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有吧,不然大過年的能做什么�!�
“我要換鞋嗎?”
李瀟開了鞋柜給他找:“你穿這雙吧。”
屋子里燈開得很亮,里面?zhèn)鱽淼狼宄旱穆曇簦骸鞍t,是誰呀?”
“你那倒霉同學(xué)。”他走進去。
正好撞到她小腦袋。
陳蟬衣十分疑惑張望:“那么晚不來,我還以為他不來了�!�
李瀟扶她:“他不來能去哪啊。”
陳蟬衣打了聲招呼:“新年好啊�!�
陸承風(fēng)垂下半扇眼簾:“新年好�!�
他望著陳蟬衣身前柔滑的隆起:“你,幾個月了?”
她給他比了個“七”。
陸承風(fēng)笑笑:“過不了多久可以送滿月禮了。你們過完年還是回京城嗎,還是就準(zhǔn)備在南京生了?”
陳蟬衣說:“要回京城呢,他有事,走不開�!�
誰也不想一個人生孩子,李瀟回京有事,把她丟在南京,很不現(xiàn)實。
陸承風(fēng)聞言沒再說什么,只半遮眼睫,點點頭:“挺好的�!�
“我們晚上準(zhǔn)備吃火鍋的,等好久不來,你再不來真就不等你了�!�
陸承風(fēng)把外套搭在椅背:“有點事的。”
因為陳蟬衣吃飯要看電視,另外兩個對看不看電視無所謂,就把火鍋擺在茶幾上吃。
李瀟在夢溪路這邊的房子有點舊,然而家里布置得溫馨�?赡苁撬龖言�,怕她冷,茶幾前地毯鋪得格外厚實。
三個人那頓飯吃得還算愉快。
陸承風(fēng)離婚的事,牽扯到他家里,還有閩南一樁走私案,鬧的沸沸揚揚,滿城風(fēng)雨。
陸家太子爺枕畔空落,滬上那些名門閨秀,瞬間又燃起希望的火焰,削尖了腦袋想往他身邊湊。
李瀟和陳蟬衣和他從高中就認(rèn)識,知道這件事不好提,從不在他面前說。
年夜飯吃完,聊完一圈,也沒提關(guān)于他婚姻的只言片語。
李瀟把碗筷送去廚房洗了。
三個人看春晚,閑聊到凌晨。倒數(shù)完,守完歲,陳蟬衣有點撐不住了。
李瀟哄她去睡覺,出來的時候,陸承風(fēng)還坐在地毯上。
他關(guān)了主燈,只開了客廳一盞落地?zé)�,光線調(diào)得很暗,淡淡昏黃。
他按了回放,電視又開始重新放春晚。
李瀟坐回地毯,看了會,才突然側(cè)眸低聲說:“你那邊的事情,都處理好了?”
陸承風(fēng)望著屏幕,輕輕嗯。
李瀟說:“抽煙嗎�!�
陸承風(fēng)看向煙盒:“很久不抽了。”
李瀟就收起來:“我也很久不抽了。”他撈過條毯子,扔給他,“那聊聊吧,怎么就離婚了�!�
陸承風(fēng)低著頭:“很多原因吧�!�
李瀟說:“你之前身邊,我記得有個秘書,她是你弟的人是不是�!彼Γ拔铱粗�。”
“嗯。”
“現(xiàn)在解決了?”
“解決了�!标懗酗L(fēng)說,“袁正松死了,沒必要再留她。”
事實上,料理完袁正松的第二天,他辦完離婚手續(xù),飛機落地泉城,就去處理了這件事。
袁正松的消息警方封鎖,他見到穆絲遙的時候,她還什么都不知道。然而等不來消息,難免令人惴惴不安。
穆絲遙情緒藏得很好,假裝沒事發(fā)生,問他:“您下面有什么安排�!�
陸承風(fēng)幽幽看她,忽然說:“袁正松死了,你知道嗎?”
穆絲遙眼瞳震顫。
半晌,他看見她僵硬的表情,像是土地皸裂,她勉強擠出笑:“那不是很好嗎�!�
陸承風(fēng)卻并沒有笑,他只是安靜站在那里,視線靜靜凝視她:“對你來說,或許就不太好了�!�
滿室寂靜,她說:“你早就知道了?”
他不語。
“什么時候?”
陸承風(fēng)告訴她:“第一天。在你第一天遞上簡歷,被送到我身邊,看你的第一眼,我就能確定,他選人在我身邊,監(jiān)視我,掌控我,而那個人,就是你�!�
所以他接受了,并且了卻了所有人的心事,他將她調(diào)到身邊。
做了他唯一的秘書。
他清晰看著她眼睛,有一瞬間,她眼底的驚惶幾乎就要碎裂:“那你為什么不干脆一開始就將我趕走?”
光影層層疊疊,將他身形拉得修長。
陸承風(fēng)面無表情,看她幾秒,淡淡道:“為什么要趕你走�!�
“袁正松鐵了心要往我身邊塞人,沒有你,就還有別人�?傻认乱粋過來,我還能一眼就看得透嗎?”
“老天給我的好事,不會有第二次�!�
“我留下你,皆大歡喜。他自以為成功往我身邊安插眼線,我利用你,也可以看他意欲何為�!�
“我何樂不為。”
穆絲遙背后冷汗涔涔直冒。
泉城陰雨連綿,她陡然想起這幾年。
她的確是一上位就成了他身邊唯一的秘書,最重要的位置,她幾乎不遭坎坷就爬了上去。
他帶她去參加任何宴會,去哪里都形影不離,他下榻的酒店,即使連妻子都不知道,她卻一定知情。
可這些是為什么,她也曾經(jīng)想過。
陸承風(fēng)是個對下屬很闊綽的人,華越成立最初,急缺工程師,由他親自選上的人,年薪皆可開至百萬起步。
她盡管是秘書,也很早就享受了太多人沒有的待遇。
三年,她都快忘乎所以了。
穆絲遙死死掩住情緒:“我知道我一開始錯了,可是后來我已經(jīng)沒有再傳消息給他,我已經(jīng)改了。”
陸承風(fēng)撿了個沙發(fā)坐下來,她咬咬牙,走到他身邊蹲下。
仰頭望他,明眸里閃爍著動人的水光。
“我真的已經(jīng)知道錯了,你可以去查的,我后來改過自新,不愿再為他做事了�!�
她輕輕扯他衣擺,模樣很惹人憐:“你應(yīng)該是清楚我的,我也為你做了不少事,這么多年,一直在你身邊,我不敢的�!�
他的視線深深投過來。
穆絲遙以為有戲,繼續(xù)示弱:“陸總�!�
“你不是沒有再傳消息給他了�!彼驍啵πm正她,“你是誤以為在我身邊有更好的機會,你倒戈,不要他了�!�
他笑意深邃,眼瞳黑漆漆如一方深潭。
穆絲遙卻像是在看什么怪物,卡了殼,渾身顫抖。
半晌才從喉嚨里擠出一句:“你,你說什么呢。”
陸承風(fēng)看她:“你以為憑你在背后做的手段我真不知情?你以為你心里在想什么我真不知道?我仍然保你,留下你,你難道真的覺得我會如你所想,對你動情?”
他的視線變得很冷很冷,裹著淡漠的情緒:“袁正松畢竟是私生子,跟在他身邊,你覺得難免朝不保夕,后來遇到我,你想另擇主。兩頭討好,雙面奉承,你如果真的了解我,就知道我怎么敢用你這樣的人�!�
“我怎會對你有情,你利用到我頭上,我怎可能放過你,當(dāng)年順?biāo)浦郏裉鞂⒛阋卉�。你的主人死了,你的報�?yīng)就要跟著來了�!�
耳邊響起一陣嗡鳴,她身子一歪,跌坐在地。
他的面孔陷入墻壁暗影,她卻看見了一團模糊的嫌惡,譏諷,輕嘲,她曾經(jīng)以為她是他心腹,最懂他,也是唯一了解他的人。
一朝翻天,原來一切都是夢幻泡影。
她真的覺得他是怪物,冷血無情,真真切切的怪物。
人怎么可能會演得那樣像,怎么可能連一絲破綻都不露,害她竟然真的天真以為,他對他老婆毫無感情,或許她才有上位機會。
“袁正松無數(shù)次想在路上制造意外,殺死我,你知道我為什么每次都帶上你么�!�
她呆滯憑本能喃喃:“因為你知道,我會把你的準(zhǔn)確位置傳遞給他?”
他笑:“因為我想讓你看看,他知道你在車上,卻還是會撞過來。我想讓你親眼看,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手下任何人的命,包括你�!�
“眼睜睜看著自己去死,滋味是不是不好受。”他唇邊淡然,“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多撞幾次,撞得疼了,血流多了,你自然會倒戈了。”
都在他計劃之內(nèi)。
他是不要命的瘋子,是見血顏開的魔頭。
她當(dāng)初怎么敢招惹這樣的人,甚至妄圖長久待在他身邊,將他夫人取而代之。她真是瘋了,真是瘋了。
穆絲遙搖頭往后退,突然尖叫一聲,大聲笑了起來,笑出了眼淚。
*
李瀟沉默一會:“她是不是之前不知道�!�
陸承風(fēng)垂眼,很久才說:“我怎么能讓她知情�!�
“你知道嗎,其實我懷疑過的,最初結(jié)婚的時候,我就有想過,她究竟是誰的人,陸益年,袁姿,還是袁正松,萬一或許,這對母子就是想派兩個人到我身邊呢?不是沒有可能。”
“所以我答應(yīng)了,就像答應(yīng)讓穆絲遙到我身邊做秘書,我很想知道,她究竟有什么目的,又有什么本事。只不過后來我發(fā)現(xiàn),她好像是沒有。”
他聲音虛無而寡淡,唇色隱隱微白,他撫摸著毯子上的絨毛,撫摸了好一會,就好像是陷入某種回憶。
唇角稍稍下撇,很久才搖搖頭,悶笑出來,笑得很啞:“結(jié)婚的第一年,我借口在海外,一直沒回去,她好像有點難過�!�
“可能我道行淺吧,我覺得不像是演的,要不就是,她演技渾然天成。我當(dāng)時想,要是我錯判,這種演技我也認(rèn)了�!�
“就這樣慢慢的,到了第一年末。我記得是結(jié)婚紀(jì)念日前面沒幾天,她忽然有一天晚上喝醉了,我難得在家,她稀里糊涂,說,她怎么這么慘,為什么年紀(jì)輕輕結(jié)個婚,連正常夫妻生活都沒有。我當(dāng)時只覺得好笑,想把她扶起來,她卻突然撲到我懷里,可能真的很醉了,她看了我一會,親了我。”
“我當(dāng)時,真的懵了,你知道她平時根本不是這個樣子,乖得很,非常非常和軟的一個性格,我真是想破天,我也想不到,她不就喝個酒,喝完還能發(fā)這種瘋�!�
“可我更加想不到的是,我明知不能,卻同樣沒有推開她�!�
“所以結(jié)婚第一年末,我們實質(zhì)上的在一起了�!�
李瀟做了判斷:“你那個時候不懷疑她了?”
陸承風(fēng)搖頭,說不是。
“不能說完全抵消吧,可是確實已經(jīng)減輕了很多。對我來說,也算是松了口氣,起碼不管外面多少明槍暗箭,家里有個人能等你,能讓你不設(shè)防放松,也算難能可貴了�!�
“所以即使我還是懷疑,平常仍舊不太回家,但有時候,也會問家里保姆,我說夫人最近在干什么,保姆就會和我說。”
“但我覺得這么問挺奇怪的,像在監(jiān)視她一樣,我就讓保姆保密,以至于后面兩年,她反應(yīng)遲鈍,好像一直不知道這件事……我覺得也挺好的,這個狀態(tài)平衡,和諧,我和她待在一起,很舒服�!�
“可是結(jié)婚的第三年,欒琛回國了�!�
李瀟靜靜望著他。
有瞬間,心臟猛然緊了緊。
“袁正松得了助力,奪了我的廠和碼頭,我想奪回,可孤立無援。我家老子指望不上,他巴不得我一無所有,所以后面,我找了兩個人,一個是海城的江泊雪,一個是京城的周書彥�!�
“江家一直做港口生意,我找他無可厚非�!�
“找周書彥是因為,我知道這邊有個船王一樣的土皇帝,也姓周,是周家沒放在明面上的小叔�!�
“可我的計劃沒籌謀多久,就被袁正松幾次三番打斷,我原先并不意外,以為就是穆絲遙放出去的消息。直到后來,我看見她和欒琛在一起�!�
“他說,他們是大學(xué)同學(xué)�!�
陸承風(fēng)停頓,他說到這里突然站起身來,陽臺門打開,寒風(fēng)一瞬間倒灌。他手直哆嗦,呼吸顫抖。
李瀟拿過煙盒跟出去,兩個人很久都沒說話。
后來李瀟再次遞了根煙,陸承風(fēng)看了眼,接過了。
輕輕夾在手中。
“你知道嗎�!彼p聲說,“我當(dāng)時站在臺階上,我的腦子,就像一瞬間炸了一樣。我根本不能接受,我甚至有瞬間,都不知道我是不能接受什么,究竟是不能接受她和欒家的站在一塊,我覺得刺眼。”
“還是不能接受,其實或許,這么多年,我是不是都看錯她了�!�
“她不是我老子的人,不是袁姿的人,不是袁正松的人�!�
“那是不是也有一種可能,她是欒家的人?”
“太巧,太巧了,所有的事,真的都太巧了,巧得我那時候血氣上涌,一瞬間,只有一種被背叛的痛苦,一種被欺瞞,利用的感覺�!�
“就像小時候,我以為袁姿是很好很好的人,結(jié)果是我太蠢,真的是我太蠢了�!�
“我當(dāng)時,真的有一秒,恨不得掐死她。我真的很想問問她,究竟是為什么�!�
“為什么要背叛我,為什么要這樣,所以她來到我身邊目的是什么,和別人一樣,算計我嗎?我唯一稍稍放下心防,又被這樣猛烈地報復(fù),是天意弄人嗎?”
“可是更加天意弄人的是,第二天,我知道,她懷孕了。”
他如今想起她懷孕,呼吸里依然泛著淺淺刺痛,灼燒心肺。
“多可笑,我已經(jīng)看不透自己,也看不透她了。這個孩子就像塊石頭,一下子把我壓得喘不過氣。她是真的,還是假的,是真心,還是假意,我分辨不清楚了�!�
“我甚至都曾想過,這個孩子,會不會也是她將來脅迫我的籌碼呢。”
“我揣摩她,揣摩過所有人,甚至揣摩過自己�!�
“陰謀,詭計,背叛,猜疑�!�
陸承風(fēng)靜靜望著外面紛飛的細(xì)雪,良久,輕笑出聲:“我真的看不清了�!�
第59章
.
陸洵三歲的時候,
性格變得有點黏人。
也不叫黏人,就是明明小時候還很乖不鬧心,性格也安安靜靜的,
吃飽了就睡,睡醒了就喝奶,
很好養(yǎng)。
到了兩歲多,快三歲。
徹底精力翻倍,變成小皮娃。
確實他長得也很快,他生日在十一月,兩歲過去,
到了開春三月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