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起初,我還會懷疑裴牧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可他對我著實太好。
我隨口一句荔枝熟了,他便差人前往嶺南,跑死了六匹駿馬,在五日之后將新鮮的荔枝端到我的面前。
到了秋日,天漸涼,我淺淺低咳幾聲,他便散了早朝,將整個太醫(yī)院的人召進王府,給我瞧病。
若都是這些興師動眾大事倒也罷了,我大可以說裴牧是在假裝寵愛,可偏偏裴牧這個人也細心至極。
會記得我喜歡吃巷子里一家小店的桂花糕,知道我寫字喜歡用羊毫而不是狼毫,甚至清楚我每月來癸水的日子。
原本那古井無波的心,開始泛起了漣漪。
我想我大抵是要對裴牧動心了。
然而就在這時,姐姐差人送來了一封信。
她經(jīng)常與我寫信,說些生意上的事,叫我?guī)退弥饕狻?br />
這次,我以為她還是要說這些,便到書房,拿了紙筆要與她回信。
可當我攤開信紙的時候,我愣住了。
紙上的筆跡清瘦,透著不屬于姐姐的風雅,上面寫著:
這是謝無云的筆跡!
我下意識的捏緊了手中的羊毫筆,連指節(jié)都變的青白。
上輩子,我管理鋪子遇見了不少困難,謝無云為了鍛煉我,無論遇見何事都讓我自己解決,只有在我走投無路之時才會出手幫助。
他幫我的方法也很簡單,是把能夠解決事情的人或地點寫在紙上,悄悄放進我的妝奩,等我第二日梳洗打扮之時,才會發(fā)現(xiàn)。
而這輩子,我與謝無云從未有過一句話的交流,他又何必借姐姐之手送來這一封提醒我的書信。
或許……不,他在前來求娶的當日便已經(jīng)知道我與他一起重生而歸。
我那時的異常,又怎能瞞過長有一顆玲瓏心的他呢?
只是謝無云,你我這輩子早已是陌路人,又何必再與我牽扯上關(guān)系呢?
我輕嘆一聲,燒了謝無云的信,思考起今夜的安排。
無論我再怎么想遠離謝無云,但他既然專門送信提醒于我,那一定是因為他有了不一般的發(fā)現(xiàn)。
城郊閑莊是裴牧名下的莊子,裴牧在我們大婚的第二天就直接把王府的管家權(quán)交給了我,他手里有什么我都清清楚楚。
只是我從來未管過他,也從來不查他在做什么,我不想讓他覺得我不識趣,他想做什么我都配合他,只為了在他又想起那個心尖兒上的人的時候,我能有一條退路。
然而現(xiàn)在,我想要去管這些了。
我的心已經(jīng)從謝無云轉(zhuǎn)到了裴牧身上,我想跟他過一輩子,所以我得爭,也得搶,我得讓他是我的。
打定主意后,我告訴丫鬟自己有些乏累,想要早些休息,讓他們都退下不要再伺候,然后在入夜之時,悄悄翻墻出府,一個人縱馬前往城郊的閑莊。
07
城郊沒有幾戶人家,夜晚靜的只能聽到蟲鳴。
今夜沒有月亮,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可閑莊內(nèi)卻燈火通明。
我在遠處翻身下馬,屏氣凝神的走了過去。
裴牧的馬,大喇喇的拴在莊子的門口,看到我打了幾個響鼻。
我趕緊摸過去拍了拍它,小聲道:「乖馬兒,小聲些,別讓人發(fā)現(xiàn)了我�!�
裴牧經(jīng)常騎著它帶我打馬游街,所以它對我的味道很熟悉,很快就安靜下來。
我松了口氣,透過門縫向莊內(nèi)瞧了瞧。
沒有其他人在,想必裴牧是一個人過來的。
想到此,我的膽子大了起來,繞到后墻處,踩著石頭翻了過去,一落地我就聽到了裴牧低沉的聲音。
「柔兒莫哭,你知曉我與她只是逢場作戲。」
我的心里猛地一揪,幾乎連想都不用想便知道裴牧口中的這個「她」是誰。
而這個柔兒,就是裴牧心尖兒上的人。
房內(nèi)的兩個人依偎在一起,柔兒正趴在裴牧的懷中低聲抽泣。
「王爺,柔兒知道,只是看著你與王妃琴瑟和鳴,而我只能在這莊子里孤身一人,就……」
「柔兒,她只是一個靶子,一個保護你的靶子,我所圖謀的位置太大,需要有人去犧牲,而你的存在太過危險,只能先掩藏起來,等到塵埃落定之后,皇后之位只會是你的。」
我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起來,一陣陣的發(fā)冷,指尖忍不住的輕顫。
原來裴牧對我好,是為了保護他心尖兒上的人,他從未愛過我。
兩世,兩個男人,我居然得不到一顆真心。
我閉上了眼睛,眼淚卻落不下來,甚至連思緒都比平日里要清醒。
如今朝堂上的是少年天子,他早已被裴牧架空,徒有天下之名,而無天子之權(quán),可以說裴牧想要坐上那個萬人之上的事情只不過是動動手指的事。
可他不能,至少他不能那么明目張膽,他得師出有名。
比如……有人動了他最愛入骨血里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