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清晰地感受到摟著自己的溫度一點點又溫熱轉(zhuǎn)向冰涼。
周圍都是刺耳的鳴笛聲,警察拉開警戒線疏散人群。
她分不清從臉上匆匆滑過的究竟是雨水還是淚水,喉頭像被哽住,說不出完整的字眼,只能聲音含糊地喊:“媽媽,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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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小時后,陳霧崇才披著隨行行李箱找出來的睡衣從浴室出來。
夏天的雨來的總是猝不及防,雨水打的落地窗上,玻璃上浮起一大片霧氣。
睡前時氣溫剛好,所以廖湫忱沒開室內(nèi)恒溫系統(tǒng)。
陳霧崇順手將窗簾拉上,擋住外面的滂沱大雨和電閃雷鳴。
廖湫忱只占了一半位置,床的另一半位置顯然是留給他的。
“啾啾”
“啾啾”
……
男人走到床邊,高大的影子攏住床上的人,他的聲音很低,仿佛自言自語的低喃,輕輕被風就能吹散。
厚重的窗簾將外面的光線擋的嚴嚴實實,碩大的臥室只有室內(nèi)昏暗臺燈散發(fā)的一點點光暈。
借著這點微不足道到光影,陳霧崇看清她的臉。
卸了妝的樣子又和白天略有不同,更顯得肌膚光潔,漂亮的眉微微蹙起,唇角也緊緊繃著。
他的指尖動了動,輕輕貼到她的眉前,又很快挪開。
怎么在夢里也是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他把稱呼又換了回來,“老婆。”
這是獨屬于他一個人的稱呼。
老婆今天一個晚上都在生氣,只有車上收到戒指的時候短暫高興了一會。
都是他的錯,他談的太慢了才會回來晚了,沒能趕上一起陪老婆回廖家。
陳霧崇盯著面前的人,將臉貼在她的掌心處。
她的掌心也是軟的,溫熱,陳霧崇舔了舔,變得濡濕。
廖湫忱似是察覺到什么,胳膊輕微動了動。
男人繃直了身體,舌尖抵著上顎,一瞬間屏住了呼吸。
柔軟的身軀翻了個面,出乎意料的是,卻是向他的方向靠的更近了點,發(fā)絲落在他腿上。
廖湫忱這件睡裙比她剛從浴室穿出來那件要寬大,隨著她翻身動作微微上滑。
男人呼吸滯住,強迫自己挪開目光。
廖湫忱沐浴露一直是一個牌子,沒換過,身上帶著長年累月積累出來的香味。
陳霧崇湊近她,鼻尖嗅了嗅,目光癡迷,喃喃自語:“老婆,你別不高興。實在生氣就扇我好不好?別氣自己�!�
第6章
陳霧崇你是傻瓜嗎
“沒接觸過幾次、不是很了解……”男人俯著身子,和床上的人貼的很近。
一個字一個字仿佛從牙縫里蹦出來般,嗓音低沉沙啞,富有磁性。音量卻壓的很低,像是自言自語的喃語,又像是和身旁人親昵的私密情話。
“明明認識你很久了,我那還有你好多照片。老婆忘了我嗎?忘了就忘了,我記得老婆就好�!�
“還有老婆,下次不要說這種話了好不好,我會傷心的�!币贿呎f,陳霧崇一邊拉著旁邊人的手往他胸腔處放,“不信你摸�!�
男人的目光、呼吸像角落里長出來的陰濕藤蔓般濕冷地將身旁人纏住,無法掙脫逃離。
他湊近廖湫忱耳邊,一聲一聲喊她,低語呢喃。
“老婆”
“老婆”
……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環(huán)廖湫忱腰腹的手臂太用力了點,她微微不舒服地皺起眉。男人松開手臂,看見她神情肉眼可見地放松了一點。
下一秒,在昏暗的臺燈光下。
他抬手,用剛剛拉著她的那只手扇了自己一巴掌。然后才重新湊回她面前,將臉貼回她柔軟的掌心,“對不起老婆,弄疼你了。不過沒關(guān)系,我已經(jīng)懲罰過了,要是不滿意明天你起來再親手扇我�!�
“老婆,好不好?”
半響,他才把頭從她手上挪開,目光重新黏回她臉上:“老婆你的要求我都答應你了,那你獎勵我一下好不好�!�
漆黑的睫毛垂下,遮住漆黑的瞳孔,耳鬢廝磨,“老婆我有點渴,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
他起身,探手從床頭柜把廖湫忱剛剛沒喝完的牛奶摸過來,唇分毫不差地貼到廖湫忱剛給喝的時候留下的那一圈奶漬上。
喉結(jié)上下滑動兩下,做出個吞咽的動作。
半分鐘后,他重新躺回床上,舌尖碰上柔軟的耳垂,不知道在說牛奶還是別的什么:“好甜。”
被他虛虛環(huán)住的人又微微動了動,嘴唇輕輕動了動。
陳霧崇靠的更近,幾乎將耳朵貼在她的唇上:“老婆你說什么?”
下一秒,音量小到幾乎微不可查的聲音傳進他耳中,“……陳霧崇”
男人身軀緊繃了一瞬間,目光變得更加深沉。他緩慢眨了下眼睛,唇角微微彎起一點弧度,“老婆是做夢嗎,夢里有我對嗎?”
下一秒,他看見她重新蹙起眉,語氣又羞又惱,“別舔——”
他這次沒撫開她的眉頭,也沒松手,反而得寸進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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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么時候暴雨和警笛的聲音已經(jīng)停下,那些畫面一點點變得模糊,逐漸遠去。
廖湫忱大口喘著氣,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被錮住般無法動彈,她努力掙脫了一下,卻沒撼動半分。
她下意識想罵人,卻在看見旁邊人瞪大雙眼。不同于只是一點點月光順著門縫溜進來,廖湫忱這次看見了全部的月亮。
“陳霧崇……”
廖湫忱喊他,卻沒得到回應。她抬起頭,清晰地聞到他身上的酒氣,看到他因為醉酒而略顯滯緩的神色。
是在做夢嗎?廖湫忱模模糊糊地想。
幾乎一模一樣的場景,一模一樣的床,一模一樣的風聲,只是這次多了將全程看完的月亮。
廖湫忱拽著男人的頭發(fā),他確實像聽不懂話的野獸,無論她怎么抽噎哭喊謾罵都沒停下過。
“陳霧崇”
她喊他。
她一抬頭,又看見圓滾滾的月亮,不好意思的重新把臉埋回枕頭里。
廖湫忱不自覺用腿將他的頭夾的更緊,但是他好像絲毫沒有感覺到,動作完全沒被影響。
她咬緊牙關(guān),有種時間錯亂的顛倒感,分不清現(xiàn)在自己到底在哪里。
廖湫忱又迷迷糊糊惦記著白天的事情,憋著悶氣:“為什么不主動開口給我解釋?假裝忘了就想翻篇。”
“我可沒有那么好糊弄,這件事沒完我告訴你�!�
男人似乎是嫌她說的話太多,稍稍又用了點力,她化成一灘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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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甜。”
“飽了,謝謝老婆。”
男人高挺的鼻梁上沾著水漬,因為臥室燈光昏暗的緣故并不清晰。他目光死死黏在床上安靜躺著的人身上,廖湫忱臉上泛著點不易察覺的紅暈。
陳霧崇帶上饜足的神色,舔舔唇角,“老婆我去洗澡�!�
身旁驟然少了個人,廖湫忱不大舒服地翻了個身,將早已被推到一邊的抱枕重新?lián)苹貞牙�,才沉沉睡去�?br />
不同于廖筠心每天早上五點半準時起來晨跑,然后準備準備吃完早飯就去公司上班幾年如一日的作息。
廖湫忱一向是睡到幾點算幾點,起床時間不會早于十點。
清晨七點半,太陽已經(jīng)斜斜升起,將整個大地照的透亮。天已大晴,只剩下花園嬌艷欲滴花朵上清透的露珠還為昨晚那場暴雨留下一點痕跡。
臥室被窗簾遮擋住,將屋內(nèi)和屋外隔絕成兩個世界。
廖湫忱探手將手機摸過來,閉著眼劃了接通。
“今晚出來玩?我組的局�!�
打電話過來的是徐柚瑧,廖湫忱唯一貼心的好閨蜜。
徐柚瑧揶揄道:“昨天我被扣在家里了沒去,聽說你老公去了,你們還如膠似漆,艷煞旁人啊。都傳瘋了,你也不回消息,我早上起來電話差點被打爆,都來跟我打探消息。”
“廖大小姐,怎么回事��?你前幾天不是還跟我說要找他算賬嗎?”
徐柚瑧因為從小跟母親長大,帶點口音,說話的聲音嗲嗲的。
徐柚瑧在電話那頭絮絮叨叨的功夫,廖湫忱勉強睜開了疲累的眼皮,沒睡夠心情并不是很好,而且莫名感覺身上汗津津的。
她打了個哈欠,發(fā)現(xiàn)身上觸感不太對,換了被子。
此時臥室除了她已經(jīng)沒有別人。
想起醒來前夢到的內(nèi)容,廖湫忱居然有片刻心虛,慶幸男人早早就起來離開臥室。
“干什么呢?怎么不說話?”電話那頭的聲音打斷廖湫忱的思緒,徐柚瑧拉長聲音,“哦,我知道了,跟你老公在一起就不理我了,大小姐你見色忘友�!�
廖湫忱拽了拽被子,懶洋洋躺在床上,被徐柚瑧故意拖長強調(diào)的聲音弄得有些頭皮發(fā)麻:“徐柚瑧你能不能好好說話,別給我撒嬌,我不吃這一套�!�
徐柚瑧哼了一聲,對她逃避話題的行為表示很不滿:“你今天到底來不來?先給個準話�!�
不知道是不是宿醉的緣故,身上有些犯懶,腰和腿也隱隱有些發(fā)酸。廖湫忱剛睡醒的時候聲音有些綿綿的:“好的寶寶,我今晚準時到�!�
徐柚瑧后知后覺想起來一件事,補充:“對了,你知道鐘越澤被他哥罰禁閉了嗎?”
廖湫忱沒搞懂徐柚瑧提這個干什么:“鐘越澤?”——他干什么了?
后面五個字還沒說出口,旁邊就傳來杯子摔碎的聲音。
廖湫忱下意識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男人已經(jīng)俯下身準備拿手去撿地上的東西,她也顧不得還在打電話,拔高音量制止道:“叫阿姨上來拿工具打掃,別拿手碰,很容易劃傷的你知不知道�!�
昨天晚上夢到的場面還殘留在她腦海里。
溫熱的血在破碎的車窗玻璃上,變得冰涼,又跟著雨水被一同沖走。
廖湫忱情緒起伏有些大,下意識脫口而出:“陳霧崇你是傻瓜嗎?”
男人原本準備拾東西的動作頓住。
廖湫忱察覺到自己情緒失控,捏著手機的手指縮緊了一點,偏過頭不看他。她給電話那邊的徐柚瑧說了句回頭說,草草掛了電話,打內(nèi)線電話叫負責打掃的阿姨上來打掃。
廖湫忱喘了兩口氣,把手機扔回床頭柜。
再抬頭時,男人高大的身軀已經(jīng)擋在床邊。一時間被嚇了一跳,剛剛積累的情緒憋在一起,徹底生氣。
“你干什么?”
第7章
人模狗樣、偽君子
07
“吳姨燉了燕窩,說你每天都要喝的,我順便帶上來。”
陳霧崇溫聲向她解釋。
他半低著頭,垂著眼。她的柔軟的淡粉色耳垂,白皙的頸肩、鎖骨,一覽無余。
是他昨晚舔過的地方。
在看不見的地方,男人有些心猿意馬,但他很快壓下心底冒出的躁動,盡量讓自己表現(xiàn)出平和又冷靜的神情。
廖湫忱從剛剛微微慌亂的心情里徹底緩過神,終于分出幾分心思打量站在面前的人。
不同于她還沒起床,頭發(fā)散亂的隨意裝扮。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上半身是貼身的定制白色襯衫,下半身著黑色西裝褲,整套衣服邊邊角角處都被熨到平整,除了袖口處微微挽起一點露出的腕表。
金絲邊框眼鏡讓男人氣質(zhì)更偏向清冷矜貴。
他昨天晚上來酒吧接她時也是一身類似的穿搭。
五官外貌長相相當優(yōu)越,但幾乎沒有衣品。
真是白白糟蹋這副好相貌。
廖湫忱在心里給完評價,才講視線收回來。
聽見陳霧崇的解釋,她先是慢吞吞哦了一聲,又后知后覺意識到不對。
吳姨對她的作息了如指掌,怎么可能在早晨七點給她煮燕窩。
可陳霧崇又不具備騙她的理由。
廖湫忱有些摸不著頭緒,索性不再糾結(jié)此事。她一向生氣的快,但也消氣的快。只在心里暗自懊惱自己剛剛實在反應過度。
那么激動干什么?搞得好像她很在意陳霧崇一樣。
這讓廖湫忱莫名覺得有些丟臉。
好像輸了這個聯(lián)姻對象一局似的。
這種事情在矜傲的大小姐身上絕對不許發(fā)生,因此她決心今天都不要再搭理他。
地上的碎瓷片已經(jīng)被阿姨很有效率地全部收拾干凈,為了防止碎屑殘留,剛剛那塊地毯也被換走進行徹底清掃。
按照以往的作息這個點廖湫忱應該睡個回籠覺,但被這么一攪和,今天她實在沒心情再睡一會。
廖湫忱在衣帽間選了今天穿的衣服。
她準備一會單獨去約徐柚瑧逛一下商場——并不是為了買什么,她的衣服首飾全都是各大品牌的高定,量體定制。
她逛商場的目的是去巡視一下她剛剛到手的產(chǎn)業(yè)。
雖說她不負責公司事宜,但祖父給的嫁妝里也實打?qū)崕狭肆渭倚“胭Y產(chǎn),其中大多是酒店、商場方向的產(chǎn)業(yè)。
陳家雖說根基在霧汀市,但旗下產(chǎn)業(yè)遍布全球各地。聘禮里的產(chǎn)業(yè)股份也相當豐厚。
不管是廖家給的嫁妝還是陳家給的聘禮,如今全都放在廖湫忱名下。
因此新婚后,廖湫忱的資產(chǎn)從有錢迅速變成了非常有錢。
廖湫忱沒學過管理,自然不會插手亂來,但拍幾張照片狠狠向孟靜怡炫耀一下是非常有必要的。
孟靜怡成年那天,她爸爸送她一艘游艇。她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拍完了游艇發(fā)朋友圈炫耀,每次發(fā)朋友圈還特地艾特一下廖湫忱。
當時廖湫忱離成年還有大半年,祖父嚴禁她成年前玩賽車、游艇這種東西,說不安全,每天看見孟靜怡在她面前裝她差點沒氣死。
廖湫忱選了套好逛街的穿搭,裙子剛剛到膝蓋處,白絲襪,高跟鞋。
她沒戴太多首飾,只有一條細細的鉆石項鏈和蝴蝶流蘇藍鉆耳飾。
廖湫忱又化了妝,等下樓吃早飯時已經(jīng)到八點四十。
祖父正在樓下客廳看書,見廖湫忱下來微微詫異,鏡片下眼睛里是慈祥的笑意。他將手上的書翻過一頁,調(diào)侃她,“我看太陽今天也沒從西邊出來,真是離奇事,起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