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便聽辛侍郎又是低低詢問:“若是你的計策成功了,你又是想要什么樣的獎勵?”
賀云策欣喜若狂:“學(xué)生其實(shí)擅長左拾遺的職位,還要請師父您開口引薦,幫學(xué)生蔭補(bǔ)上此位��!”
辛侍郎聽見這話,眼神幽幽的望著他:“此位并不是空缺,蘇大人只是病了,一月后便能回歸朝廷,你想要他的位置?”
賀云策一愣,然后又搖頭:“不是的,蘇明禮即將病故,左拾遺的位置馬上空缺,朝廷缺人,由學(xué)生替補(bǔ)上最好。”
他話音剛落,偌大的書房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辛大人猛地便從榻上起了身,聲音里帶著無盡的怒火。
“大膽!你調(diào)查了本官不為人知的喜好,想要用名畫賄賂本官,如今還要鳩占鵲巢,你想要直接占了明禮的位置?!”
賀云策猝不及防的抬頭,看見的就是辛大人那張盛怒的臉。
第22章
很少人知道他喜歡青竹,欣賞青竹堅韌的品格。
所以當(dāng)辛大人瞧見賀云策穿著一身青色大衫,英氣勃勃的站在原地時,他是覺得眼前一亮。
可當(dāng)賀云策提出區(qū)分私庫、國庫,改計資而稅時,他便覺得不對味了。
因為這個決策蘇明禮曾經(jīng)向他提出過,可惜那個時候蘇明禮病重,到如今還未回朝廷就職,于是他的主意也暫時被擱置。
辛大人那時還覺得可能是湊巧。
或許是旁人也想到了一樣的主意,若是這樣,那也證明此子是個可造之材。
可這賀云策不過是個白身,不懂得朝中的局勢,竟還拿了他最愛的青竹圖行賄。
甚至言語中毫不遮掩的看中了阿禮的位置!原來這就是他的目的!
蘇明禮可是他的愛徒�。�
阿禮還沒死呢!
一個巧合是巧合,可若是多個巧合一同發(fā)生,那只能是別有用心之人的刻意安排!
辛侍郎御前為官,最忌諱的便是有人窺探他的隱私,又行賄賂之事!
辛大人想著,臉色被氣得漲紅,胸口也在猛地起伏著。
“來人啊!把他給我打出去!給我打出去!”
賀云策看著辛大人突變的神情,瞪大了眼睛,只覺得不可置信。
不對��!
前世就是因為蘇明禮即將病故,所以辛大人賞識了自己啊!
為什么今世一提起此事,他是這樣生氣。
“師父!我才是您的愛徒��!”賀云策不可置信的道。
可辛大人卻怒氣沖沖,他猛地拍了拍桌子:“阿禮才是我的愛徒!阿禮活的好好的,馬上就能回來了!”
“你這是在咒他!其心可誅!”
辛府小廝的速度很快,賀云策一下子就被小廝們趕了出去。
他一個沒站穩(wěn),便在辛府門口左腳絆右腳,一屁股跌在了地上,摔了個四仰八叉。
路上還有許多百姓,他們瞧見這幕,皆是議論紛紛。
“這不就是安定侯府的那個窩囊廢嗎?他被辛大人趕了出來?”
“看這樣子是了,他一個毫無建樹的酒囊飯袋,肯定是冒犯了辛大人,不然辛大人怎么會這么生氣?”
賀云策聽著耳畔不絕于耳的羞辱,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渾身都大汗淋漓。
為什么?
為什么一切和前世不一樣了?
他重生了,分明比前世更加從容,也更加智慧了!
甚至提出了解決財政問題的妙計!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他癱坐在地上,瞧著辛大人步履匆匆的走出了府門,將手中的畫卷交給了身邊的小廝。
他又是對著小廝耳語了兩句。
小廝領(lǐng)命,便拿著畫卷急匆匆的上了一輛馬車。
賀云策瞧見這幕,原本沉甸甸的心臟才又重新跳動了起來。
幸好幸好!
他記著辛大人前世的喜好,送了青竹圖,想必事情還能迎來轉(zhuǎn)機(jī)。
于是賀云策連滾帶爬的上了自己的馬車,讓馬車跟在辛府馬車的身后。
而在侯府這邊,黃氏正在與安定侯在院子里用午膳。
外頭便聽見下人急急傳來稟報:“夫人!夫人!”
“您讓老奴今日要注意外頭的動靜,果然,辛府的馬車正急匆匆往侯府的方向來呢!”
這是賀云策昨夜囑咐的事情,他十分肯定的朝著黃氏保證,辛大人一定會親自登門的。
到那個時候,侯府一定不能怠慢了貴客。
黃氏聽見稟報,急急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眼神都亮了起來。
“果然!云策說的不錯!他得了辛大人的賞識!”
“什么?”安定侯也放下了筷子,十分的意外。
黃氏便有些嗔怪的望著他:“無論是你,還是母親,都說云策不行,不如他哥哥,他說的話你也是半分不信的�!�
“昨夜云策怒氣沖沖的來找我,說你瞧不起他�!�
“可你看現(xiàn)在,是誰為侯府爭光,是誰挑起了侯府的大梁?是誰贏得了辛侍郎的賞識?”
“云策比他兄長,到底差在哪里了?”
安定侯聽見這話,也輕聲咳了咳,又是用帕子擦了擦嘴:“若云策能出頭,那自然是最好的�!�
黃氏聽見這話,終于揚(yáng)眉吐氣了:“既然辛大人親臨,那便讓侯府上下都去迎接一下吧�!�
也讓那老太婆瞧瞧,她這樣偏心的大孫子,還不如她嫌棄的二孫子呢!
等宋熹之也到門口的時候,侯府門口已經(jīng)站滿了人。
侯府上下親臨,這讓周圍的百姓也十分好奇的湊上前來,在侯府周圍探頭探腦。
黃氏不僅沒把他們趕走,得意洋洋的將事情的經(jīng)過解釋了一下。
畢竟賀云策從前是遠(yuǎn)近聞名的窩囊廢,今日她必須趁著這個機(jī)會,把眾人心中的印象好好的改一改。
不僅黃氏得意,就連宋若安也十分得意。
她瞧見宋熹之來了,便滿面紅光的開口:“這件事與姐姐無關(guān),是云策的喜事,倒是辛苦姐姐也來一趟了�!�
宋若安的喜悅之情溢于言表,宋熹之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不辛苦,小叔蹉跎半生,寂寂無名,如今卻干了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全家上下共同慶祝,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br />
宋若安咬牙:“是啊,有事不能看過程,要看結(jié)果,兄長戎馬沙場,結(jié)果倒是讓人唏噓。”
“只能讓云策挑起大梁了!”
宋若安的話讓賀老夫人有些不悅,黃氏見狀,便微笑的開口,打斷了賀老夫人的話:
“都是一家人,云策日后也會提拔兄長的!”
話語剛落,外頭便已經(jīng)有了動靜。
眾人轉(zhuǎn)頭一瞧,便瞧見辛府的馬車正正好停在了侯府的門口。
黃氏緊緊的握住了安定侯的手,宋若安臉上也掛上了一個高傲的笑。
辛大人手中有的是實(shí)權(quán),在皇帝面前也十分得臉,所以平日里十分低調(diào)。
這回要多看重賀云策,才能見了一面,就這樣高調(diào)的坐著馬車,親自來了侯府?
七品左拾遺的位置,手到擒來�。�
“辛大人!大駕光臨,真是讓本侯蓬蓽生輝�。 �
安定侯笑著對著馬車拱了拱手。
第23章
可誰知,馬車的簾子緩緩掀開,下來的卻不是辛大人,也并非是賀云策。
而是辛大人身邊的一個小廝。
安定侯臉上的笑容一收,周圍圍觀的百姓們也有些茫然。
宋若安急急開口:“是大人要留云策用膳,所以特來告知一聲?”
那小廝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他先是恭敬的朝著安定侯見禮,隨后又是掏出了一副畫卷。
眾人便聽見小廝恭敬,卻又藏著幾分不悅的聲音。
“小的此番前來,是按照辛侍郎的意思,來向侯爺告罪的。”
“我家大人向來公正廉潔,也從不會做徇私舞弊的事情。若是侯爺或是二公子,特地派人打聽了辛大人隱秘的喜好,然后送上字畫,想要把蘇大人從左拾遺的位置上擠下去,那請恕大人并不能答應(yīng)�!�
“此字畫乃是名家所作,十分貴重,如今交還給侯府,請侯爺寬恕大人無禮�!�
小廝說完這話,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現(xiàn)場一瞬間鴉雀無聲。
很快,便又有看戲的百姓回過神來。
“辛大人的意思,是賀云策想要用字畫收買他?”
“他想要趁著蘇大人生病,然后把他從官位上擠下去?”
“這也實(shí)在是太惡毒、太不要臉了吧!這蘇家和侯府可還有姻親關(guān)系��!”
安定侯握住畫卷的雙手一抖,他盯著辛府小廝客氣又恭敬的笑容,只覺得自己的臉上是火辣辣的。
黃氏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臉上的笑容一僵。
原本得意洋洋的宋若安,臉色也刷的一下變得慘白,她急忙后退了幾步,借著侯府的大門擋住了百姓們嫉惡如仇的視線。
安定侯感受著周圍百姓的議論紛紛,于是急急開口:
“不不,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誤會!”
“這畫的事情本侯不知曉,也從未想過讓辛大人徇私舞弊,蘇大人是侯府的姻親,本侯也是對他十分欣賞��!”
小廝倒是對安定侯十分尊敬:“我家大人也覺得安定侯高風(fēng)亮節(jié),不愿做這樣的事情�!�
“既如此,大人便要管好自家的孩子!眾目睽睽之下,自信過了頭,便要鬧出笑話�!�
聽到這里,安定侯就知道是賀云策不僅是自信過了頭,直接上門找辛大人索要原本屬于蘇明禮的官職。
更是在眾人面前送出名畫,想要實(shí)行賄賂!
這是辛大人特意派人,來提點(diǎn)他兩句,免得讓這不孝子壞了他的清譽(yù)�。�
要知道,就算是蔭補(bǔ),補(bǔ)得也是空位,更是需要吏部的考核!
他這算什么?
這真是個蠢貨��!
安定侯腦袋發(fā)暈,此刻就想要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他艱難的揚(yáng)起了一抹笑容:“是,本侯知道。本侯對這種事情也是深惡痛絕��!”
“等犬子回來,本侯一定會好好管教!”
安定侯話音剛落,卻見原本在侯府門口圍的水泄不通的人群,突然散了開。
一輛馬車緩緩從人群中駛?cè)搿?br />
賀云策掀開車簾,便看見侯府全家都站在了門口,似乎正在與辛府的小廝說些什么。
雖然人太多,十分嘈雜,聽不見聲音;有馬車擋著,遠(yuǎn)遠(yuǎn)的也看不清臉。
可賀云策一下子就想明白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就是昨夜他囑咐黃氏安排下來,專門迎接辛大人的陣仗啊!
一定是他送的畫卷起了作用,讓辛侍郎又想起了他的好,對剛剛的惡語相向心懷愧疚,于是專門派人過來,對他大加贊賞!
賀云策想到這里,原本灰敗的臉色在一瞬間有了神采。
他挺直了脊背,又整理了一下發(fā)髻,隨后才神采飛揚(yáng)的下了馬車。
“父親,這是辛大人身邊的小廝?”
“我昨夜與您說過什么?你現(xiàn)在算是……”
賀云策的話還未說完,便見安定侯猛地轉(zhuǎn)過身,面容也在一瞬間扭曲了起來。
“你還敢提昨夜的事情?”
他健碩的長臂高高的揚(yáng)起,巴掌又是猛地落在了賀云策的臉上。
肉與肉猛地撞擊,發(fā)出了砰得一聲脆響。
賀云策的臉皮抖動了兩下,又是整個人被他打到了地上。
“孽障!去你他娘的妖孽!”
安定侯大吼。
賀云策感受著臉頰的脹痛,耳畔嗡嗡的抬起頭,便瞧見辛大人身邊的小廝一言不發(fā)的告辭,而安定侯怒目圓瞪的看著他。
“來人,把侯府的大門關(guān)上!”
安定侯實(shí)在是丟不起這個人了,他說完這話,直接拽著賀云策的衣領(lǐng),大步回了侯府。
安定侯是練武的,此刻真是被氣瘋了,他直接一頓亂拳,把賀云策打得吱呀亂叫。
等他奄奄一息的被帶回觀云軒,又是聽了宋若安的描述,才徹底明白是發(fā)生了什么。
宋熹之!一定就是宋熹之這個賤人!
一定是那日,在洗墨軒的時候,祖母提起官職一事,他便對祖母透了底,說自己意在左拾遺的位置。
這話被宋熹之聽了去,宋熹之便懷恨在心,刻意叫蘇家隱瞞蘇明禮的身體情況,故意拖著不請辭,而是繼續(xù)告假,以此來阻攔他上任。
而辛侍郎信以為真,他今日說出蘇明禮即將病故,便叫他以為是自己在刻意詛咒!
原來一切都是因為宋熹之!
賀云策恨��!
在眾人面前丟了這么大一個臉,他氣的牙根都在發(fā)癢。
宋若安見狀,心中也是氣惱,可她埋怨不得,表面上還是要裝出一副很心疼的樣子:
“夫君!你怎么了?痛不痛?阿蓮!快點(diǎn)拿雞蛋來,給夫君滾一滾!”
她話音落下,便有一個瘦小的丫鬟,端著幾個熱騰騰的水煮蛋進(jìn)來了。
宋若安剝了雞蛋殼,又放在賀云策的臉頰上小心翼翼的滾著。
賀云策一邊享受著,一邊抬起頭,盯著眼前的丫鬟,只覺得有些眼熟:“這丫鬟我怎么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