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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她這方面是有點遲鈍，只是她跟陸承風(fēng)的事，還需要旁人指導(dǎo)，她面皮薄，掛不住。

    瞿嬸倒是經(jīng)驗獨到，勸她：“這有什么的，回家了可不就容易把關(guān)系緩緩嗎？”

    她說著想到什么，低頭湊過來：“我說句不中聽的，丈夫都是自己的，但是照先生模樣身家，他站那不動都有人往上撲呢，指不定哪天又昏了頭跑過來，在別人家門口揚威，趕都趕不走……夫人您趁早把能斷的都斷了，省得有些人整天癡心妄想�！�

    云挽差點都懷疑自己聽錯了。

    按理說，保姆不該議論主人家的事的，陸承風(fēng)挺多疑的，選的人都是跟過他很久的人，他心墻頗高，輕易不會信任旁人。

    瞿嬸這樣說，她頓時有種莫名其妙的羞愧感，想想也是，瞿嬸照顧她三年，對她應(yīng)該更有感情。

    瞿嬸是個保守傳統(tǒng)的女人，最看不得登門上臉，偏幫她也不奇怪：“每次都來那一套，不是公司有事，就是有局。她心里門兒清，要是說私事，先生才不可能出去，這女人精著呢�！�

    她沒指名道姓，然而敢堂而皇之往陸承風(fēng)別墅跑的女人，也就那一個。

    瞿嬸背著說兩句不要緊，就算當(dāng)著陸承風(fēng)的面說漏嘴，照陸承風(fēng)念舊情的程度，估計也就一笑過了。

    云挽不行。

    她不方便插嘴，也不好應(yīng)和，只能裝模糊不懂，和瞿嬸說客廳那盆君子蘭：“是不是最近總下雨，太潮，感覺那花都蔫了。”

    瞿嬸這才截住話頭，轉(zhuǎn)而和她聊旁的事。

    快到下午的時候，陸承風(fēng)司機(jī)倒是過來了，敲開門說有急事。

    司機(jī)姓鐘，跟陸承風(fēng)的時間比瞿嬸還早，陸承風(fēng)也喊他一聲鐘叔。

    瞿嬸不敢怠慢，讓人進(jìn)來，司機(jī)過來的時候，云挽恰好泡完茶，正走到二樓書房口。

    男人裹挾著風(fēng)滿臉陰沉，錯身擦過她，說了聲抱歉就進(jìn)去了。

    她停住腳步，書房門敞開著，云挽看見司機(jī)低聲和陸承風(fēng)耳語了幾句什么，又把幾袋深褐色的東西放到桌上。

    看著像是藥包，是現(xiàn)成熬好的藥灌進(jìn)即食袋里的，云挽不知道是做什么用。

    她在門口，猶豫著要不要進(jìn)去。

    然而陸承風(fēng)越過司機(jī)，看了她一眼，眉頭深蹙。

    云挽就明白，因而也沒出聲，替他把門掩好，端著托盤退到走廊。

    沒多久書房門推開，司機(jī)又急匆匆下樓走掉，云挽端茶進(jìn)去。

    書房窗外陰沉，陸承風(fēng)低著頭在想事情，指尖不緊不慢扣著桌面，眼里失神，疲憊感很重。

    聽到動靜，他丟開筆，望著她伸手：“過來�！�

    云挽走過去，把托盤放到桌面，陸承風(fēng)微微使了點力氣，將她拽過來摁在腿上：“你泡的�！�

    云挽輕嗯。

    其實每次端給他的茶都是她泡的，瞿嬸做菜好吃，泡茶是手藝活，就不行。

    云挽是練過很多次的。

    最開始也不會，茶葉放進(jìn)去，沸水一澆給沖毀了，醇香全散。

    旁的人估計喝不出來，但陸承風(fēng)很小就接觸這類東西，口感色澤氣味，他認(rèn)得全，有時候都不用抿，一眼就能看出來手藝。

    起初他并不說，大概是那會新婚，他對她不熟稔，話就很少說。

    只是他嘗一口，垂眼，微抿唇，緊接著就擱到一邊處理別的事。

    她就知道，他覺得不好喝。

    云挽抱著托盤在一旁垂下頭，最后默默把茶具都收拾了，安靜退出書房，他沒看一眼。

    后來有次他夸了。

    那已經(jīng)是結(jié)婚第二年，有次凌晨他陡然回家，沒睡，就在書房辦公，估計是資料落家里了，那晚上干脆也沒走。

    云挽從熟睡中被驚醒，揉了揉眼，起身披了件外套下樓，給他泡壺茶端上去。

    他眼也沒看，都在翻文件，隨手拿過喝了一口，第一口沒變化，第二口第三口，他停下來，像是才看見她。

    夜色里，他微怔，表情竟然就有了絲不易察覺的愕然：“你泡的？”

    那家里就她一個人，當(dāng)然是她泡的，云挽就點了點頭。

    她想他可能是覺得不好喝，剛想說：“不好喝的話，我收拾了吧�！�

    然而，沒想到。

    陸承風(fēng)微微蹙了眉，把茶杯里的茶，慢慢地，一點點地喝干凈了。

    “味道挺好的�！彼�說。

    他停下案頭的事，凌晨萬籟俱寂，書房也只有一盞昏黃的燈。他撩開眼看她，意味不明來了句：“真的挺好的，你用心了�！�

    云挽站在原地，莫名被他這句話撞到，掌心發(fā)熱，骨骼都在磕巴地碰撞，她不知道他怎么忽然這樣說。

    她晚上犯困還迷糊，也是瞎泡的，她不知道他為什么就說好喝。

    他老讓人想不明白。

    就像她不明白，怎么這回是他司機(jī)過來家里，不是他助理，也不是他秘書。

    “想什么呢？”

    云挽收回思緒，就看見他倒了杯嘗了，她搖搖頭縮著說：“沒想什么。”

    可能是覺得她這樣子可愛，陸承風(fēng)扯了扯唇，全身火熱時，單手?jǐn)n著她，嘴唇挨上她鼻梁，那種紅茶特有的醇厚香氣撲面而來，還有他身上熟悉的氣息。

    他嘴唇下移，云挽就被他捉住，他舔了舔含糊說：“在家里午睡嗎？”

    云挽氣血一直都很虛，身體沒調(diào)理好，確實精神不濟(jì)，沒懷孕的時候就容易犯困。

    她是有午睡習(xí)慣的，睡半小時就起來，不然到了下午就撐不住。

    她回答他：“嗯。”

    話音剛落，陸承風(fēng)單手托著她抱起來，她嚇了一跳，短促叫了聲。

    又害怕跌下來，趕緊攀住他脖頸。

    他笑：“怕？”

    她也不好說是，只能抿著唇不講話，腦袋挨著他肩膀。

    陸承風(fēng)把她放到書房床鋪，他書房書架后面有個小床，平時是供他休息的。

    陸承風(fēng)事業(yè)心很重，工作起來挺不要命的。有時候開視訊會議，連開十幾個小時，不會回主臥睡，就會睡書房。

    床鋪里被子柔軟，枕邊有他放書房待換的睡衣，黑色很深沉。

    那是張單人床，天色昏暗，他掀開被子上了床抱住她。云挽原本正面對著他，額頭抵著額頭，呼吸交錯沒吭聲。

    他卻忽然啞著嗓子說：“轉(zhuǎn)過去�！�

    她微愣，默默轉(zhuǎn)過身。

    身后人貼上來，滾燙的胸膛緊緊靠著她，嚴(yán)絲合縫，他睡覺抱她不太喜歡有空隙，所以從身后抱最好。

    他閉了眼，抵著她肩窩聲音低了：“睡覺�！笔謾M在她腰間，朝她小腹的地方挪了挪，最后捂著不動了。

    云挽起初還渾身僵硬，有點不太習(xí)慣這樣的姿勢，說不上來，可能是覺得他偏溫情了，她還沒適應(yīng)。

    然而倦意上涌，她漸漸閉上眼，睡過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四天清晨，天蒙蒙亮的時候，又開始下雨。

    陸承風(fēng)說陪她，就真的在家待了四天，六點多他生物鐘醒來，橫著手臂擱在額頭，闔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挽也醒得早，抱著被子習(xí)慣性挨過去。看他不動，表情也沒有睡醒后的輕松，顯得挺疲憊的，也有點，痛苦。

    他深厲的眉緊蹙，呼吸不太平順。

    她一愣：“承風(fēng)？”

    他驟然睜開眼，呼吸的節(jié)奏被壓下去，好像是她錯覺。

    “嗯�！�

    他翻過身，眼睛看向她。

    看了她很久，最后陸承風(fēng)伸手，摸了摸她臉頰，突然低著聲說：“今天帶你去醫(yī)院做個檢查？”

    云挽沒聽懂：“什么檢查？”

    “孕檢。”陸承風(fēng)望著她，指尖往下，碰到她小腹，“之前不在家，都沒陪你去，今天去看一次，嗯？”

    其實他說要陪，她肯定樂意，只是她不明白，他怎么忽然想起這個。

    不過他陪在身邊，她沒有拒絕的理由。

    云挽輕應(yīng)：“好�！鳖D了頓，她說，“我之前去醫(yī)院看過了，不影響吧？”

    “有什么影響的�！�

    “就是怕，以后是不是都要在那家醫(yī)院了，之前去，說是要建檔什么的。”云挽咬著唇，“我之前也是一個人去的，不太懂這個�！�

    他笑。

    她有些緊張地看他：“笑什么。”

    陸承風(fēng)湊近，挨著她唇角：“你是在怪我回家太晚了，之前總是讓你一個人？”

    她微愣，紅著臉低眸：“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低低笑幾聲，看樣子沒生氣，反倒顯得心情挺愉悅的。

    “不影響。”陸承風(fēng)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jī)，“我約好人，一會我們就走�！�

    第17章

    “懷孕的事，別和別人說�！�

    清晨他司機(jī)也在，

    出門的時候，問他開哪輛，陸承風(fēng)凝眸片刻，

    看天上的雨，意味不明說：“今天估計不會出太陽�！�

    司機(jī)畢恭畢敬：“是，

    清晨有雨霧，能見度也低。”

    話音稍頓，他意識到什么，覷陸承風(fēng)一眼，又低頭，

    輕聲說：“那開我那輛賓利�！�

    就是陸承風(fēng)記在他名下那輛。

    陸承風(fēng)輕嗯。

    車很快開出來，

    穩(wěn)穩(wěn)停在瓢潑的雨水中，云挽站在臺階上，有幾分猶豫，不知道該不該下去。

    她聽了全程，其實不懂陸承風(fēng)和他司機(jī)在說什么，然而或許是本能，雨下大起來，她沒來由覺得心慌，

    眼眸不安地顫了顫。

    他側(cè)身：“怎么了�！�

    云挽也說不上來，想想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就搖搖頭：“沒什么�！�

    陸承風(fēng)抿唇，

    半晌，

    他過來牽她手：“看著臺階。”

    掌心連接處傳來溫?zé)岬挠|感，

    他開了車門，

    讓她坐進(jìn)去，自己再從另一側(cè)上車。

    車門關(guān)上，

    里面瞬間變得狹窄昏暗，鐘叔默默開車一語不發(fā)，陸承風(fēng)也不講話。

    云挽不知怎么的，心里那種惶惑不安的心情，愈來愈嚴(yán)重，但她也不敢問。

    以前問他私事，就跟踩到他雷似的。

    陸承風(fēng)倒從沒和她發(fā)過火，只是語氣瞬間彌散的冷意，會讓她心里有點難受。

    約莫是察覺她心里的不安定，車行駛到半途，他忽然伸手過來，輕輕握住她的膝蓋。

    云挽抬睫看去，他面色仍是有些蒼白，只是比睡醒時好了不少。

    他說：“嚇到你了？”

    她說沒嚇。

    他點頭，大概也是不能多說，窗外天色昏昏沉沉壓下來，陸承風(fēng)半副輪廓都陷進(jìn)陰影里。他垂睫，沉吟幾秒，最后還是和她解釋了句：“之前做生意，得罪人，最近麻煩事多。換輛車開出去，要不打眼�！�

    云挽一怔。

    華越那年炙手可熱，陸承風(fēng)身價水漲船高，一時間可謂眾星捧月。有奉承巴結(jié)，自然有貶低打壓，他得罪人不奇怪。

    只是或許是她敏感，陸承風(fēng)別開眼看窗外，她默了默，總覺得他話只說了一半。

    就在這個時候，司機(jī)忽然說了聲：“我看到他們了。”

    掌心一緊，陸承風(fēng)攥緊了她的手，她抬眼看他，他卻還是那副樣子，淡定從容道：“別慌。”

    司機(jī)說：“我讓東仔壓過去。”

    東仔是司機(jī)兒子。

    云挽不知道東仔什么時候也過來，正想問，就聽見陸承風(fēng)嗯了聲。

    司機(jī)緩慢打偏方向盤，他們拐進(jìn)一條小路。

    又過了幾分鐘。

    司機(jī)說：“他們不在了。”

    陸承風(fēng)輕聲說：“去醫(yī)院�！�

    他還是那樣子，靠著椅背，整副身體都陷進(jìn)去，看著卻像是松了口氣，語氣沉靜，正閉眼養(yǎng)神。

    云挽這時候才意識到，他們應(yīng)該是被跟蹤了。

    她從前沒遇到過，畢竟陸承風(fēng)幾乎不會和她單獨出來，就算出去吃飯，他也是帶秘書多點。

    這樣的事，他可能遇上很多次。

    她卻從未有。

    如果不是要去醫(yī)院，做孕檢，可能一次也不會有。

    云挽確實記得有一次，是他在去酒局的路上追尾了，說是事故�？伤�趕去醫(yī)院時，正看到他冷著眼和鐘叔在說話，鐘叔表情凝重。

    陸承風(fēng)說：“消息壓著，誰都不許提，知道嗎。”

    司機(jī)很猶豫：“問起來怎么辦。”

    陸承風(fēng)哼笑：“警局都來了，說是對面酒駕事故，誰還能懷疑嗎？”

    鐘叔凝然一凜，頷首：“明白�！�

    并不像真的意外事故。

    只是都是他公司的事，她問不到什么，索性就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