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孟琬渾身不?自?覺地變得僵直,
雙腳一個不?慎貼到了謝玄稷的腳上。
足底一陣熱意傳來。
謝玄稷卻是顯而易見被她冰了一下,眉頭微蹙。
他這回不?再去?問孟琬什么,也不?等孟琬像往常那樣故意說些什么化解兩個人之間的尷尬。他只默不?作聲?地將孟琬的雙腳夾在小腿肚之間,又?重新閉上了雙眼,像是要?睡著了。
霎那間,孟琬不?由?得有些恍惚。
近來謝玄稷總是冷著一張臉,話語間也是一副同她涇渭分明的模樣。除了涉及到成王母子和裴相的事情,兩個人還會照舊像往常那般一同商議。其余時?候倒真像謝玄稷說的一樣,他不?過是她的主君,而她也只是他的謀士。
這還是寧王圍困霞光嶺之后?,謝玄稷第一次同她有這般親昵的舉動。
她拿不?準(zhǔn)他的心意,便習(xí)慣性地將雙腳往回縮了幾分�?�?謝玄稷很快又?夾住了她的雙腿,甚至一只手還摟到了她的腰間,將她往自?己的懷里扣,嘴里低聲?嘟囔著:“別動。”
孟琬的心里泛起?一陣酸意。
她沒有再掙扎,只是用試探般的語氣輕聲?問道:“你這樣恨我,難道還會關(guān)心我冷不?冷嗎?”
語氣和那日謝玄稷問她會不?會關(guān)心自?己的安危如出一轍。
話才一說出口,孟琬便后?悔了。
這顯得她太過脆弱,太過拿不?起?放不?下了。
她前?世虧欠謝玄稷,這一世對他最切實的補償便是扶助他奪得太子之位,至于其他的,尤其是那些關(guān)乎情啊愛啊的東西?,或許原本就沒有想象中那么重要?。
謝玄稷同她一樣,是活了兩輩子的人了,又?曾經(jīng)被情愛所困,為情愛所傷。
這輩子,他大約早已不?看重他們之間那些真真假假的情誼了。
是她始終陷在那些情緒里走不?出來。
好在她問完那個令她感到羞赧的問題,又?懊悔地想將那些話收回之后?,謝玄稷沒有再去?說些什么令她感到難堪的話,他仍舊閉著雙眼,也不?知道睡著了還是沒睡著。
但孟琬也委實不?愿意去?猜測他的心思了。
這終究是她沒有辦法掌控的東西?。
她隨即也闔上了雙眼,將自?己的呼吸調(diào)整地均勻。不?一會兒,她便睡著了。
翌日,兩人維持著這樣緊貼著對方?的姿勢醒來,卻也都十?分默契地收回了觸碰到對方?的手。
只是孟琬的雙腳還在他的小腿間捂著,她半晌動彈不?得,只好低聲?道:“殿下,你先把我松開�!�
謝玄稷立刻將她松開了來。
孟琬撐著床板坐直起?來,視線不?自?覺飄向了窗外。
天灰蒙蒙的,幾只寒鴉停在樹梢。樹枝稍稍震顫了幾下,便被驚得四散紛飛,轉(zhuǎn)瞬間就沒了蹤影。
自?打有孕后?,孟琬便覺得身上倦得很。若非是有什么要?緊事,她總是懶洋洋的,動也懶得動。她不?想將那些繁復(fù)的襖子里三層外三層地穿好,只從架子上取了一件厚厚的斗篷披在外頭。
左右哪都不?去?,就這么起?來坐一會兒,發(fā)會兒呆倒也是挺好的。
正好驛館的丫頭端了紅棗銀耳湯進來,她便也就坐在桌前?將湯慢悠悠地吹涼,然后?不?緊不?慢地送到口中。
謝玄稷跟在她身后?起?來,瞧見她這般提不?起?精神,徑自?揀起?她放在床頭的衣物,走到孟琬吃飯的桌子前?,坐到了她的對面。
孟琬瞥了一眼他跟前?的空碗,問道:“要?我替你盛一碗嗎?”
“不?必,”謝玄稷面無表情道,“你吃完了東西?還是將衣服都穿上�!�
孟琬那便都還沒來得及做出什么反應(yīng)
,卻又?聽他頗有些欲蓋彌彰地補充道:“我們不?日便要?返京了,你若是在這個時?候病倒了,怕是要?耽誤回京的行程�!�
聞言,孟琬也不?過是不?咸不?淡地點了點頭道:“你放心,我必然不?會耽誤你的大事。”
說完又?舀了幾口紅棗銀耳湯送入口中。
謝玄稷沒話找話道:“我看你這些天胃口要?比前?幾日好一些了�!�
孟琬“嗯”了一聲?。
謝玄稷剛剛恢復(fù)記憶的那段時?日,她時?常會做一些令她心驚膽戰(zhàn)的噩夢。那些關(guān)于前?世的夢境,總會讓她生?出一種這究竟是莊生?夢蝶還是蝶夢莊生?的困惑。醒來之后?,她要?在幻境里的一間空蕩蕩的屋子里思索許久,才終于能夠確定她還活著,謝玄稷也活著。
于孟琬而言,這樣的感覺比夢見那些血腥恐怖的場景更叫她難安。
不?過近段時?間,孟琬覺得自?己的狀況比以往好了許多。不?單單是因為服了安胎藥的緣故,她也有意控制著不?去?多想那些解不?開的心結(jié)。
只要?不?去?想,她就可?以當(dāng)它們不?存在。
只要?不?去?想,她便可?以坦然和謝玄稷維持著這樣若即若離,夫妻不?像夫妻,君臣不?像君臣的關(guān)系。
適才謝玄稷同她搭話,她回應(yīng)得十?分敷衍。不?過謝玄稷似乎也沒有怎么將這些細節(jié)放在心上,仍繼續(xù)問道:“那藥你喝著覺得怎么樣?”
“有用,”孟琬嘴角扯起?一絲發(fā)澀的笑意,“只是太苦了。”
她是最怕苦的,當(dāng)然,如果?非要?她喝,她也能捏著鼻子將藥咽下去?�?�?從前?,他哄著她將那些極釅的湯藥喝下去?的時?候,總是會替她準(zhǔn)備一碟蜜餞,等她服下一口藥,便給她喂上幾顆蜜餞。有時?候,甚至碗里的湯藥都還沒喝完一半,裝蜜餞的碟子就已經(jīng)空了。
那時?,謝玄稷見到這樣的情形,也總是會端起?她的湯藥嘗幾口,然后?面不?改色道:“我喝著也沒有多苦啊�!�
用完早飯之后?,侍者又?將孟琬的湯藥熬好端了上來。許是因為今日沒有蜜餞將口腔里苦澀的氣味壓下去?,孟琬胃里又?是一陣翻江倒海,干嘔了好幾下,眼眶一瞬間變得通紅。
謝玄稷立時?站起?身來,繞到了她的身后?。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沉聲?道:“我總覺得那小學(xué)徒開的方?子不?甚穩(wěn)妥,反正你的藥也吃得差不?多了,倒不?如再在淵州府尋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大夫再替你診治一下,這樣更不?容易出什么差錯�!�
“這又?不?是神仙的靈丹妙藥,哪里是馬上吃就馬上能見好的。說起?來還是宮里的太醫(yī)更厲害一些,左右我們很快就要?回京了,到時?再請?zhí)t(yī)仔細看看吧�!�
孟琬繼續(xù)說著拖延的話。
她不?知道這件事情能瞞謝玄稷多久,又?或者說,她其實并沒有真的打算一直瞞他下去?。她私心里,仍舊是想等待一個好一點的時?機的。
謝玄稷一言不?發(fā)地望了孟琬許久,又?問了一遍:“你當(dāng)真沒事嗎?”
孟琬岔開話題道:“我這都是小毛病,說起?來我倒是有些擔(dān)心皇后?娘娘。也不?知道我們離開這么長時?間,她在宮里是不?是一切安好�!�
“這幾日我收到的信件,凡提及母后?的,都說她身子還不?錯。碧云是個極妥帖的人,由?她來照看母后?我也十?分放心。”
孟琬稍稍松了口氣,輕輕點點頭。
不?過隨即她又?頓了頓,然后?接著問道:“從前?,你這樣恨鄭氏,是因為你覺得是她害了皇后?娘娘嗎?”
“不?是覺得,”謝玄稷冷聲?道,“是我手中的確有鄭氏暗害母后?的證據(jù)。”
孟琬道:“我從前?也問過尚宮局的姑姑,都說皇后?娘娘是生?了病。”
“尚宮局的人能知道多少?我也是從一個小宮女口中知道的此事。她無意間撞破此事,出宮之后?,被鄭氏的人四處追殺。她為了自?保,才偷偷將此事告知于我。鄭氏做得隱蔽,尋常的大夫根本覺察不?出來她在母后?的吃食里……”
說到此處,謝玄稷忽聽見耳邊傳來轟然炸開的聲?響。
他恢復(fù)了前?世的記憶之后?,一直忙于與寧王等人周旋。而且前?世巫蠱的困局已解,皇后?的癥狀又?似是懷孕所致,他反而將這樣一間大事想錯了。
一時?間,一股寒流直沖天靈蓋。
孟琬瞬間也明白了過來,“皇后?娘娘她……”
正在此事,一個侍衛(wèi)火急火燎地趕到門口,朝里面高聲?道:“殿下,出事了�!�
謝玄稷心跳漏了一拍。
“怎么回事?”
“京中傳來消息……”
孟琬下意識搶先問道:“可?是有關(guān)皇后?娘娘?”
那人怔了怔,然后?道:“不?是皇后?娘娘,是馮總管。”
謝玄稷激動道:“馮總管怎么了?”
“他,他失蹤了�!�
自盡
自從?得知馮九失蹤的消息以后,
謝玄稷的情緒便低落到了極點。從前或許還是故意不茍言笑?,讓自己顯得威嚴�?傻饺缃駞s是眼角眉梢間都?縈繞著化不開的憂慮,
平時除了同幾個手下商議政事,其余時候都是獨自坐著,不大怎么愛說話了。
京師那邊,裴知行被罷免了中書令一職�;实鄣挂策是顧念著他多年?來輔佐自己的情分,并未將他下刑部?大獄,甚至明面上還對外宣稱他是因病致仕回?鄉(xiāng),也算是給足了他臉面。
成王和鄭貴妃即便是再不情愿,
到?了這個時候也只能是急急撇清和裴知行的關(guān)系,不議論與此有關(guān)的人和事情。
而淵州這邊,李嶼失了裴知行這個靠山,
已然什么都不是。反倒是寧王,
素日里看他只?是個酒囊飯袋之徒,
可到了關(guān)鍵時刻卻也擅長利用皇帝的疑心自保。
謝玄稷將寧王圍困霞光嶺之事上奏給皇帝還沒過多?久,
便有他在京師的幕僚授意一些官員將此事歸結(jié)為相王與寧王的黨爭。
處置寧王的旨意遲遲未下,謝玄稷也不能?像對待囚犯那樣對待寧王。衣食供應(yīng)始終沒有短了他的,
只?是多?派了一些衛(wèi)兵圍在他的周圍�?伤能?突破嚴防死守,
頻頻往外面遞消息。一時間,
謝玄稷的處境變得越發(fā)被動。他也只?好?繼續(xù)增派守衛(wèi)的人手,引得成王整日里出言不遜,有時還會?口不擇言說一些詛咒他的話。
不過這一個月以來,
謝玄稷同手下走訪了附近的一些村鎮(zhèn),倒也從?老百姓口中問出了許多?證詞。加上李嶼的口供,在府衙內(nèi)搜出的一些賬簿,
還有寧王手中的那些禮單,淵州府貪墨賑災(zāi)銀糧一事也算是可以結(jié)案了。
眾人不日便要啟程返回?京師向皇帝述職了。
近來,
謝玄稷很少?再對孟琬說一些刻薄的話,可兩人的關(guān)系始終是淡淡的,甚至客氣到?過于疏遠了。
帷帳外點著燭火,朦朦朧朧地透進來,漾著鵝黃色的光。謝玄稷對著光線昏暗的油燈,一頁一頁的翻閱著此案的卷宗,核對著相應(yīng)的物證。已經(jīng)子午十分,卻仍沒有睡意。
孟琬蜷著身子抱了滾燙的湯婆子默默地坐了一會?兒,手心已經(jīng)冒出了熱汗。她隨后又將那東西塞到?了謝玄稷睡的那一側(cè),想要替他將被子捂熱。
撩開床幔往外頭瞧了一眼,他還在專心致志地圈點勾劃。
一陣困意襲來,孟琬斂目打了一個小盹兒。她只?倚靠在床頭,沒有全然躺下去。頭腦才稍稍放空,卻忽而聽?見“啪”的一聲,被筆落在桌上的動靜吵醒。
睜開眼時,謝玄稷也正朝她這邊看過來。她正準(zhǔn)備問謝玄稷還打算熬到?什么時辰,卻見他撿起朱筆,繼續(xù)在稿紙上記錄一些有疑問的證言,看起來一時半會?兒還不打算就寢。
孟琬將床簾鉤上,勸道:“殿下,你要不還是先歇息一會?兒吧�!�
謝玄稷連頭也沒有抬,“你若是覺得燈光晃眼睛,便把最外面那層簾子放下去吧。這些東西最好?在動身前整理好?,我一時半會?兒還結(jié)束不了。”
“需要我?guī)湍阋黄鹂纯磫�?�?br />
“不必了,”謝玄稷淡淡道,“這案子我是從?頭跟到?尾的,旁人對里頭的一些細節(jié)也不甚了解。我親自將這些東西一一核驗好?,總歸還是要更加安心一些�!�
這些東西原沒有要得那么急,莫說在路上還有那么多?時間校驗,就算到?了京城再整理,也不算太遲。他這般晝夜不停地忙于公務(wù),除卻躲避她,也是為了強迫自己不去多?思。
孟琬看得出來,馮九失蹤的事對他打擊實在不小。
她沉默了須臾,終于還是開口安慰他道:“馮九一定會?沒事的。”
筆尖倏然一頓。
良久過后,謝玄稷直接將筆擱了下來。他的手肘撐在桌上,重重揉了揉太陽穴,似乎已經(jīng)無心再繼續(xù)做手上的事了。
見狀,孟琬靸鞋下榻,走到?謝玄稷身旁,矮下身同他平視。
燭影搖曳,他的臉上亦是忽明忽暗。
對視了一會?兒,孟琬柔聲問:“你在擔(dān)心什么?”
謝玄稷沒有說話。
孟琬又道:“或許我可以幫你�!�
謝玄稷扶著孟琬站起身來,嘆了口氣道:“罷了,現(xiàn)下我也沒什么心思再去看這些公文�!�
油燈被熄滅,周遭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兩人坐回?到?了床榻上。
孟琬不愿直接觸及他的傷心事,于是斟字酌句地開口道:“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有些好?奇。我前世同你……認識了這樣長的時間,卻從?來沒有見過馮九,亦沒有聽?你提起過馮九�!�
謝玄稷沒有直接解答她的疑問,而是提起了一些久遠飄渺的記憶。
“我同馮九是自小一起長大的玩伴,他幼年?失怙,母親又一直沒有改嫁,日子過得十分清苦。馮九原是同著他母親一起在我舅舅家?里做工的,后來也是我舅母覺得我們兩個孩子玩得到?一處,便讓他做了我的書童。去歲,我出宮開府缺一個管家?,第一個想到?的便是他。他當(dāng)時也是樂呵呵地向我保證,一定替我將王府打理好?。”
說到?此處,謝玄稷眸光不覺暗淡下去,“我原以為這一世很多?事情都?變了�!�
孟琬聲線有些不穩(wěn),“前世馮九他是……不在了嗎?”
謝玄稷道:“只?要是我身邊親近的人,她便恨不得一個一個將他們斬草除根。豈知若非她們當(dāng)年?逼我逼得這樣緊,又如此傷害我身邊的人,我未必會?去跟謝玄翊搶那個皇位。”
孟琬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拍一拍他的肩膀,可迎上他寒涼目光的瞬間,她忽然意識到?,眼前坐著的已然不是十九歲的謝玄稷了。
他說這些話不是在期待著她給出什么反應(yīng),他不再期待自己再給他什么安慰。
他只?是在十分平靜地敘述一件業(yè)已發(fā)生?的事實。
僅此而已。
孟琬收回?了懸在空中空中的手,垂下頭避開他的視線,遲疑著開口道:“還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要問你。我并不是想為自己辯駁些什么,我只?是想確認我們有沒有什么別的在暗處的敵人�!�
謝玄稷道:“有什么話你直接問吧�!�
“前世,我將那秋露白帶到?攝政王府前,有沒有一個叫做小紀的內(nèi)侍去找過你。”
只?有稀薄的月色流淌進屋內(nèi),可孟琬還是留意到?謝玄稷的眸光閃爍了幾下。
顧不得許多?,孟琬突然握住他的手。她壓抑住狂跳著的心臟,顫聲問道:“那小紀沒有告訴你秋露白里放了假死藥,你至多?只?能?飲一杯?”
良久,謝玄稷點了點頭。
“那,那……”
孟琬一時之間有些語無倫次,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該問他最后飲了幾杯,還是直接斷言是有人調(diào)換了毒酒要害他。
她惶然的目光徑直落向他的眼底。
她明明是個很擅長說話的人,可到?需要她為自己辯解的時候,她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到?底有什么資格替自己辯解呢?
謝玄稷垂下眼瞼,像過往許多?次那樣,嗓音疲倦沙啞地說了一聲“睡吧”。
他想要對什么事情避而不談的時候便總是會?說這樣的話。
可就是這樣的態(tài)度,讓孟琬終于確定了心中的猜測。在他側(cè)身想要躺下去的時候,她攥住了謝玄稷的衣襟問道:“那酒你喝了不止一杯,是不是?”
謝玄稷撥開她的手,緩緩躺了下去。
被褥被湯婆子溫得暖暖的,可孟琬卻是頭一會?兒覺得身上是這樣冷。
不必再追問什么了。
她已經(jīng)得到?那個答案了。
上輩子謝玄稷身故以后,許幽氣勢洶洶要殺掉她為他復(fù)仇的時候,露薇又何嘗沒有以假死藥的事情在許幽面前為她分辯過。
可那時的許幽并未被她說動分毫,而是通紅著雙眼,指著孟琬的鼻子怒吼道:“他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你這樣做同直接殺了他究竟有什么分別!”
是啊,他什么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