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只見少女一步一抖,龜速入水,到臨近河心的位置時,整個人已經(jīng)被水淹沒。濕漉漉的黑發(fā)緊緊貼在她臉上、脖子上,一顆腦袋在水里不斷浮沉,宛如一只水猴子。
“........”
夏油杰忍不住轉(zhuǎn)過身來,手肘撐在橋欄上,以便更好地觀察下面難得一遇的“水猴子”。
呼吸保持的很平穩(wěn),沒有過激的情緒起伏,比起“投河”,看起來更像是在進(jìn)行某種特別的“游泳”練習(xí)。
靈感來自于“水猴子”那種。
勾了勾唇,夏油杰沒出聲,反而有一搭沒一搭地注意著少女的動靜,看著她在水里狗刨幾下又沉底,浮上來后又刨幾下,反反復(fù)復(fù),不知疲憊。
直到放在衣兜里的手機(jī)震動,他才移開視線,掏出手機(jī)。
[悟:你特意跑去皆野町吃蕎麥面了??]
[杰:.........]
[悟:伴手禮我要那里的鳩口蛋糕、鯛魚燒和生巧,別買錯了啊杰!]
[杰:甜品沒有,水猴子有一只]
[悟:???]
...
沉浸式過河的金田一三三并未注意到橋上的多出的人,甚至為了避免河水進(jìn)眼而緊閉雙眼,從而完美錯過了有史以來最高爆發(fā)的彈幕量。
第6章
第
6
章
還不知道彈幕有多爆炸的金田一三三一路浮浮沉沉,在快要被凍成狗沉底時,終于游到了對岸。
哆哆嗦嗦地出了水,她還沒來得及緩口氣,就被眼前滿屏的彈幕震住。
“.......”
看誰......?
金田一三三昏昏沉沉地看著彈幕,滿腦子問號,被凍到卡機(jī)的大腦反應(yīng)了好幾秒才明白過來彈幕的提示,慢了幾拍地抬頭,看向橋上。
那里。
金色的陽光灑在橋欄上,看起來干燥又暖和,讓她有種上去躺著曬曬的沖動。
除此之外,空空如也,并沒有其他的人或物。
......
“杰哥”?
這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新登場的角色嗎?
金田一三三渾身濕透地站在河畔,暗紅的貓眼一眨不眨地望著皆野橋。隱約的氣味從高處飄落下來的,略過呼吸,干燥且禪意,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這是......檀香?
用力嗅了嗅,金田一三三細(xì)細(xì)辨別。
不是調(diào)制香水的那種味道,更像是出自寺廟里,帶著厚重燃燒、虔誠靜心的香氣。
難不成剛剛她錯過的出場新角色,是個叫“杰”的和尚嗎?
“......那也太可惜了�!�
她忍不住懊惱。
雖然不知道新角色的具體情況,但僅憑他“和尚”的身份,就足夠她因為這次錯過心痛三天三夜了。
要知道,“和尚”在霓虹就是家大業(yè)大、有錢多金的代名詞。萬一對方還是個和灰原小哥一樣,正義又熱心的“大師”,那她說不定連租房費(fèi)用都能省了。
寺廟是允許宿坊的,大多數(shù)寺廟又都是私人產(chǎn)業(yè),既然是能讓彈幕那么激動的,肯定就不會是個簡單“角色”。
所以她完全有理由推斷,“杰”是個有私人寺廟的僧二代。這樣的話,那收留一個可憐的、無家可歸、且有共同“才能”的人,也完全能成立�。�
金田一三三越想越覺得錯億,悔不當(dāng)初地足足原地吹了好幾分鐘的冷風(fēng),直到渾身抖地不行了,才顫顫巍巍地爬上河岸公路,認(rèn)命地往租房方向離去。
...
她租下的是棟離皆野橋不遠(yuǎn)的兩層一戶建。
雖然距離車站較遠(yuǎn),但好在房子空間寬敞,生活設(shè)施一應(yīng)俱全。
最重要的是,這里的房租比其他小一半不止的公寓、板房、甚至是廉租房都要便宜大半。
至于為什么這么便宜....
金田一三三站在街角紅綠燈路口,臉色刷白,渾身滴水地往一街之隔后的住宅區(qū)瞅。
日近午時,陽光還算燦爛,但目之所及的那棟一戶建卻在漫身暗綠的爬山虎遮掩下,昏沉的透不進(jìn)一絲光線,沒有丁點(diǎn)人氣。
顯然,但凡是長了眼睛的,都能看出來這個房子的不對勁。
沒錯,這棟一戶建就是皆野附近有名的鬧鬼地。
因為頻頻傳出的“鬧鬼”怪談,就算是地段再不錯、配置再齊全的一戶建也只能一降再降,最后一路跌破底價才找到個愿意來租房的窮學(xué)生,也就是她本人。
托了靈異研究社的福,金田一三三手里有不少各地“鬼屋”的資料。在一眾地區(qū)中,她一眼就挑中了離東京較近、性價比奇高的皆野。
因此,她不僅知道這棟房子的情況,順便還提前做了點(diǎn)“功課”。在看房的時候,她用準(zhǔn)備好的“功課”和房屋中介完美地殺了一波價,將原本就大大低于市場平均水平的價格,殺到了讓中介快要昏迷過去的價格。
直到簽署租賃合約的時候,房屋中介大抵才反應(yīng)過來。
穿著貴族學(xué)校制服來租房的,不一定是單蠢的大冤種,也有可能是比狠人還要多一點(diǎn)的.....
窮人。
收回思緒,金田一三三搓了搓冷僵的手掌,呵了口冷氣,等待紅燈跳轉(zhuǎn)。
期間,周圍零星的路人接連不斷地朝她投來奇怪的目光,甚至身旁一起等過馬路的人群,都特意在她身側(cè)避開了一圈真空地帶。
“......”
暗暗吸了一口氣,金田一三三木著一張臉,在綠燈出現(xiàn)后,立馬驅(qū)動麻木到毫無知覺的腳就往家門所在的巷口跑。
好冷。
沒多久的路程讓她身上的溫度又降低了大半,太陽穴突然就刺得生疼,像是有人在不斷拉扯她的神經(jīng),連著眼球的位置都開始暈眩。
她得快點(diǎn)回去才行.....
如果倒霉暈倒在路上,說不定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一鼓作氣地跑到巷口前幾步路的位置,腳底被水泡皺的皮膚磨得生燙發(fā)癢,金田一三三實在忍不住,放慢了步伐,整個人難受地直皺眉。
又燙,又冷。
簡直要命。
但偏偏,屋漏又逢連夜雨。
視線右上角原本穩(wěn)健上升的倒計時突然停止增長,以讓人措手不及的速度猛地往下掉。
同一時間。
彈幕也在此刻忽然炸開,占據(jù)了她全部視野。
......
金田一三三在發(fā)現(xiàn)時間狂掉的瞬間,混沌的大腦立馬像是被雷劈般醒了。
這里和“橋”一樣,是她的“死路”!
這個認(rèn)知在腦子里炸開,她想也不想地就往后退,直到背脊撞墻一處堅硬冰冷的物體,她才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時間已經(jīng)不再掉了。
24:33:00
她死死地盯著彈幕,呼吸急促起來。
她甚至還沒有踏入“死線”,她的時間就已經(jīng)在眨眼間從36掉到了24,整整掉了12個小時。
12個小時,780分鐘,780條彈幕。
她完全不明白為什么會這樣......
指甲掐入掌心,疼痛混著身上的冰寒讓少女勉強(qiáng)壓住怒火,思緒開始清晰。
片刻后,她轉(zhuǎn)身來到最近的電話亭,一字不差地?fù)芡ɑ以鄣穆?lián)系電話。
嘟嘟嘟——
許久,電話才被接通。
“灰原....”
她剛開口,就聽見對方聲音低磁地說道:“我是灰原的學(xué)長,他暫時無法接通電話,如果有.....”
“怪物.....我看到了那種怪物......”
少女顫抖的聲音里滿是絕望,渴求地抓住了唯一的稻草。
“請救救我.....學(xué)長.....”
金田一三三眼里燃著火光,對著電話面無表情地表演道。
第7章
第
7
章
“嘟嘟嘟......”
電話里傳來掛斷的忙音,夏油杰皺眉看著屏幕上顯示的陌生號碼,感覺不妙。
那種顫抖驚恐的聲音,不太像是什么惡作劇,況且對方還知道灰原的名字。
“喂,杰,你在發(fā)什么呆��!”
身旁,戴著副圓片墨鏡,一頭扎眼白發(fā)的少年懶洋洋地靠在沙發(fā)上,朝他晃了晃手上的游戲手柄,“這可是雙人游戲�!�
夏油杰沉吟片刻,放下了手中的游戲手柄,“悟,灰原呢?”
“買飲料去了�!�
五條悟熟練地按了兩下手柄,將游戲模式切換成單人,隨口道:“就在下面的便利店,怎么?”
“剛才那通電話,似乎有點(diǎn)問題。”
夏油杰起身,朝著門口走去,“我去找下灰原�!�
“問題?什么問題?誰打來的?”
五條悟詫異。
“未知來電,看號碼應(yīng)該是從公共電話亭撥過來的�!�
夏油杰語氣平淡,“說是看到了“怪物”�!�
“.......怪物?”
五條悟暫停住游戲,轉(zhuǎn)頭看向走到玄關(guān)處的好友,挑了挑眉,“這什么情況?”
“排除惡作劇的話.....”
夏油杰打開門,側(cè)眸看向沙發(fā)位置,“我猜對方大概是知道灰原的身份,所以才會撥出這通求助電話�!�
公共電話亭里撥打110、118之類的事故急救一類的電話是完全免費(fèi)的,如果不是遭遇到特殊事件,正常來說都不會有人會選擇投幣撥打給一個16歲的高中生求救。
也許是藏在人群里,尚未被開發(fā)、身具有術(shù)師“天賦”的素人,所以才會用“怪物”來形容看見的咒靈。
當(dāng)然,這些只是他的主觀猜測,具體還是需要和灰原確定。
但如果真的如他所想的話....
“悟�!�
夏油杰正色,“我去找灰原確認(rèn),你聯(lián)系監(jiān)督確定位置,這個給你�!�
說著,他將手上的手機(jī)拋給了對方,“以防萬一�!�
五條悟抬手接住手機(jī),掃過通話記錄,沒再多說什么,直接拿起自己隨意放在一邊的手機(jī),撥通了電話。
剛一聲響過,對面就接通了電話。
“五.....五條同學(xué)?請問有什么事嗎?”
電話里的聲音小心而斟酌。
“喲,入野監(jiān)督�!�
少年聲音輕佻,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壓力感,“這個公共電話亭的具體位置,三分鐘之內(nèi)我就要知道哦~”
“.......欸?!”
...
金田一三三聽著電話里的“嘟嘟”聲,心涼了半截。
她沒錢了。
因為想著拿了制服就返校,所以她裝著隨身零錢的書包留在了學(xué)校柜子里。
至于一路回來的地鐵交通,為了省錢她都是辦了通票或者學(xué)生卡之類的,基本用不上零錢。
唯一兜里翻出來的10円也在剛剛用完了。
真的日了狗了!
金田一三三盯著公共電話上的定位地址,惡狠狠地磨牙。
原本一分鐘的時間是完全夠用的。
但等待對方接聽花了近40秒,而且她怎么都沒想到,這個電話亭的計費(fèi)居然是從撥通號碼就開始算的,以至于她才說了兩句,就到點(diǎn)被掐話了。
原地?zé)o語了半晌,金田一三三隔著電話亭的玻璃向黑漆漆的巷口看了看,決定賭一把。
賭灰原小哥的學(xué)長也是個好人,會將她的話原原本本的轉(zhuǎn)達(dá),而不是當(dāng)成惡作劇一笑置之。
又或者。
這位學(xué)長本身就是咒術(shù)師。
無論是哪種,她至少都可以再一次在“專業(yè)人士”面前證明自己的“天賦”。
想到這里,金田一三三深深吸了口氣,抱膝蹲了下來,死死壓住自己顫抖的身體。
好在她的時間沒有再繼續(xù)下降了,但體溫卻降得厲害。
濕透的衣服緊緊貼著皮膚,讓她有種自己依然沉在那條冰冷的河川里,直直往下墜的感覺。
冷得讓人絕望。
緩緩控制著呼吸,少女盡量蜷縮在角落里,一言不發(fā)。
隨著時間流逝,金田一三三感覺原本抽痛的太陽穴緩和了下來,代替出現(xiàn)的是一種恍惚的昏沉。力氣漸漸從四肢抽離,她整個人懨懨地擠在電話亭窄小的空間里,額頭一下又一下輕撞著面前的玻璃,試圖讓自己保持清醒。
她看著右上角的時間,從暫停的33降到了15,也就是說,現(xiàn)在離她打電話也才過了18分鐘而已。
才18分鐘....
指甲再次陷入掌心里之前被掐出的傷口,金田一三三從來沒有覺得時間這么難熬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