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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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宮·甄嬛傳》(番外)
1
貞妃(徐婕妤)
空翠堂堂如其名,一片陰陰生翠,并不多花卉,而皆草木,自苑中到廊下,皆種滿了應季的唐菖蒲、蛇目菊、龍膽草、草石竺與飛燕草,滿院翠意深深。外頭日曬如金,然而一進空翠堂,只覺自然而生涼意,心頭燥熱也靜了下來。
萬綠從中,一名纖瘦女子背身而立。劉德儀正要出聲喚她行禮,我伸手讓她噤聲,卻聽那女子吟誦之聲幽幽,“四張機。鴛鴦織就欲雙飛�?蓱z未老頭先白。春波碧草,曉寒深處,相對浴紅衣�!蹦盍T,悠悠長長地嘆息了一句。
我心下微微一動,聽她念誦之時,仿佛有無窮無盡的哀愁凝蓄在里頭,令人心下惻然。
我揮手示意劉德儀出去,清一清嗓子,輕輕咳嗽了一聲。轉臉過來卻是一名穿玉蘭色紗緞宮裝的女子,容顏并不十分美麗,亦無格外耀眼之處,不過中上之姿而已。只是一雙秋水瀲滟的濃黑眼眸在潤白玲瓏的面龐上分外清明,仿佛兩丸光芒燦爛的星星在漆黑夜空里濯濯明亮。因在禁足之中,臉上幾乎不施脂粉,唯見雙眉纖細柔長,兩頰微有暈色,風姿天然,神情亦是淡淡的。整個人仿佛不經意的描了幾筆卻又說不出的意猶未盡,恰如一枝筆直于雨意空蒙中的廣玉蘭。
她見是我,不由微微愕然,花宜忙道:“這是柔儀殿的莞妃娘娘�!�
她于是恭謹欠身,口中道:“玉照宮空翠堂婕妤徐氏拜見莞妃娘娘�!�
我親自攙了她一把,微笑道:“妹妹有禮了�!�
我這才仔細打量她,一身玉蘭色紗緞宮裝繡著長枝花卉,正是一枝茜草紅的紫玉蘭,自胸前延伸至下擺及前襟,有別于通常宮嬪們喜愛的那種遍地撒花的繁艷圖案,顯得清新而不俗。頭飾亦簡單,不過挽一個尋常的高髻,零星幾點暗紋珠花,髻邊簪一枝雙銜心墜小銀鳳釵,素凈典雅。
我看了只覺得舒服。
徐婕妤一雙澄清眼眸悠悠看向我,“娘娘與朧月帝姬長得很像。”
我微笑:“母女之間自然是相像的。只是朧月年紀還小,本宮自己卻不太看得出來�!�
她輕拈了一朵菖蒲花在手,淺橘紅的花瓣映得她雪白的臉龐微有血色。
我環(huán)顧四周,笑道:“婕妤這里倒很別致,不似旁的妃嬪宮中多是紅紅翠翠,很讓人覺得心靜生涼�!�
徐婕妤淡淡盈起恬靜的微笑,那笑意亦像樹蔭下漏下的幾縷陽光,自生碧翠涼意,“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嬪妾不愛那些四季凋零的花,倒不如多種些草木�!�
她身邊的宮女笑道:“小主怎么這樣站著和娘娘說得起勁呢,不若請了娘娘進去坐吧�!�
徐婕妤一笑若開殘了的白牡丹,“嬪妾禁足空翠堂已久,久未有人探訪,竟忘了待客的禮數(shù)了,還請娘娘寬恕�!庇謧阮^向身邊的宮女道:“桔梗,虧得你提醒�!�
我見她身姿纖瘦,想是懷著身孕又被禁足,精神并不太好,整個人瘦得不盈一握,更顯得五個月的身孕格外突出。
于是一同進去,空翠堂里家具疏落,不過按著應有規(guī)制來,并不見奢華。徐婕妤命一個叫黃芩的宮女奉了茶上來,目光落在我束好后仍顯得微微凸起的腹部,“娘娘也有三個月的身孕了吧?”
我含笑,“婕妤好眼力�!蔽乙娝淮蟮木邮覂确帕税爰茏訒�,不由笑道:“婕妤也好看書,本宮倒找到一個能說話的人了。”
徐婕妤的額發(fā)被汗濡濕了一抹,烏黑貼在額頭上,她撲著素紗團扇,恬淡道:“從前總聽敬妃娘娘說起娘娘如何美貌,從朧月帝姬身上也可窺得一斑。今日一見,還是在意料之外,難怪皇上對娘娘念念不忘。”
我挽一挽滑落的纏臂金,微笑道:“是否念念不忘本宮也不得而知,只是皇上一向雨露均沾,看婕妤的身子就知道了。而且本宮今日來看望婕妤,一是本宮自己的本心,二是聽皇上時時提起,十分掛心,所以來走這一趟�!�
徐婕妤眸光倏然一亮,仿佛被點燃了火苗的蠟燭,驚喜道:“娘娘不哄我么?”
我笑道:“若無皇上默許,本宮怎么敢輕易踏足禁足之地呢?”
徐婕妤臉生紅暈,如珊瑚綺麗殷紅一抹,“原來皇上并沒有不在意嬪妾……”
“這個自然”。我指一指身后內監(jiān)身上捧著的各色禮物,“這些是本宮親自跳了送來給婕妤的,若婕妤不嫌棄,就請收下吧。都是請皇上過目了的�!毙戽兼シ勖嫔�,虛弱的身體也有了些生氣,雙手愛惜地從燕窩、茯苓等滋補之物上小心翼翼地撫過。我微微沉吟:“婕妤已經有了身孕,皇上還將婕妤禁足,其實心內也十分不忍,婕妤要體諒才好�!�
徐婕妤深深低首,安靜道:“太后和皇后乃天下之母,最為尊貴。嬪妾不幸危犯雙月,禁足是應該的�;噬嫌行⒛笎燮拗模瑡彐衷鯐裨够噬夏�?”
我打量她的神色,并非說場面話,反而像是真心體諒,于是也不說下去,只道:“婕妤方才作的《四張機》很好,可見婕妤才學不淺,襯得起這滿架書香�!�
徐婕妤柔和微笑,“娘娘飽讀詩書,燕宜早有耳聞,亦傾慕不已。今日相見,不知可否請娘娘賜教一二。”
我輕笑道:“哪里說得上賜教呢,不過是咱們姐妹間切磋一二罷了�!蔽颐蛄艘豢诓�,“婕妤的《四張機》才情橫溢,只可惜調子悲涼了些。婕妤現(xiàn)在身懷有孕,雖然一時被禁足困頓,然而來日生下一兒半女,不可不謂風光無限。”
徐婕妤微微出神,望著堂中一架連理枝繡屏,惘然道:“嬪妾不是求風光富貴的。”
說罷側首微笑,“娘娘亦是精通詩詞,不如和一首《四張機》可好?”
沉吟的須臾,想起當年玄清入宮侍疾,遙遙與我互為唱和,做了《九張機》。不由脫口吟道:“四張機,咿呀聲里暗顰眉�;厮罂椂浯股徸印1P花易綰,愁心難整,脈脈亂如絲�!�
徐婕妤眸中頗有贊賞之意,眉心舒展而笑:“皇上如此喜歡娘娘,果然不是沒有道理的�!�
我捧著茶盞,輕輕抿一扣潤喉,溫和道:“本宮做這首《四張機》比擬婕妤,婕妤可覺得貼切么?”
徐婕妤微微一怔,道:“娘娘何處此言?”
我溫顏而笑,“婕妤方才說不求風光富貴,其實不論求什么都好,總之腹中的孩子康健最要緊。我瞧婕妤賞花吟詩皆有哀戚之色,希望婕妤看人看事,也該積極些好�!蔽彝菩闹酶沟溃骸霸蹅兩頌槿四付贾�,母體開懷些,孩子在腹中也長得好些,婕妤你說是么?”
徐婕妤深深看我一眼,心悅誠服,“娘娘說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