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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不知跪了多久,縣丞與縣尉心下墜墜,面面相覷,最終求助一般齊齊看向未發(fā)一言的典史。

    這時,典史頂著壓力開口了:“回欽差大人,縣令大人確實遭了難,下不了床,此乃實情,但這并不是縣令大人不來迎接的借口與理由,小的這便去將人從床上請來�!�

    馬車內(nèi)依然無聲,儀仗也絲毫未有進(jìn)城之意。

    典史已經(jīng)快馬回了縣衙,推開了縣令的房門。

    “大人,您得去城門口迎接欽差。”

    縣令疼的迷迷瞪瞪,聽到這話,震驚了:“你們沒和欽差說我受傷了嗎?”

    “欽差的意思是,哪有那么巧的事,覺得您是故意的。”

    縣令怒了:“奶奶的?故意?本官能故意把自己整成這樣?!”

    “大人別說了,小的叫人備了床板,這便將您抬去城門口�!�

    他說著直接將人從床上拖了下來,放在了床板上,

    縣令因為剛縫合不久,下身未著片縷。

    乍一下被粗魯?shù)耐献У酱舶迳�,整個人疼的一抖,有些神智不清,還覺得涼颼颼的。

    縣令還沒來得及開口罵人,典史先發(fā)制人:“大人來不及了,別說話了,不快點去城門口迎接,欽差發(fā)怒了,可就不好了�!�

    說著讓四名衙役抬起床板就往城門口跑。

    其中一名衙役欲言又止:“是不是該給大人蓋上被子?去城門口的路可不遠(yuǎn)呢……”

    典史道:“大夫說了,要自然晾著,否則不利于傷口愈合�!�

    縣令聞言忍痛道:“對啊,怎么能這樣出去?馬車!坐馬車去!”

    典史又道:“大人,備馬車要時間,來不及了,而且您也不適宜挪來挪去,會影響傷口的,快快快,抓緊給大人抬去城門口迎接欽差�!�

    “不行不行!不能這樣出去!本官的臉要往哪放?”

    縣令支起上半身,憑著本能拒絕。

    但方才被拖拽而下,就已經(jīng)疼得眼前發(fā)黑,這下一動,竟直接疼暈了過去。

    “大人暈了,正好抬過去,抓緊時間!”

    一時間,縣令成了慶陽縣百姓中,一道靚麗的風(fēng)景線。

    坐在官道房頂上,拿著血書,正在等待欽差入城的燕岸自然也看到了。

    燕岸嘴角噙著笑。

    聽說是欽差一定要縣令前來迎接才愿意進(jìn)城。

    如若這欽差真是丞相,他倒是真的對這位不畏皇權(quán)的丞相大人有了一絲信心。

    也不知這丞相大人,究竟是何模樣?

    第490章

    告冤四名衙役抬著縣令,一路小跑著趕往城門口。

    典史騎著馬陪在身側(cè)。

    人都有獵奇心理,縣令實在是太奇形怪狀了,而且連遮掩都不遮掩一下,大家沒見過這樣的,于是看了一眼后又忍不住再看一眼。

    然后和身旁的朋友使使眼色,卻也不敢明目張膽的議論什么,只是用表情表達(dá)了一切。

    直到一個天真的小朋友童言無忌地指著床板上的縣令,奇怪道:“娘,那位伯伯怎么不穿褲子?”

    下一秒,小朋友的嘴被捂住了。

    燕岸坐在房頂上,笑的前仰后合,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是玉面郎他又來撒錢了?我現(xiàn)在回去拿麻袋�!�

    “話說這欽差是來慶陽做什么的?”

    其中一名衙役道:“典史,玉面郎君出現(xiàn)了。”

    典史皺起眉頭:“當(dāng)務(wù)之急是迎接欽差,其他事先往后放放,現(xiàn)在讓你去抓你也抓不到�!�

    到了城門口后,縣令被輕輕放在了地上。

    縣丞瞥了一眼,然后震驚了,忍不住點了點縣尉啊,示意他看過去。

    縣尉:……

    縣丞和縣尉是慶陽的二把手,在縣令沒有上任前,便已經(jīng)在這個位子上坐了許多年。

    上任縣令都升遷了,他們依然停留在原地。

    本以為新任縣令會從他們二人中提拔一位,沒想到上頭直接安排了一位新的,壓根沒他們什么事。

    縣丞和縣尉對視一眼,又看向深受器重的典史,就、就這么讓縣令光著屁股出來見人了?

    還有,真的縫的好丑啊……

    看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夾緊了雙腿。

    這時,候在馬車旁的儀仗護(hù)衛(wèi)統(tǒng)領(lǐng)開口了,語氣極為不滿:“什么污人眼的東西?竟也敢送到欽差大人面前?你可知罪?”

    典史下了馬,低垂著眉眼,小聲回道:“此乃本縣縣令�!�

    統(tǒng)領(lǐng):……

    “荒唐!”

    眾人皆是噤若寒蟬。

    馬車內(nèi)的林遇之依然閉著雙眸,不為所動。

    在場沒人比他更清楚縣令的傷是何人所為,畢竟他當(dāng)時就在案發(fā)現(xiàn)場。

    典史再度頂著壓力開口道:“回欽差大人,縣令帶傷前來迎接大人�!�

    但馬車?yán)镆廊粵]有反應(yīng)。

    典史見狀拍了拍縣令的臉頰,意圖讓他醒過來。

    但疼暈過去的人哪有那么容易醒,典史微微嘆了口氣:“大人,小的都是為了您好,你可不要怪罪小的,得罪了�!�

    典史曲起中指與大拇指彎成一個圈,然后狠狠彈在了縣令的傷處。

    效果立竿見影,縣令直接疼醒,就差沒有跳起來罵街。

    “大人您終于醒了!”

    典史不知從哪掏出一塊手帕,面露心疼地擦著縣令的臉頰。

    縣令還沒反應(yīng)過來身在何處,便感受到一股強(qiáng)烈的涼颼颼。

    他不可置信,顫顫巍巍道:“本官在哪?”

    典史趁機(jī)在縣令耳邊小聲道:“馬車?yán)锸菤J差,大人要注意舉止�!�

    縣令腦子一嗡,那還管什么欽差,下意識問道:“就這么把本官抬過來了?”

    典史道:“大人放心,您的威嚴(yán)深重,百姓們無人敢看�!�

    縣令面色漲的極為難看,到現(xiàn)在為止,也沒人給他蓋上!

    他的面子里子全都沒了!

    一旁的縣丞:……

    這時,馬車?yán)镏匦聜鞒隽饲謇涞穆曇簦骸坝腥ぁ!?br />
    儀仗像是得到了指令一般,朝著縣城內(nèi)前進(jìn),無人在意好不容易帶傷前來的縣令。

    “欽差、欽差就可以這么囂張?”

    縣令瞪著眼睛。

    縣丞恭敬道:“大人,那是自然,欽差是圣上的化身,見欽差如見圣上�!�

    縣令大吼:“還不快給我蓋上!”

    縣丞聞言連忙讓捕快脫了外衣,卻被典史制止了:“不可,會影響大人的傷口愈合,不過可以四人一人牽著一角,虛虛蓋住。”

    縣令:……

    “那為何來的時候不這樣做?!”

    典史聞言恍然,懊惱地嘆了口氣:“當(dāng)時怕欽差大人怪罪于您,急了些,壓根沒多想,大人,您不會怪小的吧?”

    縣令:……

    一行人追上欽差。

    欽差儀仗沿著官道,一路前往官署。

    不遠(yuǎn)處傳來張狂的笑聲,以及百姓們的歡呼聲。

    因著官道被堵,馬車停了下來。

    “大人�!笔绦l(wèi)統(tǒng)領(lǐng)有些遲疑,“前面有人在撒錢。”

    林遇之睜開雙眸。

    追上來的縣令見狀,知道自己的庫房又被偷了,怒喊道:“都給本官散了!誰敢撿,我看誰敢撿!”

    燕岸撒完最后一錠銀子,收斂起唇邊放蕩不羈的笑容,看都沒看縣令,目光直接落在了馬車上。

    “今日想叫眾人幫我做個見證�!�

    燕岸從房頂上飛下來,停在了馬車外十步之處。

    他的臉上沒有了平日里的吊兒郎當(dāng),反而變得異常認(rèn)真。

    百姓們似乎猜出他想做什么,皆是不由自主的替他緊張起來。

    聽說這欽差就是來查八年前的燕家慘案,只是不知究竟愿不愿去徹查,也許只是走個過場。

    而燕岸從懷中掏出了一封被包裹好的血書,深吸一口氣后,對著馬車雙膝跪地,血書高舉過頭頂。

    他朗聲道:“草民乃燕家獨(dú)子燕岸,今以血書一封,懇請欽差大人徹查八年前燕家大案。”

    他在賭,賭馬車中是不與縣令同流合污的好官。

    他也在賭,賭馬車中真的是丞相大人。

    第491章

    你意欲如何?燕岸擲地有聲的話音落下后,官道中陷入了寂靜。

    縣令躺在床板上,眸中閃過冷意。

    典史輕輕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不用慌,查不到證據(jù)的。

    馬車中,林遇之的聲音響起,不算大卻很清晰,清冷又淡漠,帶著一股淡淡的涼意,像是山谷中的一縷薄霧,又像是冬日里的冰凌,讓人莫名的未見其人便心生敬畏。

    “本相奉旨本就為此案而來。”

    燕岸一怔,本相?真的是丞相大人?

    不過這聲音似乎有些耳熟?

    但仔細(xì)一聽似乎又沒那么耳熟,這語調(diào)實在太冷了。

    而慶陽縣衙的所有官員聽到“本相”這個自稱時,皆是目露震驚。

    聽、聽錯了吧?

    百官之首、位高權(quán)重的丞相大人竟然來了他們這慶陽縣,還是欽差?!

    一開始沒說啊�。�!

    典史目光閃了閃,低頭一看,縣令壓根沒聽出“本相”這個詞所代表的意思,或者說他壓根沒注意聽,只關(guān)心自己的面子里子去了。

    這時,林遇之修長的手指微微探出,輕輕撥開了車簾,僅僅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掌便能感受到他的不似凡人。

    車簾掀開的不大,卻足以令燕岸看清馬車中的身影。

    看清的那一秒,他直接震在當(dāng)場。

    這不是姑娘的“前夫”嗎?

    雖然從白衣?lián)Q成了官服,但他還是一眼便能看出這是同一個人。

    用溫妤的話說便是:小樣,別以為你換個馬甲我就不認(rèn)識你了。

    燕岸一時間思緒紛紛。

    他腦中閃過溫妤的那句“他就是欽差”,又閃過那句“來的是當(dāng)朝丞相,林遇之”。

    又不受控制地閃過從認(rèn)識這位丞相大人以來,他說過的所有話。

    “你可以去欽差儀仗告冤。”

    “我不相信那些官,都是蠅營狗茍、沆瀣一氣之輩,也許我上一秒告冤,下一秒就被高手羈押,不過都是官官相護(hù)罷了�!�

    不僅如此,他還說丞相大人除了長相好,沒什么優(yōu)點。

    他還當(dāng)著丞相大人的面打聽他和長公主的另一個版本故事……

    而且……他是丞相是欽差,那么姑娘又是誰?

    燕岸思緒繁雜間,握緊了手中的血書。

    他腦中想的再多,實際上也才過了不到一個呼吸。

    林遇之淡然地開口道:“你這血書,本官接了。”

    車簾隨著他的話音一同落下,遮住了林遇之的面龐,也阻隔了燕岸探究的眼神。

    隨官上前從燕岸手中接過血書,寬慰了一句:“起身吧�!�

    燕岸垂下眼,緩緩站起,走到一邊。

    馬車經(jīng)過他的身側(cè),林遇之的聲音再次響起:“當(dāng)年洪災(zāi),無數(shù)難民上京,令父開米倉施米粥,本相也有幸討得一碗以填腹饑,今有幸重游故地,定當(dāng)查清此樁冤案,以慰當(dāng)年米粥之恩�!�

    燕岸聞言唇角動了動,有些怔然。

    位高權(quán)重的丞相也親身經(jīng)歷過洪災(zāi)嗎?

    他爹還曾經(jīng)贈過一碗粥給丞相?

    典史命人重新抬起縣令,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燕岸,又收了回來。

    縣令低呼道:“人就在這,把他抓起來!”

    典史搖頭:“大人不可,他告了冤等于在丞相大人面前掛了號,不僅不能抓,還得派人保護(hù)起來�!�

    “什么?!”縣令瞪大眼睛。

    典史本以為他是在震驚竟然不能抓人還得保護(hù),卻不想縣令突然吐出一句:“丞相大人?什么丞相大人?哪個丞相大人?丞相大人在哪?”

    縣丞縣尉:……

    典史十分有耐心:“大人,欽差大人就是丞相大人啊。”

    “什么?!”

    縣令又暈了過去。

    典史見狀連忙擦了擦縣令額頭上不知何時冒出的汗,對牽衣遮擋的四名捕快道:“牽累了吧?大人暈過去了,你們歇一會,不用擋了。”

    捕快:……

    縣丞縣尉面露一言難盡,看著典史的目光有些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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