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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云挽:

    陳蟬衣:

    陳蟬衣:

    云挽一怔,想起來她確實叫陳蟬衣幫忙,只是她最近也為陸承風的事憂心,睡不好覺,已經(jīng)把這件事忘了。

    云挽:

    陳蟬衣:

    她放下手機,半邊側臉埋在被子里,心里有些恍然不安,陸承風還在睡,側身從背后抱著她。

    估計是真的累了,他眉峰緊緊蹙起,唇抿成一條平直的線。

    即使睡著,沉著的眉宇間,依然有著掩不住的疲憊。

    云挽對著他睡顏靜靜看了會,指尖撫了撫他眉心,又到眼尾,想到他那么久不回家,難免生氣,又有點心疼。

    最后她試探著湊過去,溫柔地舔了舔他唇。

    陸承風唇色很淺,也薄,總是透著股子冷意,她舔了兩下,唇色漸紅,倒是顯得不那么冷峻了。

    她退出去,沒想正好對上他眼睛。

    陸承風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醒了,正不聲不響地注視她。

    云挽臉一紅,陡然有種被抓包的羞愧。

    她往后縮了縮,小半張臉都埋進被子里。

    他靠過來。

    閉上眼,只是輕輕貼住她額頭:“好像溫度降下去點了�!�

    她才明白是說發(fā)燒的事,緊張地嗯一聲。

    他復又撩起眼皮,宛然輕笑:“你做壞事呢?”

    她不知道怎么接。

    確實好像是做壞事,只是她情不自禁罷了,看到他就忍不住想貼近,可這話又不好和他說。

    她垂頭:“不是……”

    陸承風卻挨過來,嘴唇碰上她眼睛:“現(xiàn)在不親了?”

    那雙茶色的瞳濕漉漉:“��?”

    他干脆不再說,陰影里身影逼近,掌心托著她后腦堵住了嘴唇,那股身上寡淡的墨香很干凈,味道令人安心。

    她就像是被抽走魂,被動地承受他的啃食,舔吻,濕淋淋溫熱的痕跡,一路從唇角蔓延到鎖骨:“陸太太�!�

    她急促地喘一聲,半邊被子罩在頭頂。寂靜的黑暗里,所有呼吸,交錯的親吻,都變得黏糊朦朧,而又異常潮濕:“想不想我?”

    她小聲說想,他好像很喜歡問這種問題。

    他悶笑,旋即說:“我也很想�!敝讣獠暹M發(fā)里,他撥弄著,像是漫不經(jīng)心,“很想你,想你在這邊睡覺好不好,有沒有好好吃飯……東仔說你最近身體一直不好,我很想早點回來,但是沒辦法回來�!�

    他眼瞳幽暗,埋著層很深刻的情緒,只是令人探究不出來,究竟是什么。

    云挽驀地心里泛酸,隱約惹起陣委屈。

    然而比較起來,他那邊的事確實更重要,人進去了,他總不能不撈出來。

    談何容易,北邊的圈子不缺錢,更不缺權,憑誰在商界名頭叫得響,還是正當年,都是外地佬。圈子里整誰,都是北城圈子的事,要撈,也得周書彥這種皇城根底下的,親自來撈。

    能被一個離滬來京的區(qū)區(qū)生意人撈走,那才是天大笑話。

    要抬不起頭的。

    因而那邊一直不肯松口。

    他耽擱許久。

    云挽捧著他的臉,指端勾勒:“后來是怎么放出來的?”

    他眼睛一暗:“他挺厲害,悶聲不響,有個國家項目他竟然在里面,誰敢扣他?研究所后來親自接人,市局里的有一批也受處分了。”

    云挽點點頭。

    李瀟性格確實是這樣,高中時候,就和身邊人天差地別。

    他不太愛說話。

    很悶,像截木頭。他眉眼也分外平靜,氣質(zhì)沉著,和陸承風的俊美疏狂相比,他更加平淡,溫和,和他名字非常像,是瀟瀟的水。

    迷蒙,而帶著涼意。

    他不打算說的事,能把所有人瞞死。

    陸承風高中和他差得還挺遠的,如今年歲漸長,兩個人性格有些靠攏了。

    他不打算起,也不讓云挽起,云挽想到樓下院子里坐會,他也不讓,非要在床上。

    她拗不過他。

    然而那樣床帳遮蔽的環(huán)境,昏暗無比,就容易滋生情.欲,她肚子大了,面朝著就不方便。

    陸承風掌根抵著她后肩,讓她躺著側過去,哄她:“乖,滿滿。”

    氣息驟然挨近。

    云挽咬著唇,十指深深陷入被子。

    *

    她再醒來,陸承風不見了。

    枕畔空蕩蕩,殘存的體溫也逐漸變冷。

    云挽怔了怔,披上衣服下了床,她腿酸疼,身上也使不上力氣,扶著墻壁走得慢吞吞。

    樓下依稀傳來說話聲,是兩個人,女人聲音寬和從容,男人冰冷。

    她向下看。

    袁姿那天穿了件很溫柔的上衫,是駝色的,她年紀也有四十了,卻仍然風韻猶存,面容光鮮,比三十歲的女人還滋潤奪目。

    云挽沒想過她竟然會登門,自從知道了袁姿和他母親的事,云挽小心翼翼,再也沒敢提過袁姿。

    現(xiàn)在她居然自己送上門。

    無異于把陸承風的雷區(qū)徹底踩爆,他外套搭在肩膀,眉眼鋒利無比,像匕首,視線也一寸寸地剜:“這是我母親的房子,麻煩你出去�!�

    袁姿嘆聲氣,眼尾若有輕愁:“你總這樣。”她說得聲音低碎,模樣很哀婉,“我是愿意和你好好說話,好好相處的,可是你,總是對我這么大敵意�!�

    陸承風眉眼微垂。

    “正松這段時間也歇下來了,你爸爸就說,一家人一起吃個飯�!�

    陸承風直截了當:“我沒有興致�!�

    袁姿低聲:“就吃個飯而已�!�

    陸承風望她幾息:“我不是很想和野種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他蹙眉:“我怕得病。”

    袁姿臉色瞬間鐵青。

    不過很快穩(wěn)下來,她眉眼一低:“正松好歹是你弟弟,你這樣說話,他聽了會難受的�!�

    “怎么袁姨�!彼祥L停頓,忽地彎唇笑了笑,“十八歲上我家老爺子床的時候,沒想過生下個孽種會難受嗎?”

    他微微俯身,視線與袁姿齊平:“袁姨,您都不心疼正松,怎么還要我心疼,我和他可隔著一層呢。”

    “我母親好歹也是陸家明媒正娶。你呢,我母親走了多少年了,你進陸家的門了嗎?”

    袁姿嘴唇發(fā)抖:“承風!”

    “袁姨自己都是私生女,照理不該怪你,可你偏去生一個私生子。”陸承風看她,“來我母親這里,是覺得自己分外高貴嗎?”

    他不再掩飾,字字句句極盡羞辱。

    連云挽都聽得膽戰(zhàn)心驚。

    她見過他發(fā)怒的一面,暴躁的一面,他的冷漠他的含情,他許許多多的樣子。

    甚至他們爭吵,他也說過不太好聽的話。

    可是卻是頭一次,這么直觀地感受到,他的惡意倘若瀕臨爆發(fā),該是多么恐怖。

    哪怕只露出一個角,也足夠叫人心驚。

    可袁姿畢竟能跟在陸益年身邊這么多年。

    照陸益年刻薄寡恩的脾性,她長盛不衰,連陸承風的母親都走在她前面。

    怎么可能真的和表面一樣,柔善可欺。

    她輕抬手背,擦了擦眼尾的濕意,低聲下氣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氣,容不下我們母子,這么多年,我也一直恪守本分,并不去打擾你。”

    她話音一轉(zhuǎn):“正松確實有錯,你母親走后,留下的港口和造船廠,連帶著海灣大大小小的事務,原本是應該交到你手上的�!�

    “只是益年說你小時候不長在閩南,不懂這些,你手上也有……別的工作要做。他是看正松年輕,想讓他多歷練,才把港□□到他手上,你別和弟弟計較,好嗎?”

    陸承風眼眸驟然冰冷,含著猩紅,陰狠,暴怒的眼底滿是袁姿淚眼婆娑的樣子。

    他壓著火氣,緊咬后槽牙,一動未動。

    袁姿拭干最后一滴淚。

    語氣已經(jīng)重回溫柔:“家宴我請了很地道的江南廚師,聽說從前在江南會所做過。為你請的,你來,我和正松等你。”

    她別過眼,輕輕轉(zhuǎn)身出門。

    庭院里,那道身影愈走愈遠。

    云挽在樓上看得發(fā)怔,直到此時,她才明白陸益年身邊的人,究竟是怎樣的狠角色,三言兩語,兵不血刃。

    難怪那時候瞿嬸提起她,都是一副不可說的模樣。

    她下了樓。

    東仔說:“先生,真去啊?”

    他嗯,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揉著眉心,看到云挽下樓:“想吃點什么?”

    云挽就說想吃粥。

    陸承風陪她用了碗粥,又盯著她吃了點菜,把藥喝下去,沒提剛才的事。

    “過兩天陪我出去趟�!�

    云挽放下碗,碗底還有些藥渣,挺苦的,她通常喝不干凈,陸承風皺著眉,替她擦唇:“喝不完就不喝了,剩一點沒事的。”

    修長粗糲的指腹掃過嘴唇,云挽說:“去哪?”

    “周書彥叔叔那里�!彼f,“也算是渡了一劫,他請人做法事,去去晦氣。”

    那周書彥應該也過來了。

    云挽難得和他出門,不管是去哪里,心里總還是高興的,糯聲說:“好。”

    她和順,溫柔,心思細膩也單純,其實像陸承風這樣的人,只要想要,身邊就不會缺女人。

    可他真的疲于應付。

    太累了。

    他擦拭唇角的指尖一頓,俯身,輕輕吻了吻她眉心。

    *

    周柏山遞來的地址,是座道觀。

    平時過來的游客行人還挺多,閩南這邊特別信這個,尤其逢黃道吉日,或是開年轉(zhuǎn)運,這邊人會起很早。

    有的道館靈,但在山里,開車過去也遠,大概兩三點就要準備。

    他們并不嫌。

    因為要去爭“頭香”。

    閩商做生意也會敬香,打卦,請神,總之和很多地方不一樣,和粵港倒是挺接近的。

    難怪南北圈子互相瞧不上,閩佬闊,不是給錢,是撒錢,你讓京圈撒錢看看?

    錢是上半夜撒的,下半夜紀.檢.委就來敲家里門。

    但是京圈手里都有權。

    那是誰也比不了的。

    周書彥在京城的位置坐得四平八穩(wěn),過幾年換屆,他必定還往上升。

    周柏山一是幫他去晦氣。

    二也是做法事,清小人。

    鬼妖精怪,別擋著周家的道。

    云挽沒真見過做法事,以前上大學,做民俗的課題分析,同學的匯報里倒是看過。

    然而和親眼見到,還是不一樣。

    場面挺震撼的。

    周書彥那天穿得低調(diào),一身灰色,面容也很淡,身邊跟著周柏山的人。

    他在人堆里,不太露臉。

    道館也特意清了塊場,專門留給周柏山。

    那是云挽第一次,正經(jīng)看見周柏山的臉。

    沒有雨簾和車窗阻擋,真真切切的,看見他的模樣。

    周柏山長相非�?∫荩瑓s不清瘦,很魁梧。他和陸承風體型相仿,都不是薄肌,只是他氣質(zhì)淡然很多,年紀也大一些。

    和梁西嶺差不多。

    他那天還是穿著件綢衫,眉眼很懶,然而脖子上卻掛著枚玉牌。

    他的面龐映上玉牌,隱約透出狠厲來。

    一打眼,又覺得只是錯覺。

    道長穿著紅袍,手持笏板,在場地走了兩個步,不知道是陣法,還是什么。焚香煙霧裊裊,氛圍神秘而沉肅。

    周柏山同陸承風打過招呼,看向云挽。他眸暗了暗,唇畔噙著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夫人,又見面了�!�

    云挽也向他問好,只是總覺得他目光很奇怪,就像是饒有興味。

    她也不知道他興味在哪。

    不好多問,索性別過眼,當做沒看見。

    倒是周柏山低聲說:“前陣子,陸先生去我那里時,算了卦六爻�!彼D了頓,別有深意,“夫人知道卦象是什么嗎?”

    云挽不懂這個,但還是禮貌答:“是生意上的事嗎?抱歉,我不是很了解他的事。”

    周柏山笑而不言。

    稍頓幾息,他輕聲說:“夫人的平安符還是要貼身收好�!�

    云挽微微一愣:“嗯,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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