房都驚動了,他又怎會不知道?

    這些天,他一直在家里沒出門,也是聽聞了這件事,今天他才來的大隊部。

    如果沒有荷花的那件事,此刻看到這樣的場面,他該是有多高興啊。

    江檸也是他們?nèi)康墓媚铮髠子家出了兩個大學(xué)生,他的兩個堂兄弟也是大學(xué)生,自家已經(jīng)有了一個大學(xué)生,加上荷花,也是兩個,他們兩家明明是同族的兄弟姊妹,是可以守望相助的,事情為什么會發(fā)展成現(xiàn)在這樣?

    可他還是緩緩露出個笑容,看著江檸,親切地說:“昨天他爸爸回來,放了一下午的煙花爆竹,我們?nèi)宥贾懒�,我們正在大隊部討論,給她發(fā)獎學(xué)金呢,去年她哥考上大學(xué),我們大隊部就給她哥發(fā)了獎學(xué)金,她考上京城大學(xué),是我們村的榮耀,更是我們大隊部的榮耀!”

    說到后面,大隊書記越說越流暢,整個人的感覺都回來了,臉上的笑容也越發(fā)自然。

    “好的,謝謝大隊書記,那能透露一下大隊部給江檸同學(xué)的獎學(xué)金是多少嗎?”吳記者好奇地問。

    大隊書記側(cè)身:“這是我們臨河大隊的會計,讓許會計和你說吧�!�

    在大隊部任職的干部們,幾乎全部出身臨河大隊的幾個村落。

    許會計是對面許家村的,他溫和地笑著說:“去年她哥考上大學(xué)時,我們大隊部送上了五十塊的獎學(xué)金,今年她考上京城大學(xué),這還是我們臨河大隊頭一個考上全國頂尖學(xué)府的的大學(xué)生�!彼戳艘谎鄞箨爼浐痛箨犻L,笑著說:“我們大隊暫定一百塊的獎學(xué)金�!�

    一百塊在這個年代不少了,吳記者笑著點(diǎn)頭:“好的,謝謝您�!�

    吳記者還想采訪圍觀的其他人,但大家一看到吳記者走過來,頓時嚇的作鳥獸散,要么就害羞的說不出話來,一個勁的推著自己身邊的女孩子:“你說你說�!�

    被采訪到的小姑娘膽子大些,但也害羞到不行。

    “請問你知道你們村的江檸考上了京城大學(xué)嗎?請問你對這件事有什么感想嗎?”

    小姑娘看著吳記者,不好意思地捂嘴笑了笑,又放下手:“昨天聽到二房的爆竹響,知道是三房的人考上了大學(xué),卻不知道考上了哪個大學(xué)。感想……”她害羞地?fù)u搖頭:“不敢想,不敢想。”

    “嗨呀!人家記者是問你有什么看法!”旁邊一個女孩子看不下去。

    因為此地距離大房的聚居地最近,所以周圍圍著的看熱鬧的人十有八九都是大房的人。

    江鋼琴是最愛看熱鬧了,爬到自家樓上的平房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又跟猴子一樣,身手利索的從自家柿子樹上跳了下了,借住著院墻,一下子跳到鄰居家的高臺上,然后像飛檐走壁般,在鄰居家的高臺上石頭柵欄上,飛快的挪動著雙腳,又爬過了一顆樹,很快就爬上距離大隊部最近的一個高臺,隔著石頭院墻,拼命的對江檸揮手,大喊:“檸檸!檸檸!”

    吳記者一下子就注意到院墻上的黃發(fā)小姑娘,小姑娘穿著十分的時髦,頭發(fā)被染成了稻草黃,卻并沒有弄別的花里胡哨的大耳環(huán)之類,而是將額發(fā)全部梳了上去,扎了個高馬尾,也是因為這樣,將她額頭和兩頰上紅紅的青春痘全部暴露了出來。

    這是醫(yī)生對她的遺囑,不能用厚劉海去遮青春痘,劉海上的灰塵細(xì)菌會讓皮膚狀態(tài)變得更糟糕。

    吳記者走到高臺下的石頭上,高高的舉起手中的話筒:“請問你和江檸是什么關(guān)系?對于江檸提前被京大錄取的事,怎么看呢?”

    江鋼琴深深的彎下了腰,嘴巴湊近話筒大聲喊:“我是她的好朋友!檸檸牛筆!”說著舉起兩個大大的拇指,極其顯眼包的爬到院墻上站著喊:“檸檸牛筆!檸檸牛筆!”

    含蓄羞澀的小山村,突然冒出個這么奔放外露的姑娘,吳記者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江大伯一家四口,正在大隊部前面下方的田地里,測量地基要怎么打,打多深。

    原本看到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走過來,還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甚至埋頭工作的他,根本沒有看,還是他小兒子看到,連忙叫他兩個哥哥:“大哥二哥,快看,是爺爺和檸檸!”

    江紅軍和江紅兵二人,也在低頭幫著江大伯測量,聽到江軍的話,茫然抬頭:“爺爺回來了?”

    江軍卻萬分激動:“快看快看,還有記者!”

    江家的水田,因為地勢低,作為農(nóng)田來說,是個非常好的位置,不缺水,但作為宅基地來說,就不太好了,田地里有水,他們測量地基面積都穿著長筒雨靴,長筒雨靴深深的嵌在泥地里,每走一步,都要拽著齊膝深的膠靴口,用力向上拔。

    江大伯抬頭時,只看到了圍上來的人群,并沒有看到江檸和江爺爺。

    江軍興奮地說:“嗨呀,被人給擋住啦,檸檸胸前還纏著大紅花!”

    江大伯突然就想到昨天弟弟說的,江檸提前被京大錄取了的事,當(dāng)下也不測量了,帶著三個兒子說:“走,看看去!”又對小兒子江軍說:“你腿腳快,趕緊去喊你小叔過來�!闭f著,帶著兩個字上岸。

    這塊水田雖緊鄰大隊部,但中間隔著溝渠,他要去大隊部,還要去與大隊部相反的方向繞個圈,過石橋,再轉(zhuǎn)回來。

    等江大伯帶著兩個兒子過來,吳記者都已經(jīng)采訪完了一圈了。

    江大伯撥開人群,看到人群正中央,穿戴嶄新的江爺爺,和攙扶著他,身披紅花的江檸,不知為何,江大伯像是看到了電視中,狀元?dú)w鄉(xiāng)的畫面。

    去年江柏考上大學(xué),就已經(jīng)很熱鬧了,整個三房的人都送來了紅包和賀禮,大隊部也送了紅包,可也沒像江檸這樣,有這樣大的陣仗。

    看她身后因為看熱鬧而跟過來的丁家村和施家村的人,再看看圍在周圍的大房二房的人,還有那兩個老師拉著的長長的橫幅,還有那個身材高大板正梳著老板大背頭,穿著一身黑,不茍言笑氣勢凌人的人,江大伯乍一眼以為這人是電視里放的那種□□老大,結(jié)果這人自我介紹說,他是一中的校長。

    江大伯第一次知道,校長還能長得如此孔武有力。

    江大伯站在這些人的面前,望著自己因為測量宅基地,手上、身上在水田里沾的泥點(diǎn),突然后悔站出來了。

    他應(yīng)該先回家換身新衣服再出來的,可這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他喚江爺爺:“爸,檸檸,你們這是……”

    吳記者馬上過來采訪江大伯:“請問你是江檸同學(xué)的什么人?能給我們做個自我介紹嗎?”

    “我……”江大伯緊張地搓了搓手:“我是她大伯�!�

    江紅軍也湊了過來:“我是她大哥!”

    望著躍躍欲試神情激動的江紅兵,吳記者順勢將話筒遞了過去:“我是她二哥!”

    江紅兵笑的跟個二傻子一樣,滿臉的與有榮焉。

    吳記者一聽,居然是江檸的大哥二哥,她之前就聽說,江檸有兩個哥哥,都是一中的學(xué)生,二哥還考到了滬市理工大學(xué),頓時激動地采訪:“原來是大哥二哥。”她問江紅兵:“聽說二哥去年也考上了滬市理工大學(xué),請問在大學(xué)的校園生活是怎么樣的呢?對于妹妹超越你,提前被京城大學(xué)錄取,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江紅兵一下子漲紅了臉,江紅軍將他拉開,對話筒說:“我們是她堂哥,她另外兩個哥哥在寒假做什么勤什么工……”

    “勤工儉學(xué)�!�

    “對對,勤工儉學(xué),沒回來�!�

    江大伯也是漲紅了臉,看著被江檸攙扶著,走在人群最前面的江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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