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曾雅嫻將手中的東西猛地往天上一拋,粲然一笑,隨即整個人便重重的倒了下去。
滿地鮮血淋漓的都是尸體,那些謀反的士兵早已經是毒發(fā)身亡。
幾個侍從緊緊的摟住了曾雅嫻冰冷的身體,眼淚滾滾而下:“主子,主子,您撐住,您忍��!”
“您毒喝的不多,再忍忍,叫宋院判來救您,一定能撐到宋院判來的主子!”
眼淚滾滾而下,滴在曾雅嫻的臉上,讓曾雅嫻勉強的恢復了些許的神智。
她看著眼前的哭泣的女子,一瞬間像是看見了自己的黑隱。
曾雅嫻突然笑了:“……不要哭……不要哭……”
“黑隱,我來找你了……”
她說完這話,便將手掌間的長劍猛地望自己的心窩一刺。
“噗”的一聲,長劍便瞬間貫穿了她的身體。
侍衛(wèi)幾人眼眸皆是猛地一縮,發(fā)出了一聲尖叫:“主子!”
她低頭,便發(fā)現(xiàn)曾雅嫻嘴唇一張一合的,像是要說些什么,等她側耳湊近了曾雅嫻的嘴邊。
才聽見她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
“我要和離……我要……和離……”
大門在頃刻間打開,賀景硯率領著士兵,破門而入,看見的卻不是想象中的劍拔弩張。
卻是滿地的尸體。
裝備精良的叛軍已經倒在了地上,鮮血就像是流成了河,而尸體則是像一座座小山一樣。
眼前的場景看得所有人都是一怔。
宋熹之心下一驚,眼皮直跳,她急急往前走了幾步看見的就是曾雅嫻?jié)M身是血的倒在了血泊里。
所有的下屬都跪在了她的身邊。
長劍從她的心窩處刺入,貫穿了她的后背,可她的表情卻寧靜又溫和。
宋熹之渾身一凜,心跳都像是漏了一拍,她急切的跨過滿地的尸體,跑到了曾雅嫻的身邊。
但是當她觸及曾雅嫻脈搏的時候,感受到的卻是冰涼的皮膚。
宋熹之只覺得自己的耳畔是嗡的一聲,大腦幾乎在此刻一片空白。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
耳畔是侍衛(wèi)嘶啞的聲音,干脆利落的稟報:“曾家聯(lián)合趙慶舒叛變,如今已有八千精兵兵臨城下,另外還有曾家軍在風雨兼程趕來的路上。”
宋熹之呼吸一窒,賀景硯的眼眸在一瞬間都變得銳利了起來。
他立刻轉身,吩咐了身邊的副官。
女侍衛(wèi)悲愴的聲音接著道:“主子在酒里下毒,又是為了哄騙他們,率先喝下,最后她斬斷了曾氏父子的首級,為黑隱復仇了。”
宋熹之閉了閉眼眸,聲音嘶啞的詢問:“她最后有留下什么話嗎?”
只聽侍衛(wèi)帶著顫抖的聲音:“她只想要和離�!�
在場的所有士兵,胸膛都是一震。
……
因為曾雅嫻的選擇,趙慶舒苦心籌謀的謀反毀于一旦,所有入城的士兵也完全的被控制住了。
所有涉案人員全部被罷黜了官職,接受調查。
而趙慶舒因為只喝了一半的酒,所以中毒不深,在被割了命根子之后,又是被搶救了回來。
如今正在天牢里關押著。
宋熹之聽聞了趙慶舒已經蘇醒的消息,她的心底實在是有太多的東西要問,最后便決定和賀景硯一起去一趟天牢。
等他們到了天牢,看見的便是趙慶舒穿著囚服,臉色蒼白,眼皮浮腫,還微微弓著身子,是一副無比憔悴的模樣。
他再沒有了從前的囂張和得意,就連聲音都變得細聲細氣了起來。
第318章
吱呀的一聲響,牢房的木門被獄卒緩緩打開。
趙慶舒虛弱的坐在稻草上,強忍著渾身的劇痛,緩緩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轉過頭。
他緩慢的掀開耷拉著的眼皮,看見的就是賀景硯和宋熹之兩張嚴肅的臉。
兩人雖是來了天牢,可依舊打扮的高雅貴氣,仿佛這種氣質是與生俱來的。
而他,趙慶舒,原本也帶著這樣與生俱來的貴氣。
可不過是幾日之間,就變成了這副憔悴衰老的模樣,就像是宮中低賤的太監(jiān),渾身還散發(fā)著一股臭氣。
他的計劃是那么的萬無一失,他也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淪為階下囚!
趙慶舒想著,盯著宋熹之的臉,又是扯了扯嘴角。
“感謝你呀,過來看我……若不是曾雅嫻那個毒婦,你現(xiàn)在不應該站在我的面前,而應該是躺在我的身下了……哈哈哈哈哈哈!!”
趙慶舒發(fā)狂的大笑著,不顧自己渾身的疼痛,可下一秒,卻感受到一股血腥的寒意橫亙在了他的脖頸間,讓他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賀景頎長的身體護在宋熹之的身前,手中的長劍橫亙在趙慶舒的脖頸間,側身擋住了趙慶舒放肆的眼神。
可宋熹之卻毫不畏懼這樣的目光。
她走到趙慶舒的面前,嘴角彎起了一個輕蔑的弧度,根本沒有理會他的眼神,而是直截了當?shù)拈_口詢問:
“你是怎么和西戎有了關系?”
她冰冷的聲音趙慶舒一愣,原本放肆的眼神也在一下變得茫然了起來。
可宋熹之卻是斬釘截鐵的繼續(xù)道:“你私宅地下的銷金窟、你的兩冊賬本、你臥房內使用的工具,你和趙千蘭的奸情,我早已全部知曉。”
“你不必覺得可惜,也不必覺得憤恨,因為成王敗寇,你在一開始就沒有底牌�!�
女人的話擲地有聲,讓趙慶舒的胸膛一震,又是一震,明顯的是一副錯愕自
所以宋熹之繼續(xù)開口:“當年韓氏一族被陷害的事情,是不是你和曾家聯(lián)合干的?”
“先皇后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
賀景硯站在原地不言一語,可聽著她的最后一句話,心底卻是倏忽一動,他的余光不由自主的望向了女人瑩白的側臉。
趙慶舒此刻也望著宋熹之的臉。
他望著此刻的宋熹之,臉上的輕蔑和憤恨已然消失,神情多了幾分痛苦和些許的畏懼。
不過趙慶舒最終垂眸斂下了臉上的所有神情,咬緊牙關,是一副什么都不肯說的模樣。
宋熹之笑著點了點頭,早就料到趙慶舒是這一副態(tài)度。
于是她伸手,輕輕拍了拍賀景硯的手臂,隨即又是甩給了他了一個眼神。
賀景硯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想起宋熹之方才交代的話,有些僵硬的從胸膛里掏出了一個鼓鼓囊囊的手帕。
宋熹之含笑揭過手帕,又是在趙慶舒的面前展示了一下:“給你帶了禮物,想不想看?”
趙慶舒始終陰沉著臉,低著頭:“無論你給我?guī)裁礀|西,都無法從我的嘴里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宋熹之笑著,一點點打開包裹好的手帕:“好哦,那我就把這根命根子拿去喂狗了�!�
趙慶舒渾身一顫,感受著下身的空空蕩蕩,神情陡然變得激動了起來。
他虛弱的身子猛地往前磨蹭了幾步,就要奪走宋熹之手上地東西。
可賀景硯拽著她的手腕,敏捷的將她往后一拽,趙慶舒便是整個人都撲了個空,面朝著地直直的倒了下去。
宋熹之的聲音仍舊是很平靜:“你的毒是我解的,我的醫(yī)術也是有目共睹�!�
“若是我說,我能接上你的命根子,你愿不愿意說實話?”
趙慶舒的眼眸猛地一亮,眼睛里帶著幾分狂熱的渴望。
任誰都知道,命根子對與男人來說,意味著什么。
就算是那些走投無人入宮當太監(jiān)的貧苦百姓,也會在凈身后拼死留下自己的命根子,保證來世不墜入畜生道。
更別說宋熹之現(xiàn)在說,能接上他的命根子了!
趙慶舒感激涕零的連連點頭,甚至連淚花都要出來了:“我說,我說,無論是什么我都說�!�
宋熹之閉了閉眼眸:“回答我的問題。”
趙慶舒忍住疼痛,討好的笑了笑:“我與西戎沒關系,我與韓氏一案也沒關系�!�
宋熹之和賀景硯的臉色都是微微一變。
“你什么都不知情?什么都不知道?這根本不可能!”
宋熹之猛地捏緊了拳頭,看得趙慶舒心臟驟停:“當年韓氏的案子,我不過是趁機而上,推波助瀾,從中獲利了而已!”
宋熹之深吸了一口氣:“那你手中那些成癮性的毒藥,床榻上的那些西戎工具,到底是從何而來?”
“又為何幾次三番的派人來刺殺我和賀景硯?”
趙慶舒咽了咽口水,眼神仍舊是在宋熹之的手上流連:“不,我沒有!”
“我只是在太后壽宴當日,讓曾雅嫻去刺殺你,其余的什么都沒做!”
宋熹之垂了垂眼眸,心都沉了下來:“沒有在曾雅嫻之后安排第二次刺殺?”
趙慶舒斬釘截鐵的搖頭:“沒有!”
賀景硯與宋熹之對視了一眼,突然開口詢問:“你在壽宴當夜,派人去蘇紹元嘉做了什么?”
趙慶舒一愣,咬死了不承認:“我沒做,我什么都沒做!”
賀景硯從宋熹之的手中接過了那帕子:“若是你如實回答,回答正確,你的命根子便還能保住。”
他說完,又是將那命根子直直往空中一拋,隨即便操起手中的長劍,猛地往命根子的方向劈了過去。
冷冽的劍風卷起了地上的稻草,眼看著便是要將那命根子劈成了兩截。
時間似乎在此刻凝固。
第319章
趙慶舒猛地抬頭,望向了在空中翻滾旋轉的命根子,臉色煞白,渾身都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他幾乎是撕扯出聲,不顧一切的便想要去接住自己的直線下落的命根,阻攔賀景硯的動作:“都是我干的!都是我干的!”
“我派人刺殺蘇紹元!我派人刺殺宋熹之!全都是我干的啊啊啊啊��!”
賀景硯聽見他的答案,神情一凜,將空中翻滾的命根重新接回了手里。
他與宋熹之對視了一眼,再次詢問:“你沒有說實話,你到底是如何刺殺的蘇紹元?又是派了多少人?打算怎么殺了他?”
趙慶舒的大腦已經是完全空白了,他望著賀景硯手上完好的命根,心有余悸的喘息著,聲音都尖銳了不少:
“呃……呃……隱衛(wèi)……我派出了一半的隱衛(wèi)……因為我我……宋熹之,所以我想要蘇紹元的性命!”
賀景硯搖了搖頭,將手中的命根甩給身邊的獄卒,帶著宋熹之便出了天牢。
身后還能聽見趙慶舒撕心裂肺的聲音:“我的命根!”
“宋熹之!你說了你要接上我的命根!我都承認了,你們?yōu)槭裁催不把命根還給我!”
賀景硯閉了閉眼眸,臉色很陰沉。
“事情不是趙慶舒做的,因為你的外祖那一夜根本沒有遇到刺殺,而是遇到了火災�!�
“家里的所有人都被迷暈了,甚至是各處都被潑上了油�!�
宋熹之眼皮一跳,并沒有想到當日的情況竟是這樣嚴重。
不過她也沒有心思顧及從前的事情了,因為情況比她想象的更糟糕。
“趙慶舒先前什么都沒有承認,若是他說的是真的……”
“那聯(lián)絡西戎,陷害韓氏,知道先皇后下落,刺殺你我,甚至是在封禪大典時炸破山石,策劃異象的人,就是另有其人�!�
賀景硯掩下心底的沉重,安撫的拍了拍宋熹之的手背:
“別擔心,趙慶舒仍舊會被嚴刑拷打,看看之后他的證詞里,有沒有什么突破口吧�!�
宋熹之也沒有其他辦法,只能點了點頭,等之后的消息。
之后這幾日,京中風聲鶴唳。
趙慶舒的事情牽連甚廣,京中有無數(shù)官員受到了牽連,接連下獄。
朝廷中皆是人心惶惶。
而宋熹之一直記掛著曾雅嫻的遺言,也終于是辦妥。
陛下最終下令,讓曾雅嫻和離成功,同時因為她大義滅親、平叛有功,于是被追封為忠貞侯,以軍禮安葬。
聽聞曾自勇號令,從邊疆趕來的曾家軍,將會帶著曾雅嫻的遺體回到邊疆,不入曾家祖墳,而是與她的父母葬在一起。
宋熹之聽見這話的時候,眼眶都有些濕潤。
曾雅嫻的愿望就是前往邊疆,看一看她從未踏足的故鄉(xiāng),沒想到這個愿望只能在死后完成。
她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曾雅嫻在最后,竟然是那樣倔強的自盡了。
她本可以不用死,其實她根本就不想活。
宋熹之想著,又是閉了閉眼眸,隨后才抬起頭來,看著方桌對面的人:“那黑隱呢?”
賀景硯盯著她眼下的濕潤,垂眸從胸口里掏出了帕子。
直到看見宋熹之沒接自己的帕子,而是用手背隨意的擦了擦眼底。
他的手才微微一僵,又是緩緩縮了回來:“我吩咐了下頭的人,黑隱隨她一起�!�
宋熹之松了一口氣,她真心實意的對著賀景硯點了點頭:“這件事情是要感謝你。”
若不是有賀景硯,想必陛下因為曾氏父子叛變的事情,根本不會寬恕曾家軍,也不會同意曾雅嫻和離,更不會對她進行死后的追封。
可宋熹之清楚,曾氏父子帶進京城的士兵,是他的親信,可隨后趕來的那數(shù)萬曾家軍,恐怕只是被蒙在鼓里。
若不是如此,趙慶舒根本不會讓曾雅嫻在那么多士兵面前露臉。
賀景硯聽著這話,眼底終于多了幾分笑意:“無礙,這不過是舉手之勞�!�
“不過還有一件事情�!�
宋熹之抬起眸子看著他:“什么?”
賀景硯微微蹙了蹙眉:“昨夜,趙慶舒被拷打致死,就算是他目睹自己的命根子被豎著切成了數(shù)截,卻也無法清晰的交代他與西戎的首尾�!�
宋熹之只覺得自己的心是咯噔了一聲:“那你是怎么想?”
賀景硯道:“所以我懷疑,他說的是實情。他與西戎沒有直接關系。”
宋熹之嘆了一口氣,也是點了點頭:“我心底也是這么想的�!�
“但是他的身邊,有那么多關于西戎的蛛絲馬跡�!�
賀景硯安撫著回答:“或許從你查出的那些官員中,能找到些許的線索�!�
畢竟趙慶舒說,那些有關于西戎的床笫之物,都是底下的人送來的。
宋熹之一邊思索著,一邊點了點頭,語氣緩慢的道:“希望是這樣�!�
她說完這話,又是猛地想到了什么,于是突然抬起頭:“你說與趙慶舒有關的官員,都要株連問罪,那宋家呢?”
“就是我爹,他有被牽連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