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小區(qū)附近的車位緊張,談云舒將車停在了較遠(yuǎn)處的空位。
路燈散著瑩白色的光,一切都透著股冷寂。
談云舒偏過頭輕輕咳嗽了一聲,她今天的確有些不舒服,但并不嚴(yán)重。
方逾解開安全帶,說:“我上去給你拿�!�
“……好�!币馑季褪亲屗灰先ィ勗剖娑济靼住�
方逾到現(xiàn)在也沒有答應(yīng)她的請求,而今晚又不比昨晚,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去到方逾的家里。
“我在小區(qū)門口等你。”談云舒說。
方逾想了想,拒絕了:“在車?yán)锞托��!?br />
否則談云舒或許會遇到符霜,早上就遇到了,晚上還遇到的話,不好解釋,而且外面的風(fēng)大,剛剛談云舒還有些咳嗽,不宜吹風(fēng)。
下一秒,談云舒就問:“是怕我遇到你的朋友?”
她從“半支雪糕”的動態(tài)里知道方逾和符霜是住在對門的,而且早上出門的時候,她注意過對面還有一扇門,那么在這里住著的,自然就是之前見過面的符霜了。
“可我們也是朋友�!闭勗剖娴目谖怯行┪�,“難道我這張臉不可見人嗎?可我的過敏已經(jīng)好了,方逾�!�
方逾:“……”
“隨你。”
她下了車,談云舒跟上,兩人并肩而行。
很快,方逾進了小區(qū)。
待方逾一走,談云舒站在昨夜呆著的位置,自己點開了微博,看起來了薛奕的動態(tài)。
有什么好看的?那么入神。
待她把評論區(qū)翻差不多的時候,方逾也提著袋子出現(xiàn)了,她還看見方逾跟值班的五哥打了個聲招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似乎覺得五哥跟方逾聊了句自己。
“給�!狈接獍蜒b好裙子的袋子往前遞,又問,“我的衣服褲子你什么時候能還給我?”
“明晚?”
“明晚要和沈總應(yīng)酬�!�
“后天晚上?”
“后天有朋友的公司活動,我要去參加一下。”唐半雪的工作室成立四周年,有個聚會,她下班以后就得趕過去。
“……”談云舒往前邁了一小步,她笑著道,“那你明晚應(yīng)酬結(jié)束呢?”
方逾想了下,腦袋輕點:“好�!�
“那我等你通知�!�
又是“等”,但不再是方逾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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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晚上,方逾、沈映之、譚頌和團隊的骨干人員在飯局應(yīng)酬。
還是上次的項目,距離談下來還差一些,這次對方的團隊從海城來了京城。
方逾更喜歡在辦公室里坐著,也不喜歡出來應(yīng)酬。
因為從接待準(zhǔn)備的時候,就已經(jīng)在考驗她的耐心了。
要提前獲取賓客的基本信息和飲食偏好等,還要安排住宿、餐飲、休閑活動這些,并且這樣的商務(wù)宴請訂餐是她負(fù)責(zé),訂餐也是一門學(xué)問,起碼要讓大家看上去都很體面,不能臟臉臟手吃得不雅觀,等等。
這樣的應(yīng)酬,就連敬酒都有規(guī)則和公式。
不過方逾這三個月來也已經(jīng)逐漸習(xí)慣了,而且這些應(yīng)酬都千篇一律,聊聊美食、發(fā)展前景、合作意圖,以及不時地冒出幾句夸贊的話,再聽對面感慨“后生可畏”這樣的話。
沈映之年紀(jì)輕輕就經(jīng)營這樣大的一個公司,對面的負(fù)責(zé)人也是一個勁地往外說著好聽的詞句,同時一杯又一杯的酒往前遞。
方逾還不至于給沈映之擋酒,因為她的酒量比起沈映之差遠(yuǎn)了,但譚頌一干人等比她還要次一些。
結(jié)束的時候,時間已經(jīng)走到了九點半。
兩邊約定好明天上午在公司會議室跟進一下工作內(nèi)容,隨后大家都站起來,又再悶了一杯,就依次出了餐廳的包間。
等把合作方的人都送上了商務(wù)轎車,看著車身遠(yuǎn)去了,方逾才扶著一旁的柱子,讓自己站得更穩(wěn)了些,她有些頭暈?zāi)垦�,但好在能夠忍受�?br />
譚頌在她的旁邊也扶著柱子,一副要吐不吐的樣子。
沈映之在一旁笑:“還能回家嗎?”
“能的,沈總。”
“打車回去吧,早點休息,明天還有場硬仗呢。”她說完率先進了自己的車?yán)�,還有別的事情要忙,司機駕著車很快就跑遠(yuǎn)了。
方逾在一分鐘后收到了談云舒撥過來的電話。
談云舒說自己到了。
中途方逾去洗手間的時候,就給談云舒發(fā)了消息過去,但不得不說酒精的作用很大,她如果在清醒的狀態(tài)下,一定是回到家以后,才跟談云舒說自己應(yīng)酬結(jié)束。
可現(xiàn)在卻讓談云舒當(dāng)起了自己的司機。
……
車內(nèi)有一股難以忽略的酒味,方逾在副駕駛輕合著眼,眉頭緊皺著。
今晚還混著喝了好幾杯白酒,勁頭上來了,她現(xiàn)在覺得天旋地轉(zhuǎn),也聽不清談云舒在說什么。
“方逾�!闭勗剖嬉呀�(jīng)把車停在了較為隱蔽的路邊,遞過去一瓶準(zhǔn)備好的蜂蜜水。
見方逾這副模樣她的心都跟著揪了起來。
方逾費力地睜開眼,卻感覺自己散光突然很嚴(yán)重,光影被散得她什么也看不清,她抬起手來,像是漂浮在海里的人想要抓住浮木那樣,最后抓到的是談云舒的手臂。
談云舒解開安全帶,湊過去問:“喝點蜂蜜水?”
方逾沒吭聲,在看著她,也還在牢牢地抓著她,不用看也知道她手臂那塊估計都有了方逾的指印。
對自己就這么放心嗎?
談云舒沒開車內(nèi)的燈,借著昏暗的光線看著方逾的側(cè)臉,她緩緩地再靠近了些,又問:“帶你回我那里住吧?我晚上睡沙發(fā)�!�
“行嗎?”
放方逾一個人回去她不放心,她還從來沒見過方逾這副模樣。
方逾漸漸地松開手,像是給了自己的回答。
二十分鐘后,談云舒把人帶到了自己的住處。
是距離公司比較近的自家酒店的套房,她沒在京城安置房產(chǎn)。
在哪兒住都一樣,她并沒有家。
電梯內(nèi)遇到了酒店的員工,看見她和另一個女人出現(xiàn),大氣都不敢喘一聲似的,眼睛仿佛在站崗。
談云舒摟著方逾的腰,把人帶到了自己的房間。
套房的規(guī)模不小,更何況這還是奢華酒店,應(yīng)有盡有。
談云舒給方逾脫掉了鞋子,再給方逾套上拖鞋,再把人打橫抱起,輕輕放到了沙發(fā)上。
她來到窗邊,給沈映之撥電話過去,問:“今晚你們喝了多少?”
“你是問方逾吧?”沈映之精準(zhǔn)地道,“她喝了挺多的,這幾個月來見她喝的最多的一次�!�
談云舒:“這么多�!�
“可能是放心你唄�!�
“……”談云舒扶額,覺得說得也不是沒道理,“你忙你的去吧�!�
掛斷電話,她轉(zhuǎn)過身,來到沙發(fā)前蹲下來,試著又喊了好幾次方逾的名字,而方逾也終于給了她更多的反應(yīng)。
方逾的眼睛略微迷離地睜著,胡亂地?fù)芰讼伦约旱念^發(fā)。
“談圓圓�!狈接饩尤缓傲肆硪粋名字,吐字不那么清晰。
談云舒笑著應(yīng):“嗯?”
“想摘我的眼鏡嗎?”
第73章
方逾以前戴的是黑框眼鏡,
質(zhì)量不怎么樣,是眼鏡店里最便宜的一款,好多次談云舒將它捏在指尖的時候,
都怕給方逾捏散架了,
她那會兒想著,散架了也好,
這樣她會給方逾賠一個好點的,只是方逾多半不會接受,
方逾跟她把一切都算得很清。
后來,她就再也沒有機會摘下方逾的眼鏡了,
公司里也有那么多戴黑框眼鏡的員工,但跟她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她想摘下的是方逾戴著的眼鏡,只跟人有關(guān)。
這六年的時間里,她數(shù)次回想曾經(jīng)摘掉方逾眼鏡的場景,
大多數(shù)都是在方逾的房間,
其他時間都是在她的車?yán)铮?br />
唯一一次的意外是在臨里商場的安全通道,而一旦摘下方逾的眼鏡,她們就會接吻,
或者做愛。
每次憶起這些畫面,
談云舒都會選擇去洗個澡,才能讓自己稍微冷靜一些。
可現(xiàn)在方逾卻問她想不想摘掉自己的眼鏡。
是自己理解錯了嗎?方逾的意思是想讓她幫忙,僅此而已。
還是說她產(chǎn)生幻聽了?方逾根本沒有說過這句話?
因為她太想、太想摘掉了。
重逢以后見到方逾戴著這副眼鏡的時候,她就動了這樣心思,只是一直都沒有機會。
沒人比她們更清楚這個行為的意義有多么旖旎和曖昧,
這一刻,
好像多年前交纏的急促的氣息在她的耳畔響著,
讓她的心跳在迅速加快,就連呼吸也因此有些亂了起來。
怕刺著方逾的眼睛,談云舒都只開著暖黃的燈。
不知道方逾為什么會喝這么多的酒,但她知道眼下自己的理智正在一點一點地消散。
她直勾勾地看著方逾,目光先是落在方逾半虛著的眼睛上。
透過鏡片也能看出這雙鹿眼清澈、干凈,現(xiàn)在里面沒有覆上一層冰霜,或者說像是冰霜軟化了,看上去既溫暖又軟綿,而且方逾的睫毛濃翹,她能想象指尖在上面撫過的觸感。
視線下移,又滑過方逾俏挺的鼻梁、鼻尖,最后徐徐地放在了方逾的嘴唇上。
還是很好看的唇形,她以前就覺得像花瓣,現(xiàn)在也這么認(rèn)為,而且依舊誘人,讓她想要咬一口,或者不止一口。
可談云舒知道自己不能這么做,尤其是方逾甚至都不是叫的她的名字,而是另一個稱呼的情況下。
她不能讓事實偏向自己想的那一邊,好不容易才跟方逾的距離拉近了一些,她不想再被放逐。
于是她克制著,帶著不確定地問:“怎么了?是不舒服嗎?”
方逾的眉頭微蹙,似乎在消化著她的問題,過了兩秒,又努力地把眼睛睜開,雙唇翕了翕,輕輕地回問:“如果我說是呢?”
“……”果然。
談云舒所有的情緒都墜了下來,她垂下眼,唇角勉強扯起一個苦澀的弧度,低聲道:“那我給你摘下。”
說完,她索性在軟毯上跪了下來,又望向方逾,探出自己的右手。
怕自己的動作太大,她摘得小心翼翼的。
這副眼鏡比黑框眼鏡要細(xì)些,也更輕一些。
她盈盈地捏在指尖,還是怕不小心把它捏散架了,正準(zhǔn)備把它放在一旁的茶幾上時,她的手腕被方逾捉住,同時還響起了方逾的聲音:“我說的是‘如果’�!�
談云舒再度看著方逾,神情愕然。
方逾的眼睛眨了眨,沒了眼鏡的阻擋,這雙眼看上去更加晶潤,像是兩顆黑色的寶石鑲嵌著,而此刻,這兩顆寶石仿佛帶著一些不解,問:“難道不明白我的意思……”
剩下的一個“嗎”字沒了出口的機會。
金絲眼鏡還是不小心掉到了軟毯上,談云舒無心去管它的死活了。
她仍然跪在軟毯上,只是腰陷了下去,腦袋也往下低,她閉著眼,一手放在方逾的頭頂,一手扣住方逾的下巴,含住了方逾的唇瓣。
她沒有理解錯,是她太過小心了。
這個行為在她們這里,明明還是要接吻的意思。
氣息隔了好幾年再次纏繞在一起,談云舒不知道方逾會不會記得這一切,她只知道自己現(xiàn)在在懷疑這一切是不是夢了,可夢境怎么會有這樣的觸感。
過去的幾年里,她又不是沒做過這樣的夢。
她記得跟方逾接吻的感覺。
是短促的呼吸,是香甜的嘴唇,是柔滑的舌頭,是溫?zé)岬目谇�,是盈滿胸腔的喜歡的表達。
方逾的手掌跟以前一樣,還是抵在談云舒的肩頭,她的意識又陷落下去,只記得將下巴再抬高一些,迎著談云舒,將這個吻加深、再加深。
鼻息間還能聞到酒味,也能分離出屬于方逾的味道。
談云舒吻得很輕柔,似風(fēng)和日暖的某個午后。
像是還覺得現(xiàn)在的經(jīng)歷都是夢,她舔了舔方逾的雙唇,又在上面咬了咬,才將舌尖再次滑到方逾的嘴里,她的喉嚨不時地滾著,同時把右手從方逾的下巴上往下,放在方逾的脖子上,感受著方逾同樣的動作。
她們真切地是在接吻。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聽見了方逾的一聲輕哼,才徐徐地撤離。
“癢。”方逾又半瞇著眼,她的嘴唇上還泛著明顯的水光,說的是她的頭發(fā)落在自己臉上脖子上的事情。
談云舒低笑:“那怎么辦?”
“不親了�!狈接夥^身,聲線還有些酒意。
“不行……”
沙發(fā)本來就大,邊上的這一片區(qū)域因為方逾的動作,留了些空位出來。
談云舒順勢在上面?zhèn)忍芍炎约旱念^發(fā)往后撥,旋即攬過方逾的腰,靠過去道:“現(xiàn)在不會癢著你了,方逾�!�
也不知道方逾有沒有聽進去,談云舒也不再著急,她還勾著方逾的腰,只不過把自己的額頭抵在了方逾的腦后,她的前身緊密地貼著方逾的后背,勾著方逾的腰的手臂不自覺地就收縮。
還是好怕這一切都是假的。
“談云舒……”方逾的聲音又響起,“松開一點。”
談云舒回過神來,歉然地應(yīng)著:“好�!�
京城的雨又下了起來,并且還隨了一聲雷鳴,轟隆的一聲。
談云舒明顯地感應(yīng)到方逾的身體都繃緊了,她柔聲說:“別怕,打雷而已�!�