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云挽蹙眉低聲道：“喻珊什么脾氣，你也看見了，她對組里有公司背景的女演員，尚且趾高氣揚，隨意打罵，小萌壞了她的臉，她怎么肯善罷甘休。”
退一萬步，就算喻珊是個脾氣再好的，徐星萌把人毀容了，本身這個矛盾，就難以調(diào)解。
誰都不會原諒的。
他們很快到了醫(yī)院。
估摸是害怕這件事泄露，喻珊團隊找了個私密性極高的私人醫(yī)院，所有醫(yī)生守口如瓶，一句話都不會漏出去。
主編已經(jīng)到很久了，時朗在身邊陪著。他對面站著的，不知是喻珊的助理，還是經(jīng)紀(jì)人。
是個男人。
“你瘋了？手底下人能不能管管清爽？她一瓶子下去，我家藝人還能他媽出來拍戲嗎！”
主編低聲下氣：“抱歉，真的抱歉，是我管理上出了疏漏，本身我們是過來玩的，這幾個年輕人也是玩得放松了，沒注意，疏忽了，所以才……”
“疏忽？”對方橫眉，“你一句疏忽就算了？我告訴你，我他媽要告你，我不僅要告那個死丫頭，我還要把你雜志社告到破產(chǎn)！你他媽跟老子玩橫的？”
云挽跑上樓，心跳激烈，她喘著氣，慢慢走過去。
有護士跑出來：“病人醒了。”
男人吃了一驚：“進去看看！”
主編也跟著進去。
云挽走過去，然而還未靠近，便聽到病房里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
她白了臉色。
喻珊醒了，在病房里大喊大叫，發(fā)了瘋似的咒罵，侮辱，發(fā)泄。
“她去死，我一定要她死！”
男人安撫她：“這件事公司肯定沒完，會給你討說法的�！�
“我不要說法，我就要她死，都他媽去死，她要是不死，我也要捅死她！我要把她的臉劃爛！”
主編也好聲好氣勸：“你有什么訴求，我們都可以走法律程序商量解決，這件事肯定也得壓著，為了你，也不能報……”
喻珊怎能忍下這口氣，冷笑道：“別他媽放屁了，你不想報能是為了我？你們不就是想保人？”
“好了�！蹦腥说秃龋吧僬f兩句，我來想處理辦法。”
喻珊仍是大叫：“疼啊，我疼啊！”
鎮(zhèn)痛過去，她只要醒來，腦袋和臉頰的傷口，就會痛苦不止。
主編倉皇掩上門，退了出來。
轉(zhuǎn)頭看到云挽：“走走，你別沾上這事，現(xiàn)在都亂成一團了�！�
時朗皺眉說：“這種事，飛來橫禍，誰能想得到呢�！�
“我他媽是想不到啊�！敝骶幈灰踩滩蛔饧睌�，“這丫頭，真是，好好的出來玩，就出來玩，規(guī)規(guī)矩矩的，她怎么非要往有錢人堆里扎？還喝酒，她自己幾斤幾兩不知道嗎？”
他氣徐星萌，卻也是真的著急：“現(xiàn)在不說別的，就說打官司，她認得人嗎？賠錢，賠得起嗎？”
主編跺腳：“鬧這么一通，下期刊喻珊的采訪，肯定是要空著了，她肯定不能讓我們再報的。時間緊迫，也沒有臨時替換的人，這件事就算壓著，那些人精，看一眼就能嗅出味道�！�
“我們雜志社的娛樂板塊，這下怎么搞……”
他正急得走來走去。
眼前的人，指尖動了動。
主編抬頭：“怎么了？”
云挽站在原地。
抬起視線，看看時朗，最后又轉(zhuǎn)回來：“我，我這里還有個備選�！�
第69章
“我好高興�！�
喻珊的那篇報道，
被用談靜替換。
主編略帶震驚地看著云挽，將已經(jīng)成稿的報道發(fā)至自己郵箱。
他磕巴道：“你是什么時候?qū)懙�？�?br />
云挽說：“就是那次去橫店，原本是去拿喻珊的專訪，
但是那次去發(fā)生了一些事，我就突然想到，
其實用小演員的采訪�！�
其實這篇稿子，她并不打算以娛樂圈為主題的，此類小人物的故事，有更多細節(jié)，和可以深挖的點，
單純拿來作為娛樂板塊，
其實有些大材小用。
云挽本身擅長的就是挖掘故事，她煽情，也適合抒情。
就像金融版面，盡管也能做好，可都不是她最好。
“您可以看一下，選題，提綱，還有內(nèi)容，
有沒有問題�！痹仆炜粗骶幰谎�，“因為臨時改到娛樂板塊，如果您覺得和以往的基調(diào)不符，
我可以再定方向。只是時間上，
可能就倉促點�！�
主編急忙道：“我現(xiàn)在就看。”
云挽站在旁邊，
時朗也靜靜的不說話，
醫(yī)院走廊來來往往，三個人下了樓層，
人聲嘈雜。
主編反復(fù)看過確認，一拍大腿：“挺好的，就是你獨有的內(nèi)容風(fēng)格，以小見大，挺不錯的。你擅長抒情敘事，雜志B刊你的板塊一直都是我們雜志社的強項，我其實覺得不用改�！�
“您不妨再斟酌斟酌。”這種時候，云挽反而更冷靜，“我不熟悉A刊的基調(diào)，可能行文選題和一貫的風(fēng)格不符，如果您覺得需要改進，我可以將錄音和初采交給您，您從娛樂組選人重新準(zhǔn)備�！�
“不用�！彼⒅遄�，“原本選題定綱就是你來做的，你必然有自己的想法，我臨時更改，免不了弄巧成拙。”
主編思慮片刻：“可以大膽嘗試，之前娛樂板塊，一直采訪的當(dāng)紅明星，說的都是人紅之后的成功路，現(xiàn)在采訪小演員，說不定反而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娛樂圈從不缺流量，這個王那個王。
他們要是想博出彩，就不能被動，得做造王的那一個。
云挽點了點頭。
主編去處理剩下的事，出了醫(yī)院，時朗說：“我送你回去，現(xiàn)在大家都在酒店。”
除了這種事，誰都心有余悸。
云挽看醫(yī)院外車水馬龍：“我可以去看看小萌嗎？”
*
徐星萌暫時被收在派出所，云挽去看她的時候，她整個人都還是出于懵的狀態(tài)，低著頭，抱緊胳膊瑟瑟發(fā)抖。
云挽說：“小萌，我來看你了，你怎么樣？”
徐星萌起初有些呆滯，反應(yīng)不過來，然而片刻愣神，她看見她，如見救星：“挽挽姐，你幫幫我，我不想坐牢，我不是故意的�！�
云挽安撫她：“你別急，慢慢說，我能幫的一定會幫你。”
徐星萌回憶起當(dāng)時的事，頭痛欲裂，想了會，搖了搖頭：“我想不起來了，當(dāng)時太亂了，人太多了，我不記得發(fā)生什么了�！�
“你慢慢想，仔細想，別急，我陪著你�！�
徐星萌滿眼驚慌，眼神也錯亂，她仔細想了許久，最后拉住云挽的手：“我，我就記得當(dāng)時我們在里面玩，唱歌喝酒什么的，我出去醒酒，從小露臺出來的時候，遇到一個男人，我不認識他，他非要拉著我，讓我去包廂里陪他們喝酒�！�
“我掙扎，我說我不去，他們就拽著我不肯放，還，還對我動手動腳的，我嚇得不行，有個人好像是要解我衣服，我就一酒瓶敲下去了�！�
她搖頭：“其他的我真的想不起來了，我真的不知道喻珊也在里面，我也不知道砸到的竟然是她。”
“怎么辦啊，小挽姐，我怎么辦啊，就算法律不定我的罪，她那么多粉絲，一人一句，我這輩子也就完了�！�
她哭得崩潰：“你一定要幫幫我……”
她也是走投無路了。
云挽在雜志社，其實一直沒過多說過自己的事，在所有同事眼中，她只是個普通家庭，和丈夫離婚的女人，因為工作能力出色，而得到很多偏愛。
徐星萌既不知道她和陸承風(fēng)這層關(guān)系，也不知道她有個在體制內(nèi)的哥哥。
求她僅僅是因為，她覺得云挽做事踏實穩(wěn)重，說不準(zhǔn)能想到辦法。
云挽拍了拍她的手：“我會盡力的�！�
徐星萌和她關(guān)系一向都不錯，這件事她也并不是完全過錯方，云挽當(dāng)然會盡力。
他們很快返程，只有徐星萌被暫時關(guān)押在當(dāng)?shù)乜词厮?br />
如喻珊所說，她花大價錢請了律師，一定要徐星萌付出代價。
云挽回了南京，第一件事去問了梁西嶺。
她也不是想梁西嶺出面，畢竟身份太敏感，不合適。
云挽只想問：“她這種情況，并不是故意傷人，有沒有可能打官司，不判刑，或者量刑輕一些？”
照喻珊的態(tài)度，她必然不死不休。
梁西嶺略微沉吟：“如果她說的都是真的，并沒有說謊，或者捏造事實以期減刑，其實的確不必量刑太重，不是故意傷人，也算是有正當(dāng)防衛(wèi)的意思在。”
頓了頓，他補充：“但是前提是，這些都是真的，其次，你們得有證據(jù)，不管是傷情鑒定，人證，物證，哪怕是事發(fā)監(jiān)控，得拿得出來�！�
梁西嶺表情不樂觀：“倘若像你所說，這個女星很火，背后資本很大，靠臺也硬。”他頓了頓，“那也很難說了�！�
這中間有很多灰色地帶可操作，就算他想干預(yù)，可能都沒有辦法，強龍也難壓地頭蛇。更何況他的身份背景，摻合這件事，就是留一個把柄。
云挽也清楚，因此她只是說：“我知道了，我再去問問律師�！�
*
過了幾天，談靜那篇報道正式登刊。
云挽提前給她說了聲。
然而等正式發(fā)出的時候，談靜還是另外發(fā)了消息，給她說謝謝：
云挽很是高興。
那篇采訪發(fā)出后，熱度飆升極快，。
談靜原本就有過該不錯的作品，只是流量不多，一直很少人看見，實力再厚，也比不上真正有熱度的，更何況她還在成長中。
云挽那篇稿子讓雜志社也動蕩了陣。
社長很光火，將主編狠訓(xùn)一頓：“你這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喻珊和這個小演員有過節(jié)，她剛被你手底下的小記者打了，你就忙著登她對家的稿子？你這不是明擺著要和她對著干了？”
主編咬牙：“社長，我們也是被逼到一個份上了，她的專訪一定是發(fā)不成了，A版出刊在即，我不找個小演員的發(fā)，我還能怎么辦，讓A版空著嗎？”
“那你也不能用她�。 �
“社長，說句難聽的�！敝骶庍@時候很護云挽，“除了娛樂圈，誰知道她和誰有過節(jié)？就算我們出刊了，她敢擺在明面上說嗎？橫豎鬧到這個份上，我們無論如何忍氣吞聲，她也是要把雜志社往死里整了，不如當(dāng)機立斷�！�
喻珊人品如何，背后有沒有人捧著，小半個業(yè)內(nèi)都心知肚明。
社長忍了忍，還是得承認，他說的是對的。
再怎么樣都彌補不了，唯一的辦法，就是徹底把傷口切斷。
他疲憊揉了揉眉心：“你下去吧，這事隨機應(yīng)變，還是盯著點�！�
*
喻珊卻在醫(yī)院里狠狠砸了杯子：“賤人，賤人！”
她臉上裹纏著紗布，整個人都過于激動而渾身發(fā)抖：“又是她，上次在劇組，我就看出來她不是省油的燈，現(xiàn)在果然是要和我對著干！”
經(jīng)紀(jì)人走過來，把雜志撿起：“云挽？”
他蹙眉，覺得這個名字陌生，卻又隱隱熟悉。
“就是她！”喻珊情緒爆裂，“上次在劇組，她假模假樣來采訪我，我就覺得不對勁，當(dāng)時張老板和陸老板都在我這里，她磨磨蹭蹭，硬是不肯走，賤人，我要殺了她，她當(dāng)時一定巴不得我趕緊倒霉！”
她的臉，如今美貌不再，因為激動，整個人幾乎猙獰到扭曲恐怖。
經(jīng)紀(jì)人微不可察皺眉，心里竟然有幾分煩躁：“好了，這都是沒證據(jù)的事，不管怎么樣，采訪已經(jīng)出來了，而且她也沒提你名字。你現(xiàn)在就算想撕，也不占理�！�
只會像個瘋子。
喻珊也逐漸冷靜下來：“那我應(yīng)該怎么辦？”
經(jīng)紀(jì)人垂睫，冷聲道：“一個記者，敢這么不把我們放在眼里，公司肯定也會替你出氣的，你放心吧�！�
*
“先生，您的咖啡�！�
陸承風(fēng)放下文件：“多謝。”
飛機行駛在萬米高空，窗外天氣并不好，穿行云層，有雨滴打在玻璃上。這種天氣機身容易不穩(wěn)定，常遇顛簸。
陸承風(fēng)靠著椅背，揉了揉眉心。
他到埃因霍溫出差一周，原先公司開發(fā)軟件的半導(dǎo)體供應(yīng)，今年重新簽訂合約，盡管行程疲憊，然而談得還算順利。
他常年往返歐洲，身體方面，也不會出現(xiàn)任何水土不服狀況，照理今年仍是和往常一樣，順利結(jié)束，回滬后有一段時間休息調(diào)整。
然而他發(fā)現(xiàn)辦不到。
就像是心里有了個結(jié)，從上次小漁村后，已經(jīng)又過了將近一周時間。這一周他行程非常緊密，除了埃因霍溫，北歐例如瑞典，也多走幾趟。
如此疲累的行程，他竟然休息間隙，還能有空思考和她的事。
她那一周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竟然是一句話也沒有和他說過。
放在從前，他興許還能忍耐。
現(xiàn)在卻越發(fā)心煩意亂起來。
飛機在兩個小時后落地，接送他的車停在浦東機場航站樓外，浦東地表溫度二十不到，中雨，整個地面都是濕漉漉，泛著潮濕的水汽。
助理抱著文件夾，邊走邊匯報工作。
陸承風(fēng)一路皺著眉。
聽了一半，等走到停車場，他停步：“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了？”
助理有些愣，抬腕看了眼表：“晚間九點十七，您有別的安排嗎？”
原先他們是要回酒店，早上要趕去南昌，有個會在那里。
陸承風(fēng)穿著風(fēng)衣，款式并不如西裝那樣正式，他垂眸時眼瞳鋒銳，被雨水浸濕，多了幾分和軟。
他沉思片刻，擺手道：“還是去南京吧。”
助理提醒：“這時候去南京，估計要十一點多才能到了�！�
明早還要趕南昌十點的會議，是圖什么。
陸承風(fēng)沒什么表情：“就去南京，你把票改了，明早就從南京走，看看祿口有沒有直達昌北國際的航班，沒有就買高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