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宋熹之重新感受到指尖處的氣流涌動,原本狂跳的心,緩緩平復(fù)了下來。
果然,只是一次意外。
她心中有些失落,隨即俯下身子,輕輕啄了啄賀景硯殷紅的唇瓣:
“夫君,送我嘛,好不好?”
賀景硯感受著唇間稍縱即逝的柔軟,女子的氣息在此刻與他糾纏,他的呼吸在一瞬間紊亂了。
宋熹之感受著男子身下的異樣,突然抬頭,笑瞇瞇的望著他,“好了,我知道你答應(yīng)了�!�
答應(yīng)了,是答應(yīng)了。
不過是個玉佩,想要便拿去吧。
若是出了事情,等他醒來后再解決也罷。
賀景硯有些放棄抵抗的想。
身邊的這個女子,與他的一次肌膚相貼,一次親吻,甚至一句撒嬌,都能攪動他所有渴望瘋狂的邪性。
臥室重新安靜下來,就像是異常心知肚明的縱容。
在一片沉默中,他似乎有些無言的渴望著他新婚妻子接下來的舉動。
她的孟浪,他是體會過的。
可良久過后,賀景硯只能感到身邊的床榻緩緩凹陷了下去。
女子躺在她的身邊,又緊緊抱住了他:“夫君,你真好。”
所以呢?
所以要怎么報答他?
賀景硯有些失了風(fēng)度的想要問。
“為了報答你,我今晚就不折騰你了,怪可憐的。”宋熹之道。
賀景硯:?
“其實(shí)你就這樣躺著,永遠(yuǎn)別醒,這小日子也美滋滋的�!�
賀景硯感受著渾身的燥意,太陽穴的青筋跳了跳兩跳。
“至于你的秘密,你若不愿告訴我,我會慢慢去了解你的�!�
宋熹之沾了枕頭,便染上了幾分困意,她迷迷糊糊的說著,聲音越來越小,便將懷里的男人摟的更緊了些。
前世發(fā)生的一切,讓她心里總是空空的。
男人總是會變的,前世她與賀云策是那樣郎情妾意,到最后兩看相厭。
而此刻,昏迷不醒的賀景硯,根本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多了一個沖喜的妻子。
那么他醒來之后,是該如何對待她?
如同賀云策一般將她棄如敝屣,直接休棄?
還是如同世間其他男人一樣,妻妾成群,讓她獨(dú)守空房?
她哪個都不愿意。
若是時光能停留在最甜蜜的時刻,那也是好的。
至少現(xiàn)在,她很喜歡這個身體強(qiáng)健的夫君。
第62章
耳畔傳來女子平靜的呼吸聲。
她睡覺時很不安分,扭來扭去的身體無異于酷刑一般,這是他上次便體會過的。
賀景硯沉沉的呼吸著,一呼一吸之間都是灼熱的滾燙。
他實(shí)在是想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的夫人既然喜歡自己,又不愿讓自己醒來?
她是要長得多么貌若無鹽,才害怕自己的睜開眼睛,看見她的模樣?
是了,能有這樣大膽的女子,定不是什么大家閨秀,而是個鄉(xiāng)野粗婦。
畢竟哪里有大家閨秀,愿意嫁給活死人沖喜?
還有她手上的繭……
恐怕她面朝黃土背朝天,容貌就像是他軍營里的那些武將,豹頭環(huán)眼,燕頜虎須。
賀景硯有些害怕的想著,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一下。
罷了罷了,既然她是他的妻,事已至此,他的清白早被此她奪走,無論長成什么樣,他都接受。
軟玉在懷,血?dú)夥絼偟纳倌陮④�,又是一夜未眠�?br />
天色剛亮,宋熹之便神清氣爽的起了身。
她懶懶的伸了一個懶腰,又是小心翼翼的推開了賀景硯的懷抱,下了床榻。
無意中瞥見自家夫君有些發(fā)青的臉,宋熹之的眼眸里生出了些許的疑惑。
“我昨夜也沒把你怎么樣啊,怎的如今看起來如此萎靡不振,就像是被吸光了精氣?”
她粗粗的為賀景硯把了一個脈,確定沒有大礙,才換上衣裳,坐著馬車去了蘇家。
至于那塊玉佩,因?yàn)榍嚆~那奇怪的態(tài)度,她便也沒有隨身佩戴,示于人前。
而是貼身收著,放在衣裳里了。
安定侯府和蘇府距離倒是不遠(yuǎn),不一會兒的車程,馬車便到了蘇府門口。
宋熹之扶著吳嬤嬤的手下了馬車,便瞧見已經(jīng)有人在門口等著了。
那羸弱的女子穿了一身湖藍(lán)色的襖裙,身上還裹著一件白狐斗篷,如今正倚靠在門口四處張望。
這便是那位阿蓮的姐姐,白檀。
白檀還是小舅舅給取的名字。
“小姐,您來了�!�
等她瞧見了宋熹之,原本清瘦的臉上便多了些笑意,她急急的從吳嬤嬤的手上接過宋熹之,又是恭敬的扶著她邁過門檻。
“天氣冷,怎么一個人在門口守著?我自己進(jìn)來便好�!�
白檀有些不好意思的垂著頭:“公子也這樣說,可奴婢就是想先來迎接著您�!�
宋熹之含笑望著她,她低垂睫毛狹長,猶如黑羽一眼,斗篷沒遮住的地方露出來一節(jié)白瓷似的脖頸,光潔白皙的臉蛋因?yàn)樯晕⒌幕顒�,便浮出了些許紅暈。
若是仔細(xì)看,便能從白檀的眉目間,看出來她像一個人。
宋熹之想著,又是斂了視線,反手?jǐn)v扶住了她的手,然后道:“你不必自稱奴婢,你沒有賣身為奴,不過是在蘇府暫住。”
“而我醫(yī)治你的原因也并不是因?yàn)榭蓱z你,同情你,而是因?yàn)槲遗c你的妹妹做了一場交易�!�
一提到自己的妹妹,白檀眼眶便有些泛紅:“我知道,小姐。不過蘇府的一切都很好,好的就像是一場夢,這絕不是一場交易就能抵得過的�!�
“我只是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來報答您�!�
宋熹之拍了拍她的手:“從前給你的銀子,你收到了嗎?”
白檀點(diǎn)了點(diǎn)頭,猶豫了片刻才終于問出了口:“收到了,妹妹她……如何了?”
宋熹之笑著拍了拍她的手:“她很好,也時刻掛心著你,所以你更應(yīng)該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兩人話語間,白檀便將她帶到了蘇老夫人的念安堂里。
她還沒跨入門檻,便聞見了一道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氣。
果然,一到堂內(nèi),便看見里頭擺了一座宴席,里面已經(jīng)琳瑯滿目的擺好了佳肴。
菜都是剛燒出來的,熱騰騰的蒸汽還直直的往人的臉上撲。
大舅舅的兩個孩子在屋子里嘰嘰喳喳的叫著,小舅舅穿著一襲白衣,頭戴玉冠,正坐在椅子上,考他們的功課。
蘇明禮抬頭,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宋熹之,眼眸里更是多了幾分笑意,他拍了拍兩個男孩的屁股:“快叫阿姐�!�
蘇仲儀和蘇仲宣一個不過五歲,一個不過八歲,此刻卻一板一眼的朝著宋熹之俯身作揖:“阿姐�!�
想到他們的前世,是活生生的餓死在了流放的路上,宋熹之的眼眶微微有些發(fā)熱,她上前摟住了兩個小小的身板:“阿姐在�!�
前世從未體會過的熱鬧,讓宋熹之在此刻有些恍然。
她整理了情緒,收了淚,才緩緩站起身來,“今日是什么大好的日子,竟然擺了這樣一桌的大菜?”
蘇老夫人聽聞聲音,急急從堂內(nèi)趕了出來,握住了宋熹之的手:“之之,你來了,怎么不來個人通報一聲,好讓我出去接你�!�
宋熹之握著白檀的手笑了笑,“不用您,您瞧,可已經(jīng)有人記掛著我了�!�
此刻,蘇紹元也大步流星的邁過門檻,走到了宋熹之的身邊:“哎呀之之,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貪吃,知道是要吃席,便一大早趕了過來。”
宋熹之一聽這話,可不同意:“才不是,我是因?yàn)閾?dān)憂小舅舅的身體,便起了個大早,趕來了蘇府�!�
“我還不知道蘇府是有什么喜事,才要擺這樣一大桌宴席,還有大舅舅和大舅母呢!?”
一聽這話,蘇紹元神秘的笑了笑:“喜事?你要問你小舅舅才對!”
蘇明禮沒有回答,只是俯身拉了圓凳,讓宋熹之坐下:“既然都來了,就都坐吧,白檀你也坐�!�
“等會兒兄長和大嫂便來了,這頓宴席是為了感謝之之。”
“至于那件事……八字還沒一撇呢。”
他的話音剛落,蘇紹元朝著他擠眉弄眼:“你瞞著別人,瞞你侄女干什么?辛大人說了,事情已經(jīng)差不多定下來了。”
第63章
宋熹之聽著外祖的話,一下便將耳朵豎了起來,她好奇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急切:“到底是什么事情?辛大人又說了什么?”
回答宋熹之的是一陣濃郁的鴨肉的味道。
“最后一盤菜上齊了,來,一起吃飯吧�!�
宋熹之聽聞熟悉的聲音,一轉(zhuǎn)頭,看見的就是蘇明仁的臉。
他此刻正站在桌前,山羊胡子上還沾著白色的面粉,此刻親手端了人參老鴨湯,往桌子上遞。
而站在大舅舅身邊的,是久未謀面的大舅母,劉若芳。
她身材豐腴,面若銀盤,發(fā)髻高高挽起,雖上了年紀(jì)卻風(fēng)姿綽約,不失大方。
此刻正穿著一身窄袖深色衣裳,袖口高高挽起,站在蘇明仁的身邊,身上還帶著些許煙火味,看著像是剛從小廚房里出來。
宋熹之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這桌子菜竟是大舅舅和大舅母親自下廚做的?”
大舅母拍了拍宋熹之的手,含笑坐在兩個孩子身邊:“和明仁一起做了幾個菜,其余都是下人做的,之之你看看喜不喜歡吃�!�
大舅舅這個老古板會下廚做菜,簡直是太意外了。
宋熹之盯著大舅舅胡須處沾著的面粉,微微挑眉,語氣中有些調(diào)侃:
“古人云君子遠(yuǎn)庖廚,舅舅今日怎么不云古人的酸話了?”
蘇明仁瞪了宋熹之一眼,自顧自找了個位子坐下:“我原本不樂意,可我的私房錢被你大舅母牢牢攥在手心里,便不得已和她下廚房了�!�
劉若芳瞪了他一眼,卻用指腹一點(diǎn)點(diǎn)把他胡須處的面粉擦去:
“好好好,我們未成親時,你為我做的那些膳食糕點(diǎn),也全都是不得已的!”
此話一出,桌上的所有人都笑了。
宋熹之盯著他們,也跟著笑。
他們原本是這樣好的感情,可前世兩人那樣決絕的和離,一個終身未再嫁,一個貶官途中慘死。
就連兩個孩子都落得那樣凄慘的下場。
蘇家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宋熹之想的有些出神,卻見蘇明禮夾了一個鴨腿放在她的碗里:“在想什么?快點(diǎn)嘗嘗你大舅母的手藝�!�
她想著前世的事情,心中陡然對方才祖父提到的喜事多了幾分警惕,于是再次對著蘇明禮鄭重開口:
“所以小舅舅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瞧著她嚴(yán)肅的模樣,蘇紹元笑著道:“別擔(dān)心,真是喜事�!�
“明禮提出的兩稅法,效果非常治好,極大的緩解了朝廷財(cái)政的緊缺,所以辛侍郎透露,等你小舅舅會朝廷,就可以等著升官了!”
“是正六品的諫議大夫!”
聽見這話,宋熹之心中一喜:“果真?那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蘇明仁也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大概是和陛下提過,八九不離十了,辛大人只有十拿九穩(wěn)的事情,才會是往外說�!�
宋熹之這才徹底的放下心來,心里樂開了花:
“小舅舅這樣年輕,通過科舉入了朝廷,如今不過弱冠,便要做到諫議大夫,想必這是絕無僅有的�!�
前世,小舅舅早早的死掉,成了蘇家敗落的導(dǎo)火索,還讓所有的榮譽(yù)本該屬于他的榮譽(yù),都落到了賀云策的身上,讓他年紀(jì)輕輕官拜宰相。
這一世,既然他活了,那么原本屬于小舅舅的東西,便不能落到了旁人的手上!
只見蘇明禮搖了搖頭:“我也沒做什么,咱們自家人聽聽就好,切莫傳到外頭去�!�
他笑著望著宋熹之,又是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如今有這一切,小舅舅都要感謝之之�!�
蘇紹元也很開心:“自然不會傳到外面去。”
“不過等事情定了下來,咱們蘇府定是要好好辦一場宴席。”
宋熹之咬了一口鴨腿,只覺得香得很,讓她滿心都是歡喜:“自然是要辦的,到時候我可還想吃大舅母和大舅舅親手做的菜。”
“只是如今小舅舅身體好了,要什么時候才能上朝?”
蘇明禮道:“就在兩日之后了。”
時間過得很快。
兩日之后,就是十五。
每逢初一十五,除了京中的高階官員,此日在京的低階官員也會一同上朝。
光啟帝近日心情愉悅,他端坐在龍椅上,上朝沒多久,便注意到了人群中身穿官服的蘇明禮。
皇帝莞爾:“小蘇愛卿今日上朝了?身體可曾康復(fù)?”
蘇明禮聞言出列,對著皇帝行了一個禮:“微臣多謝陛下關(guān)懷,微臣身體已經(jīng)無恙,擔(dān)憂久不上朝,無法為陛下分憂,便回來了�!�
光啟帝聽著他洪亮的聲音,看不出半分從前的模樣,他微微有些感嘆:
“從前病入膏肓,生死一線,如今卻恢復(fù)的這樣好,小蘇愛卿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況且從前你雖在病中,卻也心系朝廷,為朕分憂,如今兩稅法已經(jīng)落實(shí),實(shí)施半月有余。此法雖遇到了不少阻力,卻也看見了成效。”
皇帝說著,興致也高,他將手靠在了龍椅的扶手上:“能得愛卿如此,是朕的榮幸,朕要好好給你一個獎賞�!�
辛侍郎在前頭聽著,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蘇明禮聽見這話,也微微翹起嘴角,他真要跪下謝恩,卻突然聽見了林丞相的聲音。
“小蘇大人才思敏捷,真是少年英才。如今陛下正為了各地武裝叛亂的事情煩憂,群臣莫能獻(xiàn)其策,不知小蘇大人是否有好的見解,能為陛下分憂?”
林丞相說著,又緩緩出列,話里帶著幾分笑意。
蘇明禮聞言,微微一愣。
他許久沒有上朝,不知道如今朝廷的局勢,更不知道各地叛亂的具體原因。
不過他思忖片刻,還是很快提出了應(yīng)對之策:“微臣愚見,此事還需要肅清本源,也就是從各地的官員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