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對，他后來確實沒怎么顧過兒子，唉，說實在的，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知道吧？思喆你也跟過曹導(dǎo)好幾部片子，你看他那種拍攝狀態(tài)，連自己吃飯睡覺都顧不上，哪還顧得上兒子啊？所以說為什么有人是大師，有人是名導(dǎo)，但只有他被公認為天才啊，因為平常人就算想，也根本達不到他那種一頭扎進電影的狀態(tài)……”
“有得必有失嘛，他在電影方面的成就別人比不上，可是要讓我變成修遠，我還真不敢答應(yīng)�！�
相比黎悠朋友細膩又感性的描述，副導(dǎo)演的描述顯得粗糙和簡略了一些。
看完之后，曹燁好一會兒沒說話。他不知道要說什么，事情過去了很久，真相也已經(jīng)揭開，他已經(jīng)不恨曹修遠了，但如果梁思喆想讓他跟曹修遠和解，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做到。
梁思喆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開口道：“我拍這段視頻不是為了讓你和你爸和解，是為了讓你跟你自己和解。”
曹燁轉(zhuǎn)過頭看著他：“嗯？”
“你爸的光芒的確很耀眼，如果你問我怎么才能完全躲開，我也沒辦法回答你。但是曹燁，你也有你自己的光芒，不然怎么能吸引到杜追和曾燃這樣出色的導(dǎo)演，程端這樣優(yōu)秀的合作伙伴，還有我這么好的男朋友，是不是？”
曹燁的臉頰靠到膝蓋上，側(cè)著臉看梁思喆：“你說得對�！�
梁思喆笑了笑，繼續(xù)說：“你創(chuàng)辦了洛蒙，還建了烏托，以后烏托里可能會出現(xiàn)跟你爸一樣優(yōu)秀的導(dǎo)演……”
曹燁不記得帶梁思喆去過烏托，他問：“你什么時候去過烏托？”
“‘燒’里有人攜帶毒品那次，黃鶯帶我過去的�！�
“哦……”曹燁想了想說，“那里面全都是我自己想的設(shè)計�！�
“我知道，黃鶯跟我說過了，”他像是在求表揚，梁思喆便笑著看他說，“曹燁你怎么這么厲害啊�！�
“洛蒙的所有設(shè)計也都是我的想法�！辈軣畹昧丝洫劊俳釉賲柕匮�。
“嗯，”見他這次不妄自菲薄了，梁思喆點了一下頭道，“我要是有這么厲害的兒子，保證把他寵到天上去。要不曹燁，你別認曹老師是爸爸了……”
曹燁有些意外他會這么說，剛要開口，梁思喆接了一句：“你改叫我爸爸得了？”
曹燁立時炸道：“你走開！”
第123章
躺在床上，曹燁覺得胸口鼓鼓漲漲的，里面盛著很多情緒。他回想人生前二十年，雖然并沒有從曹修遠那里得到過多少父愛，但黎悠給他的愛甚至多過他缺失的那一部分。
“對了曹燁，”梁思喆說，“我有個猜測，是關(guān)于你媽媽那封遺書的�！�
“什么？”曹燁問。
“你媽媽在那封遺書里說，她跟你爸很早就分開了，他們的婚姻中不存在欺騙，還說你爸和章明涵正常戀愛，沒有猥褻行為……我在想，按照你媽媽朋友的說法，她臨走前對你爸是很失望的，其實沒有理由為曹老師做任何辯解，所以她這么做，很有可能……”
“是為我留的那封遺書。”曹燁接著他的話說。
“嗯，她害怕如果你爸一直陷于這種被攻擊的惡意輿論，會對你也造成傷害�！�
曹燁沉默了好一會兒，手伸過去，摸索著握住梁思喆：“梁思喆，等有時間你陪我一起去看我媽媽吧”
“好。”梁思喆的手掌翻過來，手指插到曹燁的指縫間，和他十指相扣。
曹燁想他要去跟黎悠說，他現(xiàn)在有了梁思喆，讓她不要那么擔(dān)心了。
他想黎悠那么開明，得知他有了一個這么好的男朋友，一定也會為他高興的。
過了一會兒，曹燁朝梁思喆靠得更近些：“思喆哥哥，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我想知道，你爸爸媽媽是什么樣子的？”
聞言，梁思喆沉默下來，半晌沒說話。
曹燁意識到梁思喆可能不想談起這個，他很快說：“如果你不想說也沒關(guān)系�！�
“我不是不想說，”梁思喆開口道，“我在想要怎么說，你剛問我為什么不開心，這大概就是源頭�！�
曹燁側(cè)過身看著梁思喆，低聲問：“為什么啊？”
梁思喆在夜色中嘆了一口氣，手背蓋在眼睛上：“因為我每次想到他們，就是他們在不停地吵架，吵架，吵架……我媽媽這個人其實是很溫柔的，她是教小提琴的老師，就算小朋友很笨，教很多遍也學(xué)不會，她也不會動怒。我爸……是個室內(nèi)設(shè)計師，很英俊也很儒雅，他們是在大學(xué)里認識的，在外人看起來，登對得不得了。但我不知道為什么，他們對所有人都很好，就是看著對方像看仇人一樣，什么小事都能吵起來。”
梁思喆音量很低，語速沉緩，一邊回憶十幾年前的事情，一邊講給曹燁聽：“我記得我小時候他們不是這樣的，后來就越吵越兇，我一直在等他們宣布離婚，但他們就是不提。每次聽到他們吵架，我都很想朝他們吼一聲，別吵了，你們趕緊分開吧！但是我也開不了口，不知道他們離婚后會是什么樣的，會不會他們中的某一個人從此淡出我的生活，然后組建一個新的，跟我完全無關(guān)的家庭�！�
“我在等他們主動跟我提出來，然后我就可以逼迫自己接受這件事，但是他們一直吵架，就是不提離婚。他們最后一次吵架，是在送我去機場的路上，那次我要去悉尼參加一場很重要的小提琴比賽。一開始氣氛還不錯，但在路上他們又因為路線的問題吵了起來，吵得很兇，我當(dāng)時忍無可忍，終于把憋了很多年的話說出口，結(jié)果剛說出‘離婚’兩個字，我們的車就跟斜對面開來的車撞上了。他們倆當(dāng)場就去世了，我因為我媽媽靠過來幫我擋住了撞擊，所以只傷到了手指�！�
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很多年，如今梁思喆再講起年少時經(jīng)歷的那場人生劇變，只覺得這十年間好像一場夢，而那場車禍就是他陷入這場夢的開始。
曹燁沒想到那場車禍的發(fā)生之前，梁思喆是在這樣的家庭環(huán)境中長大的，小時候他常年看不見曹修遠，只在放長假回國時三人才能湊在一起吃頓飯，飯桌上氣氛也都融洽，大抵那時黎悠有意營造出他們婚姻和睦的假象。
曹燁想不出梁思喆年少時是怎么度過的，長達幾年間面對著父母無休止的爭吵，應(yīng)該會很壓抑吧。梁思喆講的這段過往太過沉重，以至于曹燁不知道該怎么去安慰他。曹燁忽然想到梁思喆拍的那部《梁生祝夢》，跟他父母的婚姻軌跡好像有些相似。
他剛想到這里，梁思喆恰好問：“你有沒有想到什么？”
“《梁生祝夢》？”曹燁有些猶疑。
“嗯，我當(dāng)時看到那個初版劇本，首先想到的就是我父母。一開始連我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我父母的婚姻對我的影響會這么大。后來我才想明白，我很早就對你動心但一直沒說出口，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我害怕一旦開始，就會走向這種不可避免的結(jié)局。”
“三年前我拍了《梁生祝夢》，就是試圖用我父母的過往告訴我自己，就算得到了或許也沒那么好，不在一起就不用擔(dān)心感情會變質(zhì)，但是，我沒辦法完全說服自己戒掉你，我還是想跟你在一起試試�！�
“所以曹燁，我也會患得患失，害怕我們變成我父母那樣，有一天會不停爭吵，兩看生厭�！�
曹燁一早就知道《梁生祝夢》很有可能是梁思喆因他而拍的，但他沒想到的是，梁思喆居然用了這么慘烈的方式自渡，把血淋淋的過往剖開，用最不想面對的過往來說服自己。
他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安慰梁思喆，這問題的根源太深，遠不是他一句安慰就能起作用的。
“我保證，我不會跟你爭吵，我全都讓著你�！辈軣钸@樣說，但又覺得這保證下得太蒼白，為了證明他說這話是認真的，他握著梁思喆的手放到自己頭上，“你不是喜歡摸我頭嗎？你隨便摸，我以后不反抗了�！�
梁思喆被他逗笑，手在他頭上摸了兩下：“真的？”
“真的，”曹燁欠起身看著梁思喆，“我也不會跟你兩看生厭。你忘了嗎？我第一次在藍宴見你就覺得你很好看。”
“哦……記得，你還想讓我給你開葷來著�！�
“喂，不要曲解歷史……總之，我現(xiàn)在看你還是很好看。梁思喆，你那次不演我的片子，我都想跟你絕交了，結(jié)果一看到你，我又沒能忍住跟你和好了。所以，只有可能你看厭我，不可能我們兩看生厭�！�
梁思喆笑了一聲：“我拍了《梁生祝夢》都沒能戒掉你，我怎么會看厭你？”
“所以思喆哥哥，你不要那么悲觀啊，你父母的故事屬于他們，你現(xiàn)在是跟我在一起。我們倆會在一起很久，不會吵架，也不會兩看生厭，會一起合作電影，深夜聊心事，每天都會做，一直到老了做不動了，這才是我們的故事�！�
梁思喆想曹燁和年少時一樣，天性樂觀，總是能讓他輕易從不愉快的過往中走出來。
或許曹燁說得沒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沒必要拿著別人的結(jié)局來為自己做預(yù)判。
他想了想又說：“程端說你不喜歡躲躲藏藏的戀情，但只要我們在一起，就隨時會可能有鏡頭對準(zhǔn)我們，就像柏林這次一樣�！�
曹燁說：“我以前是不喜歡躲著狗仔，但跟你在一起，我覺得搞地下戀情也挺刺激的�！�
他們又聊了一會兒，天色開始泛白，曹燁想到梁思喆從柏林回來大概還沒好好休息過，他克制住自己想要繼續(xù)聊天的欲望，說：“睡吧，等醒了之后我們一起去看我媽媽�！�
梁思喆“嗯”了一聲。
“梁思喆，”曹燁抱著梁思喆，湊近了吻他，“我特別愛你。”
以往曹燁一向入睡很快，但這次也不知是時差沒倒過來，還是因為情緒還未完全平復(fù)下來，他反而有些睡不著。
他想到梁思喆給他拍的紀錄片，那完全解開了他這些年的心結(jié)，可是當(dāng)梁思喆提到自己的心事時，他卻不知道能為梁思喆做些什么。
梁思喆給他補過了一次生日，他也想給梁思喆好好補過一次，可是這生日該怎么補過呢？他有一部十年前茵四的紀錄片，可那畢竟是一段關(guān)于過往的記錄，總覺得還不夠。
曹燁閉上眼，在心里計劃著給梁思喆補過生日的事情。
次日醒過來，網(wǎng)絡(luò)上關(guān)于視頻和錄音的討論還在持續(xù)。
臨出門前，曹燁打電話給花店預(yù)約花束，梁思喆倚著門框等他，抽空刷了一會兒微博。
他不常用微博，但自從視頻和錄音被曝光之后，他刷。
雖然曹燁說并不害怕被曝光，但梁思喆還是無法徹底安心，他從影以來遭遇過數(shù)次輿論攻擊，知道有些無緣無故的惡意有多么可怕，他擔(dān)心那些惡意會轉(zhuǎn)移到曹燁身上。
車子駛到墓園停車場，兩個人下了車，走到黎悠的墓前。
曹燁俯下身擦了擦墓碑上黎悠的照片：“媽，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男朋友梁思喆�！�
“阿姨好�！绷核紗窗攵紫聛�，把花束放到黎悠的照片下面。
“他很厲害，是國內(nèi)最年輕的戛納影帝和金像獎影帝，前幾天還入圍了柏林電影節(jié)的最佳男演員，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們怎么從朋友變成了戀人，嗯……這是個很長的故事，以后慢慢講給你聽，不過你聽過之后不要笑話我，因為在那個故事里我好像看上去有點遲鈍……”
梁思喆在旁邊笑了一聲。
“你也不要笑�！辈軣顐�(cè)過臉看他。
“雖然有點遲鈍，”梁思喆笑道，“但還是很勇敢的。”
“我們剛剛合作過兩部片子，一部是補拍的《至暗抉擇》，還有一部是我上次和你說過的《再說一句試試》，以后我們還會合作很多部電影，會一起變得很厲害。”
曹燁像以前每一次來過那樣，跟黎悠講這幾個月發(fā)生的事情，梁思喆在一旁陪著他，偶爾補充一兩句，大多時候都在聽曹燁說。
末了，梁思喆給曹燁留出了單獨跟黎悠相處的時間，朝停車場的方向走了幾步，站在幾米開外等著曹燁。
“媽，我沒有對愛情失去期待，”曹燁想了想，跟黎悠說，“我覺得，我好像很愛梁思喆，而且會持續(xù)很長時間�！�
風(fēng)有點大，曹燁轉(zhuǎn)過身的時候，梁思喆腦后的發(fā)梢和風(fēng)衣的衣角被吹得簌簌搖動。這讓曹燁想到了茵四街上，他和梁思喆第一次見到的那個傍晚，他加快腳步，朝梁思喆走過去，然后跟他一起走向停車場。
而就在當(dāng)天下午，關(guān)于梁思喆陪友人看望黎悠的消息迅速刷了屏。
第124章
偷拍畫面上是梁思喆和曹燁的背影，兩人下了車，并肩朝墓園遠處走。
照片傳播速度驚人，關(guān)于梁思喆和曹燁的關(guān)系又掀起了一陣討論熱潮，“梁思喆
曹燁”的話題也迅速攀升至熱搜榜單。
“就是戀人吧……一起去看望對方父母什么的�！�
“打領(lǐng)帶那件事之后都不避嫌的，很有梁影帝一貫的戀愛風(fēng)格�！�
“打領(lǐng)帶+錄音+看黎悠，這三件事加起來夠?qū)嶅N了�！�
“這有什么可實錘的？梁思喆也可能是去看望師母啊……跟曹修遠的兒子一起去很正常吧？只能說兩人確實關(guān)系不錯�！�
“又沒拍到牽手接吻……就是好哥們好朋友吧，你們是不知道直男之間的關(guān)系能有多好嗎？”
次日宋清言來送項目書和劇本，臨走時被曹燁拉�。骸傲核紗匆郧耙部偪次⒉�？”
“他不看啊，”宋清言道，“我以前還問過他，他說看了好的膨脹，看了壞的糟心，所以他很少看，不過，他好像偶爾會看影評�！�
“是么？”曹燁若有所思道，“他最近倒是�？础！�
宋清言壓低聲音：“思喆哥昨天專門跟我說撤熱搜的事情來著�！�
宋清言走后，曹燁從桌上摸過手機。
梁思喆跟他說不要在意那些于己無關(guān)的評論，所以曹燁這兩天很少關(guān)注輿論，但為什么梁思喆自己卻頻繁去看？
曹燁打開微博，輿論的聚焦點已經(jīng)從他和梁思喆的關(guān)系，擴散到曹修遠和黎悠的婚姻上，并且把當(dāng)年章明涵控訴曹修遠猥褻這件事挖了出來。
有人貼出了章明涵最近的作品，是一部網(wǎng)絡(luò)大電影的主演，電影海報的制作看上去十分劣質(zhì)。
當(dāng)年那件事讓章明涵站在了風(fēng)口浪尖上，但后來警方發(fā)布公告，說證據(jù)不足，不能證實曹修遠存在猥褻行為，那以后章明涵接演了幾個電影配角，然后逐漸在圈內(nèi)銷聲匿跡，鮮少有人關(guān)注。
曹燁粗略掃了一遍頁面，如今再看到當(dāng)年那件事，他只覺得內(nèi)心無波無瀾，離自己已經(jīng)很遠了，相較之下，他更在意梁思喆最近為什么總是在關(guān)注輿論。
于曹燁而言，他擔(dān)心一旦戀情曝光，會不會對梁思喆的演員生涯產(chǎn)生影響，但他總覺得梁思喆憂心的地方不在于此——否則當(dāng)年他怎么會豁出一切，在眾目睽睽之下出手打記者？
當(dāng)年梁思喆下場打記者是因為要保護他，那么現(xiàn)在梁思喆頻繁關(guān)注輿論，特意叮囑宋清言撤熱搜的事情，應(yīng)該也是想保護他，以及……保護他們這段戀情吧。
洛蒙近來需要投資一部新電影，曹燁跟項目部總監(jiān)一起出差到外省，去搭景地實地考察，臨走時制片人提了一嘴，說曹修遠和鄭寅的片子也在附近不遠處取景拍攝。
曹燁讓項目部總監(jiān)先回酒店，自己開著車到附近轉(zhuǎn)了一圈。他想找鄭寅道個歉。
在他印象里，當(dāng)年六歲時曹修遠把他抱到劇組里拍戲，黎悠那會兒去送他，他們四個在一桌吃過飯。所以他一直沒想過，其實在他六歲以前，黎悠和曹修遠就已經(jīng)分開很長時間了。
如今才明白，整件事情里，鄭寅才是最無辜的那個人。偏偏年少時他因為一無所知，恨了鄭寅很長一段時間。
片場周圍進行了封鎖，曹燁把車停在附近，步行走過去。
遠處劇組正在拍攝，他走過來碰碰運氣，沒想打擾鄭寅工作。
但沒想到這運氣還真被他碰到了，轉(zhuǎn)身想走時，他看見鄭寅從附近的小商店里走出來。
兩人對視，都是微微一怔。
曹燁走過去，語氣自然：“我看那邊正拍攝，您怎么有時間出來？”
“拍了好多遍了，就是不過，”鄭寅的神色也很快恢復(fù)正常，笑道，“暫時沒我什么事兒了，出來溜一圈透透氣，順便買包煙。你是過來有事？”
“我投的片子在附近搭景，下午來看看。”真的見了鄭寅，曹燁才發(fā)現(xiàn)道歉的話并非那么容易說出口，事情已經(jīng)過去很多年，貿(mào)然提起似乎顯得有些突兀。
“你跟思喆合作的片子已經(jīng)殺青了是不是？”鄭寅問，見曹燁點頭，又說，“你爸這劇組一直這樣，同期開拍的片子都殺青好久，他才拍了不到一半�！�
曹燁順著他的話：“現(xiàn)在才拍了不到一半？”
“這次還算比以往都快，”鄭寅說，“已經(jīng)拍了一大半了�！�
又走幾步，兩人沉默下來，曹燁想了想道：“您說出來透氣，不然……我載您繞附近兜幾圈？”他喜歡開車的氛圍，兩個人都沉默時，還有車載音樂可以緩解尷尬。
鄭寅點頭，笑道：“好啊，還沒坐過你的車呢�！�
車子開起來，周圍建筑稀少，道路寬闊，很適合兜風(fēng)。
他們聊了一會兒拍攝的事情，話題引到曹修遠身上，曹燁頓了頓，握著方向盤看向前方：“您跟我爸……現(xiàn)在怎么樣了？”
“都挺好的，”鄭寅說，“你爸還是老樣子，一拍起片子來什么都顧不上……”
“寅叔，”曹燁說，“您知道我不是在問這個�！�
他這一聲寅叔叫出口，氣氛陡然間沉默下來，片刻后鄭寅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笑了笑道：“導(dǎo)演和制片人的關(guān)系，還是老樣子，沒什么可說的，倒是你跟思喆……？”
“我們在一起了�！辈軣钊鐚嵉�。
“我說呢�！编嵰鷵u搖頭笑道，“這么多年了，真是不容易�！�
“您早就知道？”曹燁一怔。
“猜到的，思喆這個人啊，就沒對別人上過心。對了，前一陣子我們搬工作室，翻出了十年前你和思喆去試鏡《十三天》的視頻記錄，等回北京拿給你，你們留著做個紀念�！�
他把話題往曹燁和梁思喆身上引，曹燁聽出他不想談跟曹修遠的事情，也就沒再多問。
車子兜回片場時曹燁問：“您還記不記得梁思喆家里的地址？”
“他家的地址？都過了這么多年了，還真是記不清了。不過就算記得，周圍應(yīng)該也變了不少吧�！编嵰貞浀溃暗矣浀谩孟袷瞧邩�，我們當(dāng)時坐電梯上去，因為當(dāng)?shù)赜须娞莸木用駱遣欢�，所以我們�?dāng)時就說這孩子的家境應(yīng)該不錯，不知道能不能演出小滿那種感覺�！�
“居民樓應(yīng)該都有名字吧？您能不能想起來？”
“叫柳……柳什么來著，我也記不清了，回頭我在當(dāng)?shù)貙?dǎo)航地圖上確認一下�！�
車門推開，鄭寅正要下車，曹燁叫住他：“寅叔�！�
鄭寅回頭看他：“怎么了？”
“就是想跟您說一聲對不起……”曹燁終于把猶豫了一路的話說出口，“當(dāng)年是我不懂事，對您有誤會，往后如果您跟我爸在一起了，我……我愿意送上我的祝福。”
鄭寅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說：“小燁你真是長大了啊……跟思喆好好的吧，你們都是好孩子�！�
他到底不愿意提自己跟曹修遠的事情，回程路上曹燁也嘆了口氣，他其實很想修復(fù)跟鄭寅的關(guān)系，但好像怎么也回不去了。人與人之間都是講究緣分的，有時候關(guān)系一斷，再怎么想努力回到過去，中間也終究多了一道看不見的隔閡。人站在隔閡兩端，只覺得無能為力。
當(dāng)晚曹燁跟梁思喆通完視頻，手機上收到了一條推送消息。視頻上，記者偶遇梁思喆，問他最近的戀情到底是真是假，梁思喆笑了一聲，說“你猜啊”。
評論里真的開始猜起來，有人說是真的，不然被牽扯進同性傳聞里，梁思喆若是直男為什么不直接否認？也有人說是假的，因為梁思喆的表情明顯就是在逗記者。
猜測不一，真假莫測，梁思喆就是有這種混淆視聽的本事。
回北京之前，曹燁去了一趟巖城。
他按照鄭寅發(fā)來的小區(qū)名和樓層，找到了梁思喆家門口。他敲了對面住戶的門，先說了抱歉，又問梁思喆還在不在這里住，對門住戶說：“他早就不住這里了，這些年就沒回來過，我們也想看看大明星現(xiàn)在什么樣呢�！�
曹燁站在梁思喆家門口，他確定這次摸對了門，可他沒有鑰匙，該怎么才能成功進去？
……爬窗還是撬鎖？
——
曹燁回到北京，天氣已經(jīng)開春了。
梁思喆接了一部片子的監(jiān)制，是遲明堯的男友李楊驍主演的片子，叫《陌路狂想曲》。
這片子劇本不錯，梁思喆挺喜歡，所以當(dāng)導(dǎo)演江朗來邀請他做監(jiān)制時，他考慮了兩天，很快便答應(yīng)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