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這還是江檸第一次來到央視,別說在九十年代末,即使是二十一世紀,這棟電視臺大樓,都算得上是高大的建筑,還沒走進,就見到高大的黑立墻上面掛著五個燙金大字:央央電視臺。
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進央媽電視臺?在九六年,央媽電視臺就已經(jīng)升格為‘副部級’單位,也就是說,你只要進了央視,就是進了副部級單位工作。
你在央媽的起點,很可能是別人終身都難以擠進來的終點。
江檸的這兩部動畫版權(quán)和兒童劇版權(quán),價格都不如《白蛇》的電視劇版權(quán)價格,但人家央媽也不愧是‘副部級’單位,并不差錢,知道她在《白蛇》的電視劇版權(quán)費用上,讓出來很多,在動畫版權(quán)和兒童版權(quán)價格上,并沒有壓她,而是按照市場價格在走,只是合同上,不是以江檸原來的合同為主,而是以央媽的合同為主,里面包括但不限制于,任何時候,關(guān)于這兩部劇的制作,需要她這原著作者來配合宣傳或是劇本改動,她都要配合。
江檸和別的電視臺簽約版權(quán)時,她都是占據(jù)主動的一方,唯有和央媽合作時,是被動的一方。
她倒也不介意,反而很是感激李制片對她的提攜。
李制片也滿意她的懂事。
至于網(wǎng)絡(luò)上之前傳的沸沸揚揚的,說‘檸萌’是一個團隊的事,央媽這邊對江檸的底細知道的清清楚楚,只要到時候央媽將檸萌的劇都播出來,別人自然就知道檸萌的身份一點問題都沒有。
眨眼就到了十一月底,水埠鎮(zhèn)臨河大隊江家村二房三房部分四房成員,關(guān)于山上種植茶葉的事情,已經(jīng)全部忙完,等所有茶葉都種完了,江鎮(zhèn)長和江國泰才有空回來了一趟,主持關(guān)于每家每戶分山地的事。
之前之所以沒有先分地,再種茶葉,就怕有些人家分到地后,只種自己那一畝三分地的茶葉,或是只對自己家這一畝三分地的茶樹上心,對別的地就不上心了,村里很多在外打工的人都沒有回來,這件事必須的村里統(tǒng)一安排好,確保在十二月份到來之前,所有的茶樹,都已經(jīng)種植下去,再抽簽說分地的事。
不過這件事,也隨著前大隊長一家搬到外地去,戶口也遷走,倒是和他家沒有關(guān)系了。
江鎮(zhèn)長和江國泰,還真不是為了不給前大隊書記家分地,才拖到這么晚的,實在是七八月份洪水,一直到十月份,洪水才算是一點一點的退到正常水位,哪怕江國泰已經(jīng)安排了他兒子江鑫去處理茶葉種植的事,他自己的三個沙廠,也要趁著洪水褪去,趕緊開辦起來。
接近鄰市和水埠鎮(zhèn)的這兩個沙廠倒是好辦,正好一個頭一個尾,一個可以通過鄰市的火車站走陸路運往全國各地,一個可以走水路,通過長江的水路的大貨船,順江而下,將河沙運走,至于中間那段沙廠,走水路倒是可以,走陸路的話,他江國泰還要自己出錢,將路打通。
這可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
他大半身家的款項,都還拖在高速公路的建造中,高速公路的建造,不論是在哪個年齡,什么地方,都是一向非常大的工程,江國泰貪心,當初接的這一段又是最長最重要的一段,這也是他的根基所在,在市領(lǐng)導(dǎo)們面前立下軍令狀的,根本不可能做偷工減料的事。
別的事情,他都好說,唯有工程質(zhì)量上,他得親自看著把關(guān),所以是沙廠、高速公路這塊兩頭跑,兒子未來兒媳都用出來了,人手依然不夠,只好將自己的妹妹妹夫也拉進來幫助自己。
這時候他也感嘆,自己當初兒子生的太少了,要是多生兩個兒子,再過兩年,又有兒子可以使喚了。
等江家村那邊事情全部處理完,江村長打電話喊他了,他才從沙廠趕過來,他回來不是主持抽簽的,而是定規(guī)矩的,哪怕之前已經(jīng)說了分茶地的規(guī)則,這次回來他還得強調(diào)一次:“戶口遷出去的,除了是因為讀書,把戶口遷在學校的不算,其余戶口遷出去的,都不算在這次的分地內(nèi)。”
他這話一出,村長就有些猶豫說:“國泰,那你……”
江國泰原本生了張鵝蛋臉,這段時間因為沙廠和高速公路的事情幾頭跑,非常忙,整個人受了一大圈,原本圓潤的鵝蛋臉都瘦的尖下頜都出來了,他抽了根煙,讓自己疲憊的身體更精神些,說:“我也一樣,我也不是因為讀書才將戶口遷出去的,這次的分地抽簽,不用算我那份�!�
不過他又說:“不過四哥那份你們得給他算進去,他雖不是因為讀書才將戶口遷出去,但他的這個性質(zhì)和孩子讀書一樣,他是工作遷出去的,今后還得回來,他的地得分!還有妍妍、檸檸、江柏他們,都不能少�!�
他會回來一趟,就是怕他不在,之前說的,只有戶口還在本村的未婚姑娘們能夠分地,江柏、江檸,江妍妍,他兒子江鑫、女兒江淼,都屬于戶口不在村里的。
他江國泰可以不要那一畝三分地,可他兒子女兒要是都沒有,他跑來跑去促成這件事達成的目的是什么?為他人做嫁衣嗎?
村里除了他們戶口因為讀書不在本村外,還有四房兩個男孩子,大房電工家的兒子、江鋼琴、江鋼琴的堂哥。
江鋼琴的堂哥也是當初考上大專后,現(xiàn)在在鎮(zhèn)上的稅務(wù)局上班
江村長說:“那國安和國良……”
說到這兩人,連江國泰都頭疼了一下。
江國良且不說,每年逢年過節(jié)都是要回來的,寒假在家一住就是十幾天,哪怕他的戶口遷到了他的單位去,可村里都還認可江國良是村里小伙子。
可江國安,自從他結(jié)婚之后,那真真就像是入贅到他岳父家了一樣,就連過年祭祖,都少見他回來,即使回來祭了祖,連年夜飯都不在家里吃,急急忙忙就和他媳婦一起,趕到他岳父家去吃晚飯了。
他的兒子雖姓江,但回村的次數(shù),真是一只手的手指頭都數(shù)的出來,村里人根本不認識那孩子。
可想到江檸,江國泰還是說:“你問問他,愿不愿意交買茶樹和處理山地的錢,別整理茶地他不出力,錢也不出�!�
現(xiàn)如今村里已經(jīng)不止大隊部一部電話了,江國泰家的村口老店、村長家、前大隊書記家和江大伯家,都安裝了電話。
村長當下就給江國安江國良兄弟倆打了電話,江國安上課去了,電話是他媳婦接的,他媳婦一聽,要什么老家的山地,還要錢,當下就說:“不要不要,我們又不會回去種地,不要什么山地,下次有這樣的事,也不用跟我們說了,我們以后要定居在吳城,不回去的�!�
她自己是吳城人,江國安也是好不容易從一個農(nóng)村山里娃,考上大專,吃上公家飯,成為中學老師,又有寒暑假,旱澇保收,日子過的不知道有多舒服,誰要回那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山里種地啊。
晚上江國安回來,他媳婦將這事跟江國安說了,江國安猶豫了一下,點頭同意了他媳婦的決定。
在他小時候,進城,幾乎是他們這一代人刻在骨子里的夢想,不光是他,就是他小時候見到的村里的知青,那也都是心心念念的要回城,為了回城,結(jié)了婚的拋妻棄子,拋夫棄女的比比皆是,他母親留在了他們村,并沒有回城,可是他母親從小就在他心里種下了一顆要進城的種子,要他好好念書,將來考大學,出來吃公家飯,當城里人。
他也很滿意現(xiàn)在的生活,完全不想回村里去。
村里人都說他是白眼狼,父母算是給他岳父家養(yǎng)了他,別人生了兒子想入贅,至少還給他父母三轉(zhuǎn)一響,他倒好,他父親鉆碳洞,好不容易把他培養(yǎng)出來了,可他卻連過年都不在家里吃頓年夜飯,過年都在岳父家過的。
村里的這些閑話,他都知道,也無所謂,他只要不回去,就聽不到,在吳城,他依然是工作輕松,受人尊敬,村里人都羨慕捧著鐵飯碗的國家教師。
江國良一直都是很重情義的,一聽說村里要分地,要交錢,忙說:“要的要的,我回頭就把錢轉(zhuǎn)到我媽賬戶上,你讓我爸媽幫我抽簽,對了,我對象也要和我結(jié)婚了,能不能把她也帶上?”
村長猶豫了一下說:“得打了結(jié)婚證才算是我們村的人!”
江國良大喜,說:“我們本來就打算年底辦酒席,提前把證領(lǐng)了也行。”
掛了電話找到二年級組辦公室,將他對象喊出來,提出想和她提前領(lǐng)證的事:“村里正在分茶山上的地,我們現(xiàn)在領(lǐng)證的話,你就也能分到一畝�!�
他對象有些猶豫,怕將來有一天江國良說拉著她回農(nóng)村住,她可不要回到那窮鄉(xiāng)僻壤的地方,上個廁所都沒地方下腳,生怕掉到茅坑里去,還好她上回是在他堂哥家住的。
江國良說:“你放心,就是分一畝茶地,有了那茶葉,我們就是拿出來送人,在街上租個小門面,隨便賣點茶葉,一年都有不少進項,再說又不用你去采摘的?我爸媽在山上當守林員,平日里沒事,那點茶葉也都摘完了�!�
他拉著他對象的手,勸說著:“主要吧,你知道這事是我那大侄女牽頭的嗎?她帶著我家當鎮(zhèn)長的四哥,在鄰市當大老板的哥哥一起辦的這事,你想想,如果種茶葉不賺錢,他們費心費力的做這件事干嘛?以我那兩個哥哥的能力,哪怕就是在鄰市開一間茶莊,也都把茶葉賣出去了�!�
他對象望著他那張年輕俊朗的臉,這才笑著點頭說:“好吧,聽你的,就是……我和你領(lǐng)證可以,你以后可要對我好,別以為領(lǐng)了證了,人就是你家的了,之前說好的東西可不能算了!”
他們這邊都是先辦酒再領(lǐng)證的,就怕領(lǐng)了證后,什么三金、禮金之前說好的東西,男方就不兌現(xiàn)了。
江國良笑著說:“放下吧,我什么人你還不知道�!�
翻過年他都二十七了,在農(nóng)村他已經(jīng)是個大齡老光棍,再不結(jié)婚,人家都要以為他有問題了,他倆去年過年就見過了家長,基本算是把親給定下了,兩個人領(lǐng)證倒也不顯得倉促,江國良也拎了大包小包的東西去了他岳父岳母家,和他岳父岳母說了這事,他岳父還不說什么,岳母當然是一百個愿意。
江國良遠離老家,在他們鎮(zhèn)上小學當老師,離他們家近,時常來她們家里吃飯,他人勤快有眼力見,每回來家里的大小事都搶著做,今后也在他們鎮(zhèn)上工作生活,這和上門女婿有什么區(qū)別?還不用給上門婿女的錢和三大件之類,他們有什么不愿意的?
剛好明天就是個雙日子,兩個人拿著戶口本,去把證給領(lǐng)了。
之后就是江松、江柏、江檸三兄妹了。
江檸、江柏都好辦,兩個人還在上大學,明顯沒有結(jié)婚,但江松就說不好了,按道理,他這個年齡,不讀書了的話,村里男孩子這么大都有對象了。
如果他結(jié)婚了,亦或者是有孩子了,按道理是要分三份的。
可問題就是,江松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這都快三年了,一點消息都沒有,也不曉得往家里打個電話,是死是活都不曉得,怎么給他分地?
江國泰也是想到這個問題,想了想說:“回頭我問下國平,找到人了就一塊兒分,要還是沒找到人,他的就先擱置�!�
第214章
214
江國泰用自己手機給江爸打了電話,
還是之前的固定電話,電話那頭接了,講話他也聽不懂。
這也是他不愿意給江爸打電話的原因,
哪怕兩頭的人,
都盡量都在用普通話在溝通了,可江國泰的普通話,
真的就是水埠鎮(zhèn)普通話,他覺得自己在說普通話,實際上是方言夾雜著不標準的不通話在說。
電話那頭也是,小賣部的老板是土生土長的深市人,說著一口的深市普通話,
兩邊的人都聽的心累,不過好歹是聽懂喊‘江國平’接電話。
江國平每次接打電話,
都是在他們這個小賣部里,江爸也是會做人的,
時不時的給老板老板娘送些自家鹵的鴨頭、鴨掌等鹵味,不多,但時間久了,覺得江爸江媽為人老實實在,燒的飯菜干凈又好吃,
小賣部老板娘不想做飯的時候,
都在江爸江媽那里賣盒飯吃,
江爸江媽總要多送他們一個鴨掌或是蘭花干什么的,
和江爸江媽兩口子處的很好。
江爸不在,
老板娘還特意跑到火車站去喊他:“你老家有人給你打電話啦!”說著將一張從電話機上抄下來的電話號碼給他:“就是這個號碼,
你有時間回一下,我走啦!”
江爸忙撿了幾個鴨頭給老板娘帶回去。
老板娘樂樂呵呵的接過江爸遞過來的鴨頭,
忙又回店里看店去了。
江爸摘下身上的圍裙,對江媽說:“是國泰的電話,你在這里看著點,我去回個電話問問什么事�!�
江國泰是個大忙人,一般來說,沒有特別重要的事,都不會給他打電話。
江國泰那邊電話掛了沒多久,江爸的電話就回了過來。
江國泰說:“你現(xiàn)在一年掙的也不少,每次都跑到小賣部接打電話,那邊的人說話又聽不懂,你就不能買個手機嗎?”
江國平一年掙的錢,別人不知道,江國泰卻是知道的。
掙了錢,不炫耀,宛如錦衣夜行。
江爸對別人炫耀,怕人家向他借錢,來偷他的錢,可和江國泰炫耀就沒這些顧慮了。
江國泰不說他承包的沙廠在洪水褪下后,就開始日進斗金,就是他磚廠一個月掙的錢,也比江爸一年掙得都多。
江爸和江國泰炫耀的意思也很明顯,就是在說,兄弟我現(xiàn)在雖然落魄了,但和村里那些人比,他依然是在悶聲發(fā)財,掙的也不少。
江國泰知道他的小心思也不惱,反而對他現(xiàn)在又振作起來很是高興,只是叮囑他,一定要對家里的兒子女兒好一點,每回打電話,都要和他強調(diào),他女兒的不一般,將來他們可能都要靠他。
江國平最聽江國泰的話,原本他總是忘記給兩個兒女定期寄生活費,畢竟孩子太省心,也不打電話向你要錢,他們就總默認他們不需要。
可現(xiàn)在,不管江柏江檸需不需要,江爸都定期每個月給江柏江檸打生活費,在這個年代還不少,每個人每個月三百,兩百是明賬,還有一百是他從自己私房錢里轉(zhuǎn)過去的暗賬。
每回他打生活費,摳門習慣的江媽總?cè)滩蛔”г拐f:“他們兩個都自己掙錢了,我們都沒要他們的錢,反而每回都給他們打錢,誰家養(yǎng)這么大,不是往家里交錢了?”
江爸就瞪眼:“那能一樣嗎?他們是去打工,柏子和檸檸是去讀書的,以后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可別拿那些沒出息的人和柏子檸檸相提并論!”
江媽則是不以為然道:“國安國良也是大學生呢,你看他們一年回家?guī)谆�?”她不會說‘仗義每多屠狗輩,讀書多是負心人’的話,但她想要表達這樣的意思,說:“你現(xiàn)在過年都盼不到他們的人,等他們結(jié)婚嫁人,你還享到他們的福?”
只要看到江國安、江國良這兩個前車之鑒在,江媽對江柏和江檸兩人,就半點他們出息了自己跟著享福的想法都沒有,總覺得他們靠不住,將來她還是只能靠大兒子。
從某種程度上說,她還真沒感覺錯。
只不過,她追著跑的大兒子也靠不住就是了。
此時江國泰說到買手機的事,這事難道是江爸不想嗎?他早就想買個手機裝X了,可每次提起,都被江媽罵的狗血噴頭:“我看你是好日子沒過兩天就飄上天了!你信不信你前腳買了手機,后腳那些扒手就把你手機偷了?說不定連我們住的房子都要遭小偷惦記!”
這年代,手機還算是奢侈品,可不是人人都能買得起的。
大概是知道嚴打結(jié)束了,從下半年開始,整個深市火車站的扒手、小偷、飛車黨又多了起來,很多團伙作案的,都不是偷,而是明搶了,搶了你的包就往人群中一鉆,火車站人來人往非常多,幾個團伙再故意往你身邊擠,擠得你無法出去找人,等你從人群中鉆出來,對方早已經(jīng)跑的影兒都不見,連證件都給你扔了。
附近的住戶也經(jīng)常遭到這些小偷扒手的光顧,搞得江爸江媽每回出門都穿的破破爛爛,一點好衣服都不敢穿,就怕被這些人盯上。
這樣的事情,江爸江媽已經(jīng)在火車站附近見到過很多次,剛開始他們看到那些人被搶了東西,到處找人哭著救助,還可憐他們,給他們一碗盒飯吃。
次數(shù)多了以后,江爸江媽發(fā)現(xiàn),就有人專門裝作是錢被小偷偷了身上身無分文的受害者,跟來來往往的行人求助,要個五塊十塊的錢。
多了別人也沒有,可三塊五塊的,還真有不少人給,這世上到底是善良的人多。
你以為你給了人家路費,人家就坐車回家了,實際上她不光今天一直在這里要錢,你十天后過來,她們還在這里要錢,一天掙得錢,比他們買盒飯掙得還多。
原本就不樂意江爸給她們盒飯而冷眼看著的江媽在發(fā)現(xiàn)這些人套路后,就又跟江爸大吵了一架,將家里財政大權(quán)就抓的更緊了,不僅絲毫不讓江爸沾手,平常只要賺了錢,每過一周,他們都要存到銀行去,只有存在銀行里,他們才能安心,且每次去,江媽都讓江爸穿著他們?nèi)昵捌破茽爛的衣服,錢用好幾層的蛇皮袋裝著,生怕被那些賊偷用刀片劃破外面的袋子,里面的錢什么時候沒的都不知道。
那些小偷一般都盯著那些打扮的比較體面的人,倒很少有人盯著他們。
也虧得江媽謹慎,他們才沒被偷過,要是只有江爸一人,也不知道被光顧多少回了。
另外是在這里待了三年,火車站有哪些小偷,他們基本都摸清了,經(jīng)常有小偷來到江爸的盒飯攤子買盒飯吃,只因江爸江媽盒飯攤子上的盒飯最好吃。
他們每次過來,江爸都裝作不知道的樣子,笑呵呵的招待,也不敢惹他們,有時候還和他們套近乎,多給他們加個蛋或是五香豆腐干之類,加上江爸長得人高馬大,江媽也是身形健碩,兩個人一個笑呵呵的老好人模樣,一個兇悍潑辣的很,倒也沒人找江爸江媽的麻煩。
所以哪怕江爸瘋狂的想要買手機,回家炫耀,每次都被江媽罵的打消了念頭。
他訕笑著對江國泰說:“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嫂子那脾氣,我要敢買手機,她不得跟我干仗!”
電話那頭的江國泰笑了起來,說了老家分茶山的事:“檸檸的地我已經(jīng)和村長說了,給她留了最好的,至于松子……”他問:“還沒找到嗎?”
一句話說的江爸沉默。
江國泰說:“行了,松子既然不在,那就等他下次回來再分吧,那么大一片山,還有的分呢,這次主要就是我們二房和三房,大房四房跟著種茶葉的沒幾家,到時候真有了收益,那些人肯定要鬧著分地,到時候再分就是了,要是松子成了家有了娃,還能多分幾份�!�
他也實在忙的厲害,說了沒幾句就掛了電話,也沒在江家村多待,又坐著他的汽艇走了,走之前,先跟村長說好,茶山最好的那幾塊地不要抽簽,留給江檸和江妍妍,他說:“我的茶地可以不要,但四哥為了發(fā)展我們老家的經(jīng)濟,這么忙前忙后的跑,村里不能虧待了他,他就妍妍這么一個姑娘,給她留塊朝陽的光照最好的地不過份吧?”
“至于檸檸�!苯瓏⿷B(tài)度更是鄭重,“從暑假她回來賑災(zāi)應(yīng)該就能看出來,將來我們說不定都得靠她,給她留塊位置最好的地,也不是給她多分地,和大家一樣的�!�
村長笑呵呵地伸手摸了摸自己花白的寸頭,笑呵呵地說:“你放心吧,我都曉得!”
村長當了這么多年的江家村村長,在村里德高望重,受人尊敬,哪里不曉得這里面的貓膩?村長不光打算給江妍妍、江檸一塊最好的地,還有江國泰家的女兒江淼,他自己的孫子,一些主要成員家都要分到一塊。
朝陽的山地地面很大,至于剩下的朝向好的地,自然就公平公正公開的抽簽了,抽到哪家是哪家,到時候不是他們這些核心成員的人家也抽到了朝向好的地,就更沒有人會說什么了,都是運氣罷了。
這樣你要說他們有私心,徇私的話,他們每家每戶并不是所有人都分到了最好的地,只有一畝,說他沒有徇私呢,他又確實徇私了。
如果他們這些核心成員家里,還有人憑運氣抽到了朝向好的茶地,那就是公平公正公開的運氣,更要給人家了。
江國泰在這里露過面表過態(tài)后,這里的事,就全權(quán)交給了江鎮(zhèn)長和江村長來做。
江鎮(zhèn)長對于江檸給他計劃的發(fā)展家鄉(xiāng)經(jīng)濟這事,很是重視。
今年因為洪水的事,他原本想要給他自己現(xiàn)在所轄的姚壩鎮(zhèn)種上蓮藕、芡實、菱角,發(fā)動村民們養(yǎng)殖小龍蝦和珍珠之類,但一場洪水,讓他今年所有的計劃都胎死腹中,也幸虧今年還沒來得及搞,不然光是一場洪水,就能讓他的全是水產(chǎn)計劃,要破產(chǎn)虧到家。
洪水期間,他除了賑災(zāi)抗洪做不了什么,就全力在老家推動種植茶葉計劃,現(xiàn)在好不容易把各種適合他們‘火爐山’水土種植的茶葉品種給種下去了,省農(nóng)學院和農(nóng)業(yè)局那邊,也聯(lián)系好了關(guān)于種植枸杞子、火柿子、板栗、山楂等品種的專家和教授,就等明年開春再將這些計劃展開。
好在,按照他們這里的沙河的規(guī)律,一般洪水之后,能太平個十來年,未來十多年是不用再擔心有這樣的特大洪水,可以專心在他現(xiàn)在所轄的姚壩鎮(zhèn)搞水產(chǎn)養(yǎng)殖了,還有江家村。
他望著依然還泡在水中一望無際的淺灘,過去他生在這里,長在這里,看習慣了這片土地所生長的一切,從來都不知道,他們稀松平常見慣了的東西,放在外面,可能就是別人尋之不及的寶,可以帶動家鄉(xiāng)富裕,帶動家鄉(xiāng)經(jīng)濟的寶物。
因為是分地的大事,江爸不敢耽擱,江國泰走后,江爸又立刻給江村長打了電話,確定分地的事,因為他不在老家,老家的一切分地的事,都交給他大哥,也就是江大伯處理。
“多少錢我明天就給你打過去。”江爸說。
江村長那邊又說:“你家老大找到了沒啊?按道理呢,你家老大回來,也是要給他分地的,他要是結(jié)婚有了孩子,還得分三份,但你家老大快三年了沒消息……”
這話江國泰之前已經(jīng)跟他打過招呼,可哪怕都明白,江爸心里還是很不好受。
已經(jīng)快三年沒消息了,一般來說,只要是沒出事,哪怕不回來,也要給老家打個電話呢,可江松就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村里人都懷疑,江松不是喜歡打架斗毆嗎?怕是在前年去年的嚴打中,被抓起來槍斃了。
江爸不想相信這個說法,可心里也止不住的下沉,只期望兒子哪怕是被抓起來關(guān)幾年,也好過被槍斃,他們也就越發(fā)的不敢離開深市,只是在尋找江松的方向上,從開始的只盯著火車站,發(fā)展到時不時的往深市甚至周邊的監(jiān)獄附近,去打聽有沒有江松這個人。
村長大概也是知道他難受,說:“這只是第一次分地,茶山茶葉長得好,后續(xù)如果真有收益,能掙錢,到時候大房、四房那邊肯定搶著要分地,那時候你家松子大概也有消息了,到時候再分也是一樣的,要是有了孫子孫女,還能一起分個三四份�!�
話雖如此說,但朝向好的地,這一次肯定被他們這些第一批的人給瓜分干凈了,后面再想加入進來的人,茶山的茶地當然有,就是位置可能在山谷、山腳或是朝西向,光照不好的背陰處了。
這些地方長出來的茶葉,也是‘五公茶’,就跟整個杭市周邊的茶葉,都叫龍井茶一樣,可位置不同,長出來的茶葉口感不同,那賣出來的價格,也是天差地別。
現(xiàn)在還不顯,但這樣的差距,在未來會越來越明顯。
晚上江爸跟江媽要存折,明天要去給村長匯錢。
江媽很不情愿的將存折拿出來甩到江爸身上,說:“我就沒見過哪家是長子沒分地,分給下面的弟弟妹妹的!國泰搞什么名堂你都跟著,他就是放個屁你都覺得是香的,還搞那么茶山,我看那么多茶葉,到時候你們賣給誰去!”
他們已經(jīng)好久沒有江松的消息了,從剛開始的心急如焚的滿世界找,到每日在在火車站張頭殷切的想要看到兒子,到逐漸失望,習慣了沒有他們大兒子的身影,他的消息。
江爸江媽都已經(jīng)做好的最壞的打算,估計他們的兒子,在那場嚴打中,受到了波及。
但夫妻倆都默契的沒有往這個最壞的方面去提,只默默的繼續(xù)找兒子。
江爸解釋說:“這不是兩年多沒有松子消息,怕他在外面結(jié)婚有了孩子,地分多了不合適,分少了也不合適,只等他回來,下次一起分,這次大房和四房的人,還有一堆沒有分的呢�!�
江媽這才沒有說話。
其實她內(nèi)心對于這什么茶山的地并不看重,更別說還要花錢了,會不滿意,不過是覺得家里大兒子江松都沒有分到地,反而讓下面兩個小的分了地,更別說江檸還是個女孩子,為江松有些不平罷了。
聽到江爸說,后面還可以一起分,就不再說話,心里也在祈禱著,希望江松真的是如他們想的這樣,不是被抓了起來,而是在外面娶妻生子。
可他們又想象不到,有什么原因讓兒子在外面娶妻生子快三年都不回家,也沒個消息給他們,任由他們急白了頭發(fā)也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