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不暈，你隨便開。”
“路有點窄，我會開得有點快，不過……”巨大的引擎聲轟然響起，把他的后半句話完全淹沒，車子陡然提速，沖向不遠(yuǎn)處盤旋陡峭的盤山路。
那路果然很窄，一側(cè)靠著陡峭的崖壁，另一側(cè)則是毫無遮擋的懸崖，開車的人要全神貫注，否則稍有不慎就會翻車跌下去。車子的探照燈直直地朝前照著，映出遠(yuǎn)處融入夜色的山巒。
“不過什么？”梁思喆問。
“不過你別怕，”曹燁開著車說，“我開得很穩(wěn)�！�
梁思喆笑了笑。很奇怪的是他的人生轉(zhuǎn)折點始于車禍，但跟曹燁走這條險路卻并不覺得心慌。
盤山路并不好走，狹窄處只能剛剛?cè)菹乱惠v車的寬度，人坐在車上，看著外面深不見底的懸崖，有種隨時會喪命懸崖的驚心動魄之感。
但曹燁的車技還不錯，幾個陡峭的彎轉(zhuǎn)得嫻熟漂亮，車子駛過彎路，轟鳴著沖向一處陡坡時，曹燁唱起了歌，《至暗抉擇》的那首爵士風(fēng)搖滾，有種張狂的無畏的調(diào)調(diào)。
他看上心情還不錯，跟半小時前坐在樹下消極逃避的狀態(tài)全然不同。見他心情不錯，梁思喆的心情也隨之變好了一些。
曹燁專心開著車。他喜歡這種全神貫注的狀態(tài)，這路實在太窄，全程都要精神緊繃，也正因此他騰不出多余的精力去想別的事情。
剛回國那會兒，洛蒙初創(chuàng)，他心里壓著一堆事情，隔一段時間就來飆一陣車，半小時的車程，開下來神經(jīng)繃到極致，手心都會出汗，回程的路上司機開車，他能在后排睡個久違的好覺。
最陡那段路開過去，緊繃的神經(jīng)松懈下來，曹燁轉(zhuǎn)過臉看梁思喆，跟他開玩笑道：“你說我們?nèi)绻嚌L下去，會上幾天頭條？”
梁思喆配合地想了想道：“從出事到事故調(diào)查結(jié)束，一個周吧。”
“新聞標(biāo)題會怎么寫？”曹燁像是對這話題很感興趣，很快想了個標(biāo)題出來，“影帝梁思喆跟曹修遠(yuǎn)之子深夜飆車，雙雙墜崖。”
梁思喆笑了笑，搖頭道：“不會，你太不了解媒體的風(fēng)格。”
“那你覺得他們會怎么寫？”
“照我的經(jīng)驗么，他們會寫得更有噱頭一些，譬如……”梁思喆慢悠悠地說，“影帝梁思喆與曹修遠(yuǎn)之子深夜飆車墜崖，疑似殉情�！�
曹燁沒說話，車內(nèi)安靜下來，道路趨于平緩，夜風(fēng)灌進疾馳的車子內(nèi)，耳邊是呼嘯而過的風(fēng)聲，曖昧的氛圍跟沉默一樣濃烈，久久無法被風(fēng)吹散。
“所以你要小心開�！绷核紗从终f了一句，給這句試探添上一些玩笑的意味，做了一個不那么過火的收場。
又開始往后縮了。梁思喆在心底嘆了一口氣，到底什么時候是個頭呢？
想要不就這樣吧。如曹燁所說的，回到茵四，結(jié)束這種拉鋸的狀態(tài)。只要曹燁能變回茵四時期那個心無陰翳的少年，他怎么高興自己就怎么來好了。
小少爺想跟自己玩柏拉圖，那就陪他玩吧。說不定哪天自己也耗累了，折騰不下去了，那好聚好散，就當(dāng)做了一場無疾而終的大夢。
只是多可笑啊，梁思喆想，曹燁睡過的姑娘有多少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數(shù)過，現(xiàn)在卻異想天開地要跟他玩一場你不說我就裝不知道的柏拉圖。
你也太過天真了曹燁，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想對你做什么？
他想曹燁大抵真是他命里的劫數(shù)，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時候出現(xiàn)，從茵四開始，往后他走的每一步都無法跟曹燁徹底割裂。
他與曹燁是什么關(guān)系呢？是年少成名一起經(jīng)歷風(fēng)風(fēng)雨雨的發(fā)小，是談得來的朋友，是一手將自己捧上影帝位置的恩師的獨子，同時也是于自己有恩的恩人。
或許自己應(yīng)該隨便退回到哪個位置，就能像林彥和遲明堯一樣，輕松自如地跟曹燁做朋友，隔三差五地聚一次，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他演過很多故事的主角，唯一的配角是在曹燁投的片子里演的，或許命運一早就在向他預(yù)示，他已經(jīng)在別人的戲里透支了自己人生的主角額度，而在曹燁的生命里，他只能成為一個不唯一的，僅僅是有些重量的配角而已。真是可悲。
行吧曹燁，那就按你說的，梁思喆有些疲憊地將頭靠到后座上，看向窗外心道，回到茵四街，跟以前一樣相處，我的第一個影帝是你讓給我的，你要躲，那我就陪你演下去。
回程的路上兩人都沒說話，曹燁這次沒把車開那么快，或許他也心事重重，連全神貫注地開車都做不到。
把車停到原來的位置，兩人走過去一起把帳篷搭好。直起身，曹燁看到其他幾個帳篷內(nèi)都亮起了燈，他又想到了遲明堯和李楊驍，以及來時路上的那個聯(lián)想，這聯(lián)想讓他覺得有些不舒服。
林彥在另一頂帳篷里，從小窗露出頭喊他過去。
“要不要一起過去？”曹燁問梁思喆。
“你去吧�！绷核紗凑f。
曹燁知道他跟林彥不對付，應(yīng)了一聲，又朝不遠(yuǎn)處的那輛房車抬了抬下頜說：“那邊車上能洗漱。”
“知道�！�
曹燁朝林彥那頂帳篷走過去：“什么事啊？”
“做好準(zhǔn)備沒？”林彥問。
“什么準(zhǔn)備？”
“裝傻。”林彥笑得別具意味，“沒準(zhǔn)備的話，哥哥這里替你準(zhǔn)備了，要什么盡管說，別害羞，啊�！�
“……你有病吧林彥！”曹燁反應(yīng)過來他在說什么，臉色一變，罵了一句，起身往回走。
“哎哎哎——別走別走！”林彥探過身來拉住他，“開玩笑的，有正事找你！”
“什么正事？”
“遲明堯跟他小情兒什么情況？”
“你問他去�！�
“他不跟我說，你一準(zhǔn)兒知道情況，”林彥一臉八卦地湊上來，“快快快，說說他怎么突然彎了？”
“我還想知道呢�！辈軣钫f。
林彥一直拉著他不讓他走，過了一會兒大白也湊過來八卦，好說歹說想讓曹燁透露一些真相，但曹燁口風(fēng)挺嚴(yán)，沒讓他們套出話來。
見套話無果，兩個人商量著去遲明堯那頂帳篷外聽墻角，還想拉上曹燁做墊背。
“我不去，”曹燁笑道，“你們倆無不無聊。”他說完，這次真起身要走了。
“需要什么盡管說啊！”林彥在他身后喊。
朝帳篷走過去，帳篷的小窗是開著的，里面透著橙黃色的暖光。
他放輕腳步靠近帳篷，沒從正門進去，俯下身從小窗看進去，想看看梁思喆在帳篷里做什么。但梁思喆并不在帳篷里。兩個睡袋都是空的。
“梁思喆�！辈軣罱辛艘宦暎瑳]有回應(yīng)，他從正門矮身進去看了看，梁思喆真的不在帳篷里。
他起身朝四周掃了一圈，沒見到梁思喆，又拿手機給他打了個電話，他手機關(guān)機了。
曹燁去車?yán)锵词�，想著梁思喆或許過一會兒就回來了，但他洗漱完，在睡袋里躺了一會兒，梁思喆還是沒回來。
會不會下山了？曹燁坐起來，雖然想到今晚跟梁思喆同住，心里會有些不自在，可現(xiàn)在梁思喆不回來，他更加難以入眠。
他從睡袋里起身，漫無目的地去找梁思喆。山上的樹并不算多，他走了幾分鐘便看見了梁思喆，那樹干不算多粗，擋不住他那副平直的肩膀。
曹燁走過去，站在離梁思喆幾步遠(yuǎn)的距離，他看到梁思喆貼著樹根坐在昏黑的夜色里，金黃色的火星若隱若現(xiàn)，梁思喆在抽煙，夜晚有風(fēng)，白煙被他呼出來，然后很快隨風(fēng)飄走了。
第86章
夜色描摹著梁思喆的側(cè)影，明明只是很平常的畫面，但不知為什么，曹燁卻覺得眼前的梁思喆看上去脆弱而寂寥。
就像是十年前在天臺上，用手指生澀地?fù)芘炯哪莻�少年。
這十年之間，梁思喆已經(jīng)從一個一無所有的少年，走到了無數(shù)業(yè)內(nèi)人仰望的高度，變成了媒體樂于提及的那個恣意張狂的年輕影帝，可這一瞬的梁思喆卻好像從來也沒變過。
曹燁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梁思喆，然后走過去，挨著他坐下來。
他猜不透梁思喆在想什么，但總覺得現(xiàn)在的梁思喆看上去跟十年前一樣，看上去拒人千里，實則很需要陪伴。
九月初已到初秋，最近天氣有些降溫，山上海拔高，風(fēng)一吹，其實是有些涼意的。
他們的胳膊觸碰到一起，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的體溫。
有那么一段時間，兩個人都沒說話。山上一片寂靜，風(fēng)吹過樹葉的簌簌聲響在耳邊，聽上去有些像淅淅瀝瀝的雨聲。
梁思喆沉默地在一旁抽煙，他從房車上拿了錫紙盤出來，偶爾在邊沿彈兩下煙灰，除此之外再無別的動作。
錫紙盤不大，曹燁不知道梁思喆出來了多久，但盤底已經(jīng)鋪滿了一層煙灰。梁思喆好像總是這樣，平時不見抽煙，一旦抽起來便一支接著一支，直到把手里的煙全都抽完才肯罷休。
過了一會兒曹燁先出聲了：“你不是說平時不會隨身帶煙？”
“嗯，”梁思喆說，“房車?yán)锾峁┑�，就拿了一盒出來�！?br />
“抽得慣么？”
“煙癮犯了，哪管抽不抽得慣�！�
“怎么沒在帳篷里抽？外面還是挺涼的�！�
“出來透透風(fēng)，平時走哪兒都得提防著狗仔偷拍，這兒挺好，清凈�！币恢煶橥炅�，梁思喆把煙蒂在錫紙盤里捻滅了，又從煙盒里摸了一支出來，咬在嘴里。
他拿著打火機，“咔”一聲輕響打著了，火苗躥起來，正要低頭湊近了點煙，曹燁抬起手，把他嘴里的那支煙抽走了。
梁思喆松了打火機的按鈕，側(cè)過臉看他。
曹燁又把他手里的煙盒拿了過來：“別抽了，一次性把戒掉的份兒全抽回來，這叫戒煙？”
“戒掉的份兒可不止這些�！绷核紗纯粗�，眼神在晦暗的夜色中看上去有些閃爍，片刻后他把目光收回來，看向遠(yuǎn)處，“不過，既然你這樣說，那算了，不抽了�！�
過了一會兒梁思喆又問：“當(dāng)年在茵四，你錄的那盤錄像帶現(xiàn)在還在么？”這問題他一直想問但沒問過，最初的幾年沒問是因為沒見過幾次面，每次見面的時間都很短，往往沒來得及問出口就分開了；后來沒問則是因為沒敢問，怕曹燁抗拒提起他們朝夕相處的那段時光。
但今晚曹燁說他想回到那段時光，這倒是有些出乎梁思喆的意料，但仔細(xì)想想又在情理之中，曹燁大概把自己的所有的情感都封閉在了曹修遠(yuǎn)和鄭寅那件事發(fā)生之前。
“記不清了�！辈軣畲怪�，那支從梁思喆口中截下的煙在他指間轉(zhuǎn)了幾圈，“大概在國外的家里�！�
梁思喆“哦”了一聲，沒再問什么。
曹燁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撒謊，其實他知道那盤錄像帶在哪兒。當(dāng)年離開茵四之后，他去學(xué)了電影剪輯，把那些零碎的片段剪輯成了一部紀(jì)錄片，那是他剪輯的第一部
片子，里面只有一個人，唯一的主角是梁思喆。他反復(fù)地看那些視頻，給它們配上字幕，找到合適的背景音樂，原本想拿給梁思喆做十九歲的生日禮物，但那年夏天回國后便目睹了曹修遠(yuǎn)和鄭寅那一幕。
那之后他就把那盤錄像帶束之高閣，再也沒看過，不知為什么，他像是有些恐懼打開那盤錄像帶。有時他也會懷念茵四的時光，親眼見證了梁思喆第一次拿影帝后，他回到美國的家里，原本想把那盤錄像帶拿出來看看，但畫面還沒跳出來，人聲先響了起來——“有沒有想我？我可是很想你啊思喆哥哥”，他立刻握著鼠標(biāo)關(guān)閉了視頻界面。
當(dāng)時剪輯視頻的時候，想著一年未見，再見到彼此時一定很高興，他便特意把視頻里的這句話剪到了最開頭，但再次打開時，心境發(fā)生了變化，他像是不敢面對當(dāng)時的自己，從此之后就再也沒嘗試打開那盤錄像帶。
曹燁轉(zhuǎn)移了話題：“手機怎么也關(guān)機？”
“都是媒體過來問關(guān)于緋聞的事情，看了心煩，就關(guān)了�！�
“挺累的吧？”曹燁撿了一根樹枝在地上劃。
“嗯？”
“這些年挺累的吧？”曹燁把話問得完整了一些。
“怎么這么問？”梁思喆側(cè)過臉看他一眼。
“好久之前就想這么問了，”那根樹枝被他捏在手里，漫無目的地在地面上劃拉著，“當(dāng)年我離開茵四之前也沒提前和你商量，事后想想，或許應(yīng)該讓你自己來選，畢竟當(dāng)演員要付出自由和隱私的代價，也不見得是條多好走的路……你這么看著我做什么？”
梁思喆笑了一下，移開目光看向別處，輕嘆道：“曹燁你啊……”
旁人羨慕他，仰望他，就只有身邊這個當(dāng)年把機會讓給他的人會問一句，這些年挺累的吧？
這人真是……怎么能天真到既可愛又殘忍，讓自己束手無策到這種地步？
“一起走走吧，”梁思喆撐著地面站起來，“你常來這飆車？”
“也不算常來，偶爾吧�！辈軣钜搽S他站起來，兩人沿著先前開車經(jīng)過的路往前走。
“以后來的話叫上我。”梁思喆停在離懸崖幾步遠(yuǎn)的距離說。
“你也想來飆車？”
“我對飆車不感興趣，只是這路看上去很危險，我是想，要死就一起死，”梁思喆笑笑說，“否則以后這世上連個問我累不累的人都沒有，活著也挺沒意思的�！�
曹燁怔了一下，勉強笑道：“說這么不吉利的話，我剛剛開得不挺穩(wěn)么？”
“十多年前吧，”梁思喆頓了頓說，用很平常的語氣說，“我父母就是今天出的車禍，我父親近二十年車齡，誰也沒想到會出事。出事的時候我母親朝我靠過來，替我擋了那一瞬間的沖擊力，所以最后我只斷了左手的幾根手指。那之后近一年我一直休學(xué)在家，不知道以后自己該怎么辦，直到曹老師上門，說要帶我到北京試試看能不能演戲……所以曹燁，曹老師于我有恩，沒有他我也去不了茵四，當(dāng)年他出事，我不能坐視不理�！�
曹燁看著他，夜風(fēng)把他的發(fā)梢吹得微微搖晃，就好像當(dāng)年站在破敗的茵四街上，抬頭打量著一排陳舊的門頭的那個少年。
“我知道，”曹燁移開目光，“你有你的難處�！�
“后來我聽過一句話，說每個人都像一輪月亮，總有陰暗的一面，從來也不讓人看到。我覺得曹老師就是這樣，他在私生活那一面是暗的，可在電影這一面卻發(fā)著光……有時候我也覺得很矛盾，你知道那晚見面時他跟我說什么嗎？”
“不想知道�！�
“他聽說我要演你投的片子，根本沒多留我，反而讓我好好演�！�
“這還用他說，”曹燁有些生硬地回他道，“你本來就要好好演�！�
梁思喆笑了一聲，見他不想多談這個話題，順著他說：“是，我本來就要好好演�！�
兩人回了帳篷，鉆進了各自的睡袋里。
雖然住的是一頂大帳篷，但空間也沒見得有多寬敞。兩個睡袋并排在一起，原本以為曹燁這樣睡會不自在，但躺下來之后發(fā)現(xiàn)其實也沒有什么不自在。
梁思喆沒躺下來，他拿了劇本坐在一旁，握著筆在上面寫寫畫畫。
“劇本還沒看完？”曹燁躺著問他。
“看是看完了，但還沒看透，”梁思喆翻過一頁劇本說，“臺詞要熟悉，小猛的部分也要仔細(xì)看，畢竟跟小演員搭戲，要能把他帶起來才行�！�
“明天你就要回劇組？”
“是啊。”
“我送你去機場吧�！�
“好啊，”梁思喆垂眼看他，“不過可能要先去找我經(jīng)紀(jì)人一趟�！�
“去找她的話，我能不能把小小白接過來養(yǎng)？”
“可以�！�
“那……，梁思喆�！辈軣钫f，那語氣就跟當(dāng)年在藍宴時一樣。
梁思喆手中的筆頓了一下：“�！�
曹燁閉上了眼，他想自己得早點醞釀睡意，否則一會兒梁思喆看完劇本躺下來，自己再輾轉(zhuǎn)反側(cè)，可能會打擾到梁思喆。但不知是不是因為白天爬山耗了不少體力，困意很快襲上來，沒過一會兒，他就睡著了。
耳邊的呼吸聲漸趨均勻，梁思喆把劇本合上放到一邊�？磩”臼峭修o罷了，真實目的不過是想讓曹燁跟自己待著時自在一點，否則他別扭難受，自己也不見得會好受到哪去，還不如提前先把戲做足了。
梁思喆垂眼看向曹燁。曹燁是背對著自己睡的，突出的肩胛骨把身上的棉質(zhì)Ｔ恤撐起兩個有棱角的小包，看上去跟茵四時沒什么不同。
十年前他關(guān)了燈，躺在床上，就經(jīng)常就著月色看向?qū)Υ驳纳倌�，�?dāng)時以為這樣的日子過一天就少一天，沒想到十年之后還有這樣的機會。
或許是自己太過貪心，明明幾個月前他們互不聯(lián)系的時候，曾以為和好已經(jīng)是奢望，但現(xiàn)在真的和好了，卻無法克制地想要進一步得到和獨占。
大抵人的本性就是得寸進尺，但，貪心不足蛇吞象啊……
戲里演戲，戲外還要演戲，或許演著演著，有一天自己也能跟曹燁一樣變得自欺欺人吧。真不知該不該期盼那一天到來。
次日清晨梁思喆先醒過來，每年一到這時候心情就會到達最低潮的狀態(tài)，總是睡不安穩(wěn)。
他坐起來，側(cè)過臉看了看曹燁。曹燁還在熟睡，他睡覺的時候不太老實，上身從睡袋里鉆出了一半，Ｔ恤的領(lǐng)口不規(guī)則地斜著，露出一側(cè)鎖骨周圍的大片皮膚。
梁思喆看了他一會兒，掀了睡袋起身，出去洗漱完，把自己睡覺時的身體反應(yīng)平息下去，才回到帳篷里。
曹燁中途可能翻了個身，現(xiàn)在變成了仰躺著的睡姿，身下還撐起了一頂規(guī)�？捎^的小帳篷。
林彥在遠(yuǎn)處叫曹燁的名字，叫了幾遍“燁子”后曹燁終于從熟睡中睜了眼，微蹙著眉，嗓音有些啞：“這是哪兒啊……”
一轉(zhuǎn)頭，梁思喆坐在一邊，正把頭發(fā)攏到腦后扎起來。
曹燁原本還惺忪的睡眼立刻清醒過來，但嗓音還沒回復(fù)，微啞著說：“早啊，怎么醒這么早？”
梁思喆騰出一只手，把咬在齒間的黑色發(fā)繩拿下來，扎起頭發(fā)：“過幾天進組，最近要調(diào)生物鐘�！�
“哦……”曹燁抬起手手搭到額頭上，好久沒睡這么熟，覺得大腦一時片刻清醒不過來。
“咳。”梁思喆有意干咳一聲，曹燁不明所以地側(cè)過臉朝他看過去，見梁思喆往自己身下掃了一眼，他也順著看過去，反應(yīng)過來后頓時彈坐起來，扯了扯衣服，從睡袋里起身，佯作自然道：“那個……我先去洗漱一下�！�
“去吧�！绷核紗床懖惑@道，曹燁一走，他忍不住笑了一聲，真是太可愛了。
雖然知道應(yīng)該注意玩笑的內(nèi)容和尺度，但還是忍不住要逗曹燁，然后再觀察他的反應(yīng)。
不過十年前不也經(jīng)常這么逗他么？也不算過火吧。
回程是梁思喆開的車，他主動提出要開，曹燁也沒意見。林彥沒逮著機會當(dāng)面問他，發(fā)來了微信：“昨晚怎么樣？”
曹燁沒理。他坐在副駕駛位上，拿出手機刷了一會兒，推送上全都是關(guān)于梁思喆的消息，各種自媒體從不同角度蹭這波熱度，輿論也是一片狂歡。
——“從影后睡到嫩模，梁思喆的審美還真是兼容并包�！�
——“不是說嫩模是誤傳么？真實身份是北電的表演系學(xué)生，不過大三就能進組跟影帝搭戲，這資源該不會是梁思喆給的吧？”
——“之前就聽說梁思喆為了新女友推了曹修遠(yuǎn)的片子，原來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