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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既沒有透露出人證是誰,也?沒有透露是什么樣的證詞。

    最重要的是,沒有物證便?是說明案情沒有任何實質性?的進展。

    但孟琬多少?還是從他的只言片語中,窺見了他對于人證的態(tài)度,于是一臉嚴肅地問道:“所?以你覺得她的話可信嗎?”

    “為什么不可信?”謝玄稷又開始與她饒舌。

    “若你說的人證是周夫人,那?我只能說,那?些?市井流言大?抵是做不得數的�!�

    “你的消息倒是靈通,連周夫人身上的流言都知道�!�

    “不過是昨日從船上聽?來的,”孟琬淡淡道,“所?以你也?認為周夫人與張先有私情?”

    謝玄稷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眸中含著一抹微妙的笑意,又向她所?在的方向走了幾步。

    不像是審訊,也?不像是逼迫。

    孟琬被他看得犯怵,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可她越是后退,謝玄稷就越是步步緊逼,幾乎要將她逼到身后的夏榻上。

    孟琬這下慌了神,兩手?交疊將手?臂端在胸前,看似是在行禮,實則卻是一個防御的姿態(tài)。

    “殿下請自重�!�

    她原以為自己抗拒的意思已然是十分明顯,可下一刻,腰肢便?驟然被一條有力的胳膊箍住。他手?上稍稍一個用力,就叫她撞進了自己的懷里。

    孟琬渾身僵直,一動不也?敢動,生?怕他再做出什么逾矩的行為�?删退闶蔷S持著現在的模樣不動,他們也?是貼的極近的。

    她呼吸逐漸變得紊亂,直直迎上他深不見底的眸光,過了好一會兒才抬手?推了推他的胸口,提醒道:“殿、殿下……”

    謝玄稷卻是分毫不為所?動,反而又將頭?壓近了她幾分。

    他的鼻尖就貼著她的鼻尖,兩張唇瓣之間?僅有一指之隔,稍有一個不留意,便?會觸在一起。

    孟琬再一次被他的舉動驚得不知所?措。

    他身上水沉香的氣息就縈繞在她的鼻息處,而嗅覺是很容易喚起一個人身體上的記憶的。

    她嘴唇微微顫動,啞聲道:“殿下�!�

    “琬琬。”謝玄稷突然開口。

    孟琬一怔,駭然睜圓了眼,竟疑心起眼前的一切是不是幻覺。

    這一聲喚得實在太?過溫存,她整個人仿佛都溺進了一池春水里,身體在一點點地下沉。

    他們前世極少?有這樣和軟的時候。

    他也?極少?喚她的名,總愛連名帶姓地叫她,至多是要哄人的時候喚她一聲阿琬。雖不似直呼其名那?般疏遠,但也?不算是太?親切肉麻。

    孟琬心中正流轉著千般思緒,又聽?低低喚了一聲,“琬琬�!�

    呼吸吹拂在她的耳際,滾燙酥麻,叫她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孟琬覺得自己許是被蠱惑了,她的雙頰漸漸漲紅,眸中也?泛起了迷離之色,心里竟驀地生?出了一絲渴望。

    這個念頭?把孟琬自己都嚇了一跳。

    前世那?些?荒唐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他們這輩子分明是不該有任何交集的。

    可謝玄稷的手?指已經撫上了她的唇,將她唇上的口脂暈到了嘴角,帶著一種極其旖旎情·色的意味,又在她嘴邊輕輕摩挲了兩下。時不時擦過她翕動的唇瓣,似乎下一刻就要探進去,叫她含住。

    孟琬喉嚨里溢出一聲低哼,她腿腳直發(fā)軟,整個人都快癱倒在謝玄稷的懷里。

    “你怎么了?”謝玄稷撥開她額前垂落的發(fā)絲,嗓音沙啞地問道。

    她覺得自己的理智正在一點點地喪失,睫毛簌簌顫動了兩下,最后還是松開了抵在他胸前的手?,在他閉眼的剎那?,也?闔上了雙眼。

    孟琬反復告訴自己。

    不就是一個吻嗎?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就算真的生?出了什么綺念那?也?是人之常情,說明不了什么。

    況且,謝玄稷再怎么樣也?是個男人,男人就有男人的弱點。

    說不準哄他親完了,他就同自己說實話了。

    她咬了咬嘴唇,頗有些?壯士斷腕的意味在。隨即漸漸放松了身體,主動向他的方向湊近。

    然而預料中的吻并沒有落下。

    謝玄稷支撐在她后腰的手?突然一松,她一個踉蹌,若非他又及時攥住了她的手?臂,她恐怕真的會跌倒。

    孟琬還沒弄清狀況,怔然望向他。

    “孟琬,你臉怎么紅了?”謝玄稷看著她紅得滴血的耳緣,嗤笑著問。

    這一聲有別于剛才的稱呼將孟琬瞬間?拉回了現實。

    她的臉更紅了。

    卻是被氣的。

    “你這是什么意思?”

    謝玄稷道:“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沒想?到,確實還挺好用的�!�

    屏風

    這一招果然奏效,

    不用謝玄稷再多說什?么,孟琬立刻就憤憤然跑了?出去,

    再沒和他糾纏案子的事。

    就連馮九站在門前笑瞇瞇地跟她打招呼,她都?完全沒搭理,直接走開了?。

    馮九郁悶地走到書房,不解道:“怎么又換成王妃生氣了??你?們兩個人輪換著生氣不累嗎?”

    謝玄稷沒接他的茬,提筆在紙上寫了?一個人名,交給馮九:“你?看有沒有法子替我查到這個人�!�

    “徐堯?”馮九一臉困惑地把那名字念了?出來,可還?是覺得陌生得很,

    搖了?搖頭道,“小的從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所以才要你?去查,”謝玄稷道,

    “不拘是不是在朝廷做官,

    要是各個學?府有什?么頗有名望的士子叫這個名字,

    也都?可以匯報給我�!�

    馮九為難道:“此事恐怕有些難辦。一來戶部掌管籍薄的都?是成王的人,

    二?來要從這么多戶人家里找出一個徐堯的人,而且還?是殿下要的那個,

    要耗費的功夫恐怕不少,

    三年五載都?未必能找到�!�

    他頓了?頓,

    忽然靈光一閃,建議道:“殿下,要不這樣吧,

    你?去問問王妃的舅舅。朝臣那邊還?好辦,若要在民間尋人,他的門道應當比我們更多�!�

    謝玄稷立刻否決了?這個提議,

    “這不成。”

    “為什?么?”

    “這個人名是王妃喝醉的時候提到的,她清醒的時候我再追問她,

    她便無論如何都?不肯承認了?。再問她舅舅,實在不大方便�!�

    馮九驚愕道:“怎么,除了?衛(wèi)小探花郎,還?有一個徐堯?”

    謝玄稷面色微沉,“諢說什?么呢,若真有此人,他日?后極有可能為我所用�!�

    馮九將信將疑地問道:“真的?這是哪個神?仙托夢給殿下了??”

    謝玄稷沒心思和他耍嘴,又接著說起正?事道:“除卻問王妃的舅舅,當真沒有別的法子了?嗎?”

    “其實殿下,”馮九突然想起什?么,“你?倒無需認為那江臨與王妃時時都?是一條心,在成王那件事情上,小的能看出來王妃與她舅舅意見相左。”

    謝玄稷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馮九又道:“江臨是個商人,將‘利’字看得格外?重,又不在乎聲?名節(jié)操。若殿下給足了?他好處,沒準他可以瞞著王妃替殿下調查此事�!�

    謝玄稷頷首道:“那你?改日?先去探探他的口風,確認了?他不會告訴王妃,再向他打聽這個人�!�

    “好嘞�!�

    謝玄稷又道:“對了?,今日?去向周夫人問話的時候,她的侍女算是同我們漏了?一些破綻,她倒還?是十分嘴硬,死活都?不肯承認認識張先。想來是怪我們每次提審她都?是親自登門,讓她覺得我們是個軟柿子�!�

    “殿下的意思是要將人帶去昭罪司審問?”

    “不能驚動昭罪司,”謝玄稷凝眉道,“你?去知會刑部的張侍郎一聲?,讓他在刑部找一處地方,供我們審訊周夫人�!�

    馮九有些猶豫,“陛下那邊不是不許經過?刑部嗎?會不會……”

    “無事,張侍郎是自己人�!�

    馮九點了?點頭,應道:“那小人明?日?便去安排�!�

    諸多事宜交代完畢,謝玄稷覺得自己真是應該稍稍放空頭腦,好好歇息片刻了?。只?是剛剛對付孟琬那一招有效歸有效,可實在是殺敵一百,自損三千。

    他熄滅了?書房內的油燈,又關上了?窗。周遭沉寂下來,連風聲?都?聽不見。

    窗紗未動,可他的心卻是亂了?。

    謝玄稷深吸了?一口氣,在夏榻旁的桌案上點了?一柱安神?香,緩緩闔上了?眼睛。

    可不知為何,漸漸的,耳邊又響起一陣急促的呼吸聲?,其間還?夾雜著含混的嗚咽。

    “昀廷……嗯……昀廷……”

    他聽見一個女子連連難耐地悶哼了?好幾聲?,一邊喘息一邊隨著他的動作一聲?一聲?地叫著他的名字。

    其中?有幾聲?明?顯是變了?調。

    可他還?是對這個聲?線無比熟悉。

    他竭力想將自己從幻境中?抽離出來,冷眼旁觀眼前發(fā)生的一切。可感官上的觸動還?是拖拽著他沉浸到了?這場的夢境之中?,讓他再也無暇去深思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自己。

    “昀、昀廷……”

    聲?音變得斷斷續(xù)續(xù),似乎是連說上一句完整的話都?十分艱難。

    掐在腰上的手驟然收緊,孟琬被托著直起背來。如瀑的青絲散落,鋪散在背上,但?躬起身子擺動的時候,仍不覺會垂下幾縷,輕輕掃過?他的胸膛,像是拂塵,卻將凡心所動的妄念越掃越多。

    孟琬的長睫上漸漸沾上了?幾滴水珠,只?要一個點輕微的顫動便會墜落而下。他倏忽憂心起自己適才是不是真的沒個輕重,于是稍緩了?些,一邊啞聲?詢問,一邊讓手中?輕柔的云變幻出萬千形態(tài),直到云騰致雨,稀稀疏疏傾瀉而下,化作潺潺的溪流。

    又過?了?許久,他捧住她沁著細汗的面頰,柔聲?道:“你?還?好吧?”

    不想自己這樣貼心的舉動卻惹得她瞬間翻了?臉,沒好氣地質問:“怎么停了??”

    謝玄稷輕褻地笑道:“我瞧你?好像不大喜歡�!�

    “謝玄稷!”她通紅著眼瞪他。

    他卻好整以暇道:“你?若是非要連名帶姓地這樣叫我,我便真的讓你?自己來了?�!�

    孟琬聽他這般威脅,立即就要起身去撿落在地上的衣裳。謝玄稷沒想到她這般不禁逗,又將她拉了?下來貼在胸口,揉了?揉她的發(fā)頂,“怎么回事,氣性這么大?”

    “你?自己知道。”

    她怒氣沖沖地說這句話的時候,呼吸尚且還?在顛簸,起伏的波濤拍打在堅實的山巒上。

    謝玄稷握住她圓潤的肩頭,調侃道:“怎的才半個月不見,就想成這樣?”

    孟琬低聲?道:“是你?自己成天記掛著這檔子事,別賴到我頭上�!�

    “所以是不想嗎?”謝玄稷又變著法地再問了?一遍。

    孟琬默然不答,只?由著他花樣百般地消磨自己的意志。

    兩人就這么對峙了?許久,終于還?是謝玄稷敗下陣來。

    他喉結滾了?滾,呼出的氣息渾濁而粗重。

    御書房的夏榻上只?有一層薄被,風透過?窗紗吹進來時還?帶著幾分潮濕的涼意。可謝玄稷還?是覺得胸口熾熱,不時有水珠滴落在鎖骨上,分不清這是誰的汗意。

    一個克制不住,孟琬眉間又用力蹙了?一下。

    謝玄稷笑了?笑。

    他知道她的命門在那里,卻也不著急,鼻息在她耳邊拂動,一開口,連脖頸處也帶著輕微的癢。

    “太后娘娘,半個月不見,想臣了?嗎?”

    孟琬不說話。

    “我自然知道你?這里是想我的,”他彎曲了?兩下手指,又收回水光瀲滟的手,在她心口輕輕一點,“但?我問的是這�!�

    孟琬的心尖重重顫了?一下,泛起一種濃濃的酸意,旋即酸又變成了?苦。她眸中?浮了?一層水氣,似是將所有情緒都?掩藏在了?迷霧里,不再做聲?。

    “娘娘。”他喚她。

    她知道他用這樣語氣,這樣的稱呼就是為了?讓她愈加羞恥難耐,最后好向他討?zhàn)垺?br />
    他這個人當真壞透了?。

    可她明?明?知道他的意圖,可仍舊抗拒不了?最本真的反應,仍舊是輕輕喚了?一聲?:“昀廷�!�

    然后又極快極低地答了?一聲?:“想�!�

    謝玄稷再次使壞地問:“想什?么?”

    “想你?�!�

    “想我做什?么?”

    孟琬受不了?他的軟磨硬泡,回道:“懆我�!�

    他終于是被她說得心口滾燙,將她打橫抱起,翩飛的裙裾將書案上的奏折毛筆帶了?一地。他將她翻了?個身,要她塌下腰去,沒過?多久她的膝蓋就被磨得通紅。

    孟琬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但?不一會兒卻是綻起了?煙花。被潮汐托舉到最高處后,她困倦異常,喉嚨里一點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謝玄稷才又將她抱回到了?榻上,摟著她嗤笑道:“你?還?是這個時候最好,不會說那么多氣人的話�!�

    孟琬沒有力氣反駁他。

    而且她也不想讓他聽見因?他而變得沙啞的聲?音。

    意識朦朧間,兩人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迫近。

    謝玄稷率先回過?神?來,一把抓起床上的外?袍替孟琬遮上。

    他剛要開口問罪,抬頭卻見是露薇。

    露薇雖對此早就習以為常,可見到眼前的情狀也實在不敢走近,只?好遠遠稟告道:“姚御史與太后有要事相商,現?下已經在進來的路上了?�!�

    “現?在是什?么時辰,他怎么現?在就來了??”

    “現?在已經是酉時了?�!�

    孟琬一驚,趕緊起身披上中?衣,又推了?推謝玄稷,“你?快找個地方藏起來�!�

    謝玄稷一動不動,反倒不緊不慢地嘲諷道:“你?這時辰安排得倒是緊湊,一個還?沒走,另一個就跟著過?來了?�!�

    孟琬沉著臉道:“我已經稱病許多天,他非吵著嚷著要見我,我有什?么辦法?不就也只?能先這么敷衍著,說些漂亮話把他穩(wěn)住。今日?也是我一時糊涂誤了?時辰,你?別再給我添亂�!�

    謝玄稷聽她這么一說,干脆賭氣似的平平躺在了?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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