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禮官唱道：“歲時祓除，神靈降祉。”
隨后，皇后款步走向祭臺，焚香禮敬皇天后土。
禮官又唱：“皇皇上天，照臨下土。集地之靈，降甘風(fēng)雨。各得其所，庶物群生。承天之神，興甘風(fēng)雨，敬拜上天之靈。庶卉百物，莫不茂者。既安且寧，敬拜下土之靈。”
在場的百姓大多為第一次觀禮，因而看得十分專注。竹苓是踮著腳，見縫插針地往前湊，生怕錯過什么重要的場面。
此時，不知從哪飛出一只金色大鳥盤旋在祭臺上方，發(fā)出陣陣嘹亮的鳴啼。
眾人皆以為是祥瑞，道賀聲此起彼伏。
這些事對于旁人而言十分新奇，可孟琬對此早就習(xí)以為常。
前世她侍奉鄭氏之時，便常借祭祀封禪為其造勢，拉攏人心。
后來她做了太后，和謝玄稷分庭抗禮，更沒少借天象有異打壓攝政王府的幕僚，將其逐一貶謫，一度逼得謝玄稷深夜闖入康寧殿向她興師問罪，把她折騰得夠嗆。
第二日早朝，大臣不見太后與攝政王，又聽宮人說兩人突然染疾，更篤信欽天監(jiān)“天刑星入疾厄?qū)m”之說，認(rèn)定攝政王府小人作亂沖撞二位千歲。
她從來不信神佛，便是因為深諳上天的旨意可由人心肆意操縱。
而人心最是險惡。
須臾，禮官又揚聲傳相王奉酒登祭臺禱祝。眾人稽首再拜，孟琬也跟著伏下身去，向相王問安。
祭臺香爐中的青煙裊裊升起，沒一會兒便和山嵐糾纏在一起，將祭臺上的人遮掩住了。禮畢，孟琬直起身時，只看見一道模糊的背影。
可她還是一眼認(rèn)出了他。
孟琬忽而想起，前世她初見謝玄稷時，也是這樣一個細(xì)雨濛濛的春日，他們也是這般一前一后，一跪一立。
他因出言無狀觸怒龍顏，被罰跪在祖先神位前思過，一跪便是十幾個時辰�；实凵性跉忸^上，近身侍奉的宮人大氣都不敢出，還是鄭氏溫言細(xì)語哄得皇帝松了口，準(zhǔn)許他飲食。
孟琬奉鄭氏之命給他送去水和胙肉，卻平白遭了一通冷遇。
謝玄稷筆直地跪在大殿上，聞腳步聲漸近，連頭也沒有回。
孟琬手里提著食盒，不能進(jìn)入供奉神位的崇圣殿，只好在檻外喚了一聲“殿下”。
對方遲遲不應(yīng)，孟琬便靜靜站在檐下等。
不記得等了多久，仿佛是等到雨停了，謝玄稷才冷聲問道：“你是鄭貴妃的人？”
相王自弱冠后，便于宮外開府。孟琬從未見過相王，亦不知其秉性，聞言不由一怔。
國朝以孝治天下，最為講究尊卑禮儀。鄭氏由皇帝親授鳳印，行過冊封禮。三皇子即便不愿改口叫繼后“母后”，至少也應(yīng)該稱其尊號，再不濟(jì)模棱兩可地喚一句“娘娘”。
可他卻只承認(rèn)她是貴妃。
也難怪皇帝會斥他性情乖張，忤逆不馴。
那時孟琬還不知相王與鄭氏的淵源，怕說了什么犯忌諱的話，于是斟字酌句道：“奴婢在尚宮局為女史，掌內(nèi)宮文書簿籍，不曾近身侍奉皇后娘娘起居。不過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奴婢既是內(nèi)廷之人，自然也就是皇后的人�！�
謝玄稷背對著她，沒有說話，也不知臉上是什么樣的神情。
孟琬只好先說明來意：“皇后娘娘憂心殿下身子，讓奴婢給殿下送一些吃食過來�！�
謝玄稷依舊不說話。
孟琬又揣摩著他的心思勸說道：“奴婢來前已稟過陛下，陛下不會怪罪，殿下盡可放心�！�
謝玄稷這回開口了。
“回去告訴鄭氏，讓她在本王身上省些心思，又或者干脆直接奏請陛下賜本王一杯鴆酒，那本王興許還能對她刮目相看�！�
話說到這個地步，孟琬也覺得沒有再留在這里的必要了，原封不動地把食盒拿了回去。
鄭氏斜靠在羅漢榻上，見孟琬悻悻然回來了，笑著問：“可是那三郎給你氣受了？”
孟琬低聲回：“沒有。相王殿下仁孝，于神位前悲痛不能食�！�
鄭氏顯然是不信，指尖在梨花木圍板上輕輕敲了幾下，徐徐道：“三郎就是這樣的性子，連陛下都勸不動，你莫要和他計較�！�
“奴婢不敢。”
“這樣吧，你晚些時候再去給三郎送一次吃食，他這么一直餓著可不成。若他還不肯吃，你也該替本宮好好勸勸他�！�
“奴婢遵命。”
孟琬雖口頭應(yīng)承下來，但她也知道謝玄稷就不是一個會服軟的人。他厭惡鄭氏至此，無論她如何勸，他如何都不會領(lǐng)鄭氏的情。
不過孟琬也看出來了，鄭氏并不在意謝玄稷是不是真的吃了她送去的東西。她只要做足表面功夫，讓人挑不出差錯就好。
傍晚，孟琬再到崇圣殿時，謝玄稷仍跪得十分端正，身形挺拔，剛硬如松柏。
孟琬行了禮，溫聲道：“奴婢帶了晚膳過來，若殿下要用，知會奴婢一聲便好。”
她就這么提著宮燈站在他身后，看著蠟燭一點點燃盡。
殿外飄落了幾點雨滴，月還隱在積云里，朦朦朧朧的光暈如同被打濕了一般。晚風(fēng)帶著涼意，吹得人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
幾個時辰過去，孟琬站得有些累了。
可謝玄稷還是紋絲不動。
其實就算現(xiàn)在直接回去復(fù)命，鄭氏也不會說什么。但她看著謝玄稷孑然一身，形影相吊，忽然就有些于心不忍。
她之前沒離開過家，被父母嬌養(yǎng)著長大。進(jìn)宮不到一年，便見識了人心險惡，人情冷暖，有什么心事也不敢隨便和旁人說。
幸得這次出宮到太廟祭祀，鄭氏許了她幾天探親假，才能與父母團(tuán)圓。一到家，孟琬就抱著母親和竹苓哭作一團(tuán)，父親也在一旁悄悄拭淚。
回宮時，孟尚懷不住囑咐她，讓她在宮中千萬要謹(jǐn)慎，不必出頭冒尖爭什么誥命。等年歲到了出宮，家里總能給她尋個好人家好出路。
那時的她雖聽不進(jìn)去這些話，心里總歸是動容的，知道這是父母的一片舐犢之情。
然而這位三皇子已在這里跪了一天有余，卻未見任何人關(guān)心探望。他失愛于圣上，她是看出來的。那他的生身母親，手足兄弟，也是對他漠不關(guān)心嗎？
正這么想著，忽聽見“砰”的一聲鈍響，孟琬猛地抬起頭，謝玄稷已經(jīng)直直栽倒在地，頭重重砸在大殿的磚石之上。
顧不得許多，孟琬沖進(jìn)大殿將謝玄稷扶起來，大聲喚道：“相王殿下！相王殿下！”
謝玄稷面如金紙，唇瓣干裂，額頭上還掛著新鮮的血跡。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已經(jīng)微不可覺，整個人好像失掉了生氣。
崇圣殿只有幾個看守灑掃的宮女，肯定沒有辦法把人挪走。孟琬只能放下謝玄稷，讓他倚靠在立柱上，又叫來幾個宮女看著，自己跑出去叫人。
然而路上遇到的太監(jiān)一聽說是相王有事，都不敢擅自把謝玄稷移去別處，推說是圣上有口諭，相王未經(jīng)允許不得離開崇圣殿。
孟琬急道：“事急從權(quán)，咱們總不能看著相王殿下病死吧�！�
宮人還是那句話：“未得詔令，不敢擅自做主�！�
孟琬又去求見鄭氏，也吃了閉門羹。鄭氏貼身宮女告訴孟琬鄭氏身子不適，已經(jīng)睡下，讓她明日再來。
她幾經(jīng)輾轉(zhuǎn)，終于見到皇帝。皇帝總歸還算是顧念骨肉親情，許了隨行的醫(yī)官去給相王診治。等一切安置好的時候，已經(jīng)是后半夜了。
太醫(yī)施完針，把藥方遞給孟琬，“這藥一日須服三貼才能見效，勞煩姑娘�！�
孟琬道：“您誤會了，奴婢并不是相王殿下的人，照顧殿下起居不大方便。”
太醫(yī)嘆了口氣。
孟琬這時才注意到，行宮相王的寢殿里空空蕩蕩，連個伺候的宮人也沒有。她亦嘆了口氣，改口道：“但奴婢今晚也可以在這里幫襯著些，至于之后怎么辦……等明早回了陛下再說吧�！�
“那就多謝姑娘了�！碧t(yī)作了個揖。
是夜，空中浮云被清風(fēng)卷盡，月光漏進(jìn)里屋，將榻上那張沒有血色的面容照得愈加蒼白。
她趴在床邊打盹，恍惚間似乎聽見謝玄稷哽咽著叫了幾聲“阿娘”。
孟琬以為他醒了，起身點了油燈。待走進(jìn)了才發(fā)覺他意識還并不清明，緊閉著雙眼，渾身止不住地顫抖，額上冷汗淋漓。
孟琬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伸手去替他掖被子，卻被驀地攥住了手腕。她不好用力掙脫，只由他握著。過了許久，他才無力地松開手，沙啞道：“阿娘，是我錯了。”
那是她見過他最狼狽的模樣。
也是她最后一次見到他流露出無措的模樣。
第二天一早，孟琬去向鄭氏請罪。鄭氏一臉懊惱地責(zé)罵了身邊的女官：“糊涂東西，這么大的事情也不同本宮說，要是相王真出了什么差池，這不是置本宮于不義之地嗎？”
“娘娘恕罪�！�
鄭氏冷著臉讓她自己出去領(lǐng)罰，抬手招了孟琬過去，摸了摸她的頭，“都不中用，還是琬兒最得本宮的心。”
目光在孟琬臉上逡巡了片刻，鄭氏忽然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這幾日你不必來本宮這里了，好好去照顧相王。”
“娘娘……”孟琬不知道鄭氏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你以后自會明白本宮的用意�！�
后來孟琬明白了，鄭氏那時是想讓自己去勾引謝玄稷，若他們二人有了私情，她便能時時刻刻監(jiān)視和掌控謝玄稷的動向。
可她的算盤落空了。
孟琬在行宮照顧了謝玄稷一路，在他回王府后還給他送去了藥材和寒衣。他卻將東西悉數(shù)退還，不留情面道：“我欠姑娘一命，日后自當(dāng)報還�？晒媚镯氈�，我們不是同路人，也不該有什么牽扯�！�
他說到做到。
上輩子，他欠她一命，最后也真的還了她一命。
如此，他們便算是扯平了吧。
此時此刻，孟琬看著他安然無恙地站在自己面前，人非草木，她不得不承認(rèn)，她心里也是歡喜的。
她不知道這一世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讓李皇后還活在熙慶二十三年。
可她想，要是李皇后還活著，謝玄稷應(yīng)當(dāng)不會再走上上輩子那條弒君殺弟的不歸路吧？
孟琬將思緒收回來時，他的背影已經(jīng)和云霧一起被初露的日光蒸化了。
輪到鄭貴妃走向祭臺中央。
她刻意放慢腳步，讓下面的百姓看清她的相貌。素凈的雙青綠瑞草云鶴大袖衫并不僭越，卻顯得她容顏白皙清美，艷冠群芳。
兩輩子了，她倒是一樣喜歡在細(xì)節(jié)上做文章。
鄭貴妃慢條斯理凈完了手，才拈起香舉到額前，突然人群后傳出一聲大喊：“小心刺客！”
鄭貴妃聞言色變。
來不及閃躲，一支冷箭擦著她的耳際掠過，帶起一陣涼颼颼的風(fēng)。
刺客
箭射偏了幾寸，只刺中了鄭貴妃身后不遠(yuǎn)處的一根古木，但還是劃破了她白凈的面頰。
鄭貴妃驚呼出聲，下意識捂住自己被箭擦傷的左臉，鮮紅的血珠順著指縫流淌而出，在脖頸上蜿蜒出一道醒目的血痕。
一旁的宮人和道士哪里見過這種場面，一個個嚇得魂飛魄散，面如土色，僵硬地立在原地。
下面觀禮的百姓更是亂作一團(tuán)，頓時驚叫四起，有的生怕被波及，拔腿就要向外跑。
還是祭臺下的成王謝玄翊率先從驚愕中回過魂來，大喊了一聲："玄武衛(wèi)護(hù)駕！"
玄武衛(wèi)聽命而動，紛紛拔出佩劍，將會真觀圍住，命所有人站在原地不許動。一時間刀光劍影，殺氣凜冽。
竹苓嚇得臉色煞白，顫聲問：“這是什么意思？是要把我們抓起來嗎？”
孟琬握住她的手，安撫道：“應(yīng)當(dāng)是要審一審我們之間是不是有刺客的同伙，只要確認(rèn)了我們清白便會放人，你別擔(dān)心�！�
青云山樹木蔥蘢，白霧繚繞，極易藏匿行蹤。士兵循著暗箭射來的方向去尋時，早已不見刺客的身影。
在場的人除鄭貴妃臉上受了輕傷，其余均是無恙。
刺客擺明了是沖著鄭貴妃來的。
沒過多久，皇后返回祭臺主持大局，看著驚魂未定，臉上淚痕交錯的貴妃，柔聲道：“你放心，本宮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鄭貴妃擦拭著眼角，用手帕掩住半張臉，哽咽道：“多謝皇后娘娘。”
謝玄翊也走上前，只攙扶著鄭貴妃，什么也沒說。
衛(wèi)淇小心環(huán)視四周，低聲問：“奇怪，怎的不見相王？”
孟琬搖了搖頭，對適才發(fā)生的事情毫無頭緒。
雖未造成嚴(yán)重后果，然事涉貴妃，茲事體大，在場所有人都須由玄武衛(wèi)押至刑部受審。
來時浩浩蕩蕩的皇家儀仗，返回時人數(shù)更多了幾倍，卻都垂頭喪氣，不復(fù)之前的滿面春風(fēng)。牽涉進(jìn)來的百姓被安排在隊伍最末尾，青年人走在前，老人跟在后，拖著長長的尾巴，緩緩行進(jìn)。
為防止串供，押送他們的士兵不許任何人交頭接耳。
這正好能夠讓孟琬心無旁騖地回溯今日會真觀刺殺一事。
好好一場祭祀典禮弄成這樣，最頭疼的大概不是貴妃，而是皇后。
皇后是典禮的主祭，出了這樣的紕漏傷及的首先就是皇后的顏面。更重要的是，皇后才說要與民同樂，沒有按舊例封山，便有刺客混入人群中行刺。如此巧合，很難不讓人懷疑此事與皇后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但正是因為大家都會這么想，孟琬反而覺得此事與皇后無關(guān)。
一則，國朝皇后主持上巳節(jié)祭祀大多為的是在百姓前昭示自己為天命所歸。她犯不著在自己大出風(fēng)頭的時候鬧這一出，讓百姓疑心是因為皇后德不配位以致神靈降罪，才使典禮無法順利進(jìn)行。
二則，若鄭貴妃出了事，以皇帝對鄭氏的偏寵必定會不分青紅皂白地遷怒于皇后，皇后被厭棄是遲早的事。況且，即便除掉了鄭貴妃，也并不會撼動成王的地位，沒準(zhǔn)還會給皇帝一個借口，讓他順理成章立成王為太子。
三則……這里面摻雜了孟琬的一些私人情感在，她自己也知道未必站得住腳。
在她的認(rèn)知里，李氏是一個極其溫柔良善的人，應(yīng)當(dāng)不會做出主動害人的事。
這個認(rèn)知來自于謝玄稷。
來自于他半昏半醒時的只言片語。
前世，她與謝玄稷有過無數(shù)個共衾而眠的夜晚。無論云雨之后有多疲憊，她都不敢真的在他身旁安然入眠�？偸情]眼假寐，直到晨光熹微。
她沒有辦法不對謝玄稷設(shè)防。
如若她在夢囈里不慎說出什么機(jī)要之事，賠上的便不僅僅是她一個人的性命，謝朝明，晏善淵，以及那些追隨他們的人，誰都躲不掉。
但謝玄稷權(quán)傾朝野，手握兵權(quán)，不必像她那么謹(jǐn)小慎微，素日里喝醉了酒也是不憚見她的。畢竟這個人連清醒的時候也沒見收斂多少，照樣滿口都是放肆僭越的話。
只有提到李氏時，他才會有難得的和軟。
曾經(jīng)有一年孟琬因忙于處理信陽王叛亂一事，忘記了那日是李氏的忌辰。她匆忙地趕到攝政王府要與他商議平叛的事情，卻見他獨坐在樽前，大有要當(dāng)甩手掌柜的意思。
孟琬冷笑道：“王爺好生清閑，你鬧出來的事情，要我替你收拾這爛攤子也就罷了，還有雅興躲在這里喝酒。”
謝玄稷低著頭，又飲了一杯，不疾不徐地問道：“娘娘此來是為那信陽王造反的事？”
孟琬看他氣定神閑，似乎是成竹在胸，于是耐著性子問：“王爺可有什么計策？”
“把我的項上人頭送去給那信陽王，他保準(zhǔn)立刻退兵，你也正好了卻了一樁心事�！�
這時候還有心思說風(fēng)涼話，大約是真的醉得不輕。
孟琬皮笑肉不笑道：“王爺莫要取笑我了，我要有這本事，當(dāng)日也不會護(hù)不住先帝和先太后。這權(quán)力當(dāng)真是一劑腐蝕人心的毒藥，我已然是領(lǐng)教過了�！�
她提及舊事，心里不快，正欲轉(zhuǎn)身離開，目光卻不自覺落在他頹然的眉宇間。
又聽他嘆了口氣，沒頭沒尾地問道：“孟琬，若我求的只是一個公道呢？”
孟琬前世不是沒有懷疑過李皇后之死與鄭氏有關(guān)，可她暗地里也向前朝的宮女太監(jiān)求證過李皇后的死因，皆云李皇后是病逝。
后來她又要了太醫(yī)院的脈案去問幾個民間的大夫，也都說病程發(fā)展符合常理，且脈案無涂改痕跡，不似作偽。
她遂只當(dāng)謝玄稷是接受不了母親的猝然長逝，才生出了偏執(zhí)的念頭。
前世之事已成了一樁懸案，今日發(fā)生的事情亦讓人琢磨不透。
所以，這次刺殺針對的究竟是鄭貴妃……還是皇后？
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隊伍已經(jīng)走到了城內(nèi)。
此案牽涉的人員眾多，只能分批關(guān)押到刑部，大理寺和各府衙門的大牢，聽候傳訊。
幾個百姓看到衙署大門，一下子就嚇得雙腿發(fā)軟，大聲號哭起來。衛(wèi)淇趁著場面混亂，低聲囑咐孟琬莫與人起爭執(zhí)，又塞了一袋銀錢到她懷里，說必要時候可以拿出來打點差役。
孟琬把佩袋塞回他手里，哭笑不得道：“這你拿回去吧，我不缺銀兩�！�
進(jìn)到刑部衙署后，孟琬并未被押往大牢，而是直接被帶到了后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