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盡管沒有任何交流,景眠卻隱隱知道。
在人聲鼎沸的賽場中,任先生也同樣在注視著自己。
景眠微微屏息。
如此想著,竟徹底平靜下來。
選手們戴好耳麥,工作人員進(jìn)行最后的檢查和設(shè)備調(diào)試。
賽程一分一秒臨近。
時鐘跳轉(zhuǎn)的那一刻,比賽正式開始。
屏幕進(jìn)入一片漆黑,又逐漸朦朧與清晰轉(zhuǎn)變,耳麥隔絕了外界的大部分聲音,迫使景眠的注意力全然集中起來,神經(jīng)繃緊。
他們本局抽到的地圖是干漠荒島。
遺跡被沙漠風(fēng)干,枯萎的綠植覆蓋在磚石之上,剩下的建筑殘骸能作為選手們的掩體,難度中等。
景眠角色醒來的地方,恰好是沙漠邊角,最近的補給地點在六點方向的十米之外。
地圖不算大,建筑遺跡卻遍地都是,即使剛開局也要小心行事,Sheep俯下身,沿著殘骸邊緣掩下腳步聲,不動聲色,隱秘而輕步移動。
誰知下一秒,頭頂忽然擦過槍聲。
景眠心神一凜,抿唇,迅速趴下,在那人趕來的三秒之內(nèi),他撿起M24,起身,在那人露頭的一瞬間轉(zhuǎn)身瞄準(zhǔn),射擊。
——砰。
動作行云流水,沒帶一絲猶豫。
系統(tǒng)在下一秒更新提示:
「“ME.Sheep”使用M24擊倒“ARE.Quinn”!」
Sheep完成了他個人在電競職業(yè)生涯中,歷時全國賽的最快首殺。
景眠不動聲色,補槍過后,默默舔了包。
本以為被先生注視著比賽會緊張,而事實卻恰恰相反。
他反而冷靜下來,胸腔從未有過如此沉著的安心感。
地圖范圍不算太大,所以景眠既沒有遠(yuǎn)距離的流竄,也沒長久地躲到一處掩體后等待伏擊,畢竟擊敗的敵人越多,紅門出現(xiàn)在自己身邊的概率就會越大。
找到Mole時,Mole正被兩個ARE.選手前后夾擊,他躲到布滿藤蔓的高大掩體后,遠(yuǎn)遠(yuǎn)聽到細(xì)微的腳步聲,愈發(fā)臨近。
一枚煙霧彈落在腳下,恰好在距離Mole最近那名敵人周邊。
決斷僅在一瞬間。
Mole離開掩體,朝著腳步聲的方向毫不留情地射擊。
眼看著血條被擊中驟減,ARE.隊員果斷撤離,只是,剛離開煙霧范圍,視野沒來得及恢復(fù)清明,下一秒便被爆了頭。
視角開始轉(zhuǎn)換,又無限拉長。
淘汰前,灰色的視野中,映出了不遠(yuǎn)處端著狙擊槍的Sheep。
「“ME.Sheep”使用M24擊倒“ARE.Under”!」
而另一名ARE.選手也同樣看到了這一切。
“媽的…”他迅速舉槍,朝著Sheep的方向,只是沒等出手,后方又傳來子彈穿過空氣的簌響,僅是兩聲槍響。
系統(tǒng)在此刻再度發(fā)出提示:
「“ME.Mole”使用AUG擊倒“ARE.Tear”!」
局勢逆風(fēng)翻盤!
前后僅僅三分鐘,被困者反而成為主導(dǎo)者,獵人和獵物的身份瞬間極限顛倒反轉(zhuǎn)。
彈幕在這一瞬沸騰:
Sheep和Mole匯合后,兩人默契地填充了裝備,剩余人數(shù)不多,也就意味著紅門即將顯示位置,雖然緊張,但壓力卻隨之驟減。
他們比任何人都信任彼此。
最后一次空投后,在比賽結(jié)束前的第六分鐘,紅門終于出現(xiàn)。
景眠沒有猶豫,守株待兔般,在愈發(fā)臨近的陌生腳步聲中,他抬起槍,蹲點,瞄準(zhǔn)。
在僅剩的敵人即將摸到紅門那一刻,果斷最后一擊。
不遠(yuǎn)處,傳來選手泄氣般扔下耳麥的嘩啦聲響。
這是一場相當(dāng)精彩的比賽。
盡管不如上局那樣近乎毫無壓力的輕松,這場的ME.成員卻都發(fā)揮的相當(dāng)堅穩(wěn),不僅配合絕妙,成員各自的判斷力也果敢迅速。
屏幕很快進(jìn)入跳轉(zhuǎn)等待模式。
進(jìn)入第二局前,大約有五分鐘的休息時間。
選手們可以趁這個時間喝水,原地舒展筋骨,直播畫面也會簡單地掃過選手們各自狀態(tài),解說員配合著賽事精彩回放進(jìn)行解說,后續(xù)會切換到廣告。
觀眾席仍然意猶未盡,交織著略略熱鬧的喧嚷,選手們除去三兩閑聊也相對安靜。
就在這時,觀眾席忽然傳來一個男人聲音。
僅是瞬間便打破了兩邊的寧靜。
…
“中途離席的選手,還有臉參加第二場全國賽?”
“主辦方是你爹嗎?賠錢了嗎你?口罩摘下來能讓粉絲全部脫粉的主播,嘩眾取寵,靠流量和臉蛋上位的小白臉,有什么資格玩Ash的影衛(wèi)?!”
“趁早滾出電競?cè)Γ ?br />
“Sheep,求你快點退役吧!!”
…
…
全場先是陷入茫然與寂靜。
隨后是一片詫異的嘩然。
這個聲音,似乎來自觀眾席的第一排中央,距離選手雖然仍有一段距離,卻足以讓四周的人們清晰聽見。
場務(wù)反應(yīng)迅速,在解說員說完最后一段完整句子后,迅速緊急插播廣告。
盡管解說一直沒停,但還是有很大一部分網(wǎng)友敏銳地聽到了這段攻擊辱罵。
……
紅毛攥起拳頭,氣血翻涌,直接要站起來:“媽的,那個傻逼…!”
宋羨陽摁住他的手腕,把人穩(wěn)在選手位上:“你他媽別沖動,這不是選手能解決的問題。”
“那怎么辦,就由他這么詆毀咱們的人�。俊�
岑弦側(cè)過視線,擔(dān)憂地低聲道:“喂,眠眠。”
“眠眠?”
景眠茫然地抿了下唇,視線斂在帽衫的陰影之下,看不出任何情緒。
唯有手心微微在抖。
就在此刻,光影全國賽的幕后也亂成一鍋粥。
“罵選手?太他媽離譜了!”
后臺隔著一層玻璃窗的主辦方領(lǐng)導(dǎo)一揚手,指著第一排謾罵的男人,隔著電話命令安保:“趕緊,把人拎出去。”
“是�!�
“等一下。”身旁的場務(wù)看清那人后,面露難色,低聲提醒道:“宋總,那位、是咱們光耀全國賽事第二大投資商的太子�!�
“他是ARE.的死忠粉,預(yù)訂位置也是最好最中央的VIP席�!�
“讓保安架出去…不大合適。”
空氣焦灼,后臺足足沉寂了幾秒鐘。
“媽的,這可是全國賽的直播現(xiàn)場,幾十萬人都在看著呢!”
穿著黑色襯衫的宋總急的直踱步,他一咬牙,把掛耳耳麥扔給工作人員:“我去!我親自請他出去�!�
“多插播兩條廣告,派兩個保安跟著我�!�
工作人員:“是�!�
*
就在此時。
后排的觀眾席角落,有位先生忽然站起了身。
由于位置隱蔽,大多數(shù)人們甚至沒有察覺。
那人身影高大,肩背寬闊,即使是不甚明亮的場燈之下,輪廓也能瞥見凌落俊美。
盡管沉默無聲,腳步卻莫名沉而有力,斂下強大的氣場不可避免地?zé)o形襲來。在越來越多的注目之下,男人繞過場燈照耀不及的角落邊緣。
人們略顯詫異的視線下,那人踏過陰影,竟徑直朝觀眾席的首排走去!
男人淡金色的瞳孔在晦暗的陰翳下流露出光芒,他一邊走,竟直接摘下了帽子。
同時被摘下來的,還有男人的黑色口罩,以及薄唇之下,被小心翼翼緊貼著的胡茬。
由于身影優(yōu)越,放在人群中本就太過矚目。
很快就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
幾乎是頃刻間,人們便不可避免地、看清了男人先前被帽檐遮擋住的面容。
空氣沉寂了幾秒。
下一秒,座無虛席的觀眾席瞬時傳來倒吸冷氣的嘩然和驚呼。
“天啊…”
“那是…任從眠!?”
“臥槽……”
“怎么回事??”
“怎么會是任從眠!?”
“任從眠怎么會出現(xiàn)在光耀全國賽現(xiàn)場?!!”
……
腳步聲準(zhǔn)確地停在了那個人的前方。
男人的身影遮擋住了臺上大部分光線,邊緣勾勒出明亮耀眼的輪廓,浮塵淡淡地飄落,他幾乎逆著光。
氣場太過強大。
極具壓迫感的沉斂氣息在此刻令注目者都無法忽視。
就連一直口出不遜的那人,都不自覺地滾動了下喉結(jié)。
他遲鈍著開口:“你、你是誰?”
“為什么這么看著我?”
任從眠垂下眼睫。
男人開口時,就連聲音都冷得駭人,令人脊骨發(fā)涼:
“起來�!�
透過瞳孔的反射,他的眼里倒映出任從眠的面龐,以及過于沉靜的表情,才更讓他由內(nèi)而外的膽寒。
那一瞬間,即使他不自覺想站起身,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連挪動腳趾的細(xì)微動作都做不到。
只是下一刻,
他的領(lǐng)口被一只寬大有力的手握住。
僅是瞬間,便拽起衣領(lǐng),耳邊細(xì)微的風(fēng)聲擦過,他的上半身被迫懸空。
身邊傳來觀眾們倒吸涼氣的聲音。
當(dāng)事人冷汗幾乎是一瞬間就下來了。
額角和脊背都不禁滲出徹骨冷意,他張了張嘴,發(fā)現(xiàn)舌頭也跟著木了。
他驚恐道:“什么?”
任從眠薄唇斂著微點細(xì)光,睫毛下的陰影纖長細(xì)碎,淡金色的瞳孔里,幾乎看不出什么情緒。
“這是我的位置�!�
并非咬在牙縫里說出的聲音,甚至聽不出一絲怒意。
那是一種極致的、壓抑在骨髓里的冷寒和平靜。
后背滲出的冷汗浸透布料。
那人不自覺咽了下口水。
注視著這里的人太多,強撐面子讓他依舊嘴硬地開口,只是,連聲音都不成了調(diào):“你干什么?你…你說誰的位置……這可是全國賽現(xiàn)場,憑什么,位置憑什么要給你,你到底……你是什么人?”
任從眠垂眸。
明暗交界的光影下,黑色大衣斂下了場燈的晦暗不清,面龐卻逐漸清晰,男人以一個俯視的姿態(tài)視角,氣場壓迫而沉默,冷寂地啟唇:
“Sheep的監(jiān)護(hù)人。”
第71章
男人的聲音清晰低沉。
一片寂靜的周遭如同凝固,
甚至落針可聞。
細(xì)碎的浮塵如同被揉碎了的星光,耀眼的燈束下,光點無聲地漂浮墜落。
“是任從眠…!”
“天吶……”
男人倉惶地側(cè)過眼睛,他聽見,
自己鄰座的女孩正壓低聲音驚呼,
竊竊私語。
陸危瞳孔不受控制地震動起來。
——任從眠。
即使不曾認(rèn)出,也不會有人不知道這個名字。
當(dāng)今地位無法撼動的影帝頂流,
即使從不參與任何流量宣傳,
卻依舊頻繁出現(xiàn)在新聞頭條,身為陸家的長子,陸危更是比任何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