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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他要和梁思喆談?wù)劇?br />
    他知道梁思喆剛剛也在衛(wèi)生間的隔間里,也知道他聽到了屋內(nèi)的那番談話。

    第23章

    路過剛剛那間會議室,門大敞著,有幾個人已經(jīng)先走了,周茹跟攝影師站在走廊上抽煙,見他獨(dú)自走過來,看向他笑著問:“少爺呢?領(lǐng)過來聊聊啊�!�

    “沒攔住,皮得很,”鄭寅停下腳步,“怎么樣,見到真人還滿意嗎?”

    “曹導(dǎo)和黎悠老師的獨(dú)苗,條件還這么出挑,這都不滿意,那我也太難伺候了�!敝苋慵�(xì)長的手指捏著煙,搖頭笑道。

    “那就好,”鄭寅也笑,“不枉你冒著被罵的風(fēng)險跟我泄露劇本�!�

    “其實(shí)跟他站一塊那男孩我也挺喜歡的,”周茹的性子一向直來直去,這時開玩笑道,“早知道曹導(dǎo)能找來跟少爺這么搭調(diào)的男孩,我當(dāng)時就寫雙男主了,可惜了,二選一真是殘忍�!�

    “所有新人都是這么挑選出來的嘛。”

    “說得是啊……”周茹聳了下肩。

    “你們聊吧,”鄭寅笑了笑,朝前一指,“我去方便一下�!�

    周茹做了個“請便”的姿勢,然后繼續(xù)抽著煙跟攝像師聊天。

    這座攝影棚建起來的時間不長,今年年初才開始正式啟用,衛(wèi)生間還算干凈整潔。

    梁思喆站在隔間里,對著灰白色的隔板發(fā)了半天的愣。左手的拇指無意識地用力掰著中指的關(guān)節(jié)。

    原本他以為那道跟小提琴有關(guān)的疤已經(jīng)長好了,畢竟那晚曹修遠(yuǎn)問他還能不能拉小提琴時,明明他內(nèi)心已經(jīng)無波無瀾了�?墒莿倓傇陂T口聽到的那幾句話讓他忽然意識到,那不是疤,疤是傷口愈合的標(biāo)志,是重新長好的一塊皮肉,他的那塊叫痂,是覆在傷口上面,乍一看很厚,難以穿透,無堅(jiān)不摧,可是只要找準(zhǔn)角度,用手指輕輕一揭,就會發(fā)現(xiàn)它其實(shí)輕易就能夠被撕裂,傷口處汩汩的鮮血涌出來,鉆心的疼痛隨之傳到身體的每一處神經(jīng)末梢……還真是,挺疼的。

    人生十七年,打記事起就被母親抱到她講授的小提琴課上,坐在一群哥哥姐姐的中間,爬著去觸碰那四根奇妙的琴弦,所有好的不好的記憶全都跟小提琴有關(guān),五歲練夏夜,七歲練梁祝,十三歲練巴赫無伴奏,十五歲練帕格尼尼……

    “練不好這首歌今天不許吃飯�!�

    “你爸今天專門回來看你比賽�!�

    “剛剛那阿姨說你很有靈氣的,她可是國際上有名的小提琴家�!�

    “我兒子也太厲害了,老爸沒白疼你,說吧,這次想要什么獎勵?”

    “這次比賽爸爸媽媽一起送你……什么不用?這么重要的比賽我們是一定要去看的啊!還是你只想讓媽媽陪你?皺什么眉……那是想讓爸爸陪你?……好好好我不說這個了……”

    然而這一切伴隨著尖利的剎車聲和驚恐的尖叫聲,以及剎那間靠過來的重量和體溫,戛然而止。

    曾經(jīng)占據(jù)了自己生命大半的,承載著一切意義的小提琴就這樣被硬生生地跟自己撕裂了。

    是啊,是廢了啊……大腦深處傳來一道聲音,那人說得也沒錯啊,對吧?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即鄭寅叫了他的名字:“思喆,你在嗎?”

    梁思喆沒應(yīng)聲。

    “你不想出來也可以,那我就在外面說了�!鳖D了頓,鄭寅又說。

    算了,不會更糟了。梁思喆想,既然無法回避那就索性去直面吧。

    “我在�!彼纳ぷ訂〉脜柡Γ崎T走出來,看向鄭寅,語氣平靜而冷漠,“您說�!�

    他站到鄭寅面前,身量筆直,比鄭寅稍稍高幾厘米,臉上的情緒此刻也收了多半,站在透光的窗前,清瘦的身體像一把閃著鋒利刀光的薄刃。

    過剛易折啊……鄭寅看著眼前這個單薄而鋒利的少年,腦中出現(xiàn)這幾個字。

    “思喆,”鄭寅斟酌了一下措辭,謹(jǐn)慎地說道,“你學(xué)校的老師和我說了你的情況……”

    話剛說一句,梁思喆就開口打斷了他:“過去的事情您就不用提了,我不需要憐憫�!�

    鄭寅愣了一下,回過神來點(diǎn)頭道:“好,那我們就只說今天的事情,剛剛那些話……你聽到了對吧?”

    梁思喆“嗯”一聲。

    “有些過分,我知道,我替那幾個老師跟你說聲對不起……”

    “這個也不用說了,”梁思喆幾近冷淡地說,“我不需要,也不接受�!�

    “好,那這個也不說了,”鄭寅話不多說,點(diǎn)頭道,“那就說一下關(guān)于這次選角的事情吧。”

    沒想到梁思喆并不打算配合,抬頭看著他:“我問,您答,可以么?”

    這孩子的個性還真是挺符合他的形象的,鄭寅心道,一個新人,好歹跟前輩服個軟啊,哪有一上來就想掌握談話主動權(quán)的……但他沒說什么,溫和地笑了笑:“好,你想問什么?”

    梁思喆直切重點(diǎn),一點(diǎn)也沒打算繞彎:“這角色你們一開始就打算定曹燁是嗎?”

    鄭寅想了想道:“一開始的確是有定曹燁的想法……”

    他語速慢,半句話剛說完,梁思喆又問了下個問題:“既然這樣為什么當(dāng)時要找到我,把我?guī)У竭@里?”

    話說到這份上,鄭寅也不打算粉飾太平了,搖了搖頭,直說道:“思喆,你不了解啟用一個新人有多冒險,這關(guān)系到幾百萬,甚至是上億的投資,數(shù)百個工作人員的心血,我們必須要對角色負(fù)責(zé)。”

    說到這他頓了頓,抬眼觀察梁思喆的神色,梁思喆微皺著眉,眉眼間淡漠而冷峻,并沒有要打斷他的意思,他便接著說下去:“每一部電影,我們在定下一個新人之前,都會進(jìn)行很多輪篩選。你看到今天那幾個和你們一起試鏡的男孩了吧?他們已經(jīng)過了好幾輪工作人員的篩選才能站到曹導(dǎo)的面前……你呢,很幸運(yùn),被曹導(dǎo)一眼挑中,可是你要知道,曹導(dǎo)當(dāng)時跟你說的是,如果你想試試,就跟著我們來北京,但在角色確定之前,誰也不能保證你一定會被選中,包括曹燁也是這樣,否則今天我根本沒必要把他接來試鏡。”

    他說了很長一段話,出乎意料的是梁思喆一直沒開口打斷自己,只是在聽完之后平靜地點(diǎn)頭道:“我知道了�!�

    鄭寅在心里無聲嘆了口氣,看著他:“還有什么想問的嗎?”

    “試鏡結(jié)果已經(jīng)確定了是不是?”

    “你剛剛在門外也聽到了,我不瞞你,現(xiàn)在大家的確比較傾向于定下曹燁�!�

    “我知道了,”梁思喆垂下眼神,“那我隨時可以離開是不是?”

    “這個……”鄭寅頓了頓,“我想你離開前最好還是跟曹導(dǎo)說一聲,不過思喆,北京挺大的,機(jī)會也很多,如果你想待在這里,藍(lán)宴的那間屋子你可以繼續(xù)住著……”

    聽到這,梁思喆抬起頭,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枺骸皫湍^續(xù)看著曹燁?”

    鄭寅苦笑道:“如果你非要這么說的話那我也不反駁……還有我上次說欠你一個人情,如果你真的對演戲感興趣的話,我可以幫你介紹別的劇組試試看�!�

    梁思喆搖了搖頭道:“您欠我的人情,只要如實(shí)回答我最后一個問題就好了�!�

    “你說。”

    “定下曹燁,是因?yàn)樗拇_比其他人更適合,還是因?yàn)樗遣軐?dǎo)的兒子?”

    鄭寅沒想到他會問這么直白,愣了愣,然后思忖著回答:“怎么說呢……這劇本的編劇是看到曹燁的一張照片才有了想法,所以,如果沒有曹燁的話,這個劇本、這部電影,可能根本就不會存在。還有曹導(dǎo)去你們音樂附中,你跟曹燁被送到藍(lán)宴,以及今天的試鏡,也根本就不會發(fā)生,你懂我說的意思吧?”

    梁思喆垂下眼睛道:“嗯,懂了�!�

    這男孩身上是有一股傲氣在的,鄭寅看著他,腦中出現(xiàn)這種念頭。

    終究不落忍,末了,他抬手拍了拍梁思喆的上臂:“好好考慮一下自己未來的打算吧,如果需要我?guī)兔Φ脑�,可以給我打電話,你有我的號碼�!�

    “嗯,謝謝您。”梁思喆說。

    鄭寅走后,梁思喆趴在洗手臺前用涼水洗了一把臉。

    冰涼的水潑到臉上,讓他覺得清醒了一些。他抬頭看了看鏡子里的自己,面前這個臉上毫無血色的人看上去脆弱而消沉,讓他覺得有些陌生。

    鄭寅剛剛說的那段話點(diǎn)醒了他——這里是北京,不是巖城,更不是音樂附中。他跟曹燁也不是什么競爭關(guān)系,起跑線都差了不知幾千里,何來競爭之談?

    那個小提琴拉得很好的,在音樂附中可以做當(dāng)之無愧的首席,以至于其他任何人都只能做陪襯的梁思喆,在偌大的皇城根下,什么也不是——更何況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拉不了小提琴了。

    說不失落是假的,說沒抱過希望也是假的。

    在曹修遠(yuǎn)親自上門找到他的那一天,他在黑夜里睜著眼睛干熬了一晚上,一秒鐘也沒睡著。

    曹修遠(yuǎn)那句“對于一個演員來說,會不會拉小提琴一點(diǎn)都不重要”就好像在他面前陡然間開辟出了一條路一樣,讓他在走投無路的絕境上忽然有了方向,就在那一晚,他覺得是時候結(jié)束這種渾渾噩噩的日子了,人總不能一直停滯不前,總要往前走下去的啊……

    只是如今剛在這條路上走了一小段,忽然發(fā)現(xiàn)這其實(shí)是死路一條,再繼續(xù)走下去,怕是要一腳踏空了。

    也許這是命運(yùn)跟自己開的一場善意的玩笑吧,梁思喆嘆了口氣想,賞他一場大夢,讓他知道自己到此為止還沒完全廢掉,還有勇氣開始一段新的路。

    不過,此路不通,再換一條吧……是時候該醒過來了。

    ——

    貼著大腿振動的手機(jī)讓梁思喆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出來,他抬手抹了把臉上的水,然后低頭從兜里抽出手機(jī)。

    電話是曹燁打來的。

    按下接通鍵的同時梁思喆清了下嗓子,但聲音還是有些�。骸拔�?”

    “他們還在么?”曹燁在電話里問。

    “在吧�!绷核紗粗浪麊柕氖菚h室里的那些人,他背過身倚著洗手臺接電話。

    “怎么還沒走啊……那你出來吧,猜我去做什么了?”曹燁賣著關(guān)子問。

    “猜不出來�!绷核紗凑f,他現(xiàn)在也沒心情猜。

    “我就知道你猜不出來,趕緊出來就知道了,我在8號攝影棚里面,你快點(diǎn)過來吧�!辈軣畲叩�。

    “哦,好�!绷核紗磻�(yīng)著。隔著手機(jī),都能想象出曹燁說話時身上的那股鮮活勁兒,襯得自己死氣沉沉。如果說曹燁是向陽而生的向日葵,那自己大概就像是背光的墻角處一株行將枯萎的植物吧……腦中出現(xiàn)出現(xiàn)這種想法,梁思喆嘴角微扯,很輕地笑了一下。

    對面掛斷了電話,梁思喆把手機(jī)慢吞吞地塞回兜里,從洗手臺起身,走出了衛(wèi)生間。

    路過那間會議室的時候,門還是合上的,里面的人聲傳出來,梁思喆這次沒再停下腳步,快步走了過去。

    走出攝影棚,他的腳步又慢了下來。其實(shí)他現(xiàn)在還真挺不想看見曹燁的,準(zhǔn)確地說,他不想看見任何一個人,尤其是曹燁。

    在此之前他從沒覺得自己跟曹燁有什么不同。他打小被捧著長大,在音樂附中更是其他人眼中的天之驕子,就算來北京參加比賽的那幾次,在各地的參賽選手中也是最出類拔萃的那撥人。

    但經(jīng)歷了今天這一出后,他忽然明白了鄭寅為什么從一開始就拜托他幫忙看著曹燁——那根本就不是拜托,而是想當(dāng)然的命令,隱藏在其后的潛臺詞是:這次選角你是沒什么機(jī)會了,但如果你能幫我照顧好我家少爺,回頭我可能會賞你個別的機(jī)會。

    什么人情、幫忙、委托……不過是偽善的托辭罷了。

    現(xiàn)在想想真是挺諷刺的,梁思喆自嘲地笑了笑,自己還是太年輕,太沒見過世面了。

    第24章

    腳步再慢也還是走到了。

    正當(dāng)梁思喆在猶豫自己是要去見曹燁,還是直接打車回去尋個清凈時,站在8號攝影棚門內(nèi)探頭出來的曹燁已經(jīng)眼尖地看到了他,高高揚(yáng)起胳膊沖他招手:“梁思喆,過來!”說話時壓著聲音,大概是怕鄭寅他們聽到。

    梁思喆拖著步子走過去,手朝著兜,身形微微有些晃。還有幾步路的時候,曹燁等不及從攝影棚里面跑了出來,抓過他的手臂快步往棚里走:“您老也太慢了吧!”

    “什么事啊?”梁思喆被他拽著往里走,心道少爺,剛剛你也在門口聽到了里面的對話,怎么能心大得一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呢?轉(zhuǎn)而又想到,對方可是曹修遠(yuǎn)導(dǎo)演的獨(dú)子,大概從一開始就沒覺得其他人會對自己構(gòu)成一丁點(diǎn)威脅吧……

    “你到底有沒有猜到我出去干什么了啊?”曹燁把他拉進(jìn)靠門的那間屋子,松開他,先一步跨到里面的沙發(fā)邊上,彎腰從沙發(fā)上拿起了什么東西,然后就像春晚主持人揭秘春聯(lián)那樣,捏著褲腰把一條牛仔褲抖開,拎在梁思喆面前,臉上寫著“求夸獎”三個字:“沒想到吧?我剛剛出去給你買了一條褲子!”

    梁思喆看著他手里那條嶄新的牛仔褲愣了一下,大腦中的語言系統(tǒng)頭一回當(dāng)機(jī),一時沒找到合適的話來說。

    “還挺好看的吧?”見梁思喆沒反應(yīng),曹燁抓著褲腰,側(cè)過臉看了一眼那條牛仔褲。

    ——是挺好看的,清爽的水洗藍(lán),有設(shè)計(jì)感的破洞,褲腰上的logo明晃晃地昭示著這條牛仔褲價值不菲。

    “啊�!闭Z言系統(tǒng)還沒徹底修復(fù),梁思喆很短地應(yīng)了一聲。

    見梁思喆臉上還是沒什么表情,曹燁以為他不喜歡,有些泄氣道:“不管怎么說,比你那條臟了的總好一些吧?”

    到這時梁思喆才徹底回過神,勉強(qiáng)扯出一點(diǎn)笑來:“沒有,很好看�!�

    曹燁立刻又恢復(fù)了剛剛的興頭,左手虛虛握拳,輕捶了一下自己的右肩:“我就說嘛,我的眼光怎么會出錯?”

    他把牛仔褲遞給梁思喆,催道,“趕緊的,趁這會兒沒人,你快換上吧�!闭f著走到門邊,沖門外看了看,然后抬手把門反鎖上。

    梁思喆接過牛仔褲,坐到沙發(fā)上,躬下身把腿上那條被污水浸濕的褲子脫下來。外面溫度高,剛剛那會兒功夫,褲腿其實(shí)差不多已經(jīng)自然風(fēng)干了,殘留的污水沾到腿上的皮膚,留下一道干涸的泥印子,梁思喆低頭用手抹了一下小腿上的那道印子,忽然覺得自己遷怒到曹燁身上真是有些蠻不講理——無論如何,這小少爺真的讓人一點(diǎn)也討厭不起來。

    “你不是沒錢么?”他低頭把新褲子套到自己腿上,隨便找點(diǎn)什么來說。

    “哦……我沒現(xiàn)金,”曹燁站到窗邊,側(cè)過臉看向窗外,聞言抬手蹭了蹭鼻梁,“倒是有一張卡,一直懶得去取錢才和你蹭飯的,剛剛那家店可以刷卡�!�

    “花了多少錢?”梁思喆若不經(jīng)意地問。錢多的話,那還真是挺讓人肉疼的……

    “你不會要還我吧?”曹燁猜到他問這話的意圖,先一步擺手道,“那就算了啊,我爸那人總提一些不合情理的要求,要不是他,你的褲子也不會臟,你別放心上就好了……”

    梁思喆從沙發(fā)上站起來,提上褲腰,把拉鏈拉上,然后彎腰從原來的那條褲子上抽下皮帶,抬眼看著他笑了一下:“你還要替你爸收買人心?”

    “那倒不是……我才懶得管他,”曹燁撇了撇嘴,“別人我就不管了,但我們不是朋友么�!�

    梁思喆把腰帶穿到腰間,聞言怔了一下:“嗯……朋友。”

    “而且,”曹燁的聲音透著隱藏不住的興致,“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我們總得抓住機(jī)會去吃頓好的吧?你穿成這樣肯定不樂意跟我出去啊……哎,我知道附近有一家食材特別棒的日料店,我們今晚就去吃那家怎么樣?我請客……”

    話說到一半,被一陣粗魯?shù)那瞄T聲打斷了,門外傳來一個大叔的聲音,挺兇的:“誰在里面?”說著就要試圖去扭門把手,反鎖了,扭不動,大叔不耐煩地喊:“在里面干什么呢?快出來!”說著又開始大力地敲門。

    “來人了!”曹燁壓低聲音問梁思喆,“喂,換好了嗎?”

    “快了,”梁思喆的手伸到腰后去穿腰帶,“馬上�!�

    門外的大叔又暴躁地催了一聲:“趕緊出來,快點(diǎn),別等我進(jìn)去!”

    “叔叔,我們一會兒就好!”曹燁沖著門外喊了一聲,然后走過去,接過梁思喆手里的腰帶幫他穿到腰后的褲袢里。

    外面?zhèn)鱽龛匙插進(jìn)鎖孔的聲音,下一秒門就被推開了,滿臉橫肉的光頭大叔站在門口,看到屋里的兩個少年站得很近,其中一個少年正在低頭扣腰帶。見多識廣的保安大叔先是愣了一下,隨后怒氣騰騰地捏緊了手中的電棍。

    曹燁抬起頭,對著大叔露出一個賣乖的笑容:“叔叔,我們就是想借用一下……”

    沒想到大叔不吃這套,拉長臉看著屋里:“快滾出去,在里面做什么偷雞摸狗的事!”

    “什么偷雞摸狗……”梁思喆皺起眉,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大叔打斷了。

    “你們這種人我見多了!”保安大叔沒給他們辯解的機(jī)會,沖他們揚(yáng)起手里的電棍,把他們往外轟,“快走,剛剛老遠(yuǎn)我就看見你們鬼鬼祟祟地跑進(jìn)來,我就說你們不會干什么好事,”大叔拿著手里的電棍指著他們,“還杵那兒干什么,快滾,想挨電是不是?”

    “你說清楚我們做什么了?”梁思喆上前一步盯著他。

    “做了什么你們心里清楚!”大叔也覺得自己挺有理,聲音吼得老高。

    眼見著馬上要打起來,曹燁頓覺大事不好,萬一鬧大了把寅叔他們招過來,一會兒再想脫身可就難了。他趕緊跟上去攔住梁思喆,抬手?jǐn)堉募绨虬阉萃鈳В骸笆迨逦覀冞@就走……”

    走出屋子才發(fā)現(xiàn),幾分鐘前還空蕩蕩的拍攝場地,不知什么時候進(jìn)來了幾十個等著拍攝的年輕群演,此時男男女女全都轉(zhuǎn)過臉來,清一色微張著嘴,看著兩個在里面“行不軌之事”的少年被兇悍的保安大叔拿著電棍往外趕。

    大叔一張嘴跟放炮似的,京罵成串地禿嚕出來,把曹燁試圖辯解的“不是……沒有……您搞錯了”全都堵了回去,不分青紅皂白地把兩人趕出了拍攝棚,末了站在門口,中氣十足地沖他們吼了句:“你們這種人我見多了,年紀(jì)輕輕就干這種偷雞摸狗的勾當(dāng),趕緊走!”

    站在拍攝棚外面,梁思喆余怒未消,心里那股火泄不出來也咽不下去,但曹燁剛剛專門跑出去給他斥巨資買了一條褲子,他又不能把這股氣撒到對方身上,只能有些窩火道:“我說少爺,你也太心大了,就這么由著他污蔑我們�。俊�

    但曹燁也挺有理地爭辯了一句:“不是……萬一動靜鬧大了,把我爸他們招過來,我們晚上還能不能吃成日料了?”

    梁思喆有些無語地看著他:“吃日料有那么重要?”

    “啊,”曹燁點(diǎn)頭道,“那家真挺好吃的……而且,我們沒打招呼就進(jìn)去,保安誤以為我們要偷東西倒也正常……”

    “什么偷東西,”梁思喆幾乎被氣笑,“……你覺得他只是誤以為我們偷東西?”

    “不是么……”曹燁有些莫名道,“偷雞摸狗,他剛剛說了啊,不就是偷東西么?”

    梁思喆瞥他一眼:“漢語八級水平?”

    “不然他以為我們在做什么?”曹燁有些莫名其妙。

    梁思喆什么也不想說了,搖了搖頭道:“算了,你就當(dāng)偷東西吧。”

    曹燁迅速在腦中過了一邊剛剛的事情經(jīng)過,半晌猛地開了竅,抬高聲音恍然大悟道:“啊……所以他以為我們剛剛在里面……”

    “對,”梁思喆沒等他說完,開口打斷他,“就是你現(xiàn)在理解的那樣�!�

    “這樣啊……”曹燁抬起手,一巴掌蓋在自己的腦門上,“這誤會可大了去了……”

    夕陽威力猶存,地上映著兩個少年被拖長的影子。

    一時氣氛有些尷尬,誰也沒說話,悶著頭往前走。

    過了好一陣,曹燁開口打破沉默:“你原來的那條褲子……”

    沒用他說完,梁思喆就接上了:“嗯,忘帶了�!�

    “要回去拿么……”

    “不了吧。”

    回去拿是挺尷尬的,剛剛那幾十個群演還不知道怎么想呢……曹燁想了想說:“回頭我再給你買一條吧�!�

    梁思喆這會兒氣已經(jīng)消了,聽他這么說笑了一聲:“你是不是平時就這么哄姑娘�。俊�

    “沒啊,我可沒給姑娘買過衣服,”曹燁辯解道,“這是頭一次給別人買衣服!”

    “是么……尺碼挺準(zhǔn)的�!�

    “我們差不多高嘛,我就按我自己身上這條的尺碼來了……”

    “嗯,謝了,”梁思喆抬頭看向前方,“那家日料店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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