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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沉默。

    “有些話不該問,不要開口,也不要好奇,我沒有和你說過嗎。”

    當然說過。

    不僅如此,他還說過為什么會娶她,因為她知情識趣。他們是什么關系,一張紙綁定的身份,算什么,她不能太干涉他的事。

    是她太越界了。

    云挽低眸:“說過�!�

    陸承風就重新閉上眼,不說話了。

    過半晌,估計自己也知道態(tài)度不好,他輕握住她擱在胸膛的手,放緩語氣:“我家里的事,我自己有數(shù),你不要管�!�

    云挽什么都沒說,輕輕點了個頭。

    他疲憊睡著,她拿過一條毯子披在他身上。

    后面他醒了,不是被她喊醒的,是接了通電話,聽了還沒三秒鐘,擰著眉抓過領帶下樓了。

    云挽也跟著下去,在庭院門口,司機把車停泊在那里,他身影快要消失在雨幕中。

    她在后面脫口而出:“你晚上回來嗎?”

    他扔下一句:“不回�!�

    那邊估計是催的急,陸承風壓著耐性又說了句:“家宴結束我再回來�!�

    銀色的車劃破雨幕駛出去。

    云挽在階前站了很久。

    直到雨水沾濕肩膀,她才轉身回了客廳,有些失神地看著地毯。

    她覺得還是她想太多了,一直以來,他都離她太遙遠,不管是上學期間,還是現(xiàn)在,即使結了婚,很多事情也并沒什么不同。

    她曾經不太懂,以為靠近,是可以離他更近。

    后來和他結婚。

    她才知道,原來距離隔得再近,仰望他心墻的高度,還是望不可及。

    他從來沒打算讓她知道他的事。

    就像他對她的事,也從來不關心。

    *

    陸承風離開家?guī)滋欤仆煸诩覜]事做,就把庭院里的枯枝落葉收拾了,又去裁縫店選了很多布料。

    瞿嬸問她:“這是干什么?”

    云挽笑笑說:“縫百家被。”

    一般小孩子出生都會蓋這個,不過現(xiàn)在都是網上買的,很少有人會做針線活了,也就瞿嬸那代的還懂些。

    云挽是因為小時候,家里境況不好,各種手藝都得學著,針線活是最基礎的。

    瞿嬸說:“我記得先生之前,有常光顧的做衣服的店?打個電話讓他們做唄。”

    她看眼云挽戴著的頂針:“不然扎到了,多怕人�!�

    云挽低頭,笑了笑把線咬斷:“沒關系,反正我在家也沒事做,縫個小被子玩玩�!�

    瞿嬸忙活完了,就坐下來看她縫。

    云挽手藝好,針腳縫得很細,瞿嬸看了都說:“哎喲,我當年的手藝還不如您呢�!�

    云挽就笑。

    陸承風走后的第三天,劉楚茹給她發(fā)了條消息,是約她吃飯。

    她給拒絕了。

    云挽很少拒絕別人,不管是不是熟悉的人,有事找她,她大部分情況下是會答應的。

    只是這次拒絕,她也說不上來原因。

    劉楚茹:

    云挽:

    劉楚茹:

    云挽有點發(fā)愣。

    她之前還從沒遇見過這種狀況,不知道是她太冷淡,還是對方太熱情。

    她覺得她和劉楚茹,還不算相熟。

    更多的,都是從前在雜志社的同事情。

    劉楚茹幫過她小忙,她辭職后,如果對方需要,也會幫還回去。

    至于再多的交集,就有些超出她能接受的范圍了。

    同事,或者是朋友,她暫時還不太想把這兩樣混在一起。

    云挽想了想,還是說:

    消息很快回過來。

    劉楚茹:

    云挽習慣性蹙眉。

    這話她實在不知道怎么接,就沒回了。

    到了下午,她倒是接到了主編的電話,說是雜志社最近有個采訪,原本負責的編輯臨時出了點意外,社里暫時沒其他人合適,問云挽肯不肯幫忙。

    “你放心,要是你愿意,我按照正常價格開給你�!�

    主編算是對她有知遇之恩。

    云挽思忖片刻,答應了:“您把資料發(fā)給我一份�!�

    主編連忙說好:“采訪就是今天晚上,真是臨時救場,那位的采訪,還真不是誰都能做。小挽,算是又欠你一次,之后你要是想重新回來,或者有用得到我的,我一定盡力幫你。”

    “沒關系,我之前在雜志社,也得您很多照拂。”云挽說,“那我先打車去約好的地方吧�!�

    “誒誒,好的�!�

    云挽打了輛車,接近傍晚,霓虹燈在夜雨的折射中,分外朦朧。

    她照著地址,走到一家江南會所。

    資料還沒傳來,正看著主編發(fā)過來籌備的問題,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拿起接聽,是個陌生號碼。

    “您好�!�

    那頭沒有聲音。

    云挽覺得有些奇怪,又多問了幾聲:“您好?您聽得見嗎?”

    幾息后,那頭忽然笑了一聲:“云挽�!�

    聲音穩(wěn)重安靜,有種別樣的磁沉,那么熟悉,讓她幾乎立刻就停在了原地:“欒��?”

    “嗯�!彼瓚�,“我和侍應生打過招呼,他帶你上來�!�

    電話被掛斷。

    云挽捏著手機,有些發(fā)愣。

    她上次見到欒琛,還是在福利院,他們給星星過生日,只是偶然碰上。

    然而因為隔著陸承風那件事,她還沒有機會和他好好說過話。

    總覺得尷尬。

    現(xiàn)在再次遇上,云挽撐傘盯著路上水花,心情有些復雜。

    她都不知道怎么面對,這也太巧合了。

    侍應生認出她,把她帶去樓上包房,這家江南會所是家私密性挺好的私人會所,做江南菜很出名。

    云挽知道它,還是因為從前陸承風來過。

    只不過他來,是為了應酬。

    他從沒有和她單獨在外面吃過飯。

    那些正常夫妻,情人之間的親昵溫存,他們很少有。

    他都是為了談生意而已。

    江南會所是很精致的園林構造,樓梯隔斷也做得古色古香,處處委婉隱約,都有紗簾勾著,看著很有一番寫意風情。

    “是這里。”

    侍應生敲了兩下門,里面?zhèn)鱽砺曇簦骸斑M�!�

    “您請。”

    云挽走進去。

    門在身后輕聲掩上,雕花的木窗前,男人背對著她側身看向窗外,雨絲斜斜,他回首,露出一點笑意:“又見面了�!�

    云挽心緊了緊,小聲說:“嗯�!�

    欒琛那天穿得挺正式的,就像是剛從什么會議上下來,還是慣常的深灰色西裝,領帶也是同色系,他將眼鏡取了,溫文儒雅的一張臉,多了些沉肅。

    云挽莫名有些緊張。

    他看她模樣,一笑:“怎么了,害怕嗎?”

    她否認似的搖搖頭。

    欒琛笑說:“是沒什么可怕的,這家會所私密性很好,不會傳到陸總耳朵里去�!�

    云挽感到有些別扭,總覺得他這話說得奇怪,但又聽不出,究竟奇怪在哪里。

    可她想想也是,她和欒琛本就沒什么,一起吃個飯應該也沒事,就低頭,安靜坐下來。

    她沒接話。

    欒琛說:“我記得你是蘇南人�!�

    “嗯�!�

    “那我好像選對了地方�!�

    “為什么?”

    “你口味應該會很喜歡這里的菜�!�

    云挽一愣,對上他眼睛:“謝謝,其實下次可以不用這么費心,我并不挑菜系的。”

    欒琛笑道:“還有下次嗎。”

    云挽又不知道怎么回了,門再次被推開,侍應生將菜端上來,恭敬地和欒琛介紹后又退出去。

    她就把話題引到菜上面:“我記得你是閩南人,這邊的菜你吃的慣嗎?”

    “還行�!睓梃≌f,“偶爾嘗試新的口味,會覺得生活也沒那么枯燥。”

    頓了頓,他接著笑:“你怎么知道我是哪里人?”

    笑聲有些低啞的磁沉,聽著像是愉悅。

    云挽真的覺得不好接,欒琛也不知道今晚是怎么了,問的問題,說刻意的也不是,說不小心,卻又好像帶著點別樣的情緒。

    她不太想和他談論這個話題:“來的時候,主編發(fā)資料給我看了�!�

    “是嗎�!�

    “嗯。”

    其實還沒來得及看,就接到他電話了。

    她只是因為那次海陵島,不歡而散,她后面托人去打聽過欒琛。

    別的沒打聽出來,就知道他本家在閩南而已。

    云挽垂頭盯著桌面。

    他笑了一聲,不知道是信還是沒信:“吃飯吧�!�

    兩個人安安靜靜動筷子。

    夜雨昏朦,小閣樓建在溪邊,能聽到潺潺流水的聲音,很雅致。欒琛低著眼,吃到一半,忽然說:“上次聊的時間有點短了,你結婚之后一直在家里嗎?”

    云挽不知道他怎么說起這個:“嗯�!�

    欒琛看她:“不會覺得閑下來沒事情做嗎?”

    她筷子頓了頓:“還好�!�

    其實并沒有那么好,云挽盯著眼前的餐盤,有些出神。

    以前學習壓力大的時候,經常有室友做夢,開玩笑說要是有錢就好了,就算沒錢,被有錢男人養(yǎng)就好了,整天就能在家睡睡覺,不高興就出去玩,多爽。

    書都不用翻。

    然而真的輪到她體會,她卻覺得自己就像被困住了一樣,作繭自縛,畫地為牢,就像是世界在嫁給他之后,變得縮小,再縮小。

    現(xiàn)在已經到了除了他,她心里不太裝得下別的了。

    她甚至都想過,是不是真的沒事干,才會胡思亂想。

    云挽說:“也沒特別不好,以前倒是還想過,這種日子會不會很舒服�!�

    “然后呢�!�

    “然后�!彼π�,“好像也不是想象中那樣。”

    欒琛彎唇:“想象中的事,存在想象里,難免會和現(xiàn)實不一樣�!�

    她沒說話。

    “陸總最近挺出名,炙手可熱,我聽說他回滬了,最近總是在家里陪你嗎?”

    云挽只能說是。

    欒琛垂眸,扯了扯唇角:“那挺好的,有人在家里說話,總好過一個人在家里。”

    可事實上,云挽想,如果不是她懷孕,她應該其實還是會一個人在家里。

    陸承風的喜好太捉摸不定了,她實在不知道,他的喜好是什么,想要什么,想做的又是什么。

    他的真心,他的假意,他的逢場作戲,他肺腑之言,通通都弄不清。

    這些都太難猜了。

    往往她以為靠近他了,卻還離他有段很遙遠的距離。

    陸承風逢場作戲她見過,譬如那天見欒琛,他叫她“挽挽”,叫得很親昵。

    哪怕他至今都不知道,她小名根本不是這個。

    至于他偶然流露的真實情緒,那些東西,她就不知道了。

    *

    欒琛照顧她吃了飯,到了近八點,他司機上樓來,和欒琛耳語幾句。

    云挽敏感,已經習慣這種情況代表什么,于是說:“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吧,采訪可以改天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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