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這想法閃過一瞬，很快又被曹燁刻意忽略過去了。
這一瞬的壞情緒，等到了酒店，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顧忌著梁思喆白天拍打戲受傷，曹燁沒急著去討回那兩次，他們躺在床上，用手撫慰彼此，明明沒做什么激烈的動作，但結(jié)束時兩個人都搞出了一身汗。
曹燁湊過去吻梁思喆的下頜：“孫制片今天給我看了進度，這戲還有一個半月能拍完�！�
梁思喆“嗯”一聲。
曹燁又說：“拍完之后，我們就能回家了�！�
他說起“回家”兩個字，這讓梁思喆的心臟在胸腔里輕輕一蕩。
十七歲以后他便沒有了“家”的概念，房子只是房子，空蕩蕩的，算不上家。
自打離開茵四，十年間他多半時間都在外拍戲，跟著劇組輾轉(zhuǎn)各地，對回家沒有什么執(zhí)念，但現(xiàn)在曹燁這樣說，他也有些期待這戲結(jié)束后他們一起回家的那一天。
片刻后曹燁又問：“你說，回去以后我們住哪啊？”
“住我那吧，”梁思喆低聲說，“我那有樓梯，我們可以一邊上樓一邊做。”
“梁思喆你每天都在想什么……”曹燁笑道，想想又說，“我那也挺好啊，樓層夠高，狗仔拍不到，我們可以在窗邊做……哎我怎么被你帶跑偏了？”
曹燁不知道自己怎么會忽然提起回家的事情，或許是因為今晚離開劇組時，秦真真最后問他這片子結(jié)束后他和梁思喆還會不會在一起，那句話刺中了他。
他想他沒辦法不在意秦真真的這句話，因為他確實都沒有談過一段長久的戀愛，他甚至都沒有見過一段好的愛情——曹修遠和黎悠的婚姻是一場騙局，大伯曹修嚴年輕時選擇了家族聯(lián)姻，林彥自打年少時身邊的情人就沒斷過，遲明堯跟他的新男朋友之間似乎也只是一場交易。
細數(shù)一通，他發(fā)現(xiàn)身邊似乎并沒有可以拿來做范本的長久的戀愛關(guān)系。
他開始有些擔(dān)憂跟梁思喆的這一段戀情，是否也會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樣，很快地厭倦，然后從彼此的生命中淡出，這讓他有些恐慌。
第114章
次日拳擊場的打戲鏡頭補拍完，A攝制組和B攝制組匯合，開始拍攝主線與支線重疊的部分。
阿彭是個欠了一屁股債的痞子，被小猛賴上之前，他就隔三差五地跟身邊人借錢，借到最后，拳擊場跟他稱兄道弟的好哥們，一聽他提錢就要躲。
治療淋巴白血病的藥很貴，阿彭掏光身上所有的錢給小猛買了藥，吃不起飯，于是把騙錢的目標轉(zhuǎn)移到了地下拳擊場新來的賣酒女阿珍身上。賣酒女挺漂亮，但腦子不太靈光，賣出一瓶酒，要拿著計算器按半天才放心。
曹燁站在監(jiān)視器后面，看著梁思喆跟秦真真演對手戲。
賣酒女珍珍站在柜臺后面，又趴在柜臺上算數(shù)，剛剛買酒的客人拿走了一瓶XO和一瓶威士忌，把一沓美元扔在柜臺上，告訴她不用找零了。
珍珍算著匯率，覺得客人給的錢好像不夠，一邊按計算器一邊發(fā)急。
阿彭大汗淋漓地從拳擊場下來，這場輸了，他走到柜臺前要了一瓶啤酒，臨走時看見柜臺上碼著的美元，又開始動了歪心思。
“這么多錢，”阿彭把啤酒瓶放到柜臺上，吊兒郎當?shù)厍鹗种更c著那幾張美元，“客人又給小費了？”
“哪有啊，”珍珍把計算器往他面前推，“你幫我看看，他是不是給少了�！�
珍珍開始按計算器，阿彭的眼神在珍珍身上來回掃，新來的賣酒女身材確實挺正，他抬胳膊搭在珍珍肩上，拿過計算器，瞎按一通：“你這是算的什么，應(yīng)該這么算，”他耍起無賴來天賦異稟，有模有樣地算出了一個結(jié)果，“看吧，人家還多給了你錢�！�
他生了一副好皮相，又懂得善加利用，攬著珍珍時靠得很近，從她手里抽了一張紙鈔：“我?guī)湍阋黄鸩m著你老板，這張是封口費，別跟哥客氣�！闭f著手指勾上珍珍的肩帶，輕輕一扯，“啪”的一聲輕響彈回阿珍肩上，又抽了一張紙鈔，“這張算借的，回頭還你，啊�！�
珍珍被他這招搞得臉紅，等到冷靜下來回過神，才反應(yīng)過來手里的紙鈔只剩了面額最小的兩張，還不夠酒錢的零頭。
串場戲難度不高，但還是拍了好幾遍。
秦真真美則美矣，就是演起戲來有些木，好在戲里的珍珍不但名字像，而且也是個不太靈光的美女，所以不至于有什么違和感。
杜追走到柜臺前，站在梁思喆旁邊給秦真真講戲：“劇本沒寫，但你得知道你喜歡阿彭，不然那么多人，你怎么偏偏找他一個混混給你算錢呢？阿彭摟著你按計算器，按理說你沒傻到那地步，連他瞎算都看不出來，為什么看不出來呢？因為他摟著你的時候，你心猿意馬才沒注意到，所以這里的反應(yīng)你還要再處理一下�！�
秦真真連連點頭。
杜追走回監(jiān)視器后面喊“a”，這場戲又來一遍。
梁思喆一共摟了秦真真七次，扯著秦真真的肩帶彈了四下，曹燁站在監(jiān)視器后面，看著梁思喆搭在秦真真肩上的手。
梁思喆把手指的細節(jié)處理得很逼真，阿彭擅于利用自己的好皮相，所以這會兒，他摟著賣酒女珍珍，那只手的拇指輕輕撫過女孩的肩膀，然后鉆到肩帶下面，輕輕一抬，一彈，有一種挑逗的意味。
這幾天跟組下來，曹燁算是知道了曾燃為什么用膠片的細膩質(zhì)感來類比梁思喆的演技，也知道了曹修遠為什么會說出那句聽來有些肉麻的“梁思喆是造物主對銀幕的饋贈”，因為鏡頭前的梁思喆實在是自然得挑不出一絲演戲的痕跡。
譬如現(xiàn)在，以曹燁的男友視角看來，他的男朋友梁思喆像是下一秒就要出軌。
曹燁拿了拍攝日程，看了看后面的安排，秦真真的戲份不多，之前拍了一些，還剩的戲份一共拍攝10天。
曹燁走出片場，摸了一支煙出來，點著了，沒再看拍攝現(xiàn)場。
吃前女友的醋未免太荒唐，但他確實覺得心情復(fù)雜，索性就不聞不看。
手機開始震動，曹燁摸出手機低頭看，《至暗抉擇》的制片人徐安喬打來了電話。
他接起來，徐安喬在電話那頭說，《至暗抉擇》加了特效，出了最終剪輯版，成片效果很好，所以他和曾燃商量，想要報名來年的戛納電影節(jié)。
“報戛納？”曹燁的指尖捏著煙，手腕搭在欄桿上，雖然覺得他們實在是野心十足，但還是說，“倒也可以�！�
理智一想，曾燃拍cult片出身，跟動作指導(dǎo)徐韜揚在暴力美學(xué)方面一拍即合，所以這片子在視覺方面挺有藝術(shù)價值。商業(yè)類型片在戛納不太吃香，但既然有藝術(shù)價值，曹燁覺得倒是可以一試。
“對，”徐安喬說，“戛納的‘潛規(guī)則’這些年我也摸清了一些，評委組喜歡‘熟臉’，曾導(dǎo)雖然是新人，但思喆可是拿過戛納影帝，所以入選機會還是很大的。而且，一旦入圍主競賽單元，后期也算一個宣傳點么�！�
“既然想借梁思喆的戛納影帝身份，”曹燁沉吟道，“那我覺得，還是要跟他商量一下�！�
徐安喬連忙應(yīng)道：“我也是這個意思�！�
掛了電話，曹燁把煙捻滅了，后背倚著欄桿，握著手機想戛納參賽的事情。
《至暗抉擇》參加戛納，對片子本身倒是百利而無一害，只要能入選競賽單元，說不定還能借機走向海外市場，只是……《至暗抉擇》是商業(yè)類型片，不是戛納最喜歡的那類文藝片，若因為片子類型導(dǎo)致最后顆粒無收，國內(nèi)輿論會不會又開始叫衰梁思喆？
他正想著，梁思喆拍完了戲份，從拳擊場走出來：“今天怎么沒在里面看拍攝？”
“出來接個電話�！辈軣畛Я颂謾C。
“哦，我說呢，”梁思喆背過身，跟曹燁一樣倚著欄桿，“我還以為是因為吃醋。”
曹燁心虛道：“我吃什么醋啊……”
“不是就好，這剩下半個月全都是和秦真真的對手戲，吃醋可就麻煩了�！�
“……不會吧？我看了拍攝日程，不就十天么？”
梁思喆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曹燁意識到自己又著了梁思喆的道，解釋一句：“我就是，隨手一翻�！�
“哦，隨手一翻，還得算著前女友拍攝的日子，那這是舊情未了？”
“梁思喆你就非得拐著彎說話，”曹燁笑道，“行吧，我吃醋怎么著？”
“真吃醋啊曹燁，”梁思喆也笑，抬手攬曹燁的肩膀，“你爸的醋你也吃，前女友的醋你也吃，我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還是個醋壇子？”
曹燁覺得解釋不清，因為連他自己也意識到，一旦涉及到梁思喆，他好像確實挺容易吃味的……明明以前從不這樣，當時追林幻，梁思喆明著跟他搶，他也只是生氣梁思喆不夠朋友而已。
“別吃醋，”梁思喆輕輕彈了一下曹燁的耳骨，低聲道，“你前女友看上去很喜歡你�！�
“……我又不是為她吃醋�！�
“哎，這就對了么，”梁思喆笑道，“曹燁你總別扭什么啊�！�
休息幾分鐘，下一場戲又開始了，場記過來喊：“梁老師，杜導(dǎo)說要開始下一場的走位了�！�
“好，”梁思喆的后背離開欄桿，“這就來�！�
臨走加了句，“剛那句沒說完，”他側(cè)過臉湊到曹燁耳邊，壓低聲音，“不過沒你男朋友這么喜歡你�！闭f完摸了一把曹燁的頭發(fā)，走了。
曹燁站在原地，看著梁思喆走進去。
兩句話連起來，“你前女友看上去很喜歡你，不過沒你男朋友這么喜歡你。”
西曬的太陽斜斜地照過來，走廊的窗棱被映出一道狹長的影子，投在梁思喆的后背上，臨進片場梁思喆又回頭看了曹燁一眼，對他笑了一下，然后才走進去。
跟秦真真對戲，就連串場戲，梁思喆也要拿出十二分的專注力。
不僅僅是秦真真的演技問題，更重要的是，他面對的是曹燁的前女友。
他有足夠的專業(yè)素養(yǎng)幫助他忽略一切戲外的因素，但涉及到曹燁的事情，他沒辦法做到完全不在意。
他的小紈绔談過多少女友他不想計較，畢竟這些年他自己也有過幾次潦草的戀情。
他在意的是秦真真昨天說的那句話，對，他聽到了，事實上他也很想知道，對于曹燁來說，這段從朋友轉(zhuǎn)向戀人的戀情到底意味著什么，以及會不會有一天，他們的戀情也會像他父母經(jīng)歷的那樣，過了保質(zhì)期，開始慢慢變質(zhì)。就像他看了無數(shù)遍的監(jiān)控畫面一樣，曹燁會再一次一步一步地退出他的世界。
人真是貪心，梁思喆想，有了干柴烈火，又開始期待細水長流和天長地久。
晚上往酒店走，曹燁同梁思喆商量《至暗抉擇》報名戛納的事情。
“報吧，”梁思喆說，“曾燃前途無量，不管能不能拿獎，都應(yīng)該去戛納看看�！�
“對曾燃對片子都好，”曹燁說出自己的顧慮，“但就是，這片子應(yīng)該不是戛納青睞的類型，萬一因為這個問題……”
梁思喆看他一眼：“你怕我報了最佳男配又沒能拿獎？”
曹燁應(yīng)了聲：“啊�！�
梁思喆笑了笑：“沒事，拿不拿獎都無所謂，刀疤這角色我演得很盡力，就像《紅男紅女》一樣，有些事情控制不了走向，就隨它去吧�！�
“拿不拿獎是沒那么重要，”曹燁說，“但我這不是怕你挨罵么�！�
“嗯？”
“肯定會有人說什么，你能拿戛納影帝全都是因為曹修遠，沒了曹修遠，連最佳男配都拿不到，挺煩的�！�
梁思喆側(cè)過臉看著他笑：“這算又吃你爸的醋么？”
“看著我男朋友挨罵我也挺難受的好吧�！�
梁思喆笑了幾聲，當下沒說要不要報名。
兩個人并肩走，肩膀相撞，梁思喆對著夜色呼出一口氣：“不別扭的時候比別扭的時候還可愛啊�！�
“哎你不能老說我可愛�！辈軣钐岢龇纯�，他一早就覺得這詞跟自己違和。
“嗯？”
“可愛這詞兒跟我不搭，而且，有損我威嚴�！�
“你哪來的威嚴，”梁思喆笑道，“程端說你是洛蒙的吉祥物，你居然會覺得自己有威嚴？”
“程端怎么什么都跟你說！”
晚上曹燁處理完郵件，湊到梁思喆邊上旁敲側(cè)擊：“我看拍攝日程上明天沒安排打戲？”
他眼神發(fā)亮，梁思喆佯作不知：“是么？”
曹燁語氣篤定：“我跟徐韜揚確認了，他明天都不去劇組，肯定沒打戲�！�
“所以呢？”
曹燁的手探下去摸梁思喆的腰：“思喆哥哥，欠債不還是要有利息的啊�！�
“長心眼了是吧？”梁思喆被他逗笑，他把分場劇本放一邊，仰靠到床頭的墊板上，隨著曹燁揉捏的動作嘆出一口氣，喉結(jié)滾動，“行啊，來吧�！�
“什么時候能回家啊，”曹燁很輕地咬梁思喆的喉結(jié)，模糊道，“都不敢留印子。”
占有曹燁的感覺很好，被曹燁占有的感覺也不錯。
梁思喆能感覺出曹燁這次使出渾身解數(shù)，不住地觀察他的反應(yīng)，像是急于證明自己的技術(shù)。
他們不斷交換著擁抱、體溫、汗水，還有一個又一個濕熱的吻。
結(jié)束后曹燁緊緊抱著梁思喆，灼燙而急促的呼吸落在梁思喆的頸側(cè)。
他喜歡跟梁思喆在一起，聊天和放空，觸碰和擁抱，接吻和做愛，全都很喜歡。
“報吧�！彼牭搅核紗次≈ぷ诱f。
他稍稍抬頭，吻了一下梁思喆：“嗯？”
“戛納，“梁思喆看著他說，”這次我們一起去。”
第115章
那以后曹燁又回了一趟洛蒙。十一假期結(jié)束，公司各部門開始各司其職地忙于推進項目，曹燁做了一周玩物喪志的紈绔，又被幾個電話催了回去。
離開上海的那天早上，曹燁睡醒起床，去浴室洗了澡，出來時見梁思喆站在洗手臺前，正拿著吹風(fēng)機吹干頭發(fā)。曹燁還泛著困，站到梁思喆身后，濕漉漉地靠他肩上：“順便幫我也吹吹�！�
兩人身高接近，吹起來倒也順手，梁思喆拿著吹風(fēng)機的手往后移了移。
吹風(fēng)機發(fā)出嗡嗡的噪聲，梁思喆略長的頭發(fā)拂到曹燁的臉上，讓曹燁覺得有些癢。他抬手攥住一綹頭發(fā)，抬起頭躍躍欲試：“梁思喆，我?guī)湍阍^發(fā)吧。”
他用手指把梁思喆及肩的頭發(fā)攏到一起，握住了，拿了發(fā)繩在指間繞。
他完全是個生手，動作笨拙，捉襟見肘，重來三次，勉強用發(fā)繩把頭發(fā)綁住了，這才顧得上欣賞自己的作品。
扎歪了，頸側(cè)還落了一綹。
兩人對著鏡子面面相覷。
梁思喆側(cè)過臉問他：“還成么？”
“我男朋友天生麗質(zhì)，”曹燁說著，把發(fā)繩又繞了下來還給他，“怎么著都好看。”
梁思喆被他逗笑，接過發(fā)繩，沒明著揭穿他。
曹燁這次回洛蒙遠沒有上次輕松，公司堆積了不少事情等他處理。他前后見了許多人，除了徐安喬、曾燃、丁卯，還跟遲明堯一起見了幾個動畫片導(dǎo)演。
除了正在推進的幾個影視項目，洛蒙接下來的工作重點還在院線擴建，他得親自跑幾個城市，考察當?shù)赜霸旱姆植记闆r。
十月中旬，曹燁要去S市出差。
司機把他送到首都機場，他下了車走進大廳，徑直去柜臺辦理值機手續(xù)。
貴賓柜臺前只站了一個人，曹燁一眼便從背影認出鄭寅。
他猶豫要不要等鄭寅離開再過去，但鄭寅辦完了值機手續(xù)，恰在這時轉(zhuǎn)過身來，于是也看見了站在幾步開外的曹燁。
曹燁一時記不清他有幾年沒見到鄭寅了，開始那幾年他有意躲避鄭寅，后來鄭寅跟曹修遠一起去國外發(fā)展，他們就沒再見過面。
鄭寅不見老，還是幾年前的模樣，穿一件剪裁得體的長風(fēng)衣，拖著銀灰色的行李箱，還是那副風(fēng)度翩翩的斯文氣質(zhì)。
十幾歲的曹燁可以拔腿就逃，可二十幾歲的曹燁只能被釘在原地，看著鄭寅一步步走近，停到他面前說：“這么巧啊小燁，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你。”
曹燁竭力讓自己看上去成熟和鎮(zhèn)定，扯出笑容：“是啊，您一個人過來？”
他沒明著問，但鄭寅何其聰明，立刻聽出他問的是曹修遠：“你爸還在籌備電影的事情，我先自己去外地勘景�！�
曹燁松一口氣，他實在不想見到曹修遠。
鄭寅等曹燁辦理完值機手續(xù)，然后跟他一起走VIP通道過安檢。
誰也沒提當年的事情，鄭寅很自然問他這次要去哪。
曹燁說去S市，鄭寅笑笑說十年前他也去過S市，又轉(zhuǎn)過臉看他：“你猜當年我們?nèi)市做什么？”
十年前，S市，曹燁腦中閃過一個很久遠的城市名，他看向鄭寅：“是去巖城？”
“是啊，”鄭寅笑了笑，回憶道，“當年我跟你爸在附近城市勘景，聽人說起巖城的音樂附中，你爸當時就說要去看看，結(jié)果第二天就把思喆帶回了北京。”
他實在很會說話，不以曹修遠開頭，倒說起了梁思喆，曹燁的確對這話題感興趣，接著他的話問：“你們第一次見梁思喆的時候，他是什么樣的？”
“他說他跟樓下的狗打了一架，”鄭寅記憶猶新，笑道，“他家里還有一把小提琴，被他摔爛了，琴頸都斷了，看上去挺不好惹的，總之……不像是個以后能拿影帝的人吧。”
曹燁想著那把折斷的小提琴，旁邊鄭寅嘆出一口氣：“這一轉(zhuǎn)眼，十多年過去了�！�
他們同行了十幾分鐘，聊的全都是電影和梁思喆。
曹燁能感覺出鄭寅在刻意引向他感興趣的話題，他們聊得倒也還算投機，但中間隔著十年的空白和被擱淺的隔閡，終究回不到當年情同父子的關(guān)系。
臨別時鄭寅說下次一起出來吃頓飯吧，曹燁沒走心地應(yīng)了聲“好”，心里知道下次鄭寅如果再約他出來，八成他還是會找借口推掉。
次日跟當?shù)匕l(fā)行方見過面，曹燁獨自動身去了巖城。
這些年他去過不少地方，總覺得天南海北都差不多一個樣子，但大概因為跟梁思喆有關(guān)，又覺得這座城市是特別的。
他叫了一輛車去音樂附中，司機健談，聽說他從外地過來，極盡熱情地跟他推薦當?shù)氐木包c，曹燁時間不多，晚上還要趕回上海見梁思喆，婉拒說下次一定過來好好逛逛。
到了音樂附中，正趕上傍晚放學(xué)時分，隔老遠，曹燁看見十六七歲的少年們穿著寬大的校服，背上背著各種樂器箱，蜂擁至校門口。
他遠遠掃一眼，怕趕上堵車高峰，便讓司機按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