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為首的錢管事,聽見這話,急急擺手。
“哪能�。∵@管家的事情,是您自己接下來的呀!老夫人起初還不想給您呢!”
“畢竟這種時期,若是沒有個有魄力的來管,侯府怕是要亂套了。”
“至于修繕侯府和提高下人的月例,也都是您自己開口的,就連老夫人都沒料到呢!現(xiàn)在所有人都夸您有魄力,會管家!”
宋若安聽見這話,喉頭一哽,只覺得自己的喉頭都涌出了一股腥咸。
是,是她自己犯賤,從宋熹之的手上搶走了管家的事情,甚至還花了半數(shù)的嫁妝去賄賂掌柜!
難怪宋熹之在下人面前那樣說,這一切都是宋熹之的圈套啊!
“況且老夫人最后松了口,答應讓您管,便也是信任了您,向您揭了自己的短。您有能力,等您處理好了這件事情,地位不也就穩(wěn)固了?”
宋若安聽到這里,才深吸了一口氣,扶著胡嬤嬤的手重新回到了軟榻上。
是這個理。
她搶來管家之權(quán),除了是想要撈些油水外,便也是想要穩(wěn)固自己的地位。
她在侯府中的地位,也間接的影響到賀云策能否承襲世子之位。
她掌握管家之權(quán),賀老夫人寵愛自己,也是想要完完全全把宋熹之踩在腳下。
而宋熹之故意在眾人面前給她下套,定是因為自己用光了嫁妝,所以懷恨在心,想要拖她下水!
一想到這里,她揚了揚眉:“既然侯府是這個樣子,那么姐姐管了那么久的家,是不是把自己的嫁妝全都填了下去?”
一想到宋熹之的微薄的嫁妝全都填了窟窿,而她還有轉(zhuǎn)圜之地,宋若安的心情才舒坦了不少。
可是管事卻是愁云慘淡的搖了搖頭:“不,老夫人從前還是在公賬上留了銀子,以保持侯府的正常運轉(zhuǎn)�!�
“可大少夫人管家時,不僅沒填窟窿,甚至把那預留的銀子先支出去了,這才導致侯府賬面上空空如也,以至于您今日、現(xiàn)在、立刻必須要出錢了。”
李管事說到這里,有些不好意思,于是還是安慰了幾句:“您與她姐妹情深,用您的嫁妝填空子,也是一樣的�!�
一聽這話,宋若安的胸口猛地起伏了一下,臉色在一瞬間蒼白如紙。
她明白了!她終于明白了!
她今日搶走宋熹之管家之權(quán)時,宋熹之的態(tài)度是那么古怪!那么淡然!
原來宋熹之就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要用完所有的銀子,然后將這個爛攤子甩在自己的手上!
宋熹之,她這個賤人!
她那兇狠的眼神,把幾個管事都嚇得跳了起來。
幾個管事瑟瑟發(fā)抖的擠成了一團,為首的只能小心翼翼的開口:
“二少夫人是遇見了什么難事?”
胡嬤嬤見狀,急急扶住了宋若安的手,又是對著幾個管事客氣道:
“侯府如今的情況二少夫人已經(jīng)了解,她雖然能管,卻也沒想到侯府到了這般田地,無論是用嫁妝,還是其他法子,還是要讓她好好想想�!�
幾個管事聞言,也急急點頭:
“好好!讓少夫人好好想想!在下也相信您能辦妥,只是這時間緊急,您夜里必須給出銀子了,明日便到了下人們發(fā)月例的時候�!�
宋若安渾身僵硬的聽著,緊緊咬住了唇瓣。
等胡嬤嬤把管事們送走,宋若安便再也繃不住的落下淚來:
“嬤嬤!我從不知道侯府是這副光景!這要怎么辦?這完全是個燙手山芋�。 �
誰能想到賀景硯戰(zhàn)功赫赫,得了那么多賞賜和獎勵,可侯府竟虧空成了這副樣子?
她緊緊的拽住了胡嬤嬤的手:“我花了這么多錢,才得到了這個管家之權(quán),這個爛攤子決不能留在我的手上!”
胡嬤嬤也咬緊了牙關(guān),“小姐,已經(jīng)來不及了。您上午在賀老夫人面前夸下�?�,甚至下了軍令狀,還能如何推脫?”
宋若安想起當時宋熹之的話,氣得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是宋熹之故意的!她知道侯府是這個樣子,故意逼我立下軍令狀,讓我進退兩難!”
胡嬤嬤安撫了宋若安兩下,讓她去軟榻上坐著,又是給了她倒了一杯熱茶。
她眸色深深:“小姐,侯府家大業(yè)大,那些鋪子莊子也是值錢,如今最大的問題便是現(xiàn)銀問題,而老夫人方才的暗示,也是想讓你立威,處置了掌柜�!�
賀老夫人自己不能動手,便想讓孫媳動手。
只要處置了掌柜,割肉療傷,重新經(jīng)營起那些鋪子,便又能錢生錢了。
宋若安生氣的甩手:“宋熹之就是被掌柜聯(lián)合策反了,他們此刻也是有了防備,若是我再干,不僅找不出證據(jù),更是成了一場笑話!”
宋若安話音剛落,屋子里是一片寂靜,只有胡嬤嬤在反復翻閱賬本的聲音。
阿蓮便在此刻敲響了房門:“小姐,外頭的下人們都在等著,說明日便發(fā)月例了,問這回月例銀子,能加多少呢!”
宋若安聽見這話,又是氣得歪了鼻子,她咬牙切齒:“加加加!侯府現(xiàn)在哪里有錢?”
“我只恨不能扣了他們的銀子去填補這個空缺!”
胡嬤嬤聽見這話,停下了翻閱賬本的手,突然抬起頭來:“你這法子倒是可以�!�
“先將下人們的月例銀子減半,去填補這個空缺。侯府的下人是這樣多,月例銀子減半了,銀錢便足夠了,而掌柜們那邊的事情,徐徐圖之。”
第46章
宋若安緊緊的皺了眉頭,想都沒想就拒絕:
“我說的不過是氣話,若是我剛管家,不僅出爾反爾,還將他們的月例扣了,他們的唾沫星子便能把我淹死!”
胡嬤嬤意味深長的搖了搖頭:“把銀子減半,少的那半銀子不是不給,而是換成鋪子里的物資�!�
“你瞧瞧,那些貪墨的掌柜,許多都是賣布匹、糧食、蔬果的,把這些東西按照市場價,補給他們兩倍,那實際下人們得到的東西便更多,他們想要自己用或是轉(zhuǎn)手賣了都可以�!�
“更重要的是,此舉可以解決鋪子里的貪墨,物資的去處明晰,賬本便做不了手腳了�!�
聽到這里,宋若安終于明白了胡嬤嬤的意圖,這真是個一舉兩得的好辦法啊。
宋若安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她欣喜若狂:“好,那就這樣辦,修繕房屋的事情先放放,把我答應漲月例的事情做了,對下人們來說也是一樣�!�
“賀景硯戎馬半生,得了那么多賞賜,管家之權(quán)在我手里,等我徹底管住了侯府,找出他的那些賞賜,想要撈多少油水就是我說了算!”
她說著,想起宋熹之,眼眸又是晦暗了一下:“只怕宋熹之死也想不到,我能想到這么好的主意�!�
“既然她將管家之權(quán)讓給了我,那么我便不會讓她好過!”
暮色四合,宋熹之從晚香堂回來的時候,一路便感受到許多人同情的眼神。
等她回到了觀墨軒,青銅他們眼眸里的自責和同情都要溢出來了。
宋熹之一屁股坐在了軟榻上,古怪的盯著他們:“你們這是什么眼神?做了什么對不住我的事情?”
青銅幾人一聽這話,紛紛單膝跪地,朝著宋熹之告罪:“晚香堂的事情,屬下都已經(jīng)聽說了�!�
“是主子昏迷未醒,無法護著您,夫人,若是您想哭,便直接哭出來好了!”
哭?
算算時辰,此刻怕是拿到了管家之權(quán)的宋若安,在屋里偷偷哭吧!
宋熹之聽見這話,差點要笑出聲,還未等她開口解釋,卻又聽見三七絮絮叨叨。
“昨日給公子擦身體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主子與以往不同,身體似乎有了些反應,想必在您的照顧下,他很快就能蘇醒了�!�
“到那個時候,有公子在,便沒有人再敢欺負您了�!�
“賀景硯有了反應?”宋熹之聽見這話,眉骨微抬,下了榻子便急急的往內(nèi)臥里走。
賀景硯靜靜的躺在床榻上,意識緩慢回籠,隱約能聽見外頭細碎的聲音,似乎是有人在說話。
他想要睜開眼睛,想要從床榻上爬起身,卻又覺得自己的四肢沉重無比,眼皮就像是被澆筑了鐵水。
就算是他使盡全身的力氣,卻也無法挪動分毫。
賀景硯的記憶只停留在他跌落下馬背的那一刻。
此刻,他清晰的意識到自己成了一個活死人,只能靜靜的躺在床榻上,不能動作。
身體不能動作,卻使賀景硯的感官變得更加的敏銳。
他聽見幾人步履匆匆的朝著內(nèi)臥而來,似乎帶起了一陣微涼的風,緊接著又是有一道擔憂的女聲。
“三七,你說他有了反應,是哪里的反應?”
宋熹之必須確定這一點,若是賀景硯的眼球、四肢對外界有了反應,就說明他的身體在慢慢變好。
可若是那個沒有禮貌的大家伙……那只能證明他在耍流氓。
女人?他的營帳里哪來的女人?
一道悅耳的女聲傳到賀景硯的耳畔,使他渾身都防備的緊繃了起來。
還未等他開始思考,便感受到一雙柔軟又細膩的手,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腕。
肌膚相貼,傳遞著女子雙手的溫度,賀景硯甚至能聞見她身上淡淡的草藥清香。
他從未這樣近的接觸過女人。
這是青銅找來的女醫(yī)?
賀景硯全身的意識都集中在兩人肌膚緊貼的手腕處,他明白這位女醫(yī)是在為自己把脈。
思及此,他渾身的防備才松懈了下來,心中也不免對青銅生出了些許的責怪。
男女大防,他從不喜女人近身,青銅怎可隨意安排一位醫(yī)女來為他診治?
這豈不是哪里都容易被看了個遍?
可賀景硯又是驟然聽見了青銅的聲音:“夫人,是屬下今早喂藥時,發(fā)現(xiàn)主子的眼球微微動了動�!�
“這可是個好兆頭��!您放心,他一定能醒的!”
夫人?
什么夫人?
誰的夫人��?
賀景硯被青銅的話炸得七零八落,他呼吸一窒,渾身又是在一瞬間緊繃了起來。
宋熹之瞧著青銅亮晶晶的眼眸,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她覺得這大概是青銅得知她失了管家之權(quán)的安慰。
畢竟她剛剛把了脈,卻不見與從前有什么不同。
她緩緩松了賀景硯的手腕,又是順手在他的手臂上掐了一把。
硬邦邦的,哪里像是個有反應的活人?
不過她盯著賀景硯那張如玉的臉,伸手撫上他墨黑的鬢發(fā),又是一點點下滑,來到了殷紅的唇瓣處。
宋熹之看得有些恍神,她不受控制咽了咽口水,隨后又是給了青銅他們一顆定心丸:
“你們放心,無論外頭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無論我受了什么委屈,我都會陪著他的�!�
畢竟這么好的軀殼,又是俊朗又是威猛,還能予取予求,天底下再沒有這樣的好事了。
若是舍棄豈不可惜?
青銅幾人聽見這話,才終于是松了一口氣,隨即便聽宋熹之突然嚴肅的開口。
“你們先出去吧,為我拿來銀針,我要趁熱打鐵,深度為夫君治療,讓他快快醒來�!�
她的話落地,偌大的臥房便陡然安靜了下去。
賀景硯清晰的感受到那只柔軟的手,從他的臉頰一點點往下游走,他渾身都滾燙了起來,只覺得大腦幾乎是一片空白。
如此孟浪,如此唐突……
還從未有女子對他做過這樣過分的事情!
啪嗒一聲,是衣裳扣子解開的聲音。
賀景硯只覺得胸膛一涼,他想要起身反抗,可沉重的四肢卻又在宣告他的無路可逃。
他只能感受著自己渾身都在戰(zhàn)栗,心跳猶如擂鼓。
那雙手在他的胸膛上游來游去,真的是在為他施針嗎?
宋熹之剛把賀景硯的扣子解開一半,便瞧見他漲紅的胸膛,就連脖頸都浮起了一層粉霧。
她動作一頓,眼眸里升出了幾分狐疑。
宋熹之將手心貼在了他的額頭處,臉頰也靠在了他的臉上:“身體這么燙,難道是發(fā)燒了?”
賀景硯的急速跳動的心臟突然漏了一拍。
第47章
她摸了半晌,卻也沒察覺出什么異樣,還未等她繼續(xù)解開扣子,便聽見外頭傳來了一陣喧鬧的聲音。
觀墨軒素來幽靜,下人也少,是從未有過這樣的鬧騰。
她微微蹙眉,來不及管床榻上衣衫半解的賀景硯,便急匆匆的出了屋子。
等宋熹之在院子里一瞧,瞧見的便是劍拔弩張的場面。
“觀墨軒上下的月例全部減半,主子的布匹物件也全部被扣了一半,要的吃食無,牛乳也無,這就是二少夫人管的家嗎?”
吳嬤嬤面無表情的盯著眼前的胡嬤嬤,是史無前例動了大怒。
明日原本是侯府給各院上下發(fā)月例和吃食用度的日子,宋若安得了管家之權(quán),許諾要提高下人的月例,便提前了一日發(fā)。
可誰知發(fā)下來的月例少了一半不說,就連那些吃食布匹的質(zhì)量都是大打折扣,而宋熹之平日里最愛的牛乳,干脆就沒有了!
宋若安這是故意克扣觀墨軒的東西�。�
聽見吳嬤嬤盛怒的話,帶頭的胡嬤嬤只是皮笑肉不笑的道:
“這便是你誤會了,不僅是大少夫人的觀墨軒,其他地方一概是這個樣子的。”
“侯府賬目吃緊,大少夫人從前管過家,自然也知道,所以二少夫人便將下人的月例折半,兌換成吃食用度,大家伙都很高興呢!”
吳嬤嬤冷笑了一聲:“大公子還在屋子里躺著呢,你便克扣了觀墨軒的月例銀子,難不成藥材也想克扣了?”
胡嬤嬤笑著拍了拍吳嬤嬤的肩膀:“老姐姐,你這可就錯怪我了!”
“藥材這種重要的東西,自然不會動,而不重要的牛乳之類,便先緩著供給,不僅是觀墨軒,就連觀云軒和所有院子都是一樣。”
“此事二少夫人已經(jīng)稟告給了老夫人,是她點頭答應了,說要節(jié)約吃食,給下人們打樣,所以你就算是鬧到了賀老夫人面前,也是一樣的回答�!�
宋熹之站在屋子門口,默默的聽到這里,才邁開腿去瞧了瞧放在院里的那些蔬菜吃食、布匹衣裳。
只是一瞧,便知曉了吳嬤嬤如此生氣的原因。
不止是她常常喝的牛乳燕窩沒了,就連送來的蔬菜瓜果品質(zhì)低下,都蔫巴的,一點都不新鮮,像是放了好幾日了。
而入了深秋,天氣有些涼,可宋若安送來的卻不是各院常用的棗木炭,而是核桃炭。
若是燃了那炭,恐怕屋里煙火大的跟著火了似的。
從前宋熹之在宋府的時候,過得都不是這樣委屈的日子。
恐怕是宋若安知曉了是自己算計了她,故意在這里等著報復呢!
宋熹之冷冷的一笑,提著那炭火便丟在了胡嬤嬤的面前:
“觀云軒用的也是這樣的炭火?吃的也是這樣的吃食?”
胡嬤嬤恭敬的朝著宋熹之行了禮:“是這樣的呢!”
“都是從侯府外頭的鋪子送來的,那是掌柜們的選擇,不是二少夫人過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