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對李洵光而言，陸南風真算得上摯友，畢竟生死過命的交情。
他老李孤家寡人，擱巡夜司也只知道摸魚，本就沒幾個說得上話的，現(xiàn)如今失去其一，感觸比江游來的更為深刻。
“你小子，當時為什么不跟大部隊一起撤離，偏偏跑到主戰(zhàn)場去，這次算你命大，下次想讓我給你收尸？”
片刻，李洵光淡淡說道。
“這種事情，很難形解釋的�！苯螄@息后，問道，“李叔，和那個東西一樣強大的生物，大周還有嗎�！�
“沒有，僅此一例�！�
“噢�！�
勉強算是一個好消息。
就在這時，李洵光突然出聲。
“但是，我在深淵里看見過更強的�！�
第177章
超凡者的退場深淵？
更強的？
江游差點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李叔去過深淵，這很正常。
畢竟在特訓營的圖書館里，江游還看過他寫的深淵異種概述。
只是，大眼珠子在江游認知中已經(jīng)足夠強大，其全盛時期，絕非尋常戰(zhàn)將能夠?qū)Ω丁?br />
比大眼珠子還強，那是個什么水平？
就見李洵光表情不變，繼續(xù)道，“單靠想象摸索出六階道路，難度太大。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前往深淵，尋找更高階生物，探尋其特性�！�
“一次意外，我見到了一尊更為恐怖強大的存在，至少強過北都那只三成到五成。”
“后來呢？”江游吞咽了口口水。
“后來，它撿起一塊石頭，玩耍起來，大概是玩的無聊了，隨手扔出去�！�
“鑿穿了長達數(shù)千米的懸崖峭壁，在地上犁出溝壑，碾死至少兩位數(shù)的四階異種，五階異種大多躲得快，只有那么四五個倒霉的被瞬間砸死�！�
臥槽。
江游聽懵了。
五階異種，不說換算成戰(zhàn)將那個級別，就換算成常規(guī)的五階超凡者。
大眼珠子全盛之時，也不能撿起一塊石頭就隨手砸死那么多吧？
“五階后想要繼續(xù)提升，深淵是必須去的地方�！�
李洵光目光望著窗外，“聽完這些，后悔了嗎�！�
“后悔什么�！�
“我一直攔著你踏上超凡之路，你要是聽勸，現(xiàn)在興許已經(jīng)保送進哪座學府，正快活的過著假期。”李洵光開口說道。
“李叔你又來說這些。”江游苦笑。
“不說了。”李洵光輕輕搖頭，“站的越高，看到的更多，畏懼的也就更多�！�
“年輕時覺得天不怕地不怕，老天第一我老二，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敢闖。”
“現(xiàn)在不行，老了�！�
李洵光屈指一彈，這叼在嘴里沒有抽的煙卷精準落入垃圾桶內(nèi)。
他伸了個懶腰，重新恢復到那副懶散狀態(tài)。
明明比起陸南風大不了多少，行動起來，卻有種七老八十的感覺。
或許，他并不是真的懶。
而是腎虛的表現(xiàn)。
“去看遙遙吧，她醒了�！崩钍鍛醒穾Х牌�，然后衣服也不解開，直接把鞋子脫下，露出大腳趾破了一個洞的襪子，躺到床上。
輪椅上的江游都還沒想好該說些什么，就聽床上李洵光鼾聲漸起。
這是啥叔啊。
江游雙手撥動著輪椅，艱難前行。
陸遙遙的病房并不在這一樓層，而是位于更向下幾層。
把楊辭喊來，在小護士幽幽目光下，二人很快來到病房門口。
窗簾沒有拉開，房間內(nèi)光線較暗。
少女靜靜坐在床邊。
楊辭離開，江游嘎吱嘎吱推動著輪椅靠近。
少女身體微微顫動。
一點點前進，直至來到她身旁。
少年強行從輪椅上站起，坐到床邊。
就這樣陷入沉默。
不知多久，漸漸響起低聲啜泣。
遲疑中，僵硬的手臂將她攬在懷中，輕輕拍著。
——
四天后。
云海聚集地，陵園。
車輛緩緩駛?cè)�，然后停下�?br />
按照親屬關(guān)系，巡夜人等級，以及其他劃分，所有人整齊站好。
抽空去了幾趟陰影層恢復，江游身上繃帶已經(jīng)拆下許多，站在人群中，并沒有顯得太過突兀。
身旁站著的是陸遙遙，自從那日后，本就不喜多言的少女更是愈加沉默寡言。
這四天時間，神態(tài)憔悴的惹人生憐。
她雙手放在身前，緊緊攥在一起。
低垂下來的眼眶泛著微微紅腫。
出席葬禮的人陸續(xù)到齊。
很快，黑色車輛駛來，車頭擺放著犧牲者頭像照片，以陸南風為首，其他車輛依次跟上。
單是看到車輛的瞬間，人群中已經(jīng)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微小抽泣。
矚目之下，葬禮正式開始。
出乎意料，這場葬禮的主持人，正是李洵光。
他穿著一身板板正正的巡夜人特戰(zhàn)服，黑灰交織而成的色調(diào)，冷冽中又顯出幾分肅穆。
隨著他走到人群最前方，人群漸漸安靜。
“大家好，我是現(xiàn)任云海巡夜使，前任大周戰(zhàn)將，李洵光�！�
他手里拿著臺本，輕聲開口。
“大災變紀元第一百年，云海特訓營驚現(xiàn)深淵裂縫，全校師生被迫撤離，這中間，有強大異種追擊撤離隊伍。”
“超凡者出戰(zhàn)，試圖吸引異種，以此確保隊伍安全撤離。”
“出戰(zhàn)教官、巡夜人共計五百一十一人，戰(zhàn)死五百一十一人�！�
江游微微動容。
這個數(shù)字，比他預想的還要多。
“我們懷著無比沉痛的心情前來參加這場葬禮，對每一名超凡者都表示沉重哀悼�！�
他停頓了幾秒，然后將稿子緩緩收起。
“陸南風，云海巡夜使，前戰(zhàn)將候選人，也是我的摯友�！�
“他常說，所謂偉大，就是在平凡人本可以保持沉默的時候，燃燒自己，向世界發(fā)出微光�！�
陸遙遙眼角愈加發(fā)紅，淚珠在框中搖晃。
年幼時喪母，成年……不，陸南風甚至還沒有等到她成年的那一天。
僅差了一個月。
“當敵人數(shù)量龐大，當敵人不可阻擋，不管巡夜人，還是普通人，同樣平凡且渺小�！�
“是逃跑，是駐足，還是向前�！�
“我想巡夜人們已經(jīng)給出了答案�！�
“我們要戰(zhàn)，要永不停歇的戰(zhàn)�！�
“勝利或失敗，都不是戰(zhàn)斗的意義。”
“在這璀璨星河的某個角落，我們小時用手電筒對準夜空發(fā)出的一個光子，仍在太空中旅行�！�
“我們所散發(fā)出來的光亮，也一定夠照在幾十光年，幾百光年外的星球之上�！�
“會有人看到我們反抗的身影，聽到我們不屈的吶喊，感知到我們?nèi)紵拿恳坏熙r血�！�
“有人倒下，有人站起。”
“戰(zhàn)火已經(jīng)燃起，燒了百年，還將繼續(xù)的燒下去�！�
“這場種族之間的戰(zhàn)爭，從沒有后退投降，唯有直至死方休�！�
“我們是巡夜人，我們代表巡夜司。”
“即便無法抵御浪潮，也會是最為堅實的燈塔�！�
他轉(zhuǎn)過身，手臂緩緩抬起。
“長夜將至、超凡不退�！�
“我將執(zhí)明火，為代天巡夜。”
“愿山河無恙，愿長燈不滅，愿人族長存�！�
“向烈士，致以最高敬意�！�
“敬禮�！�
抽泣聲中，齊刷刷一片禮敬。
今天天氣很好，微風拂動面頰。
晨曦的日光投下。
照在眾人身上，也落在那一座座墓碑之上。
神明、深淵。
這場艱難的棋局之上。
若人族必輸，那就在輸之前，拼盡一切。
然后體面退場。
恍惚中，仿佛有一張張熟悉面孔在眼前劃過。
最后，那是陸叔淡淡的笑容。
他好像在說：“小子，加油。”
或許在這一刻，江游有了幾分感觸。
就是在一個和平時一樣的清晨，有的人已經(jīng)留在了昨天。
超凡者的退場。
吶喊之后，是無聲的回響。
響徹在腦海，響徹在心間。
如涓涓細流。
卻震耳欲聾。
第178章
前往北都五月末的風，帶著些許熱意。
樹叢中隱約有幾聲顫鳴。
綠葉蓊蓊郁郁，人群已經(jīng)逐漸退去，留下一個個家屬仍舊位于陵園區(qū)內(nèi)。
陸遙遙將一束花擺放在墓前，緩緩起身。
站立著不知多久。
“回去吧�！彼_口說道。
“要再待一會嗎�！苯螁柕�。
“不用了�！标戇b遙道。
“好�！�
二人向外走去。
邊上，有數(shù)名巡夜人目送二人離開。
他們或許是陸南風過去的同僚，或許是其他什么關(guān)系。
陵園在背后逐漸縮小，直至消失眼中。
“我明天就要前往北都了。”江游開口。
陸遙遙一頓，“北都？”
“恩，越過高考和大學……當實習輔導員�！�
少女茫然。
這個消息突然，她有些不知所措。
北都學府，五大學府之一，更是有五大學府之首的別稱。
別說當老師了，就算想考進去那難度都不小。
江游不聲不響，當上了個輔導員？
“只是實習，能不能轉(zhuǎn)正還不好說。”江游開口道，“我說這些是想問問你，跟我一起去北都怎么樣。”
“什么？”
“一起去北都，相互之間能有個照應，你自己留在云海……我也不放心。”江游解釋道。
“可我還需要高考，特訓營的內(nèi)容也沒有完全學會�！�
陸遙遙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