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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她點點頭。

    垂下眼睛,愣愣看著手里百家被,總覺得有什么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卻閃爍得極快,她再想回頭,已經(jīng)捕捉不到了。

    她想了想,還是給欒琛發(fā)了條消息:

    那邊很快回復:

    她眼眶一酸,也不是很想討論這件事。

    匆匆回了句:

    就將手機翻轉(zhuǎn)扣在桌面,不去看了。

    陸承風也確實很忙,從前是可能回來,可能不回來,要么就是要到晚上,吃晚飯才會回來。

    然而現(xiàn)在,他中午也會回來了。

    不做什么,就是純粹陪她吃飯。

    盡管她并不需要。

    他們氣氛很僵持,其實從前來說,也是這樣,只是那時候她小心翼翼,還沒有和他鬧到今天這個地步。因此每每他沉默,不說話,她總會主動說兩句。

    現(xiàn)在,她也不說話。

    他們就徹底沒話好說。

    七月末,閩南新的臺風過境,連下幾場大雨。

    她有時候縫被子累了,也會愣愣望著庭院發(fā)呆。

    他看見,會停下沉聲問:“你在想誰?”

    她面無表情移開:“總歸不是你�!�

    最開始,他還會暴怒,指腹狠狠擠壓她臉頰。對上她罕見的倔強的表情,片刻后,又松開手,摔門離去。

    后來再問。

    同樣的答案。

    他好似習慣了,也只會冷冷回一句:“你想著好了,他進不來,你出不去。”

    疾步匆匆踏著暗沉天色,邁進雨里。

    他走掉,她又覺得心里疼,說出的話全部是氣話,話趕話,她不知道為什么控制不了。

    想解釋,又把人逼走。

    他們?yōu)閿?shù)不多還算親密時刻,是晚上在床上,他有時候回來很晚,她已經(jīng)睡得迷糊了,他掀開床簾,會把她攥過來。

    就像是在確認什么,氣味,還是體溫,她不清楚,他有自己的一套邏輯。

    觸碰過后,確定她沒有異樣,也沒有脫離掌控,他注視她很久,黑暗里面吻下來。

    云挽望著他,怔然落淚:“你沒有別人可以睡了?”

    他冷硬的下頷繃緊,渾身僵滯,最后冷笑:“睡你比較舒服,也方便�!�

    “是嗎�!彼X得心里空洞又被挖開,血淋淋淌滿整個胸腔,肺腑,“那你不如他�!�

    她闔眸偏過頭:“你要是這樣還有興趣,隨便你�!�

    一片朦朧中,她能感受到他撐在身體兩側(cè),手臂的顫抖,他聲音也啞了,那種沉悶的聲音,她差點以為他也痛徹心扉:“你究竟為什么,要這樣�!�

    她不肯動。

    他使了點勁捏住她下巴,轉(zhuǎn)過來:“你看著我,說話�!�

    她睜開眼,眼里早就一層朦朧淚意:“說什么。你想聽什么�!�

    他可能也茫然了,維持了幾分鐘的靜止,然后俯身,眼睛逼視她:“你為什么總要說氣話,你心里明明不是這么想的�!�

    她打斷:“我就是這么想的。”

    對著他驟然收縮的眼瞳,她宛然淡淡一笑:“我就是這么想的,你很重要嗎?反正你不樂意回家,結(jié)婚三年,不是一直都這樣嗎?那就不要回好了�!�

    “反正我也不在乎了,你去睡別人好了,我不會管你的,你也不要管我。我習慣跟他,不習慣跟你,我跟他大學就認識了,你怎么知道這是偷人,不是舊情復熾呢?”

    她笑一聲:“我讓你睡別人了,你不愿意,你自己……”

    她頓了頓,小聲說出那個詞:“犯賤。我難道還能攔你嗎?”

    他緊緊咬著牙根,用力到腮幫變形,很快,淡淡的血腥味涌出來,唇色蒼白,浮出齒痕。

    她淚眼蒙蒙,捏緊手心和他對峙。

    是他妥協(xié):“我現(xiàn)在不和你說這個�!彼^眼,離開她,“你冷靜冷靜,我去睡書房�!�

    陸承風狼狽下床,腳步沉沉,拎過外套離開。

    云挽扯過被子蓋住眼睛,失聲痛哭起來。

    她究竟在別扭什么,像他所說,她究竟在倔強什么,連她自己也不是很了解。

    只是在結(jié)婚的第三年,她忽然就有了點想和他抗衡的心,哪怕他離去時,她心里想的還是祈禱不要是真的,他不要真的去喜歡別人。

    可是做的每一個動作,都是在推他離開。

    他消失了三天。

    云挽照常待在家里,縫被子,看電視。

    百家被已經(jīng)差不多收尾,她琢磨要不要再給孩子縫雙鞋子。

    東仔說:“什么鞋子?”

    她微愣,想了想溫聲解釋:“就是那種虎頭鞋,小孩子穿的�!�

    東仔很興奮:“好啊好啊,夫人手很巧,肯定很好看�!�

    他又說:“那再做個帽子吧?我記得配套還有個帽子,一起做了好了�!�

    她溫聲說好,東仔去找材料。

    整個家里,氣氛好像還像往常,東仔會和她說話,鐘叔見了她也會打招呼:“夫人�!�

    然而只有她自己明白。

    她和陸承風,根本不再是從前那樣。

    他死死壓著,在別人面前演得平靜。

    她也配合不拆穿。

    他消失的第三天,暴雨將庭院的樹淋倒,昏風呼嘯。云挽在家關(guān)好門窗,準備找個時間將庭院清理,殘枝都撿起來。

    手機提示音響了下。

    她摁開。

    是一則短信,來自于他秘書:

    第38章

    “他根本早就想過要分開�!�

    陸承風沒派司機接她,

    云挽出門的時候,警衛(wèi)倒是攔了下:“夫人,您不能出去。”

    云挽直接將短信給他們看。

    警衛(wèi)對視一眼,

    看見穆絲遙名字,大概以為是陸承風意思,

    將門禁打開:“夫人請�!�

    云挽打了個出租來到鯉躍軒。

    鯉躍軒依山傍水,也算是私人會所,通常都是舉辦名流宴會,只是場子更隱蔽。

    她進去時有保安攔她,問她要包廂號。

    她來時,

    穆絲遙就已經(jīng)將號碼發(fā)她,

    保安致電過去確認過,將她放行。

    那晚云挽穿了條長裙,顏色很淡,裙身也沒多少裝飾。她沒化妝,幾天來沒有休息好,臉色也稍許蒼白,連帶著脖頸鎖骨一塊,都白瘦得打眼。

    侍應生帶著她去了包廂。

    推開門,

    里面卻沒有人。

    侍應生說:“小姐,請您稍候。”

    云挽輕聲說:“陸先生出去了嗎?”

    大約是知道她說的究竟是哪個陸先生,侍應生微愣,

    表情有點古怪:“他不在�!�

    隨后掩上門,

    退了出去。

    云挽也沒再追問。

    包廂并不算空曠,

    布置得很雅致。窗外潺潺流水,

    雨聲瀟瀟,盡管沒有月色,

    然而夜光凄靜。

    云挽等了許久,也沒有人來。

    她隱約察覺不對,然而不知道要她來究竟是為什么,就仍是安靜坐在沙發(fā)一角,微微垂著頭,雙手擱在膝上。

    目光幽靜靜落在地面,肚子比較大了,已經(jīng)看不到鞋面。

    她盯著地毯,思緒漸漸放空。

    其實她來這種私人會所的次數(shù)不多,除了那次在江南會所和欒琛,剩下一次,只是和陸承風。

    那是結(jié)婚的第一個年頭末,入春下了一場雨夾雪,陸承風從國外回來,到家第一件事是直奔臥室。

    她正收拾衣帽間,穿著睡裙,到膝蓋上點,他風塵仆仆大衣還沒來得及換,就把她裹緊大衣抵在木柜上,弄了一次。

    結(jié)束后,他把她抱回臥室,扯過被子披她身上:“下午收拾東西,我們晚上的航班,跟我去個幾天,嗯?”

    她有有點累,也很茫然:“去哪?”

    他說:“南昌�!�

    他是去談生意,約見的合作伙伴在南昌。

    云挽從沒有和他出去過,有些高興,但是也不知道自己去做什么。

    就問了句:“就我們兩個嗎?”

    他嗯。

    她繼續(xù)茫然:“我去給你當,當助理啊?”也不知道助理要怎么做,她沒做過啊。

    他一愣,隨即好像有點生氣了,沉著臉森森說:“你去給我當老婆!”

    她差點嚇到,攥著被角就點點頭。

    陸承風約談的私人會館,很隱蔽,建筑倒是很有特色,古色古香,有亭臺水榭。

    那時候陸承風遠不及現(xiàn)在成功,譬如都是他去見別人,要趕航班飛過去見,不像如今,都是別人求著見他。

    那時候他們甚至還要等人。

    地方定在一座水榭,三面環(huán)水,廊檐垂下薄透的白紗,輕薄飄曳,外面雨夾雪,他們在里面淋不到雨,但是能吹到風。

    她當時身體就不好,整個人很纖弱,有種柔淡的美。風吹了沒幾分鐘,她就冷得受不了。

    因為要赴宴,不能穿太臃腫的衣服,云挽外套就只披了大衣。

    初春時節(jié),乍暖還寒。

    外面春花已經(jīng)開了,氣溫卻還是冷。

    陸承風并不冷,他坐在梨花木椅上,單手虛握拳抵在卓沿,風吹過額發(fā),沒有任何表情。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年他還不是游戲規(guī)則的制定者,因此除了服從,等待,不能有再多脾氣。

    她就也不好說什么,冷得小半張臉掩在毛衣領(lǐng)里,簌簌顫抖眼睫,半閉上眼睛。

    肩上陡然一沉,她睜開眼,看見他近在咫尺的面孔,他俊美的臉龐沉郁,繃著臉將外套寬下,披在她肩上。

    她微微訝異:“怎么了?”

    他還是繃著臉:“不冷?”

    云挽沒想到他還能注意到,有點窘,畢竟成年人了,出門怎么連衣服還能穿少。

    她耳根一紅,小聲說:“冷�!�

    又說:“還以為江西溫度會高呢,早知道貼個暖寶寶了�!�

    他淡淡笑,沒說什么。

    那家會所種滿了中式庭院常用的樹種,臨水榭的是幾株梨花,初春天氣,梨花已經(jīng)開了,被風打進沒有遮擋的水榭,落在她肩上,身上。

    他抬手給她拍掉,云挽也覺得被人看到形象不太好,也拿手拍。

    只是他指尖到了她發(fā)頂,停頓住。

    南方的雨夾雪,其實更多是雨,雪只有一瞬間,停留在睫毛上,衣襟上,不等累積就要化掉,堆不起來。

    因此天色也不是刺目的白,而是一種昏朦的灰。

    烏沉的顏色。

    他眼睛里也是灰蒙蒙,視線幾許復雜落在她眼睛。

    云挽有些不解:“怎么了?”

    他說沒什么。

    過了幾息,又淡淡聲,不輕不重道:“剛才一抬頭,以為你頭發(fā)白了。”

    她拍開梨瓣的動作一頓,眼眶驟然發(fā)酸。

    再想看他,他已經(jīng)移開眼。

    仍然維持著端正的姿勢。

    她過很久才小聲說:“你頭上,也是�!泵蛎虼剑岸际前咨牧��!�

    陸承風眼瞳微不可察顫動。

    沒等他們開口說第二句話。

    侍應生遞話說:“曾老板改了地方了,您跟我來。”

    很常見的下馬威手段。陸承風難得沒有脾氣,只是點了個頭,有些狼狽避開她眼神:“勞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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