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還沒想好,扔掉又覺得很可惜,但送人的話……”話說到一半,她像是陷入思考。
“如果沒什么打算的話,”曹燁說,“能先放我那嗎?”
“你也養(yǎng)狗?”
“有這個打算�!�
“如果你需要的話那再好不過了,”許云初很快答應(yīng)下來,“那你跟我一起過去?我收拾好了,你開車直接帶走……東西其實也不多,大概就是些玩具和狗糧,我那里也有一些,回頭有時間也捎給你�!�
“好。”曹燁說。
回程的路上見曹燁興致不高,許云初便給他講了幾件小小白和梁思喆的趣事,說當(dāng)年梁思喆出去遛狗,遇到狗仔在后面偷拍,小小白撒腿就跑,梁思喆一開始還沒注意,想要拉它回來,但小小白不知哪來的力氣,愣是拽著梁思喆跑回了家。事后梁思喆遛狗的偷拍照片登了報,梁思喆才知道那天它為什么忽然撒腿便跑。
“思喆對狗仔的敏感度大概都是被小小白陪練出來的�!痹S云初笑道。
這件事逗得曹燁也笑了起來,心情看上去好了一些。
以前都是商業(yè)往來,沒有過深入接觸,如今因為梁思喆的狗聊起來,許云初才發(fā)現(xiàn),媒體一直好奇的曹修遠(yuǎn)的獨(dú)子,私下里就像個招人喜歡的孩子,喜怒全寫在臉上,跟她在洛蒙談合同時接觸的曹燁有很大的不同。
難怪梁思喆會跟曹燁成為朋友,許云初想,這兩人都是媒體關(guān)注的焦點(diǎn),只不過一個在明,一個在暗,身上的氣質(zhì)看上去又莫名有些相似,想來應(yīng)該會聊得來。
“思喆還錄過這些年小小白的不少視頻,”她想了想說,“都刻在一個光盤里,你要想看的話,我跟他說一聲,一會兒到了找給你看�!�
“好啊�!辈軣钫f。
車子停到梁思喆家門口,許云初拿了鑰匙準(zhǔn)備開門,卻見曹燁在用食指觸了一下指紋識別屏,門鎖便“咔”地一聲打開了。
她有些訝異:“什么時候錄的指紋?”
“上個月吧�!�
“我只知道你父親對他有恩,沒想到你們關(guān)系居然這么好�!�
“很吃驚么?”曹燁笑了笑,忽然就想讓許云初知道,他跟梁思喆的關(guān)系比她想象得更親密,“小小白這個名字還是我十年前取的�!�
“真的假的?”許云初果然更加驚訝,梁思喆獲獎之前的那兩年她是缺席的狀態(tài),梁思喆又沒太講過茵四的事情,所以她一直以為媒體說的那些是真的,“媒體一直在傳當(dāng)年你們競爭小滿這個角色,競爭過程聽上去你死我活,所以真相其實不是這樣?”
“是有過競爭關(guān)系,但你死我活純屬瞎扯。”曹燁說著,低頭給梁思喆發(fā)消息——“你經(jīng)紀(jì)人說你錄過一盤小小白的視頻,我能找來看看么?”
正值下午五六點(diǎn),劇組大概到了吃飯的時候,梁思喆很快回過消息:“你讓云初幫你找吧,她知道是哪一盤�!�
曹燁想著不如就在梁思喆的放映間一并看完,他在這里待過一次,覺得放映間布置得很舒服。他又發(fā)過去一條消息問:“那能不能借用一下放映間?”
那邊不知是不是臨時有事沒能及時回復(fù),過了幾分鐘才回過消息。
——“用吧�!�
曹燁和許云初一前一后地上了樓梯,推門進(jìn)入放映間,許云初抬手打開了房間的壁燈,然后走進(jìn)屋里,把折疊門拉嚴(yán),又拉上了簾子。灑了滿室的落日余暉被擋在外面,屋里只余昏暗的燈光。
曹燁忽然想到那天他第一次來這個放映間時,梁思喆先是走到了房間里面拉上了門,然后才讓他開燈,他腦中忽然產(chǎn)生一個想法,正常順序應(yīng)該都是先開燈再進(jìn)去拉門,這里是梁思喆的家,按理說他不可能搞錯這么基本的順序,所以那天……他會是故意的么?
“應(yīng)該在這一片區(qū)域,”許云初站在靠墻的展架前面,抬頭用視線搜羅著一排光碟盒,“好像是這張,”她抬手拿了一個光碟盒下來,低頭看了看空白的封面,又抬頭看了看那展架,在那張光碟的附近又拿了一張出來,“還是這張來著……我也記不太清楚了,曹燁,你幫我開一下放映機(jī),我們把兩張都拿出來放一下試試�!�
“哦,好�!辈軣钭叩阶雷忧懊妫瑔恿朔庞硻C(jī),然后又把桌面上筆記本電腦的屏幕抬起來,跟上次一樣,電腦沒關(guān),稍稍一動,屏幕就亮了起來。
按照上次梁思喆的操作順序,曹燁點(diǎn)擊屏幕最下方那一欄被最小化的視頻界面,等著一會兒連接放映機(jī),播放界面跳出來,停留在梁思喆最后一次看過的畫面上。
跟上次一樣,模糊的畫質(zhì),灰白色的畫面,俯拍的鏡頭,還有那扇緊閉的電梯門。
梁思喆怎么又看起了這個視頻?曹燁盯著那畫面想。這次他看清楚了,這的確是走廊上靠近電梯門的監(jiān)控畫面,而不是梁思喆說的“隨便找的片子”。
上次看的那一眼太倉促,沒注意到畫面右下方顯示了一排時間,曹燁看著那排數(shù)字,2014-06-03
21:37:26,這時間曹燁再熟悉不過,是五年前梁思喆生日的那一晚。
沒人比他更清楚那一晚發(fā)生了什么。
心臟忽然開始有力地撞擊胸腔,每跳動一下,就發(fā)出巨大的、聒噪的聲響。
曹燁覺得手指似乎忽然失了力氣,得很用力才能握住鼠標(biāo)。他將視頻的進(jìn)度條往前拖了一段,然后他看見蹲在電梯角落里的那個少年,像鴕鳥一樣將頭埋得很低,手指無力地從膝蓋上垂下來,看上去頹廢而無助。
“放映機(jī)開了吧?”許云初拿著兩張光碟走過來,繼而她一抬頭,看見了眼前那張巨大的投影上顯現(xiàn)出的類似監(jiān)控的畫面,還有那個蹲在電梯角落里縮成一團(tuán)的少年,她有些不解,“這是什么?好像之前也在這臺電腦上看到過,這人是誰……不像是思喆吧?”
“這人……”曹燁開口道,嗓音忽然變得有些啞,喉嚨深處像是有什么東西堵住了,他清了清嗓子才能繼續(xù)把話說下去,“是我。”
那視頻繼續(xù)往下放,電梯門開了,少年貼著電梯壁站起來,走出了那逼仄的一方空間。然后是酒店大堂的畫面,他看見自己忽然腳步加快,越走越快,直到跑了起來,然后逃似的大步穿過人群,跑出了那家酒店。
進(jìn)度條到了底,視頻自動開始循環(huán)播放,他和梁思喆站在電梯外面,他情緒激動,一步步往后退,梁思喆站在原地看著他,一抬手,像是想要抓住他。但曹燁退到了電梯間里,電梯門合上,梁思喆停在緊閉地門前,畫面像是靜止了,然后有人過來同他說話,他沒聽,按開電梯門快步走了進(jìn)去。
曹燁低頭看著電腦屏幕上畫面。
許云初抬頭看著投影上的畫面。
視頻播到最初的那個畫面,那扇緊閉的電梯門,灰白色的畫面,俯拍的視角,模糊的畫質(zhì)。
“原來是這樣,”許云初忽然開口,喃喃道,“所以他打記者,拍《梁生祝夢》,接《至暗抉擇》的補(bǔ)拍……”
“你說什么?”曹燁如夢初醒的回過神,抬頭看向許云初,“什么打記者?”
“難怪……”許云初沒看他,仍是看著那巨大的投影畫面上,縮在角落里的小小少年,“原來他鈍刀子往里吞了這么多年,不是為了所謂的報恩……是為了你。”
第89章
《紅男紅女》殺青那天,場記收工時在劇組的一張椅子上看到了梁思喆的劇本,他拿起來驚嘆道:“思喆,這劇本都被你翻爛了!”
劇本裝訂的一側(cè)早就散了架,被梁思喆用抽桿文件夾固定住,但幾乎所有內(nèi)頁都已經(jīng)被反復(fù)的翻閱動作磨軟磨碎了,場記小心翼翼翻了翻這本不堪一握的劇本,上面密密麻麻地插空寫滿了小字,他再次嘆道:“你手寫的這些內(nèi)容加起來,看上去比劇本的字還要多啊……”
見鄭寅過來,場記把劇本翻給他看:“寅哥你看,這拍下來發(fā)給媒體,咱們這片子又多了一個宣傳點(diǎn)……”
鄭寅笑道:“那你拍啊,下次見到記者給他們看。”
場記當(dāng)了真,把劇本放回那張椅子上,摸出手機(jī)調(diào)出了拍照功能,舉起手機(jī)剛要對準(zhǔn)那劇本拍,梁思喆這時穿好了外套,走過來一躬身,伸手把那劇本抽走了,撂了句:“偷拍�。俊�
“哎——”鏡頭上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殘影,場記直起身想要追過去,“思喆你讓我拍一下!”
“不給。”梁思喆朝前走,背身對著他晃了晃劇本。
“算了算了,”鄭寅笑著攔他,“他心氣兒高,不屑這種炒作�!�
“怎么叫炒作啊……”場記有些可惜道,“多好的宣傳點(diǎn)�!�
“這戲既然演成這樣,也不差這一個宣傳點(diǎn)。”鄭寅還有事情要忙,邊走邊回頭笑,“演員要保持神秘感,曹導(dǎo)說的。”
《紅男紅女》殺青后,整個劇組都陷入一種極度壓抑之后爆發(fā)的狂歡氛圍,所有人覺得這片子日后定會成為經(jīng)典,因為每一個鏡頭都堪稱完美,梁思喆的顛覆出演更是全程令人驚艷。
當(dāng)晚的殺青宴上,當(dāng)著所有到場媒體記者的面,喝醉的曹修遠(yuǎn)有些狂妄地對著話筒說,梁思喆是造物主對銀幕的饋贈,這部片子之后,他將會成為所有導(dǎo)演的夢想。
他放言《紅男紅女》這次只報名金像獎,說既然《十三天》之后有人因為替身風(fēng)波說梁思喆是最水影帝,那這次他要讓他們看看,什么叫做實至名歸。
次日就有媒體截取這話作為當(dāng)日娛樂新聞的頭條標(biāo)題,配圖是梁思喆仰頭喝酒的照片,二十一歲的少年喉結(jié)滾動,身上的青澀逐漸褪去,顯露出令人著迷的荷爾蒙。
三個月后《紅男紅女》后期制作完成,不同于《十三天》先拿獎后上映的策略,曹修遠(yuǎn)一錘定音,說這次《紅男紅女》要先在全國院線上映,形成輿論聲勢,然后在全民所向的聲勢中,讓梁思喆風(fēng)光無兩地捧回第二座影帝。
于是鄭寅開始馬不停蹄地準(zhǔn)備上映事宜,一邊過審拿龍標(biāo),一邊邀請媒體進(jìn)行小范圍內(nèi)部看片會。
媒體看片會結(jié)束,如曹修遠(yuǎn)所料,這片子的口碑呈現(xiàn)出好評炸裂的局面,不少指責(zé)過梁思喆使用小提琴手替的媒體,這次也不得不承認(rèn),梁思喆這一次演繹的李廿,比小滿更生動、更深刻,且完全看不出他本人的影子,影評人更是不吝贊揚(yáng):
“剛從《紅男紅女》的內(nèi)部看片會出來,只能用三個詞概括此刻的心情:驚訝、驚喜、驚艷。天賦與技巧的碰撞,梁思喆再次貢獻(xiàn)影帝級表演!”
“不敢相信這是一年多以前銀幕上的小滿,李廿異裝參加母親葬禮那一幕的表演,是近十年來華語電影中最令人震撼的一幕�!�
“脫胎換骨一般的演技,很難說梁思喆和李廿一角到底誰成就了誰,總之,這角色活了�!�
“梁思喆太美了,尤其是脫下女裝的那一段,全場屏息凝神,燈光、鏡頭和演員的配合度達(dá)到了極致,曹修遠(yuǎn)天才,梁思喆天才�!�
——
那年夏天曹燁回國,身邊所有人都在討論《紅男紅女》,林彥把手機(jī)上存的海報給他看。曹燁沒接過手機(jī),只掃了一眼,海報上梁思喆側(cè)身倚著門框,門內(nèi)各色的光混合在一起映在他臉上,他身上披了一件寬大而挺闊的男士西裝,西裝下露出垂墜的絲質(zhì)的紅色裙邊,再往下便是兩條光裸的小腿和細(xì)而尖的高跟鞋。
林彥在一旁喝著酒,跟一桌人開玩笑:“小美人長成大美人了嘿,還是咱們燁子有眼光,這片子據(jù)說還是你牽的線,是不是啊燁子?”
曹燁沒應(yīng)聲,雖然只掃了一眼沒仔細(xì)看,但那海報還是讓他心里生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不得不承認(rèn),那張海報上的梁思喆,身上有一種有些奇異的,與性別無關(guān)的,讓人驚心動魄的美。
“什么時候上映啊?”桌上有人問。
“聽說上不了了�!绷謴┱f,“真是可惜�!�
“怎么上不了?”
“題材問題,過不了審,拿不到龍標(biāo),就不能在內(nèi)地上映唄�!绷謴┧缡且患矣耙暪镜睦峡偅�(nèi)的消息他一向掌握靈通。
“過不了審,那還怎么參賽拿影帝?”有人在桌上說,“燁子,你爸不是要被打臉了吧?前幾個月還放話說讓梁思喆再拿一次金像獎影帝呢�!�
“我哪知道�!辈軣罘笱艿馈�
這片子的題材讓他不舒服,梁思喆的角色扮相也讓他覺得不自在,聽說片子里還有一些隱晦的同性戀情節(jié),難道曹修遠(yuǎn)要讓所有人知道他是個同性戀,他與黎悠的婚姻就是一場謊言與笑話嗎?
或許不上映也是好事,他無法克制自己這樣的想法,反正梁思喆已經(jīng)憑借提前試映收獲了媒體的一致好評,現(xiàn)在也不愁沒片子演了。
但他繼而又想,梁思喆拍這片子拍了一年,卻無法在院線上映也沒辦法參賽拿獎,難道這片子就這樣白拍了嗎?他忍不住又把心頭這股火撒到了曹修遠(yuǎn)身上——所以他為什么要挑這么不入流的題材來拍?
這年夏天距離《紅男紅女》殺青已經(jīng)整整一年的時間,片子還是遲遲無法上映,這期間曹修遠(yuǎn)啟動了新的片子,梁思喆也接連拍了兩個大導(dǎo)的影片——《野生》和《起風(fēng)》,前者是一部他獨(dú)自挑大梁的探險片,后者是與林幻搭檔的一部輕喜劇愛情片。
梁思喆這會兒已經(jīng)不是兩年前那個沉浸在戲中無法走出來的新人演員了,《紅男紅女》開機(jī)那天,曹修遠(yuǎn)跟他說,你要學(xué)會清醒地演戲,從角色當(dāng)中盡快抽離出來,然后在角色之外去評判自己的表演,唯有如此才能在演員這條路上走得更遠(yuǎn)�!肮睬楹茈y得,但長久地沉浸在角色里無法抽離,這不是一個成熟的演員應(yīng)該有的狀態(tài)�!�
得益于曹修遠(yuǎn)的耐心指教,《紅男紅女》梁思喆全程都演得很清醒,進(jìn)入角色,然后走出來,冷靜地評判自己剛剛的表演。
他打心眼里感激和敬佩曹修遠(yuǎn),《十三天》曹修遠(yuǎn)教會他入戲,《紅男紅女》曹修遠(yuǎn)又教他出戲,沒有曹修遠(yuǎn),他只能不停地消耗自己的天賦,成為一個曇花一現(xiàn)的偶然罷了。
《起風(fēng)》上映前一個月,電影進(jìn)入密集宣傳期,導(dǎo)演許明亮帶著男女主梁思喆和林幻出席各大訪談節(jié)目,俊男美女的搭配相當(dāng)吸引眼球,無論出現(xiàn)在哪個場合,只要兩人一同框,必定引起高分貝的尖叫聲。
那天梁思喆去節(jié)目現(xiàn)場錄制一檔訪談節(jié)目,剛從保姆車上下來,正要抬腿朝化妝間走,旁邊跟著的助理低聲提醒了一句:“林幻也到了,要不要等等她?”
梁思喆側(cè)過臉看了一眼。林幻沒坐平常那輛保姆車過來,是一輛招搖的紅色跑車送她來的。
林幻停在車前,像是在跟駕駛位的那人道別。
車窗壓下來,駕駛位的那人被林幻的身體擋住大半,只露出一小半側(cè)臉,但梁思喆還是一眼便認(rèn)出了那開車的少年是曹燁。梁思喆腳步頓住,站在門口看著他們。
“那就是曹導(dǎo)的兒子?”助理在一旁小聲問。
梁思喆“嗯?”了一聲,聽出他話里有話,又問:“怎么?”
“聽說曹導(dǎo)的兒子最近正在猛追林幻,原來是真的。”
梁思喆看他一眼,轉(zhuǎn)過身繼續(xù)朝節(jié)目組的錄制大樓走:“怎么個猛追法?”
助理見他對這話題感興趣,一股腦把聽來的消息全倒了出來:“林幻最近不是在劇組拍戲么?聽說他天天待在劇組陪她,不光每天車接車送,還經(jīng)常給劇組送吃的,出手可大方�!�
“在一起了?”
“這我可不清楚,不過……八九不離十吧,曹導(dǎo)的兒子,長得也出挑,雖然可能游手好閑了一點(diǎn)吧,但談戀愛又不是結(jié)婚,誰在乎這個呢?”
梁思喆“嗯”了一聲,沒再多說什么。
錄制大樓的電梯是全透明的,電梯往上升的過程中,梁思喆一垂眼,便能看見曹燁已經(jīng)提上了車窗,流暢的倒車甩尾后,紅色的跑車很快駛出了視線。
過了兩天,梁思喆和林幻又去錄制一檔國內(nèi)知名訪談節(jié)目,女生妝發(fā)復(fù)雜,按規(guī)定時間,林幻提前一個小時到場。
節(jié)目組將兩人安排在同一間大化妝間里,梁思喆一進(jìn)門,便看見林幻坐在鏡子前,化妝師正拿著化妝刷給她上眼影,旁邊還有一個人——曹燁背過身倚著化妝臺,正跟林幻有說有笑地聊天。
梁思喆腳步頓了頓,走進(jìn)去,曹燁聽見腳步聲后轉(zhuǎn)頭看過來,見到梁思喆后,他怔了一下,但隨即反應(yīng)過來,朝梁思喆打了個招呼:“嗨�!庇终f,“你們用一個化妝間?”
“這么大個化妝間,我一個人用也太浪費(fèi)了吧,”林幻閉著眼笑道,“思喆過來了?”
梁思喆“嗯”了一聲,伸手握住一張椅子的椅背轉(zhuǎn)了一下,然后坐下來,不動聲色地看著曹燁問:“什么時候回國的?”
“得有半個月了吧�!�
“哦對,說起來你們這關(guān)系很有淵源呢,”林幻在一旁笑道,“一個是曹導(dǎo)的徒弟,另一個是曹導(dǎo)的兒子,你們這輩分該怎么排��?”
“這有什么輩分,”梁思喆接過助理遞來的臺本,低頭翻看,“平輩么�!�
“也是�!绷只帽犻_眼,對著鏡子打量自己剛畫上的眼影。“紫色會不會顯得老氣?是不是有點(diǎn)太成熟了?”她湊近了看鏡子里的自己,又抬頭問曹燁,“你覺得呢?”
“不會,”曹燁看著她說,“好看。”
“我能相信你的眼光嗎?”林幻笑著說,又拿過口紅盒,打開兩支口紅,往手背上分別抹了一下,“那你說這兩支哪支好看?”
“這個吧�!辈軣钪噶似渲幸坏�。
“思喆你覺得呢?”林幻又把手背伸給梁思喆看。
梁思喆沒立即回答,
目光從臺本移上來,先掃了一眼林幻的手背,又看向曹燁:“你剛選的哪個顏色?”
“他選的下面那個�!绷只锰嫠f。
梁思喆抬手,收攏手指握住林幻纖瘦的手腕,往自己眼前輕拉了一下,垂眼仔細(xì)看了看,拇指觸到上面那個顏色,在她手背上點(diǎn)了兩下:“下面這顏色不適合你,還是上面的這個更好一些�!彼f完,抬眼看向林幻:“你覺得呢?”
對著他的眼神,林幻怔了一瞬,隨即回過神笑道:“聽你的�!�
梁思喆這才松了她的手,仿若無事發(fā)生般地,繼續(xù)低頭翻看臺本。
眼前發(fā)生的這一幕讓曹燁覺得有點(diǎn)不舒服。他能感覺出剛剛梁思喆和林幻之間的曖昧氛圍,他沒見過梁思喆的那種眼神,有些輕佻又有些玩味,直勾勾地看著林幻,等著她說出答案。好像故意要讓林幻在他們倆之間做出選擇。
更令他覺得不舒服的是,林幻顯然選擇了梁思喆,她很快涂上了梁思喆選的那個顏色,側(cè)過臉問梁思喆:“怎么樣?”
梁思喆抬頭看她一眼:“好看�!�
曹燁這時從化妝臺直起身,忍住心頭的不適:“你們聊吧,我先走了。”眼睜睜看著自己追了半個月的姑娘跟自己的好朋友調(diào)情,他也是有脾氣的,雖然他自己也說不清這脾氣到底是沖著誰來的。
“你不留下來看錄制了?”林幻回頭看他,又催自己的助理,“小綿你快去送送他。”
“不用�!辈軣钊酉乱痪�,大步邁出了化妝間。
他一走,林幻對著鏡子打量自己上了妝的臉,語氣有些嬌嗔道:“思喆你什么意思啊,非要我在你們倆之間選是不是?”
“還有那么多顏色呢,”梁思喆看著臺本笑笑,“你可以兩個都不選。”
“你這話說的,”林幻歪過頭看他,有些直白道,“你既然給了選項,誰能不選你?”
第90章
連著兩天,曹燁都沒去找林幻。他是真的有點(diǎn)生氣。
這兩年他也談過幾段戀愛,但多半都是因為跟風(fēng)和無聊,周圍的朋友都起了談戀愛,他不談顯得有點(diǎn)落伍。他沒正經(jīng)追過姑娘,都是姑娘先對他有意思,他看著順眼,兩個人很快就好上了,又因為他常常不太上心,通常談不了多久就分開了。
林幻是他第一個上心追求的姑娘,他是真挺喜歡林幻的,第一眼在劇組看見她,就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
當(dāng)時他盯著林幻看了很長時間,直到林彥湊過來,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打趣了一句:“你盯著人姑娘看什么呢?zé)钭樱恳灰婄娗榘�?”曹燁這才回過神。
“看上了就追,”
林彥在一旁慫恿他,“多猶豫一會兒,姑娘就跟別人跑了�!�
于是等林幻那場戲拍完,曹燁就走過去跟她搭訕了,說的第一句話是“我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你”。
林幻咯咯地笑:“小帥哥你哪個劇組的,演《紅樓夢》呢?”
曹燁也跟著笑,沒再就這個問題多糾纏,但他真覺得林幻的某個側(cè)面有點(diǎn)眼熟,那個角度的側(cè)面很美,讓他覺得有些心動。
接下來的半個月他每天都去找林幻。林幻大他兩歲,說話和處事方式都挺成熟,偶爾還喜歡逗他,曹燁覺得跟她待在一起挺開心的,直到那天下午遇到梁思喆。
從錄制現(xiàn)場開車回去,一路上曹燁的心情都很差勁。他知道梁思喆跟林幻搭檔了一部愛情片,做了幾個月的銀幕情侶,可既然那幾個月朝夕相處都沒好上,怎么忽然這會兒曖昧地調(diào)起了情?
還是當(dāng)著他的面,像是有意做給他看似的。
真是憋屈。車子停到紅綠燈路口,曹燁重重錘了一下方向盤,他這輩子沒有過這么憋屈的經(jīng)歷。
不去劇組找林幻,曹燁又閑了下來,林彥在群里吆喝說晚上要組局喝酒,曹燁原本沒說要去,但晚上閑得發(fā)慌,最后還是開車去了。
一進(jìn)酒吧,燈紅酒綠的氣氛里,林彥給他推過一杯酒:“喲,不是追林幻去了么?怎么有空找我們��?”
一聽林彥提起這事,曹燁立竿見影地變得有些不悅:“不追了�!�
旁邊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怎么了這是?不是梁思喆把林幻追走了吧?”
他說的是近些天媒體一直頻繁提及的“金童玉女”的說法,原本只是想開個玩笑,但沒想到一向開得起玩笑的曹燁,聽到這話后立刻有些黑臉。
曹燁不是能藏住情緒的人,喜怒全寫在臉上,又因為平時臉上總是掛著三分笑,這會兒的不悅便教人看得一清二楚。
“不是吧?”林彥有些意外,“他倆真有一腿?”
“我哪知道。”曹燁說。
“你一準(zhǔn)知道,”林彥說,“不然你不高興什么呢?要我說這梁思喆也太沒良心了吧,那會兒要不是你出手幫他,他現(xiàn)在還不知道睡在哪個投資方爸爸的床上呢,居然跟你搶林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